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孟真抱走两个孩子,埋头就往大部队里跑。
况盛听见她用沙俄语对两个哭泣的孩子说了一句什么,他听得懂这句沙俄语,是一句沙俄很有名的谚语:[要把力气用在向前跑。]
而不是哭泣。
她奋力的奔跑,没有回头,没有废话,像烈马像豹子。
况盛的心震荡着,他在这一刻明白为什么他会被孟真吸引,因为她身上有一种鲜活的生命力,是不曾被驯化的、猛烈的生命力。
他没有在身边的任何异性身上看到过。
他抱起孩子跑出去,在炮声中、乱糟糟的人群中,一路在思考:她没有恋爱的需求,她只想要华胜,如果可以她愿意接受联姻吗?加入华胜,试着和他相处看看。
不只是她吸引着他,也是她这样的人才、孟家这样的合作方,不正是华胜需要的吗?
他的心越跳越剧烈,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一次也是。
随着人群钻进防空洞里,他将孩子叫给了医护人员,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找着孟真。
手机早就没了信号,那么多的人,况盛找了很久才终于看见了醒目的她,她黑发有些散乱,脸白的出奇,似乎在找什么人。
她挤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跟前,去看那个人的眼睛,好像并不是她要找的人,她很快就要离开。
况盛穿过人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回过头来,双目在昏暗的防空洞中亮如繁星,望见了他:“况总……”
人声太吵闹盖住了她的声音。
况盛大声的对她说:“如果平安回到云京,你愿意和我订婚试试看吗?成为华胜的一份子,我不想华胜错失你这么优质的合作方。”
孟真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他确实是一块跨进军方政商的绝佳阶梯。
她在犹豫什么?
孟真在这一刻想不明白,她在犹豫什么。
作者有话说:
没错,况盛就是下一任,但依旧非常短暂。(真真没到结婚的年纪,放心!)
不要为李弥担心,他马上了。
不会着重写政商这一块,比较敏感,后面就是偏感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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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医护人员李弥◎
炮弹声轰炸着这片冰雪覆盖的平原, 那么多陌生的面孔挤在防空洞里,睁着眼睛望着上方。
陌生的语言在哭声中夹杂着祈祷上,祈祷上帝庇佑。
孟真坐在角落里的一块石头上,握着胸口的翡翠玉佛, 没有再去寻找她要找的人, 现在不是时候, 她执意去找人只会为肯尼和李弥带来麻烦。
会没事的,肯尼和李弥都会没事的, 她是气运之女不对吗?她坚定的相信自己可以为身边人带来好运。
她胡思乱想, 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是不是可以平等的庇护每个人?那么多的祈祷声……
“喝点水。”况盛走过来, 手里拿了几瓶水,递给她和旁边的几个妇女。
孟真接在手里, 发现自己的瓶盖还是拧开了的。
况盛蹲在她眼前, 侧头看了看她脖子上的纱布, 皱着眉:“渗血了, 等离开这里再包扎一下。”
孟真点了一下头,喝了几口水拧紧瓶盖收好,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尽量节省饮水。
她变的很安静。
“害怕吗?”况盛坐在了她的身边,想和她说话尽量分散注意力, “应该不会太久, 马哈只打突击战。”
孟真没有太想说话,她有些疲惫, 打过针的手臂也酸痛, 抱着手臂静静坐着。
况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沙俄纸币, 在指尖折叠着。
孟真好奇的看着, 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的整齐干净,像清秀的竹子,纸币在他手指间翻飞,他折的很熟练,很快就将纸币折成了一架飞机,却不是她小时候折过那种普通的纸飞机,像“客机”。
“波音747。”况盛将折好的飞机盛在她的眼前,淡淡笑着说:“这是小时候我父亲教我折的,你听说过袜子换飞机的故事吗?”
