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白月光是要火葬场的——九祥锦【完结】
时间:2023-07-09 14:33:09

  暴雨砸在身上,颜嫣缓缓吁出一口浊气。
  算了,随它去吧,反正,早就不在乎了。
  喜欢一个人,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吧。
  与其拼命遮掩,倒不如直视过去。
  想通一切的颜嫣正要转身离开。
  头顶突然多出一把伞,六十四骨满穿,浸过桐油的伞面绘着一枝伶仃红梅。
  谢诀那把清润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怎么站在这里淋雨?”
  颜嫣摇了摇头,尚未来得及回答,又听他道了句:“今晚的肘子好不好吃?”
  颜嫣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他送的。
  她既没说好吃,也没说不好吃。
  有意岔开话题:“什么时候开始让我学炼丹符篆和调药?”
  “明日就可以。”
  谢诀不动声色将伞面往她那边倾斜,目光掠过她尚未结痂的唇,有什么东西从他眼中一闪而逝。
  少顷,又闻他道:“我教你。”
  他嘴角缓缓扬起:“明日我便搬来揽月居。”
  颜嫣虽不懂他这一波操作,但大为震惊。
  “你搬来揽月居教我???这事你义父能同意?”
  谢诀笑而不语,只缓声道了句:“衣服和头发都湿了,你先回屋换身衣服,晚些,会有婢子来送热水。”
  快入秋了,气温一日比一日低,若不是谢诀出声提醒,迟钝如颜嫣,还真没发现,湿衣服粘在身上果真有些凉意。
  她捂着嘴打了个喷嚏,胡乱点了点头,躲在伞下,与谢诀并肩而行。
  她面上看着平静,心中却仍在感慨谢砚之那有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龙精虎壮的谢诀他不防,反倒防上一个年纪不知多大的老头子?
  颜嫣边想,边用眼角余光去偷瞄谢诀。
  谢诀身量很高,她这个小矮子堪堪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即便光明正大的去看,仰脖子也仰的十分费劲,更别提如她这般偷瞄。
  除却身形,他这脸也生得尤为好看。
  桃花眼、悬胆鼻,每处五官走势皆往尖处收……精致到足以用漂亮二字来形容,却半点也不显女气。
  眼看就要回房了。
  颜嫣赶在被谢诀发现前收回自己偷瞄的目光。
  她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到了,你也该回去了。”
  谢诀没接话,只低头望着她。
  该用何种语言来描述他的眼神呢?
  颜嫣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语。
  他却突然俯身,将毫无防备的颜嫣抵在格栅门上。
  硬邦邦的木头硌着背脊,颜嫣紧张到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你要做什么!”
  阴影兜头盖下,铺天盖地的笼罩着她。
  谢诀依旧不言不语,伸出食指,轻轻拭去渗出她嘴角的血珠,语气很平静:“你这里流血了。”
  呆若木鸡的颜嫣也终于在一刻回魂,一把将其推开,不耐烦道:“行了,我知道。”
  她走得匆忙,几乎是用逃。
  格栅门“砰”地一声阖上。
  谢诀仍撑伞站在门外。
  垂眸看了眼颤颤巍巍挂在自己指尖的血。
  舌尖一卷,血珠碎裂,染红一片。
第6章
  ◎他这眼神未免也太……黏糊◎
  颜嫣趴在窗上暗中观察。
  直至谢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嘴唇上的伤口仍在向外渗血,却无暇去管。
  脑袋里一会儿闪过谢砚之的脸,一会儿又晃过谢诀的眼。
  这种感觉,着实令人心烦意乱。
  好在送水的婢子很快就来了。
  颜嫣褪去湿衣服,浸泡在热水里,渐渐放松紧绷着的肌肉,连同那团乱麻般的思绪也已被理清。
  不论谢诀还谢砚之,都是如今的她所招惹不起的人。
  床底下那个坑自然还得接着挖,倘若事情的走向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那么,洗髓丹不要也罢,还是走为上策。
  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沉入水里,心中思绪万千。
  明天的计划若能顺利进行,她就不用再像前几日那么累了,天天不睡跑来挖坑,还真不是她一介凡女能扛得住的事。
  除此以外,谢诀亲自来授课,于她而言,或许不是件坏事。
  毕竟,在他面前得手的几率,还是远高于其他修士。
  她如今唯一要考虑的是,该如何避开谢诀继续在夜里挖坑。
  可无人知晓,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意外,就像打乱她阵脚的这几件事一样。
  事已至此,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什么都得不到,只能夹着尾巴逃。
  .
