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实人,只会说好。
别人说什么他都说好。
“那我们城外客栈见!”
于棉棉一边抱着项思齐的手臂,绑\架似的往院子外走去,一边三步一回头,朝身后伫立在院内的二位笑着挥手。
终于挪出院子,于棉棉泄了气似的微垂脑袋,轻声叹了口气。
一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得为汪沁宋景然的爱情保驾护航,她又叹了第二口气。
那口气刚随尘埃落地,脑袋上面就传来一声冷笑,“既然虞小姐这么不情愿,这又是何必?”
那口气刚随尘埃落地,脑袋上面就传来一声冷笑,“既然虞小姐这么不情愿,这又是何必?”
动听仍是动听,可怎么就那么令人背后生寒呢?
她也没说她不情愿啊。
难不成项思齐误以为,她叹气是不愿与他一起走?是嫌弃他?
于棉棉一面抱着项思齐的手臂往前走,一面向他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没不愿意跟你一起走。”
项思齐声音极轻,却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既如此,虞小姐叹气作甚么?”
她叹气,还不是因为这挨千刀的系统把她弄来了这里!
既要她做这个!又要她做那个!
想到系统,于棉棉倒是忆起了昨日系统奖励的提示条——百果蜜糕。
她灵机一动道:“我呀,我就是想吃江南的百果蜜糕了,恨不得现在就能吃到呢!一想到不能立刻吃到,我就想叹气。”
“哎——”
于棉棉说着,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叹出一口长气。
心头舒爽了些,才发觉身畔的这个人,忽然之间安静得几乎不像话。
于棉棉心头有点数了,项思齐与这百果蜜糕,必定有故事。
《隐山之外》的作者实在偏心男女主,弄得于棉棉对于男二项思齐一知半解的。
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哩。
想到这里,于棉棉不住又叹息一声。
两人走上了一段路,于棉棉像树袋熊一样抱住项思齐的手臂,全神贯注想着自己的心事,全然忘了身旁这个家伙并非善类,理所当然也忘记了害怕。
项思齐则是阴沉着一张脸,任由自己的手臂被于棉棉抱在胸口,隔着衣物,被迫感受着那份柔软和温热。
余光之中,是一身水蓝色的少女。
脑海里有个声音反复在提醒着,身旁的她不是她。
同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与汪沁的感觉全然不同,即使易容镯将她这张脸,暂且变得和汪沁一模一样。
可汪沁不会像她这样笑,也不会像她这样,毫无顾忌地倚着他,双臂扎扎实实抱住他的一条手臂。
明知不是她不是汪沁,可他竟纵容她这样抱了许久。
想到此处,项思齐顿觉浑身不自在,心头甚至燃起了一股焦躁的怒意。
他顿住脚步,斜睨了于棉棉一眼,语气不善道:“虞小姐未免太不矜持了。”
于棉棉闻声而抬头,抱住他的手臂仍没有松开的打算。
她不认识路,也不认得出城的马车,要是项思齐在半途甩手把她扔下了,那她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在坐上出城的马车前,她死也不可能放手!
第8章 乱人心(一)
于棉棉给自己壮了壮胆儿。
既然项思齐都允许她抱了一会儿了,就证明他也不是很反感嘛。
想到这里,她仰头看着身畔的项思齐,明明是春花般明媚的少年,此刻却阴沉着一张脸。
简直是暴殄天物……
方才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于棉棉不敢轻易得罪这只阴晴不定的狐狸,只得腆着脸语气柔软道:“项公子,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让我再抱会儿嘛。”
少年长睫蝶翼般轻颤,眸中神色不明。
于棉棉见他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动摇的样子,旋即趁热打铁,无比诚恳地补充道:“我发誓,走到马车跟前我就立刻松手!真的!”
项思齐不带任何情感地瞥了一眼于棉棉,他什么都没有说,直接面朝前方迈开了步子。
他没有打开她的手,也没有说不可以。
就当是他答应啦~
果然,汪沁的脸就是好用!
于棉棉的手肘弯像黏住了项思齐似的,随着他的步伐一同向前走去。
他走得是那样快。
他迈一步,她得迈三步,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风呼呼从鼻腔灌进喉咙,于棉棉跑得不住呼吸急促,喉头直发干。
她还是不太习惯这具身子,一用便知,这虞棉定是气血虚,且平时极度缺乏运动。
不过没关系,坚持便是了。
既然能用这具娇弱的身子痛扁虞老爷,必然能坚持跑完这一程。
她于棉棉靠的是什么?