孟真抱着手臂扭头去看他,她听说过这个流传很久的故事,但从来没有听“当事人”的后代讲过。
“当年国家的重工业技术和设备落后很多,需要靠从国外引进。”况盛的声音很轻,就像在讲童话故事一样,“几十车皮的毛巾、袜子、衬衫才换来了我们第一台宽体客机……”
孟真望着他,听着他讲第一架客机的故事,那是况家祖辈和华国的艰难过去,是华胜集团的起始,谁能想到现在其他国家也在使用华国的战机。
他很会讲故事,他的每个字句都饱含了他的信仰和崇拜,对国家、对事业、对国家重器的信仰。
孟真接过纸飞机,被他的故事吸引,她想他一定从小就听这些故事,他一定非常自豪。
他说他小时候会梦见自己是个飞行员,驾驶着他制造的战机翱翔在没有边际的蓝天。
他上课时会在练习本上画各种战机,会创造自己的战机为它们命名……
孟真渐渐放松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歪靠在他的臂膀旁睡着了。
况盛伸手托住了她下滑的脸,不敢动,就那么托着,看着她卷长的睫毛宁静的盖在眼睑上,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开心。
这种开心不是事业上带来的征服和挑战得到后的开心,是一种宁静的、满足的开心,他难以形容这是什么情绪,就好像能为她做点什么,看着她这样睡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静静看着她,轻轻拿走了她手里的纸飞机放进了她的衣服口袋里。
防空洞里的时间是凝固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越来越黑,前面的人群吵嚷了起来。
孟真被惊醒了,她睁开眼下意识去摸西裤的枪,就对上了况盛的眼睛,手指顿了顿。
“没事,是发吃的了。”况盛安抚一般对她说,他发现她惊醒之后的眼神很凛冽,像随时攻击的野兽,对上他的视线迅速就恢复了平静。
“我睡着了。”孟真自己也很惊讶。
“你太累了。”况盛说:“这几天你一直高度紧张,又受了伤,没有好好休息过。”
前面有人用英文和沙俄语在高声喊:“不要挤也不要抢!每个人都有!排队!排好队!”
孟真身边的人也全站起来了。
况盛怕有人踩到她,就把她拉了起来。
人太多,根本无法让每个人都遵守秩序排队,大家都怕排队就会被前面挤的人抢走吃的。
况盛和孟真被挤的不得不向前走。
“你饿吗?”况盛挣出一只手,拉住了孟真,怕挤散了将她推到墙角:“你站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问问情况,排队领些吃的。”
孟真现在还不饿,但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怕错过这次发放饮食,就要挨饿等下一次了,就点了点头,“小心些。”
况盛看着她笑了:“好。”
他松开她挤进人群里,去找排队的队伍。
孟真尽量往墙角靠,避让开走动的人群,前方的人群却骚动起来,将她推的越来越靠后,只听见很多人在叫:“医生哪里领吃的?”
“医生发面包吗?”
一个声音在吵闹的人群里高高响起:“站在原地!会有人给你们分发!”
孟真猛地抬起了头,那声音说着英文,可那么熟悉,她忙推开挤在面前的人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人头攒动中一道穿着防护服的身影推开人群,逆流朝她而来。
她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他戴着口罩,没有戴防护镜和防护帽。
一双手穿过挡在她前面的人牢牢抓住了她。
孟真立刻握住了那双手,没有再犹豫多一秒:“是你吗?”
她看到那双眼盯着她闪动了一下,她被结结实实抱了住。
“是我。”她听见了李丹的声音,他抱着她很低很低的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俩熟悉的甸海话说:“是我孟真。”那一刻她竟然有些想哭,他特意过来找她的是吗?
“你好吗?”她抱住了他,他学会了说曼耳英文,学了医,在做他想做的事情。
“我很好。”他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孟真的口袋里,抱了抱她的脑袋说:“不要担心我孟真,一会儿有人来接你,你就离开,马上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她不能留在这里,所以和她说:“不要让你的哥哥担心。”
孟真仰头看着他,想问:那他呢?
可很多人挤过来,在询问他:“哪里领吃的啊?”
他没有时间,更不能让人发现,很快松开了她,望着她高声用英文说:“请留在原地!妇女、儿童、老人优先发放!”
他转身重新挤进人群里维护着秩序,不停在说:“请把路让开!需要牛奶的孩子站在前排!”
孟真站在墙角望着他走的好远好远,她伸手进口袋里摸到了一袋面包、一块巧克力和一袋牛奶,她拿出来看见上面贴着的贴纸上写——“医务人员:李弥”。
这是……李弥的晚饭?