  次日清晨,颜嫣起了个大早。
  她正在用早膳,手里捧着一碗薄皮小馄饨,吃得格外香。
  当最后一颗馄饨被消灭时,阿梧领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走了过来。
  颜嫣放下汤碗和勺,盯着那女人看了许久。
  说好的他来教呢?这人该不会是谢诀假扮的吧?
  那女人与柳南歌身量相当,比颜嫣高了足有半个头,却生了张十分没有记忆点的脸,哪怕她现在就站在面前,只要颜嫣闭上眼睛,保准想不起她长啥样。
  怀疑归怀疑,颜嫣也不能当着阿梧的面来问她是不是谢诀,与她寒暄客套几句,就没吭气了。
  那女人也是个话少的主,简单地做了下自我介绍,便被阿梧带去隔壁耳房安顿。
  颜嫣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自言自语般地念着那女人的名字:“阿妩?”
  连假名都取得这么敷衍?可不就是照搬阿梧这两个字来的么?
  阿梧,阿妩,也不怕她喊多了舌头会打结。
  阿梧这丫头忒热情,原本没她什么事,却非要留下来帮阿妩收拾东西。
  颜嫣则趴在窗上,看着他们二人来回忙碌。
  临近晌午,阿梧才恍然想起,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厨娘,以后揽月居得多添一副碗筷。
  待阿梧风风火火的跑了,颜嫣这才起身去找阿妩。
  好巧不巧,刚收拾好屋子的阿妩也正准备出门。
  二人就这般迎面撞上了。
  颜嫣愣了愣,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欲言又止道:“你是……?”
  不确定“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话还是只说一半更保险。
  她若是谢诀,想必也不会刻意隐瞒,若不是,这没头没尾的话圆起来倒也方便。
  颜嫣算盘打得正响。
  那个名唤阿妩的女人嘴角一翘,说了句乍一听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的话。
  “是傀儡术。”
  二人皆未把话挑明。
  却都清楚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颜嫣大失所望。
  好吧,原来是偷偷切小号来,害她昨天还纠结了一整晚。
  然而,颜嫣仍有些不解。
  他犯得着冒这么大的险跑来教她学东西?
  颜嫣越看阿妩那张脸越觉别扭。
  一来,是不懂谢诀绕这么大个圈,究竟要做什么?
  二来,是这傀儡人长得也忒逼真,肌肤纹理与毛孔皆清晰可见,着实看不出它是个傀儡。
  三来,则是这傀儡人看她的眼神未免也太……黏糊。
  颜嫣竭力压制住心中的不适,也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想先学符篆。”
  语罢,她转身望向窗外,伸手指着某处小土堆,状似不经意地道了句:“有能用来挖土松土的符吗?我窗外这方土已空了好些日子,想再加宽些来种花。”
  颜嫣对自己找的这个借口表示十分满意。满意的同时,也万分庆幸自己提前犁了这方地,既能用来倒土,还能继续以此为借口,顺理成章的弄来掘土符。
  否则,她还真想不到,该用什么理由来学这种鸡肋的低阶符篆。
  谢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颜嫣,缓缓道出个“好”字。
  哪怕是侧身对着他,颜嫣仍有种如芒在背的局促感。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轻声斥道:“你现在这张脸太奇怪了,别这么盯着我看!”
  软软细细的嗓音,叫再凶都无半分威慑力。
  谢诀嘴角勾了勾,却什么都没说。
  他这人办事倒挺利索,不消片刻,就已备好画符所需要用到的工具。
  颜嫣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两米开外看着,只差在头上顶着“莫挨老子”四个大字。
  他也不恼,气定神闲地端坐于书案前。
  笔尖沾着黏稠符墨,行云流水般划过萱草黄的纸面。
  颜嫣忍不住凑近了些。
  谢诀手中动作一顿,嘴角弯了弯,与她介绍起符墨的配方。
  这碟符墨成分不算复杂,将地龙晒干磨成粉,添加两种以上土属性灵兽血搅合在一起,最后再撒些许朱砂一同搅匀,方可制成此墨。
  其中,灵兽血是关键,灵兽品阶直接决定最后画出来的符篆品阶。
  颜嫣所不知的是,他此番用得是三阶穿甲兽与火蚁兽的血。
  乍一看,好像也没啥特别的,可实际上,寻常人都只会用一阶灵兽血来画掘土符这等入门级符篆,用二阶灵兽血来画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别提三阶灵兽血,这可是大户人家才会做的败家事儿!