绝不屈服的顽强意志力!
听着耳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项思齐飞快斜睨了一眼于棉棉,黑亮的眸子里竟有笑意一闪而过。
她才跑几步就累成这样,怎么不求他慢点?
但她偏没有这么做,不知道在逞强什么。
她越是这样逞强,他就越是要走得更快。
于棉棉也暗中跟项思齐杠上了似的,一声不吭地跟着他的步伐,又是下坡又是上坡,蹿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恶的项思齐!一定是有意捉弄她。
最终,于棉棉挂着项思齐的一条手臂,像坠崖的人死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在岔路口的马车跟前大口喘息着。
项思齐的心情忽然间好了起来,他看向于棉棉,半眯了眼睛,轻声笑道:“虞小姐还要抓着我多久?要一直这样么?”
于棉棉喘得像大热天的狗。
她吐了吐舌手,撒手松开了项思齐的手臂,提起裙子一头钻进了马车,懒得再和他多废话。
车夫驭着棕色的马儿朝城门口驶去,进了马车后,于棉棉和项思齐便没有再说话。
幸运的是,一切都很顺利。
经过守卫检查,对比了虞棉的画像后,于棉棉成功出了城。
马车载着她向前驶去的时候,她将帘子掀开一个角,看着身后的城门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她终是放下帘子,坐回了原处。
从此这座城池内,再无虞棉。
马蹄声哒哒响着,马儿拉着车走出城门不到一里路,系统的声音在于棉棉脑中响起:
【恭喜宿主成功离开尚京,奖励印象加固碎片一枚】
印象加固?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于棉棉正苦恼于系统总是跟她打哑谜,项思齐忽然之间挪了位置,毫不客气地贴着她坐了过来。
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项思齐一靠近,一股淡淡的寒梅香气,便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于棉棉鼻尖。
怪好闻的……不过,他这是要做什么?
于棉棉面总觉得项思齐没安好心。
于棉棉面总觉得项思齐没安好心。
敌不动,我不动。
她并未将身子挪远,只是若无其事地原样坐着,余光时不时地去偷瞄他。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余光内的项思齐还是一动未动。
这个人怎么回事!自发的挪过来贴她而坐,竟什么话也不说,成雕像了?
于棉棉已有些耐不住了。
她扁了扁嘴侧过脑袋,这才发现,项思齐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她不经意间放轻了呼吸,微微仰头,目光在他那张白玉般干净的脸上流连着,迟迟不肯移开。
眼前这人皮肤细腻洁白,睫毛浓密纤长,仰月唇嘴角尖尖,透着粉意,令人不住想咬上一口尝尝滋味。
而他的下颌角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眉骨有势,恰好弱化了长睫粉唇带来的柔气,少年人的俊朗朝气之中包裹着蛊惑人心的美。
对了,还有他那黑曜石般的眸子……
等等……眸子?
他睁……睁开眼睛了!
于棉棉瞬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继续看也不是,逃也不是,这么近的距离……脸颊忽然痒痒地,有些发烫了。
睁开眼睛的项思齐一脸不解地看着于棉棉,清水洗过的眸子中带着几分天然无辜。
看到他这副样子,于棉棉顿时又羞又恼。
这个人怎么回事?明明是他先靠过来的,怎么现在弄得好像……好像是她要对他怎么样似的!
她别过脑袋,不去看他。
谁料项思齐忽然欺近她,把脸送到她的耳边,轻声问道:“我脸上有东西么?”
于棉棉逃也似的将目光避开。
憋了半天,她才磕磕绊绊挤出一句话来:“没……没有,没有东西。”
没有东西,只是好看的很。
“既是如此,为何要盯着我看?”项思齐再度发出疑问。
于棉棉被他逼到了角落里,口是心非道:“我……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你睫毛那么长,我没有恶意的,你……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没想干嘛。”
“那么……”项思齐干脆直接把脸送到于棉棉眼前,眨巴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盯住她,“给你看个够?”
于棉棉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睛,规规矩矩小声道:“不必了,我已经看过了。”
项思齐这才满意了似的,原样坐了回去。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竟浮现的,竟是红衣少女在海棠花下的明媚笑脸。
“真是碍眼得很。”
他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被于棉棉听见了。
碍眼?
这里可没有第三个人了,项思齐必然是在说她碍眼!
于棉棉不满地撇了撇嘴,别过脸,背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接着也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眼睛是合上了,思绪却打开了。
不对呀……不对,她现在是汪沁的样子,怎么会碍他眼?
