稚澄跟着骂,“这熊孩子!我要是见到他,一拳一个小脸蛋儿,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班斐含笑,“嗯,是的呢,哥哥还记得那熊孩子带块胸牌,好像是育民小学。”
稚澄:???
什么什么。
竟还是我的母校?!
等等。
海边,少年,散心,小学生,踢屁墩?
这个。也许。可能。好像。
是我?
当时天色乌漆嘛黑,育民小学刚下课,稚澄啃着一袋同桌贡献的冰花酥,抬眼瞅见个少年往海边走,还将头埋进海水里。
是时候发挥我红领巾的技术了!
稚小同志当即英勇救人,没想到对方非但不领情,脸都白了,硬是往海里走。这么不爱惜生命的蠢货,气得她赏了对方一个旋转飞踢。
超。
这是《真·双向奔赴》。
稚澄心虚摸起鼻尖,强装镇定,“我去小学同学群问问,打听清楚再跟你讲哈。”
你放心!
永远都不会有打听清楚这一天的!
班斐倒是好笑。
她左脸写着罪魁,右脸写着祸首。
早在海边那一回,那个凶猛强劲的头锤,超乎寻常的力量熟悉感,他就把人给认出来了,也鬼使神差了那么一回,觉得第一次给了她兴许还不赖。
谁料到这小鬼竟也是第一次,当时他没想长久,就在最后关头刹停。
班斐捻起那一枚白贝母耳骨夹,在唇边轻吻,“相信哥哥,这事儿我能处理好,就别脏了你的信物。”
他撩起她短发,又将白贝母温柔戴了回去。
“哥哥有这个就够了。”
他两指夹起手巾袋里的一枚糖纸羊角,澄金色的,边缘被汗水泡得发软。班斐深情眼流转光华,“今天,你是哥哥二十一年来收到最棒的礼物。”
稚澄:“……”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
不出点血就不礼貌了。
稚澄绕着机车转了一圈,实在没能抠出点有用的排面礼物,猛地抓起鲛革唐刀,横到他面前。
班斐:?
撩个对象而已,他罪不至死吧。
稚澄肉痛,“三十六,送你啦,你可要好好对它!”
班斐微怔,旋即低低笑了起来。
“好,哥哥定从一而终地珍惜她。”
他望进她的双眼。
秦邮公馆。
“所以,你找回了你失散多年的小初恋,人还送了把刀给你当定情信物?”
方少心道,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哪。
班斐掖起一方柿子金的丝帕,擦拭着青蛇色的狭直刀锋,他愉悦道,“等过段时间,请你吃喜糖。”
“那你弟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哥哥理直气壮,“长幼有序,孔融让梨,传承传统美德。”
方少:“……”
我们还是来谈点正事吧。
方少:“目前的舆论局势倒向我们,就是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班斐懒懒点头,“乌合之众,早有预料,等案件完结,我再一个个收拾过去,前途,名望,家人,社会关系,把柄多得是,顶多费点时间,不妨事儿。”
方少扶起金丝眼镜。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怎么阴人您比我有经验。高家还打算捞一捞高洁谋,您怎么看?”
班斐如沐春风,“老太太要过九十大寿,依我看,送她一份把私生子当亲生儿子疼的情报礼物就很不错,你觉得呢?”
他跟方少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方少交流完毕,抬脚要走。
班斐想了想,还是叫住他,“你雇些水军,重点放在班女士的案情上,我的霸凌经历就暂时不用多说。”
方少愣了愣。
这条本来是他们的宣传重点,最大限度博取公众的同情,打造一个玻璃花房里的完美受害者形象。
班斐叹道,“本来我想放一波毒就远遁国外的,再多的丑闻也没关系,哪里想到这次回国,芳心竟然遗落在这片土地。”
?
方少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道,“斐爷,您说点我能听懂的。”
班斐笑,“我预备嫁进豪门,洗手作羹汤当贤良家妻,小对象家风正,规矩可能很多,所以你最好给我洗白点,就那种美强惨又积极向上的正面感。”
“嗯,强调下我并不是天阉。”
方少:窒息.jpg。
中途,班斐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梁老爷子的,他怒斥他状告生父,不配为子,班斐笑着道,“听您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想来是儿子祭天,寿元大补啊。”
梁老爷子怒火攻心,掐断了通话。
第二个电话是梁笑寒,他显然看了庭审直播,惶恐又不安,班斐安抚道,“放心,梁先生最后肯定还是喘着气儿的,不会让你英年丧父的。”
?!!!
这话您还不如不说呢。
“等你回来。”他意味深长道,“哥哥就用喜事给你冲冲晦气。”
梁笑寒:“……?”
