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白月光是要火葬场的——九祥锦【完结】
时间:2023-07-09 14:33:09

  周大幅即刻会意,伸手挽住江小别胳膊,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笑着与谢砚之告辞:“想来也无别的事,既如此,我们二人便不叨扰了。”
  一语毕,拽着满头雾水的江小别径直离开栖梧殿。
  直至再也看不见谢砚之,方才松开紧拽江小别胳膊的手,轻弹她脑门,笑着调侃之:“他们夫妻二人正在调.情呢,你去凑什么热闹?”
  江小别倏地瞪大了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还真是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的调.情,且不说这乱成一锅粥的魔域,连修仙界都已受到波及。
  可真真是活久见,活久见。
  但这也恰恰从侧面说明颜嫣在谢砚之心中究竟占了多重的分量。
  起先,江小别还觉着,谢砚之对颜嫣的这般不过是占有欲在作祟。
  而今是愈发迷茫了,若单单只是占有欲,当真能做到这一步?
  越是如此,谢砚之越不可能放手。
  届时,他们又将如何处之?以他们之力究竟能与谢砚之相抗到几时?
  江小别越想越觉心情沉重。
  二人忧心如焚地走出魔宫,有人早早便守在了兽车外。
  那人神色恭敬地与他们二人行了个礼,且将一盆息雾草送至江小别面前,温文尔雅。
  “惊扰二位了,这是我家尊上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息雾草乃洗髓丹中最关键的药材,一甲子成熟一次。
  这株息雾草是谢砚之前些日子从魇熄秘境中带回来的,栽在聚灵盆中催熟,再过不到半年便能开花结果。
  车轮“骨碌骨碌”在青石地板上转着圈,江小别双目放空,盯着那盆息雾草发怔。
  她资质不好,天赋亦不高,能结丹已堪称是奇迹,如今正处于瓶颈期,再不想法子攻破此关,她的仙途乃至阳寿怕是只能止步于十五年后。
  旁的东西,她再心动都能拒绝,唯独息雾草,她是真狠不下心来将其推开,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得过修士的阳寿与仙途?
  可收下息雾草,她又总觉自己对不起颜嫣。
  许是看穿了她的顾虑,周大幅顶了顶她的肩,朝她眨眨眼:“实力悬殊,魔尊大人送的东西,我等小辈也不敢不收,你说是不是?”
  倒也是这么个理。
  江小别仍皱着张苦瓜脸,止不住地叹息,若有所感地道:“也不知阿颜还能坚持多久。”
  这一个多月来,谢砚之明里暗里为他们这伙人提供了不知多少便利,如今又是送息雾草来解她的燃眉之急,连她都快动摇了,颜嫣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周大幅笑着打趣:“咱们老大可不像你这般唯利是图,她啊,看似柔弱,实则骨头硬得很,我看魔尊大人注定是要白费心机。”
  江小别皱着的脸仍未舒展开,她靠在车壁上,又是一声长叹:“如此说来,我还真没阿颜那般硬的骨气,真怕我哪天会倒戈,背叛她。”
  看似是句玩笑话,周大幅心中亦有所思,他们如今尚能站在颜嫣那边,可将来呢?
  人心最经不起考验,谁又能抵挡得住这一次又一次的加价?怕得是他们会在不知不觉间倒向谢砚之,温水煮青蛙不外如是。
  车轮“骨碌骨碌”响不停,兽车已然走远,隐入热闹的街市,消失不见。
  颜嫣仍闭着眼,躺在谢砚之怀里装死。
  谢砚之是真无奈,又好笑又好气。
  伸手戳了戳她的脸,揶揄道:“你那好姐妹都走远了,下一次相见还不知是何时,不去送送?”
  颜嫣才不会上当,她一动不动似王八,在谢砚之怀里“死”得很是安详。
  只要她坚持不醒,她就不信,他还能对一具“死尸”做什么不成。
  谢砚之的确对她做不了什么,只能陪她继续玩下去。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不论谢砚之做什么都抱着颜嫣。
  颜嫣很是急切,不断在心中碎碎念:死变态,究竟要抱到何时?怎还不放开她?
  何曾料想,谢砚之这一抱便没完没了,眼看暮色四合天色都已暗透,也不见他撒手。
  待最后一缕天光也被收尽时,谢砚之抱着颜嫣上了龙车,也不知将要驶去何方。
  颜嫣听着“骨碌骨碌”的车轮声,心中有些打鼓。
  魔宫外的世界很是热闹,不过须臾,便已盖住了车轮声。
  好奇归好奇,颜嫣却依旧死撑着,不肯睁开眼。
  约摸又过半炷香工夫,龙车停在了闹市中,充斥在颜嫣耳畔的喧嚣声更甚。
  谢砚之遣开左右侍者,不发一言地抱着颜嫣下了龙车,也不知他要作甚。
  他走得很缓很慢,虽说使了障眼法用以遮挡容貌,可除了他,谁会闲着没事抱着个大活人在闹市里瞎溜达?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哪怕是闭着眼,颜嫣都如芒在背,尴尬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谢砚之仍气定神闲,视周遭行人为无物,时不时垂眸瞥颜嫣几眼。
  闹市中各个方位的吆喝声皆不同,人间百态如潮涌般灌入颜嫣耳中,光是用听的,都能感受到有多热闹。
  恰时,有个卖花小姑娘盯上了谢砚之。
  小姑娘拦住他的去路,嘴很甜:“大哥哥你与漂亮姐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鲜花赠美人,这么好看的姐姐又怎能不佩花?”
