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抱歉的看了一眼表:“很抱歉,我必须的走了,作为客人迟到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盖雅知道她是要去参加首相的晚宴,不好强留,就又问:“那方便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们可以约下次?”
孟真更遗憾了,“我不知道我会在曼耳留多久,或许明天就会走,这样好了,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如果有空就联系你好吗?”
她客气又疏离。
盖雅知道这是在婉拒她,就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孟真,“希望还能再见面。”
会的,并且很快。
孟真收下名片,告辞离开,在电梯口碰上了一名上楼来的混血男生。
很高,看起来十八十九岁,有一张非常明显的混血脸庞,比照片里帅气。
孟真认出来他就是李章年的孙子,李华,现在改名叫西蒙。
她等他下了电梯才走进去。
他好奇的又回头看了孟真一眼,孟真却没有看他,按了一下关闭电梯的按钮。
这个学校里的亚裔他全都认识,却从来没有见过她,非常漂亮的东方面孔,像爷爷收藏那些古画里的美人。
西蒙快步迎上母亲盖雅,好奇的问她,刚才的东方女孩是谁,新来学校的?
盖雅告诉他:“她不是学生,是华国来的老板。”
西蒙很惊讶:“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
“确实。”盖雅耸耸肩说:“但她刚刚和校长谈了建造两家研究所。”
西蒙吃惊的合不拢嘴,好半天才说:“护工打来电话说,有一位国外来的僧人今天去见了爷爷,说送给他一卷佛经,我也听不太懂。”
“僧人?佛经?”盖雅以为又是什么卖古董骗钱的,发脾气道:“我不是说不要放任何人随便进家里吗?尤其是外国人。”
西蒙无奈:“是爷爷非要见的,你知道他痴迷这些,就像你痴迷毒理学。”
那怎么能一样!
盖雅不能理解这种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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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孟真看见肯尼坐在长椅上边喝咖啡边晒太阳,他瓷白的肌肤被晒的微微发红,看见孟真走过来眯眼对她笑着说:“我好像看到了你在学校里的样子,那么年轻,充满了希望。”
孟真戴上了墨镜问他:“那你更喜欢哪个我?”
晚宴上、谈生意时、校园里……
肯尼站起身,认真和她说:“你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每个你都非常动人。”
孟真不得不承认,沙俄人讲起话来就像说情话。
他们一起离开曼耳大学。
车子一路开向首相的私人会馆。
肯尼上将这趟来也不全是为了孟真,他是随同沙俄大使前来参加国际会议的,正好送孟真去参加宴会。
他只把孟真送到了会馆门外,这趟宴会是首相私人的宴会,他并不在受邀名单。
“需要我晚点来接你吗?”肯尼问她,“我非常乐意为你服务。”
孟真和他贴面礼告别,“如果需要我会打给你的。”
肯尼笑了,“随时待命。”
孟真带着邀请函进了会所,刚把邀请函递过去,里面就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孟真?”是一位年纪四五十岁的曼耳女士,她身材微胖,穿着西服和裙子,热情的过来拥抱了她:“我一眼就认出来你了,天啊,你和你母亲长的真像。”
孟真也认出来她了,她就是舅舅说的那位银行董事露西亚,舅舅说过露西亚算是外公一手栽培,选定的下一任董事。
原来露西亚见过母亲。
孟真还没有适应露西亚的热情,露西亚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你母亲那时候和你一样大,来曼耳度假时会给我带粤洲特产,她很腼腆害羞,你外公非常宠爱她……”
露西亚说着说着有些难过:“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外公辞去了所有职务,之后很少跟我们联系,他去世的时候我很抱歉没有赶去。”之后大感染开始,银行也岌岌可危,她支撑着银行度过大感染就彻底错过了去一趟云京。
“不,您不用抱歉。”孟真回握住了她的手,“外公……他病的太久了,他不希望从前的朋友看到他那个样子。”
露西亚眼眶发红的又抱了她:“能够见到你长这么大真好,你外公一定很开心你能这么出色。”她缓和了情绪,拉着孟真进去,对她说:“我该代表曼耳感谢你和英克。”
孟真被她带进去,她很热情的把她介绍给宴会上的其他人,怕她紧张还特意安排她坐在自己身旁。
在宴会开始时,首相才来。
露西亚低声对她说:“哦,没有不迟到的首相,别紧张他说什么你微笑就好,反正不过是为了募捐,这个党派需要募捐,那个党派需要募捐。”
孟真心中还是惊讶的,她知道曼耳人爱吐槽自己的首相,没想到这话都可以讲。
首相很快就看见了她,笑着和她握手,客套的感谢英克对曼耳的捐助,又问孟真这趟来是私人行程,还是为了英克。
孟真说:“私人行程,除了拜会您和一位教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首相等着她继续说。
她笑着说:“我爷爷喜欢佛学,我这趟来想替他买下那尊闻名已久的金佛。”
首相随后笑起来,“金佛?你也是为了金佛?”他说:“华国的陆朝部长也来了,今天也要和我谈金佛归还的事,只可惜这还是要看李家人自己的意思,这是他们的私有物。”
最好是。
“是吗?”孟真耸耸肩说:“那我只能去和李老先生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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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是下午五点多从李先生家里离开,正好遇上了回来的盖雅。
她看见穿着僧袍的李丹,很是不高兴,又看见李章年坐在轮椅里哭,立刻就要赶走李丹,要报警。
李丹没有说话,带着他的小沙弥朝李章年合掌作揖,转身离开。
李章年听着盖雅在用英文驱赶李丹,在威胁要报警抓走李丹这个骗子,他满脸泪痕手指发抖的恼怒喊道:“够了!闭嘴!这还是我的家!是我请他进来的!”