下午,秦邮公馆又迎来了不速之客。
是当天上午在法院门口辱骂他的家长。
此时的中年女人早已没有了那会儿的歇斯底里,满是皱纹的面容堆满了惊恐。而她旁边的男生,暴饮暴食到了300斤,皮脂腺分泌得异常旺盛,全脸鼓着痘包,下颌处整片流脓,怯懦得根本不敢抬头。
班斐扫过他脖颈那一层厚厚的痂,显然是日积月累挠伤的。
他笑了。
在初中时,高洁谋煽动班主任以及全班孤立他,这垃圾最是嚣张,不但给他取外号梁娘娘,还逼一个女同学跟他接吻。他挑了那支年级第一的钢笔,邀请这位冯同学欣赏了一场小型的玛瑙瀑布,没想到他从此以后就吓破了胆,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
她拉着儿子噗通跪下。
“斐爷,斐爷,都是这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
班斐支着脸,“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是么?阿姨,我若是记得不错,您前几个小时,不是还在骂我去死么?”
中年女人抖得跟筛糠似的。
“别紧张。”他温和地笑,“借阿姨的吉言,我争取早日死在我对象身上,至于你们么,烂着罢。”
当晚,梁笑寒回了秦邮公馆。
他收到了梁老爷子的哭求,不得不退出国外竞争项目,雇了私人直升赶回来。
庭院中,细竹节节,清禁幽绝,漆红的美人靠被夜色笼罩。
内厅里,螺甸紫檀唐装,丝绒般的光影滚过主人象牙黑发与膝圈暗花,被斑驳成一座艳丽的旧式王朝。
“嚓。”
砂轮滑动,跳起一缕墨蓝火焰,他哥捻着线香,插入
殪崋
香炉里。
“梁笑寒,你兄长我,这些年待你不错吧?”
梁笑寒鼻尖冒汗。
完了。
他哥不爽了,要跟他算账了!
班斐自顾自道,“你不愿的,不想的,不敢的,哥哥替你冲锋陷阵,你惹了祸,哥哥帮你摆平,你逃课看演唱会,哥哥给你打掩护,你看上的女孩儿,哥哥也替你写过情书。”螺甸紫檀的身影俯侧过来,红唇叼走了澄明光影,腔体沙沙作响,泛起一股沛然水汽。
“那你长大了,是不是该报答你哥?”
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
梁小爷当即挺胸,“那必须的!”
“那你哥我思春了,你是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把你嫂子绑回来?”
“那必须的!”
他哥盘扣解了两粒丁香,敞着冷瓷白锁骨。
腕间滑下一道佛珠。
像圣人放荡,菩萨犯禁。
他笑。
“那成,你身边就有个现成,我看她当嫂子很可以,你把她绑来给我。”
梁小爷:“那必须的!”
梁小爷:“……嗯?!!!”
作者有话说:
老狐狸反向挖坑
弟弟:我走过最深的套路就是我哥的山路十八弯!!!
第40章 偷吻局
哥哥心疼,哥哥不说。
梁小爷表情空白了一分钟。
许久, 他结结巴巴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您在开玩笑的吧?”
他哥:“是的呢。”
梁小爷松开紧绷的胸腔,吐出口气,“您可真是太俏皮了!我差点要吓死!”
他哥:“上一句骗你的, 这样是不是俏皮呢?”
梁小爷:“……”
first blood!
梁小爷嗓子凝涩, “哥,别玩了, 我可是您亲弟弟, 你忍心看我孤独终老穷孑然一身形单影只老无所依吗?!”
他才出国几天, 小对象没拴紧,往他哥的Savoir Beds跑了?!
梁小爷爆哭。
稚澄!你糊涂啊!!!
我哥那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奉行浪子回头不如去死,他的爱慕对象排起来可以绕地球三圈的情场浪子, 你这么一个奶味傻白甜落入他的掌心,就等同于羊入虎口自投罗网有死无生,我这么一个表面身体健全实则灵魂破碎的孤独守望者你让我拿什么去拯救你呀!!!
梁小爷情真意切, 班斐似乎有所动容, “说的也是……”
他:呜呜呜我哥还是爱我的!!!
下一刻, 他哥温柔道,“没关系的,不管是蜜月旅行还是家族聚会,我们会带上你, 等你在月子会所学有所成,你还可以帮我们带孩子,提前享受天伦之乐。”
double kill!
梁小爷震惊、惶恐、无助。
他哥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凡是他说过的话必然会实现!
他真的要这样认输了吗?!
梁小爷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哥,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知难而退吗?你错了,大错特错,邪恶终究战胜不了真情,公主也不会爱上残酷的暴龙!”梁小爷又找回了些许勇气,他昂起脑袋,“澄澄说过了,她会追我,直到我心甘情愿被她噼砖!”