她拿着牛奶已经找不到李弥的身影了,他一定忙的没有一秒钟是可以停下的,他一定是担心她,在这防空洞里费劲心力找了她好半天才把他的晚饭送过来。
炮声连天里,他也要过来告诉她:是他。
孟真口袋里的纸飞机早已被压扁,挤在最角落。
李丹说的没错,很快况盛就回来,拉着她低低说:“跟我出去,沙俄首相派了战机来接我们,肯尼上将在外面等着。”
孟真把手里的面包和牛奶给了旁边的小孩儿,只留下一块巧克力,跟着他快步离开,被他护着钻出了防空洞,果然看见了外面一片烟尘之中的肯尼和沙俄军士,一架战机在等着他们,护送他们平安去往沙俄都城。
“先离开这里。”肯尼过来说:“放心,很快就会结束,你和况少爷出了事可就变成严重的外交事故了。”
孟真回头看了一眼,李丹还在里面,他是这里的救护人员,他要留在这里不能跟她一起走。
她留下没有意义。
孟真收回目光,扶着肯尼登上了战机。
夜幕之中,这片雪原被炸的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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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和况盛就被安全送往了沙俄都城,肯尼上将还留在战场没有一起回来。
沙俄的首相和华国外交大使在等着她们俩,看见她们平安落地总算松了一口气。
大使和她、况盛握了手说:“你们没事就好,稍作休息,很快会安排飞机送你们回国。”
沙俄现在局势不稳定,首相简单的和她们会了面,就安排她们去休息了。
先是做感染检测,又是换药,直到很晚孟真才进了房间休息,看一眼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
她疲惫至极,心神不宁,开了机先和爷爷哥哥报了平安,才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检查口袋时她摸到了李丹给她的巧克力和压扁的纸飞机。
孟真把纸飞机放在了洗手台上,靠着洗手台拆开巧克力,一口一口吃掉,越吃越苦,越吃越想李丹。
胡思乱想:上帝是不是不会庇佑李丹?他杀过人,做过恶事,哪怕他现在救死扶伤也不会被怜悯是吗?可她不能庇护李丹吗?她的气运不能吗?
门被敲响了。
是况盛,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孟真吃掉最后一口巧克力,把包装纸塞回了口袋里,走出浴室拉开了门。
况盛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依旧整洁礼貌,和她说:“大概再有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登机返回云京,你饿吗?我帮你叫了晚餐。”
孟真看到他带着文件夹,知道他是有事要谈,就点点头:“一起吃吧。”
晚餐很快就送到了,难得是中餐。
孟真知道是况盛吩咐的,她坐在桌子旁边吃边等着况盛说正事。
况盛也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不忍心打断她,等她吃完了一碗米才将文件夹里的文件取出来说:“这是华胜集团之前的运输资料,孟总可以看一下。”
孟真擦了嘴,拿过资料看了看,这份资料可是内部资料,况盛是在给她看底牌。
“之前的运输是我的姐夫宋修竹和国家装备部的副部长负责。”况盛如实的告诉她:“华胜的决策是由国家商议决定,所以之前孟家提出的运输合作被拒。”
孟真点点头,“我知道。”她明白,华胜太特殊了,军需运输必定是要有国家人员来监督负责,这两位可都是名将之后,国家要员,孟家要想加入运输太难了。
“但运输上确实存在很多问题。”况盛又递了一份文件给她:“在陆部长向华胜引荐孟总之后,华胜公司就考虑过跟孟家物运合作,也申报了。”
孟真接过去,是一份申报文件。
“只是审核孟家资历可能会需要很久。”况盛不隐瞒她,“当然,华胜会积极争取合作,我和我父亲都认为跟孟家合作是如虎添翼。”
孟真将文件一份份看过去,她不得不承认况盛很真诚,说了谈合同还真的是谈合同。
况盛看着她,餐桌上点着气氛的蜡烛熏香,皮革味的熏香挥散在两人之间,她在烛光下闪动如梦幻泡影,认真的翻阅着文件。
比起送花,她果然喜欢这些。
“我在防空洞中对孟总说的话,并非一时冲动。”况盛慢慢和她说:“或许孟总不信,但我确实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那番话。”
孟真从文件里抬眼看住了他。
“华胜很属意孟总,我也不想错失你。”况盛在烛光下说:“如果孟总对恋爱没有需求,或许可以试试我的提议,试试和我相处,试试接纳华胜的邀请,如果不喜欢可以再拒绝。”
他真的非常擅长“谈话”。
孟真手指卷动着文件的边角,和他订婚加入华胜,再去拿下运输就容易多了。
她现在确实没有谈恋爱的需求,也没有想要交往的对象,她现在想要的,是华胜,是往上再走一步。
况盛这个人,干脆利落,公事公办,提出要求立刻响应,很合她现在的胃口。
孟真放下文件,坦诚的说:“确实不错,可以试试,但……况总可以接受开放式关系吗?我是说在试的过程中。”
况盛愣了住,他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开放式关系是他想的那种吗?
她猜他无法接受,但她要先承认,她真的很难保持忠贞,尤其是他提议试一试。说白了她和他总共也才见了两三次面,相处时间也没多久,她实在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况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