鬼都不知道这只狐狸在想什么!
于棉棉忍不住睁开眼睛,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项思齐,再次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第9章 乱人心(二)
今日起得早,加之车厢轻轻摇晃助眠,于棉棉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冷不丁对上了一双氤氲着水汽的漆黑眸子。
目光相触,两个人均是吓了一跳,怕烫似的双双弹开目光,假装无事发生。
双手抓着身下的软垫,于棉棉心情复杂。
项思齐……刚刚是在偷看她?
看他刚刚慌张避开目光的样子,一定是趁她睡着了在偷看嘛!
抓到对方的小尾巴,于棉棉腰板都不自觉的挺直了些,她向项思齐身畔挪了挪,学着他之前的样子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项思齐脸不红心不跳,答得干脆,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于棉棉学他继续追问:“既是如此,为何要盯着我看?”
看这只狐狸究竟能怎么狡辩。
项思齐并不看于棉棉,只是抱着双臂,垂下眼帘道:“我看的不是你。”
于棉棉愣住片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她睡了一觉,差点儿忘了她现在是汪沁的样子,所以……严格来说,项思齐想看的是汪沁。
心里……竟然有点失落。
于棉棉垂下脑袋,轻轻剥了剥指甲,没再说话。
身下的马车渐渐慢了下来,驭马的车夫在外头朝里面喊,“二位!客栈快到喽!”
于棉棉正惊异于竟这么快就到了,身旁那人忽的凑近,一双清澈的眼睛望向她,居然讨好似的轻声道,“可以对我笑吗?我想看你笑。”
那声音,抹了蜜糖似的甜。
于棉棉一怔,眸子里的光亮了又暗。
脾气不知从何而来,她将他推开,不情愿道:“你让我笑我就笑?我可不是你养的宠物!你去找你的沁姐姐,让她笑给你看便是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稳,于棉棉提起裙子,头也不回地跑了下去。
她一边赌气似的往客栈里面走,一边在胸中痛骂穿书系统,居然让她攻略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那项思齐也是个蠢蛋!木头脑袋!他对汪沁有好感,不就是因为汪沁救过他么,可她救他,还不是为了她自己!
【你不一样,你是为了回家。】
冰冷的一句机械音,不带任何情感。
于棉棉仿若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需要系统的时候它装死,这个时候居然跑出来阴阳她。
但不可否认的是,系统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也是带着目的的,并不比汪沁高尚多少。
汪沁是为了活下去。
而她,于棉棉,是为了回家。
这么说来,项思齐这头狐狸还挺可怜的。
书中总是只用几句话,便轻描淡写概括项思齐的那些曾经,他失了太多过去的记忆,脑中只剩零星的片段,最清晰的记忆,竟是汪沁从冰牢之中将他救出那日。
他身无所依,心亦无所居。
想到这里,于棉棉的眸光颤了颤,她顿住脚步,转身走出客栈。
她要去找项思齐。
他不就是想看她以汪沁的模样对他笑么。
她笑就是了。
于棉棉双腿迈出客栈,见项思齐下了马车,正朝这边走过来,她抿了抿嘴,提起裙子就朝项思齐扑过去,毫不见外地抱住他的手臂,仰头朝他嘻嘻笑着,像一只邀宠的憨猫儿。
项思齐眼中光影一恍,有几秒愣神。
“对这个笑还满意吗?”于棉棉仰着脑袋说,“我不仅能对你笑,我还能做鬼脸。”
她说着翻出眼白,吐出舌头,随后骄傲道,“怎么样?没见过汪沁做鬼脸吧?”
项思齐眸中居然闪过强忍的笑意,他淡声道:“还真没见过。”
项思齐眸中居然闪过强忍的笑意,他淡声道:“还真没见过。”
“不止这个。”于棉棉咬咬牙,一鼓作气将项思齐拉进客栈旁的小巷子里。
“我还能跟你说个秘密。”
“没什么兴趣。”
项思齐转身就要走,于棉棉像大型挂件似的挂住他,硬是把他扣了回来。她故作神秘道;“我昨日听到汪姐姐和宋哥哥说悄悄话了,还是和你有关的……”
“和我有关?”项思齐眉头轻颦,注意力不由的被吸引住了。
于棉棉无比诚恳地点点头,“你头低下来些,我跟你说,汪姐姐她昨天说啊,她说她对你……”
于棉棉的声音越说越小,项思齐好奇心作祟,不由地随着她的声音俯下身子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