  “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九个字无疑取悦到了谢砚之。
  谢砚之心情不错,出手阔绰买下小姑娘所有的花,“你这花不错,我全都要了。”
  一听此话,颜嫣便知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魔尊大人又开始作妖了。
  他作起妖来当真令人发指,愣是将那满满一篮子花都插在了颜嫣头上。
  插一朵,垂眸瞥她一眼,插一朵,又瞥一眼……直至颜嫣脑袋变做花瓶,开满五颜六色的花,方才罢手。
  这个过程,颜嫣只自己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重到她想骂人。
  奈何现在还不能醒,只能继续忍。
  谢砚之见她皱着一张小脸,眼睫颤了又颤,就是不肯“醒”,他眸中笑意更甚。
  清了清喉咙,甚是惋惜地道:“八年一度的盛节,可惜有人不愿看,既如此,那便回家罢。”
  听闻此话,颜嫣连忙睁开眼睛。
  开玩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才不要就这么回去,况且,听他的语气,明显是气消了,既如此,她也该顺着台阶下才是?
  谢砚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活了?”
  颜嫣甩甩头,抖掉那满满一脑袋的花,没好气地朝他翻着白眼:“本来就没死。”
  语罢,好奇地四处张望,心想,魔域何时多了个这样的节?
  她两眼亮晶晶地扫视着街道上琳琅满目的摊贩,随手指向某几处:“我要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但凡过节都有个由头,颜嫣这姑娘好奇心忒旺盛,还是想知道这节究竟是怎么来的。
  趁谢砚之排队买东西之际,随手抓了个摊主来询问。
  那摊主挠了挠头,他虽是土生土长的魔域人,可他也不知这节叫什么名字。思索半天,只道:“兴许它就叫……盛节?”
  “哎,没办法,尊上也没给这节命名,好像是五十年前凭空冒出来的。”
  “据说啊,是咱们尊上为了悼念已故的心上人而建立的节日,每八年举行一次,从今晚开始,七日后方才结束。”
  颜嫣沉默许久都不曾接话。
  七天后,恰是她的生辰,她与谢砚之一样,也生于盛夏。
  从前,她最期待的便是过生辰,偏生魔域的夏天热到能让人脱了一层皮,夜里又设有宵禁,每年她都只能遗憾地在魔宫内庆生。
  唯一的安慰,也就是谢砚之会为她放上整夜的烟花。
  她喜欢热闹,喜欢一切闹哄哄的事物,自也喜欢谢砚之为她放的那一场场烟花。
  时隔多年再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喜欢的究竟是代表热闹喜庆的烟花,还是谢砚之为她放的烟花。
  可过生辰要放烟花,早已烙进心里,成为她的一种执念。
  寻常人家怎有这么大的手笔?
  哪个姑娘会不喜欢卸下防御、只宠你一人的谢砚之?
  可不对等的爱正如那转眼即逝的烟花,烟花易冷,人心善变。
  摇尾乞怜他人的宠和爱,本就悲哀至极。
  那摊主这会儿生意冷清,正闲着无聊呢,颜嫣来得刚好,能给他解闷,他像是说上了瘾,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自那以后啊,咱们整个魔域夜夜灯火通明,再也不设宵禁。”
  “大伙都说,是尊上怕颜姑娘的亡魂归来,找不到回家的路,特此为她燃灯引路。”
  “说句不该说的,咱们这些个平头百姓是真打心底里感激那位颜姑娘。”
  “尊上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慕名而来逛夜市的游客不知凡几,白日里无人想出门,哪怕是摆上一整天的摊,都比不过这夜里的半个时辰。”
  颜嫣始终缄默不语。
  如今知道这些又有何用?终究是来不及了。
  倏忽间有击鼓声响起,摊主抚掌大笑:“到点了,要放烟花了,姑娘你赶紧找个好位置占着,晚了可就没地方看咯。”
  几乎就在那摊主尾音落下的瞬间,夜空中绽出了第一朵烟花。
  人群瞬间沸腾,如潮水般涌来,将单薄纤弱的颜嫣挤至一旁。
  眼看颜嫣就要跌倒,有人如风般掠来,揽住她的腰,带她跃上离夜空最近的屋宇。
  烟花一朵接一朵绽放,那么近,仿佛触手便可及。
  颜嫣与谢砚之并排坐在屋顶上,手捧她最爱的樱桃酥山,看着夜空轻叹:“好美。”
  烟火点亮夜空,点亮她眼眸。
  谢砚之定定望着比烟花更耀眼的她:“嗯,是很美。”
  而后,一点一点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待颜嫣意识到此事,她与谢砚之之间仅隔不到两寸远。
  谢砚之却仍在逼近,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拂去粘在她唇畔的糖渍。
  颜嫣瞳孔剧烈震荡,倏地睁大眼,晶亮的眸子里映出漫天烟火与他的脸。
  她愣了足有两息,如梦初醒般,下意识缩着脖子后退。
  谢砚之皱着眉头瞥她一眼,动作快如闪电,抢走她碗中最后一颗樱桃。
