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她骄纵——桃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08 14:40:26

  “手疼不疼?”黎锡然单膝跪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她,瞳孔内布满了鲜红血丝。
  咫尺的温柔,眼底却又满带着病娇的偏执。
  “黎锡然,以你的智商,不至于听不懂我刚刚说的话吧?”伤心欲绝的大小姐,话语里满是绝情的味道,“那我就再用大白话和你说一遍。”
  “我们之间,往后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有且只有相逢陌路。”
  “暖暖。”黎锡然摇头,话音满是哽咽地气音,“我求你冷静地听我讲一次好不好。”
  尚禧暖少有的,以在两人感情局势中的高位者姿态俯看他。
  曾经的黎锡然对于自己来说,就像是一场声势盛大的美梦。他驻足于她最好的年华,以绝对的意气风发,坦然无畏成为她少女时代最鼎沸的人间。
  纵使所有霓虹缤纷,人潮汹涌,都不抵他温柔唤一声她姓名。甚至只需要站在她面前,就足够抵消她所有的怒气。
  “晚了。”她淡淡吐出两个字,但又足以杀人诛心。
  她曾经等了黎锡然半个月,希望等来一个答案。
  最后却是他人对自己满是批判性地否认。
  骄纵大小姐的择偶选择,不该是成熟内敛的精明商人。
  她要不计后果地偏爱,而不是步步彳亍,招招犹疑。
  黎锡然握着她的手,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又生怕使多一分力气弄疼她。
  “暖暖,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表达爱。可是,这个世界,总有人要不得已克制和压抑自己的感情。”
  “黎锡然,请问我们曾经是什么禁忌关系吗?需要你如此压抑和克制。”尚禧暖此刻的眼神,连伤心的情绪都不再有。本萦绕不散的悲,都化为死灰般的寂,“那往后,也拜托你,抱着你的理智和不得已,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我这个人光明正大惯了,想要的是对等回应。”
  黎锡然近乎无比卑微地祈求着,再没有平日里天之骄子的矜贵精英感,“暖暖,我曾经因为冲动,失去了父母。所以对你,我有一千万个不敢试图的侥幸。”
  黎锡然十岁之前,都同母亲安德烈娅生活在英国伦敦。
  安娅是个开朗明媚的女人,对于分手后才知道他的到来没有一丝怨怼,甚至感谢他选择了无父无母的她作为母亲。
  后来再见黎谦昀是他三岁那年,或许是父子血脉的天然吸引。
  两人在特拉法加广场相遇,他彼时正与母亲走散在人群,哭得伤心又无助。
  绅士的中国男人陪着他喂了一个多小时的鸽子,得知了他刚满三岁,母亲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男人同样也告诉他,自己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希望两人也能生出像他这样漂亮聪明的孩子。
  而安娅的出现,打破了原本温馨的场面。
  她的紧张,迫不及待地逃离,似乎都在说明些什么。
  那个下午,黎锡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黎谦昀也知晓了自己有一个孩子。
  可孩童和成年人的世界终归有着不同的观念,黎锡然看着男女坐在一处聊天,激动地以为自己终于要有健全的家庭。
  但黎谦昀直言告知自己已有妻子,并且十分珍视两人之间的感情。
  而安娅也似乎松了口气,答应只要他不试图将儿子抢走,就不会让他太太得知彼此那段年少燃情。
  两人一拍即合,安娅继续抚养儿子,而黎谦昀每月会给母子一笔丰厚的抚养费,并答应每年陪黎锡然过生日。
  一切风平浪静便至于黎锡然十岁生日那年。
  “暖暖。”黎锡然说道:“那年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父亲离开他的妻子,重新和我母亲在一起,我想要父母双全的家庭。可是他拒绝了我。”
  然后,年少的他,怒气冲冲地甩开了父母的手,满怀愤怒地冲上马路。
  他以为只是一次任性的冲动,却不想,一辆车直直朝他冲了过去。
  而父母为了保护他,选择用身体作为他的保护盾。
  黎谦昀当场死亡,安娅植物人多年,后来在陈韶怡手中失踪不见。
  “暖暖,这就是我一直以来凡事克制隐忍的原因。”他的人生就像一盘棋,落下的每一子都需要经过深思熟虑,顾全大局。他必须在有限的棋招里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他向世界展示的温柔,春风化雨,不如说这是他的保护色。
  他企图用这些固有名词,削掉属于他的锋芒,用钝感操控自己活下去。
  “你就像皎洁的月,一无所有的我不敢去轻易染指。”
  “那现在又是为何呢?”