李丹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往外走。
小沙弥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阿弥,那位李老先生好像在叫你。”
是的,李章年在叫他,请求他留下来。
但李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背后闹哄哄的吵闹声他都不理,跨出了李章年的宅子。
这栋宅子是李章年建的,仿华国以前的老宅子建造的,连门口的门也是黑色大木门。
可这么一栋宅子在这样的曼耳建造、异国他乡显得格格不入,像个孤独的异类。
所以他把那卷佛经给李章年,他打开看到就哭了。
那卷佛经是孟舒云给他的,佛经出自李章年祖籍的一座庙里,上面有很多人的签名,大都是那个时期在庙中捐款供奉的人。
这其中有李章年的爷爷、伯伯、叔叔,还有他的父亲、母亲。
人越老越想要落叶归根,更何况李章年的儿子去世后,这个家里连说普通话、家乡话的人也没有了。
曼耳的夕阳红彤彤的烧着半片天。
李丹想起了李红秀,她在甸海也是这样吧,听不懂甸海话,没有一个认识的,她是多么的孤独。
回到酒店天已经黑了。
李丹坐在房间里,没来由很想孟真,这个地方也让他觉得孤单,哪怕酒店里住着许多他的弟子,可没有一个人像孟真一样,好像很明白他。
他洗了个澡,又坐下,拿起手机给孟真发了个微信:[飞机上那首音乐是什么名字?]
李丹:[可以告诉我吗?]
等了几分钟,孟真没有回他。
或许她还在晚宴上忙着。
李丹正要收起手机,突然听见酒店外在播放音乐,整栋酒店的播放系统都在播放着一首轻柔的音乐。
他起身慢慢走到门边,仔细去听,不正是那首飞机上孟真给他听的音乐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见了孟真的回复:[Speak softly love.]
他不懂英文,点了翻译,看见这首音乐的名字叫——《温柔的倾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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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天鹅绒一般柔软的夜◎
李丹开门走了出去, 酒店里很安静,他的弟子做完晚课早早就各自休息了,整个酒店仿佛只有他醒着。
音乐静静的环绕在酒店里,他的对面可以看见酒店中心的巨大水晶鱼缸, 十几层楼高的巨大鱼缸闪烁着蓝盈盈的光, 彩色的鱼在光中游荡。
他就那么静静站在玻璃楼梯旁, 静静听着音乐。
他从前不停音乐,更不懂欣赏音乐,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首音乐让他觉得温柔又悲伤, 像蓝盈盈的水包裹他。
酒店里一遍一遍的重复放着,是孟真让他们播放的对吗?
他闭上了眼, 让音乐包裹。
直到他听见了电梯“叮”的响了一声,他睁开眼侧头看过去, 看见昏暗廊灯下站在电梯里的孟真。
她今天这身格外正式, 白色衬衫黑色包臀裙, 下面是薄薄的黑色丝袜和黑色高跟鞋, 黑发低低扎在肩后,两粒珍珠坠在她的耳垂上。
她从电梯里看向他,微微笑了一下,就像知道他会站在这里一样。
静静的走廊里响着她鞋跟踏在地面的声音,每一下都在朝他靠近。
李丹站在那里像在做梦, 她停在了他眼前, 李丹发现她的嘴唇很红,却不是口红, 是她喝了酒之后的红, 她的眼尾也微微飞红。
“你喝酒了?”李丹记得, 她的哥哥希望她尽量少喝酒。
可她看起来很开心, 扶在玻璃围栏上笑着问他:“你要喝吗阿弥?”
