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棉棉跪在树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直至眼前的世界不晃了,她才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撑着地站了起来。
好,不就是偷听吗?她这就去!
环顾四周,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朝房间那儿走过去,终是猫在了窗边。
屋内,汪沁清冷的嗓音平静而坚定:“师兄,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带着她恐怕不方便。”
收妖路上困难无处不在,很多时候都自身难保,汪沁无法接受团队里再多一只拖油瓶。
宋景然温和道:“沁儿,她已无处可去了。”
“无处可去?整个尚京,谁不知道虞家大小姐已经是高家的人了,她怎会无处可去?”汪沁的声音越发冷了。
宋景然的嗓音仍是温吞的,“沁儿,我知道你担心棉棉的安危,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怎么越描越黑了?
宋景然这个呆头鹅,竟然跟女主保证他会保护好另一个女孩!女主迟早被他气死!
于棉棉猫在窗边,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化解这场风波,忽然间,她感到肩头诡异地一重,转过身子,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白玉般纯净无暇的脸。
“你……你好。”于棉棉以笑掩饰自己的心虚,顺便在心里痛骂了一顿系统。
项思齐轻巧地打量着于棉棉,他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轻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穿书系统强迫偷听,又被项思齐这只疯狐狸抓了个现行……
于棉棉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插翅难飞,还理亏。
她只得硬着头皮承认,委委屈屈嗫嚅道:“我么……我就是担心他们为我吵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哦,是么……”
项思齐轻/挑了一下眉,嘴角勾起一丝不冷不热的笑。
于棉棉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试图也抓住一点儿他的把柄,“项……公子为何在这里?”
于棉棉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试图也抓住一点儿他的把柄,“项……公子为何在这里?”
依她看,他也是来偷听的。
项思齐眸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快,尔后却是笑笑,不紧不慢道,“我见有人趴在这里鬼鬼祟祟,以为遭了贼,于是过来看一下。”
谁是贼啊!
于棉棉感觉自己被他骂了。
但她理亏,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况且眼前这人还是她的攻略对象,没必要与他逞一时口舌之快,留下个坏印象。
耳旁轻轻的“吱呀——”一声,眼前的门由内打开了,
宋景然从屋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神色平静的汪沁。
汪沁确实如书中所写,是个清冷的美人,银色的簪子利落地绾起一部分头发,一身水蓝色长袍衬得她身形修长。
“虞姑娘,你的事,师兄已经和我说了。”汪沁看着于棉棉,顿了顿道,“我们明日一早便动身,姑娘当真要与我们一同离开?”
为了完成任务,于棉棉使出了浑身解数,宛如戏精附体。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嗓子却软的像棉花糖,她缓缓道:“我若再回高家,他们定不会放过我的,请让我跟你们走吧,若是我在途中遇险,那便是我的命数。我宁可死,也不愿一生都被困在高家那癫傻少爷的身旁,求求你们了,带我一起离开吧。”
说着那些话,于棉棉的泪水一道接着一道,沿着脸颊滑落而下。
这份伤心是真的。
他们若是不带她走,她就算任务失败了,一旦任务失败,她就会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一想到再也没办法见到自己的家人,于棉棉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好在这副皮囊本就生得惹人喜欢,哭得梨花带雨,亦不显一分矫揉造作。
看着少女哭花的小脸,一双杏眼里还噙着泪水,汪沁也动摇了。
那就——带她离开吧。
收妖路上危机处处存在,她无法保证她能平安。
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她离开,之后如何,便看她的造化了。
汪沁掩去眸中的动容,仍是冰冷道:“别哭了,明日带你走就是了。”
“叮——”于棉棉脑袋里的提示音响起【宿主获得提示一条。】
太好了还有提示!
是什么提示?
系统漠然道:
【百果蜜糕】
于棉棉吞了吞口水,并不晓得这条提示是有什么用。
她只晓得,百果蜜糕是她家乡的一道点心,味甜,入口糯香浓郁。
可这点心与她的任务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边止泪,她一边在心中问系统能否说得详细一点,然而不管她怎么问,系统都跟下线了似的安静如鸡。
行吧,又开始装死了,看来这破系统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她打哑谜。
第6章 易容镯
高家这边得知未过门的新娘子逃婚了,疑心是虞家从中作梗。
虞老爷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这件事,反落了个不痛快。
在两家势力的推动之下,全城都在寻找虞棉的下落,甚至贴出了画像和重金悬赏令。
而于棉棉的处境,却是十分安全的。
宋景然与汪沁两人,未满十岁就已入了隐山阁做弟子,二位能力卓越、品行端正,深得师尊喜爱,自然是不会被区区金钱诱惑的。
至于项思齐,他对这些世俗的金银财宝,似乎也不是很有兴趣。
第二日,天光微亮,几人就收拾东西准备动身了。
目的地,是山温水软的江南。
此行的任务并不顶急,他们不必没日没夜赶路,但仍不能过于散漫拖沓。
于棉棉已将鲜红的嫁衣换下,穿上了汪沁拿给她的一件水蓝色交领袍。
看着身上的这件衣服,她不禁想,汪沁是不是所有的衣服都是水蓝色的?