班斐凤目狭长,流烁着幽艳波光,“那你的澄澄有没有告诉你,她自始自终泡的都是你哥,你只是她得不到我时的替身,你不知道的吧,我们在海边定情,在法院私奔……”
班斐还特意解锁手机,播放起法院那一段小视频。
男主:班斐
女主:稚澄
参演人员:若干路人
特别鸣谢:三十六唐刀
主题曲:《和她在人间私奔》
他哥还雪上加霜,“成吨狗粮够不够?饱了没有?喏,还有尊享版、至尊版、天籁纯净版,你慢慢看。”
triple kill!
梁小爷:痛!实在太痛了!
“你非要这样逼我是不是?兄弟都没得做是不是?”梁小爷怒而拍胸,“事到如今,只好使出我的压箱底大招了!”
梁小爷发动了被动技能,惩戒射击!
此技能命中敌人后,不但可以提升攻击速度,还能射出3支箭矢,对亲友以及对象造成40%强化伤害!
稚澄就感觉自己被深深伤害了,每秒钟掉99点血。
怎么着的呢?
这天晚上,她难得有空,正跟她的心肝宝贝鳄鱼皇后培养感情,并且述说着《这个美貌可爱的女嘉宾竟然被兄弟俩深深爱慕真的好烦恼喔》的心事时——
她接到了9917弟弟的遗嘱。
寒仔:「当年烧烤店门口你说砂锅一口闷感情深我信了」
寒仔:「现在你到底爱着谁?!」
寒仔:「今天秦邮公馆有我没他你看着办吧!!!」
他附上了一段《白月光在照耀》的战歌bgm。
稚澄:“。”
稚澄凝重认清了自己是红颜祸水的身份,为了避免兄弟因她拔刀而亡的惨剧,她跨上哈佛大狗,四个轮胎被她开出了滋滋火花,轰然飞向了月球。
啊不,是秦邮公馆。
雕花铁门是开着的,没有人,也没有狗。
像极了请君入瓮。
像极了瓮中捉鳖。
啊呸呸呸她才不是小王八!
稚澄悄悄飘了进去。
“咚咚——”
有动静!
稚澄当机立断,双手拉高棉衣马甲的领口,热乎乎裹住了半张脸,只留了两枚鹰眼观察外界的环境地形。特种兵稚队长警惕藏在一丛垂丝柏后,朝着声源处望去,内栋灯火通明,装着巨幅的水晶落地窗。
哦豁!
目光撞个正着。
黑发,高个,薄羊毛衫,身形挺拔如一株白桦,从颈段到脚踝,都标直而漂亮。
稚队长仔细扫描。
目标人物脖颈缠了好几圈绷带,有一绺没有收拾好,从颈后松泛开来,在寒夜里添了几分软和慵懒的气息,此时他单手端着青花金地狮子茶器,热雾丝丝缕缕袅娜起舞,另一只手则是曲起指节,啄了啄玻璃窗,引起她的主意。
是友军啊!
危险解除!
稚澄朝着他呶了呶嘴,无声唇语,“你弟弟在家吗?快打起来了吗?有死亡风险吗?”
他眨了眨眼。
稚澄只能双掌并拢,双腿劈叉,做了一个标准的“人”字。
屋里有几个人呢?多的话我就先撤了哈你自求多福!
哥哥轻笑,他指尖被火光镀了一层金粉,在玻璃窗写下:
报告长官!营地安全!
嗨呀!摆平了早说啊!
稚澄松了口气,卸下了特种兵的人设,脚步轻快跑进内庭里,直奔哥哥怀里。
班斐很自然岔开双腿,迎接她的到来,甚至还体贴递了递茶器。
“渴了吧,哥哥刚给你温的。”
稚澄就着哥哥的手,跟小牛喝水似的,吨吨吨就喝干了,她抱怨道,“怎么搞的,你竟然连一天都瞒不了,让你弟弟给知道咱俩的奸情,好像我一脚踏两船似的,这让我很没有面子的!反正我不管,我最多给你收个尸,不能要求更多了!”
突然,前方幽幽传来声音。
方少:“怎么搞的,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存在感吗。”
摩根:“怎么搞的,你们一个接一个交女朋友,老子半根毛都没捞着,天天吃狗粮,就这么邪乎吗。”
梁小爷:“怎么搞的——”
梁小爷欲要跟上哥哥们的队形,他后知后觉尖叫起来。
“啊啊啊你们啊啊啊我啊啊啊混蛋——”
稚澄立刻就要拉开最近的门躲进去,班斐笑道,“那是饭厅,你要把自己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