  颜嫣守在一旁,看得十分认真仔细。
  谢诀才落笔,符篆便落入了她掌心。
  她盯着那张符篆看了好一会儿。
  果然,完全看不懂画得都是些啥玩意儿。
  然而,颜嫣并没打算真去学这些东西。
  于她而言,只要会使符篆就够了,看不看得懂还真没多大关系。
  毕竟,她又不是天命之女凤傲天,穿书至今二十多个年头,也不见开一次挂,怎可能突然就学神附体,一次性学会这么多东西?
  更别提,她到现在都还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呢。
  事已至此,颜嫣也早已想通,自己不过是个靠口才取胜的女反派罢了。
  至于,她明明这么有自知之明,又为何会提出要学符篆、炼丹、调药这等无理要求?
  还不是为了方便集资跑路?
  她一介凡女,日常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东西,若不以此为借口,总不能去阿梧身上骗吧?
  谢诀就更别提了,防他都来不及呢。
  颜嫣盯着掘土符看了半天,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仰头巴巴望着谢诀:“这东西该怎么使呀?”
  总得来说,她这人就还挺“能屈能伸”,明明上一刻还防贼似的防着他,现在有求于人,也知道要歪头卖萌了。
  偏生有人还真就吃这一套。
  谢诀笑了笑,从她手中抽走掘土符,指尖聚起一丝灵气划过粗糙纸面。
  倏忽之间,符篆有如活物般飞出窗外,直奔那方小土堆,哼哧哼哧刨出个足有半米深的坑。
  颜嫣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效果,她至少得不眠不休地挖上三宿才勉强能达到。
  她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谢诀:“好厉害!你再画几张,再画几张,我也想试试!”
  谢诀看着她几乎就要弯成月牙儿的眼睛,嘴角一勾,抬手间,又诞生一张掘土符。
  颜嫣见之,连忙从特制的储物袋中拿出一副黑革手套,动作麻利地给自己戴上。
  这手套背面有个小型聚灵阵,只要在凹槽处嵌入灵石,便能像修士那样释放出灵气,还是谢砚之当年花重金请筑器师给她量身定制的。
  她学着谢诀那样,左手夹符篆,灵气聚于右手食指指尖,再轻轻划过那排鲜红的符文。
  符纸表面闪过一道耀眼的金光,径直飞向她所指定的地方,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又挖了个半米深的坑。
  颜嫣看着那个深坑,笑得眉眼弯弯。
  “再来几张~再来几张~”
  她脸生得很小,偏生眼睛又极大,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挤作一团,奶呼呼的,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谢诀没接话,只直勾勾望着她。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又或许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被他这般盯着看,颜嫣总觉心里怪不舒服的。
  谢诀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看头猪都是副含情脉脉的模样,颜嫣也早已习惯他那看谁都能拉出丝来的深情目光。可现在,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正在“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看。
  除了怪异,颜嫣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然而,她如今是有求于人,放一次狠话,摆明自己的态度就够了,也不好把话说太绝。
  她强行压下心中那股子不适,正要对谢诀说些什么。
  某一瞬间,她忽觉背脊一麻。
  寒意顺着尾椎骨直往上蹿,冻得她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她屏息凝神,定定望着谢诀:“你觉不觉得……现在这个氛围很奇怪?”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玩意儿给盯上了一样。
  谢诀缓缓点头,面色颇有些凝重:“好像是有点。”
  语罢,二人一同转头望向窗外……
  谢砚之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整个世界静到趋近诡异,只余风声呜咽。
第7章
  ◎她软绵无力的声音是裹着糖淬着毒的刀◎
  颜嫣瞳孔剧烈震荡,心脏几乎就要停摆。
  另一侧的谢诀自也没好到哪里去,早已惊得冷汗涔涔。
  还是颜嫣先反应过来,连忙拽着谢诀一同向谢砚之行礼。
  心中却在想:奇了怪了,他最近怎总出现的这般突然?
  谢砚之仍站在在窗外,看似随意地扫了谢诀一眼。
  可也就是这么漫不经心的一眼,让谢诀如坠冰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谢砚之垂眸,又瞥向颜嫣。
  颜嫣只觉毛骨悚然,却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恭敬道:“不知尊上来了,有失远迎。”
  她四周张望一番,寻不到阿梧踪迹,只得自己去沏茶。
  又转身望向谢砚之,斟酌一番,才道:“尊上如今可还爱喝云雾茶?”
  这是暌违半年后,颜嫣与谢砚之说的第一句话。
  从前的她见了谢砚之总叽叽喳喳个没完,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他身上。
  如今的她谨言慎行,端庄得体的像个陌生人。
  “不必了。”
  谢砚之皱着眉头收回目光,转身欲走。
  颜嫣点点头,乖顺地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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