汪沁的衣服穿在于棉棉身上,略微大了点儿,下摆也略长了点儿,不是特别合身,但也只能先将就着穿了。
现在她于棉棉在尚京城内,就跟通缉犯似的。
她不便出去做衣裳,再加之明日就要赶路,即使能去布庄量体裁衣,这衣裳也来不及做好。还是等离开尚京,到了别的地界,再去裁一身属于自己的衣服吧。
此时春季的清晨还有些寒意,于棉棉穿着那身水蓝色长袍,缩了缩脖子,跑向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
跑近了,她双手轻轻触摸着树干,声音明亮温暖:“我们要准备走啦,你一定要好好的。”
一阵风轻轻吹来,一树粉云轻晃,像是在回应她的告别。
只在树下站了一会儿,于棉棉的头顶和肩上已落满了海棠花瓣。
“阿嚏!阿嚏!阿嚏!”
民间俗话说,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你,打两个喷嚏是有人在骂你,打三个喷嚏……代表你感冒了。
海棠树下的少女连着打了三个喷嚏,肩上的花瓣随着身体的三下前倾打着圈儿落下,好像她也成了一棵会落花的海棠。
于棉棉吸了吸鼻子,肩头居然一重,一件纯白的斗篷及时盖了上来。
她惊讶地回头,迎上了一张神色温和的脸。
鼻梁英挺,眉骨微隆,而那眉骨之下,那双温柔到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的眼睛,正含着关切,“别着凉了。”
“宋哥哥,我不冷的。”于棉棉瞥见向这边走来的汪沁,要紧抬手去摘肩上的斗篷,却被宋景然一把按住。
“别动,我帮你系上。”他说着垂下眸子,耐心帮她把斗篷系起来。
汪沁神色淡然依旧,眸光却猛然晃了一晃。
余光看见汪沁的神色微妙的变化,于棉棉后背都要紧张得出汗了。
汪沁则是敛去目光中的失落,走到于棉棉和宋景然跟前,她从手中拿出一枚嵌着宝石的银镯,递给了于棉棉。
“这是什么?”于棉棉看着躺在手心的镯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汪沁道:“这是易容镯。”
易容镯,顾名思义,带上它,便能易容成另一个人模样。
于棉棉睁大眼睛轻声惊呼:“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镯啊!”
借着还未完全亮起的天色,她好奇地瞅着手心的这枚镯子。
通体纯银的细环上,均匀分布着五颗宝石,颜色各异,镯子的内部还刻许多着看不懂的神秘蛇形文字。
汪沁解释道:“这是师尊给的镯子,将它戴在手腕上,再配合咒语,就可以实现易容。眼下的情况,你想要避开守卫的检查,只能借助易容镯。”
她的声音也同她的人一样,带着清清浅浅的凉意。
于棉棉小心翼翼地将镯子举到眼前,欣喜道:“这么厉害啊,那能不能给我变一个猪脑袋,吓吓那帮人啊?老虎豹子什么的也行。”
于棉棉小心翼翼地将镯子举到眼前,欣喜道:“这么厉害啊,那能不能给我变一个猪脑袋,吓吓那帮人啊?老虎豹子什么的也行。”
这不怪于棉棉不知道,书中只是写:汪沁利用易容镯将虞棉易容成她的模样,虞棉才得以顺利走出尚京森严的城门。
其余的作者一概为未提。
看着于棉棉一脸天真的样子,宋景然摇头笑道,“这易容镯使用时有诸多限制,并不能随心所欲变成任何模样,目前的情况,只能将你易容成沁儿的模样。再者,这枚易容镯只有五次使用机会。”
于棉棉看着银镯上的五颗宝石,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一颗宝石就代表一次机会?”