  颜嫣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越是喜欢的东西越要留到最后再吃。
  这碗樱桃酥山统共也就三颗樱桃,她扣扣索索留这么久,就是为了最后一口也能吃到樱桃。
  这哪儿能忍!颜嫣瞬间变脸,怒而瞪视谢砚之:“你!……”
  余下的话尚在喉咙里打着转儿,被他挑起下颌,俯身吻上去。
  清甜的樱桃汁在舌尖绽放。
  烟花“咻”地冲上天幕,点亮夜空,一朵燃起,一朵又熄灭。
  待第一场烟火落幕,谢砚之终于松开扣住颜嫣后脑勺的手,退了回去,一本正经地望着天:“很甜。”
  颜嫣手中木勺“啪”地一声掉在屋脊上,表情有些呆。
  她被魔尊大人调戏了不成?他这么个冰块脸何时学会了说骚话?
  但见谢砚之神色自若地擦擦嘴角,表情与嗓音皆冷淡:“我说得是樱桃。”
  终于缓过神来的颜嫣:“……”
  死变态,想亲我就直说好吗。
  烟火再次升空,点亮整块夜幕。
  谢砚之在低头整理衣服,颜嫣在奋力擦嘴,二人都竭力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可越是如此,气氛越是旖.旎。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目光又绞缠在一起。
  长达十息的沉默。
  颜嫣突然说:“不看烟花了,再去别的地方逛逛罢。”
  他们十指相扣,漫无目的地游荡。
  颜嫣又指使谢砚之买来许多小食,她尝不出味道,便由谢砚之代劳,为她描述那些吃食的滋味。
  这一幕幕,恍若回到了两百年前的云梦,谢砚之侧眸望向颜嫣,神思恍惚。
  可到头来,终只有他一人记得那些过往。
  她再也不会皱着眉头,凶巴巴地说:“你明明都不吃这些,为何要勉强自己?”
  ……
  颜嫣不知谢砚之怎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心情其实也不大好,这种感觉很奇怪,片刻的欢愉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伤悲。
  烟花落尽,繁华成空。
  这座城突然静了下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去了何方。
  小贩们开始收摊清钱,脸上洋溢着疲倦与喜悦。
  颜嫣不想就这么回去,好不容易出趟门,自得逛够本,她拉着谢砚之又去了另一条街。
  另一条街愈发冷清萧条,只剩一个算命先生仍在勤勤恳恳地摆摊。
  颜嫣什么热闹都想凑,打起精神跑了过去。
  她在话本子中看过不少类似桥段,那些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算命先生总能一语成谶,道破主角们的宿命。
  从未找人算过命的颜嫣也想玩玩。
  当算命先生问颜嫣想算什么时,她本欲说事业财运。
  回头看了谢砚之一眼,脱口而出:“算姻缘,就算我与这位公子的姻缘。”
  算命先生很是为难地看着自己手中灵签,有些担心自己说实话会被人掀了摊子,纠结许久,才道:“不太妙,是下下签。”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颜嫣与谢砚之的脸色,斟字酌句地道:“你们二人共有三世情缘,奈何三世皆为悲,终是有缘无分造化弄人呐。”
  叹气之余,算命先生颇有些感慨,怎就有人能抽中这么差的签?他这番话还特意往委婉里说,没别的,真怕挨揍。
  他总该不能与灵石过不去,真跟人家讲:你们二人早分手早解脱,若非要强求,那便只能阴阳两相隔罢?
  颜嫣不甚在意地笑笑:“一听就不准,我与他怎会有三世姻缘?”
  话是这么讲,她心中其实也有些犯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真有三世姻缘,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算命先生没接话,目光越过颜嫣,落在谢砚之身上,语重心长地道:“缘分天注定,公子千万莫要勉强。”
  谢砚之的反应也分外耐人寻味,他将那枚灵签一折两段,搂紧颜嫣的腰,并赏给那算命先生大笔灵石。
  朗声道:“是么?可我从不信命,偏要勉强。”
  命?何为命?不过是命薄上一段潦草谵语。
  有人命薄,寥寥数笔概此生;有人命贵,功名利禄享之不尽,却也仍只是上界仙神眼中的玩物。
  既如此,又凭什么让他信这所谓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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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这段小小的插曲,回去的路上气氛变得尤为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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