昏昏的蓝色灯光下,她眼波流转。
不知道为什么,她叫他阿弥,会让李丹觉得心悸。
他没有办法拒绝她,她就像酒后带来的晕眩快乐一样,会上|瘾着迷。
他点了一下头。
孟真就笑着走进了他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走廊里的灯照进去,李丹回过头看见她跪坐在地毯上拉开了桌子下的小酒柜,蓝色的光照亮她的脸,她从里面拎出了一瓶又一瓶的酒,对他招手:“进来。”
李丹走了进去,她又说:“关门,别让我哥哥发现了。”
像是他们在干一件偷偷摸摸的事。
李丹将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却没有锁,他觉得这样和她待在一起锁上门不好,他又伸手开了灯,让房间亮堂起来。
可亮光让孟真眯了眯眼,晃到她了。
李丹又把大灯关上,换上了昏暗柔和的壁灯。
孟真在叮叮当当的开酒,他走过去看见小吧台上放着的价格单,酒店里酒柜中的酒都是付费的,每一瓶酒价格都高的惊人。
但这是她自己的酒店。
李丹不认识酒,只看到她混了几种酒在杯子里,抬手递给他:“尝尝这个。”
她还坐在地毯上,鞋子挂在脚背上。
李丹接过酒,喝了一口,浓烈的酒味涌进鼻腔和喉咙里,比他之前喝的要辣很多,可过后喉咙里是麻麻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孟真端着自己的酒和他碰杯,什么也没说一口就喝完了。
李丹学着她也一口喝了下去,酒意几乎是在几秒之后就涌上了头,他浑身放松了下来。
看见她又要去倒酒,李丹弯腰托着她的双臂将她从地毯上托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床上,她手里的酒撒了一些在两个人衣服上,酒味散开,音乐在门外轻轻响着。
两个人都像是醉了一样,李丹看着她,越多越晕眩,“你哥哥说你不能喝那么多酒。”
他听见自己的喉咙是哑的,脸颊是热的,低下头忙抽了纸巾替她擦衣服,要碰到她领口的衣服又停下,把纸巾塞进了她手里:“擦擦吧。”
她收紧手指握住了纸巾,也握住了他纸巾里的手指,抬起他的手,将被酒打湿的下巴和脖子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柔软的肌肤浸着酒气,她那么会撒娇,叫他:“阿弥。”
李丹根本不敢把视线放在她身上,饶是这样他也快要烫熟了,他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手指不去抚摸她柔软的脸,他的手上全是疤痕,像是用力就会弄伤她,他从她的脸颊到耳垂,无意识的揉弄着她耳垂上的珍珠。
她有些颤抖又叫他:“李丹。”
他的心快要被她叫的醉掉了。
窗外突然传来闷雷一样的爆炸声,“轰”一声。
李丹惊的下意识抱住了她,托着她的脑袋抱在怀里,手掌捂着她的耳朵,紧接着他听见了外面的枪响声。
她的计划开始了……
怀里的孟真突然双手抱紧了他,声音又闷又哑的说:“谢谢你李丹,谢谢你……”
谢谢他?
李丹低下头去看她,她埋在怀里眼眶红的厉害,像是要哭又忍着没有哭:“为什么?我没有为你做什么。”
孟真望着他,眼前仿佛是上一世那个冲进昏暗房间里的李丹,她被绑在床上打的遍体鳞伤,那个要做她“丈夫”的弱智抓着她的脖子,不停不停用甸海话在说:“你跑就打断你的腿,你跑就杀了你,你是我老婆我花了好多钱……”
李丹冲进来一椅子砸在他的脑袋上。
李丹凶狠的眼就那么出现在她眼前,他割开她的绳子,看见她满身的伤痕,转身一拳一拳打在弱智脸上,他用佛珠、用绳子死死勒住弱智的脖子。
她走过去用剪刀割断弱智的喉咙,可是杀人好难,他流了很多血还是在动,她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她记得外面在下雨,她瘫坐在地上连哭也忘了。
是李丹背起她,走出了那间地狱一样的房间,她趴在李丹的背上好久好久,听见了远远传来的诵经声才哭了起来。
神明阿弥没有救她,李丹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带她跑进大雨的夜里。
可是他后来死在了哪里?他尸骨无存。
她知道他离开是因为他招惹了太多人,他们找上了他,他要离得远一点才能不害她跟着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