宋景然点头,“没错,每消耗掉一次机会,就会有一颗宝石褪去颜色。”
原来,只有五次机会啊。
这易容镯,是隐山阁的师尊给他们收妖途中用的器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如今竟要因她浪费掉这一次。
于棉棉感到有点抱歉,片刻后,她抬眸看向汪沁和宋景然,“谢谢你们呀。”
“行了,快开始吧。”汪沁冷冷扫了于棉棉一眼,“把镯子戴上。”
她的语调平稳,不起波澜,却有着让人愿意去服从的力量。
也是,隐山阁的女弟子,定不是寻常庸碌之辈。
于棉棉不再多问什么,乖乖将镯子套在了左手的手腕上,汪沁将咒语和手势告诉她,她便照做。
咒语念出口的一瞬间,手腕上的镯子像是被唤醒了似的,散出层层叠叠的放射状白光。
它贴着手腕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似的旋转起来,最后竟然猛的一紧,再次松开的时候,于棉棉手腕上多了一圈细而平整的白印。
随着清脆一声响,那只银镯脱开她的手臂,在脚边转了三圈后,便安安静静躺在了地上,再次沉睡。
于棉棉易容成功后,汪沁和宋景然一时都有些愣神。
若是只看脸,就是汪沁自己也看不出个差别来,若是看全身呢,于棉棉的身子是比汪沁娇小一些的。
宋景然笑了笑,弯腰捡起地上的银镯,轻轻拉过汪沁的手,放进了她的手心,“还是你保管。”
说罢他又带着笑意看向于棉棉,温声道:“棉棉,你现在手腕上有这道白印在,就代表易容术是生效的状态,使用一次易容镯,只能维持三个时辰左右,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道印记会越来越短,直至从你手腕上消失。”
于棉棉用力点点头,笑出一排白牙,雀跃道:“明白啦!那我们出发吧!”
“好。”宋景然转身朝四周的空气喊:“思齐出发啦。”
一道赤墨色的身影腾空翻飞,从屋顶上稳稳落地。
于棉棉瞅了他一眼,心中嘀咕:奇怪的狐狸,怎么总喜欢爬屋顶呢……
第7章 树袋熊成精
项思齐自屋顶跃下,他带着一脸无害的笑容,走到汪沁身边,轻轻拂去她头顶和肩上的落花。
“沁姐姐,我们出发吧。”
他像是只看得到她一个人似的,拉着她的手腕转身便欲去拿行李。
“等等。”汪沁喊道。
“怎么了?”项思齐仍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汪沁站在原地,晨风扬起她腰间的发尾,她稍稍将声调放温和了些:“思齐,我们错开一点时间,你带着虞姑娘先去岔道口坐马车出城,我和师兄垫后,若是有异常,我可以确保应付得来。”
项思齐闻之,眸中忽然间写上了委屈,他垂下眼睛,长睫蝶翼似的轻颤。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和汪沁独处,她竟把他抛给别人,宋景然……当真就那么好么?
“思齐。”见他犹豫,汪沁又道:“虞姑娘周身已无妖气,她现在很安全,你只需要稍加留意即可。眼下她易容成我的模样,出城门也不是问题,你放心好了。”
又是这样……她和他说话,语气里总是把他当做小孩。
论保护她的能力,他即使被隐山阁师尊用法力封印住能量,也仍比宋景然要强。
可是为什么,她眼里只有宋景然呢……
项思齐长睫下的眸色几番变化,再抬眼时,已是眸若一汪清水,干净不惹尘埃。
嘴角噙着笑,少年用他那几乎能蛊惑人心的声音,缓缓轻声道来,“师哥和虞姑娘一见如故,让他们相伴一起走,不是更好么?”
是么?一见……如故?
汪沁的眸子一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张了张嘴巴,话还未说出来,宋景然和于棉棉便开口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道:
“行啊。”
“不必!”
话毕,四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于棉棉鼻子都要被宋景然气歪了,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和喜欢的女子独处呢?榆木脑袋!
汪沁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点,与几位对视一眼后,很快挪开了目光,像是怕被察觉情绪似的,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宋景然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怎么空气突然安静了。
项思齐将这三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眼中仍保留着无辜的神色,嘴角却十分微妙地勾了勾,一副悄悄看好戏的模样。
这样僵下去可不是办法,肩负光辉使命的于棉棉决心站出来。
她三步并做两步,轻轻松松跳到了项思齐身旁,毫不见外地抱住了他的臂弯。
像是不习惯被人触碰似的,于棉棉明显感觉到项思齐僵了一下。
她怕他闹性子跑了,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牢了些,甜甜笑着看向宋景然与汪沁,“听沁姐姐的安排,我跟思齐一起走!”
项思齐又僵了一下,随即在于棉棉头顶小声咬牙切齿道:“谁允许你这么称呼的?”
她假装没听见,只顾着朝汪沁、宋景然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微笑就对了。
汪沁似乎没想到于棉棉会是这样的反应,显然也很是意外。
汪沁身后的宋景然则是温和道:“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