  “暖暖,后来我想。或许你本就是老天补偿我的一轮明月。”
  “对于黎董的遭遇,我表示遗憾。但你的这份自信,我也无法认同。”她彻底被黎锡然激怒,“我尚禧暖的存在,不是为了补偿任何人的。您的这个借口,牵强又贬低了我。”
  “暖暖!”黎锡然以为剖白自己的过往,就可以得到一份理解,可没想到会将本就焦灼的现场又添一把柴。
  “请你现在立刻马上送我回去,也请你离开这里,不要再打扰我们的旅程。”最后,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他。只希望,快一些,再快一些将这个世界里的他忘掉。
  闻言。
  黎锡然眼中唯一的光彻底黯淡掉。
  曾经的他有多矜贵强势,如今的他就有多无助和迷茫。
  只能用近乎疯狂的怀抱去阻拦她的选择,带着揉碎人的窒息感,恨不得将她整个骨血融进他身体内。
  “放开我!”耻辱和委屈,让尚禧暖再次眼泪决堤。
  她被困在曾经最贪恋的怀中,可此刻这里却像长满了荆棘,刺得她体无完肤,满身血痂。
  “如果放开你就是相逢陌路,那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他边抱着她,边护着她脖颈,甚至有充满欲望和掠夺的气息萦绕,“我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了,不会,也不允许自己再失去你。”
  “黎锡然,我是人,不是归属于谁的物品!”她绝望挣扎,甚至越发觉得这个怀抱开始变得陌生。
  她的手被压在黎锡然臂弯下,再没有力气挣扎时,便直接咬在他颈肩处,血腥味瞬间弥漫她整个口腔。
  黎锡然却只是吃痛地闷哼一声,继而抱得她更紧,“你不归属于任何人。我是你的,暖暖,我是你的。”
  两人在这一刻好像都疯了,理智全失的,只想将自己的情绪释放淋漓。
  最后的最后,尚禧暖彻底脱了力,唇角染着他的血,虚弱地将头枕在他肩上。
  只无悲也无喜的,连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空洞盯着前方。
  “那我只求一个和你不远不近的距离,好不好?”他低声道。
  尚禧暖嘴唇颤抖着,泪从她眼眶中颗颗滑落,“黎锡然,我是真的下定决心,不要你了。”
  黎锡然看着她,多时才从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声,边给她擦泪边说道:“今晚对不起,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但我们之间,绝不会仅限于此。”
  记忆回溯,他自己都觉得刚刚的行为疯且失控。
  但又好似注定了,尚禧暖就是他人生棋局里唯一一枚,让他无法冷静思考,纵观全局后也仍会崩盘的一子棋。
第15章 银碗盛雪
  ◎迟来深情◎
  尚禧暖被送回去后, 帐篷里便只留下了乔曦和阮颂宜。
  她原本是不能侧躺睡觉的,但今日黎锡然的种种反常行为, 都像是在往她心里投火药。
  安全感崩塌的她蜷缩着全身, 拼命压抑着胸腔内的情绪,想将眼泪强压在眼眶内。
  回忆往日里稳重内敛,站在摩天大楼上睥睨万物的人, 才吃惊发现他居然也有发疯至卑微祈求的一面。
  明明她从前想要的就是像如今这样直白的爱,可时过境迁后, 竟连想到他的名字都是悲苦满怀的。
  她的心脏何曾不想要半秒的企图侥幸, 幻想如果。
  如果这些话他肯早点和她讲, 哪怕早上半个月,哪怕是那个她孤注一掷返沪的夜。
  她一定会选择共情他的童年, 做上天补偿他的那一轮明月。
  但,时间被撕扯了,裂隙没给他们缝补的机会。
  千言万语, 最后只能换来淡淡“晚了”二字。
  她捂着心口, 吞下唯一的不甘。
  妥协于,爱而不得才是这人世间最寻常之事。
  “暖暖?”
  尚禧暖咬着唇,背对着两人,忍着哭腔低声, “我累了, 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
  乔曦和阮颂宜相视一眼, 虽不放心她一人, 但还是选择让她独自安静下。
  两人再走出尚禧暖的帐篷,整个腾格里沙漠已陷入寂静沉夜。
  乔曦先是看到不远处台阶上坐着的人, 拍了拍阮颂宜道:“我和舅舅聊聊, 你先回去睡觉吧。”
  沙漠的夜, 是漆黑无边际的,分明上一刻还是月明繁星漫天,下一刻又变得漆黑不见五指。
  如被厚厚的一层羽绒铺平在天际,连空气都几近稀薄。
  除了从远处沙丘传来的不知名动物叫声外,四周寂静得如同末世。
  连就沙漠内唯一的亮光,也只有黎锡然指尖燃烧香烟的猩红火光。
  借着微茫的光点,黎锡然背脊弯塌,如天之骄子的傲骨被折断。
  他眉目虽一如既往柔和,但怔怔望向远方的浓密睫羽下,又藏着晕不开的愁绪和懊恼,还有周身萦绕不散的迷茫。
  被吐出的烟圈顺着他落拓矜柔的颊侧随风消散,凝固的血珠却依旧于夜里狰狞。
  在乔曦记忆里,黎锡然其实很少抽烟,大多数都在推杯换盏的名利场。
  但每每那时,黎锡然眼中都是沉稳慧黠,带着稳操胜券的强大气场。单是站在名流圈中,就已掌控全场。
  这是她第一次瞥见如此脆弱,迷茫又孤独的黎锡然。
  但同时也为之震惊,原来冷情冷性如他,竟也有山崩哗然的轰烈。
  “暖暖怎样了?”黎锡然看到她走过来,先是将手中的烟蒂丢在脚下抿灭。
  “说是累了想睡觉,但估计也是睡不安稳的。”乔曦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坐到了黎锡然身侧。
  黎锡然颓然地将双臂打直搭在膝上,满目疲态。
  “你刚刚和暖暖聊得怎么样?”乔曦看着黎锡然欲言又止的模样,摆手示意他不用再整理措辞,“看你这个模样就知道,聊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黎锡然心脏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到让他难以喘息。
  以至于手上,肩上的伤,都被这种痛给掩盖过去。
  “我好像彻底搞砸了。”
  “舅舅,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分析?”
  黎锡然颔首点头,“你讲。”
  “追女孩谈恋爱和谈生意是不一样的。”乔曦托腮,侧着脸看他,“就算谈生意,你也要提前了解对手公司的过往底细,如今的经营状态,未来的发展目标。”
  “你想想暖暖自小的生活环境,众星捧月般,是整个尚家的小公主。她见识的所有感情都是光明正大,肆意宣扬的。你如果想像谈一桩生意那样挽回那暖暖,适得其反才是最正常的结果。”
  “最好的方式,你要站在暖暖的立场,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的去想一想,该怎么爱她。”
  乔曦说完,鼓着腮看他仍是一脸迷茫,“没想到英明神武的黎董,也有不精通的事情。”
  黎锡然收回垂落的手,稍稍仰头,眸底似也有了拨云见日的光。
  从前,他是这段感情里的掌控者,能轻而易举地操控尚禧暖的喜怒哀乐。
  加之这些年作为一个企业的掌舵手,他习惯了凡事以自我旗帜为中心,又因童年种种对所有感情克制隐忍,便忽略了两者的不同之处。
  尚禧暖就像是一支鲜活的玫瑰。
  过往在他身边的乖,艳丽的娇俏,只是少女甘愿为爱人收敛锋芒与刺。
  但这并不代表,仅凭一些物质化作的雨露浇灌,即可代表爱。
  她尚禧暖,因爱而生,长在金银窝里。
  从小至今,她只在他面前犯过两次难。
  一次是抱怨论文太难写,一次是喝多了酒,湿着眼眶问能不能爱她。
  黎锡然深吸一口气,指腹轻柔抚摸上颊侧的血痂,自嘲道:“大小姐都不怕,我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能不能,怕不怕的。”
  乔曦看着他抚摸血痂却满是柔情的眼神,吞了口口水,眼角微颤道:“舅舅,但你也不要为爱成了变态。你这个神情,挺吓人的。”
  黎锡然挑眉,没在意她的话,“今晚谢谢你。”
  乔曦眨着一双明亮狡黠的大眼,凑近,“舅舅,不用谢。但你如果实在想谢我的话,澳洲的海岛和游轮,我很中意。”
  黎锡然刚刚还带着浅笑的眼眸,变了些许神色,话锋一转,问道:“你的恋爱谈多久了?”
  乔曦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更是心虚地站起身来,斥责道:“舅舅,你但凡将猜别人的心思放到暖暖身上,早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说完,更是连给黎锡然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直接转身,逃难般的消失在沉夜的大漠中。
  -
  翌日。
  尚禧暖迷迷糊糊还未彻底醒来,就听到帐篷外传来江向琢的声音。
  “黎董,你不会处理了一晚上工作吧?”
  黎锡然早上的声音向来沙哑,此刻更是透满疲惫,“一些挤压文件,已经处理好了。”
  “不愧是掌舵黎氏集团的大老板,居然能彻夜不眠地工作。”江向琢是个社牛性格,加上开了酒吧,就爱没事和人聊天,“我们今天要去沙漠邮局,你岂不是要留在营地补觉?”
  黎锡然拒绝了江向琢让的烟,说不抽,“没关系,我有时候忙起来,两天睡五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牛!”江向琢打着哈欠,“一起去吃早餐?”
  黎锡然没动,“我再等一下,你先去。”
  听到江向琢走远的脚步声,尚禧暖又缩回了睡袋里。
  经过一夜的情绪冷静,她对黎锡然已经不再有十分激烈的反抗情绪,只是依旧认为相逢陌路是两人最好的结果。
  决定起床,是乔曦和阮颂宜来叫她准备吃早餐。
  大约这一觉因疲倦睡得沉,起身时,连骨缝的痛都消减不少。
  她能独自缓慢地更换衣物,然后从帐篷内踱步走出来。
  只是刚一掀开帐篷帘子,就看到黎锡然坐在她帐篷门口的圆凳上。
  藤编的小茶几还摆着他的电脑,玻璃烟灰缸堆满了烟蒂。
  他换了一身军绿色运动款工装,下搭驼色沙漠靴。
  那张从前写满矜贵的精英人士脸,此刻多了几分少年气的清隽。但眼底的倦态,却是遮掩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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