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霁回到队伍拍拍顾朗希让他看：“哎，快看，那儿呢。”
顾朗希虽然不想跟着八卦，但下意识朝覃霁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眼睛就牢牢地定在了那儿，紧接着心脏就跟着狠狠砸了一下。
覃霁在顾朗希眼前挥了几下手，顾朗希才回过神。
覃霁还得意：“你看，人俩是不是关系挺好，刚刚陪着一起跑呢。”
刚说完这句，覃霁就看见顾朗希陡然冷冰冰的眼神，突变制冷机薄唇吐出一句话：“你闭嘴吧。”
覃霁不理解，只是分享八卦，这人怎么好像搞得有深仇大恨一样，生理期吗。
那节课之后顾朗希明显焦躁，转笔和掉笔的频率直线上升，覃霁以为他是跑1000米跑兴奋了，只有顾朗希自己知道，他是为什么，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他想，这个男生一定是莫依然熟悉的，也许他在教室的座位就在莫依然附近，平时下课也许会向她借文具，也许会问她题目，所以她才会陪他跑步。
无论是哪一点，都足够顾朗希心生嫉妒。
只是十月的最后一周，那一场因为随意焚烧秸秆而来的一场霾，竟然让他遇到了莫依然。
他明明不该走北门的，可听见她咳嗽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翻出书包里的口罩急急忙忙追上去递给她。
她没有认出自己。
没关系，有什么关系呢。
顾朗希当时只希望莫依然戴上口罩不要再咳嗽了。
2012年11月
化学实验课上，顾朗希和梅秀娣一组做实验。
梅秀娣比之前进步很多，这让顾朗希对梅秀娣的看法稍稍改观。
只要有进步就还有救，毕竟第一周的实验课成绩，因为梅秀娣的缘故，顾朗希第一次拿了一个很中等的分数。
顾朗希有意让梅秀娣多练，于是实验步骤由梅秀娣做，他负责记录数据。
覃霁和江果儿一组。
江果儿对化学不感兴趣，做实验的人就变成了覃霁。覃霁叫苦不迭，开学到现在他都快做吐了。
于是他瞥了眼在讲台改作业的化学老师，朝在实验台旁做试卷的顾朗希挑毛病：“顾同学，怎么都让梅秀娣一个人做，不太绅士啊。”
顾朗希不想理他，继续做题，梅秀娣倒是认真解释：“是我自己要多练，顾同学才把机会让给我的。”
覃霁被梅秀娣一双认真朴实的眼睛一看，少见地不再嘴欠，不过看看埋头做实验的梅秀娣，再看看旁边玩烧杯的江果儿，覃霁还是觉得不该只有自己受苦受难，继续对顾朗希说：“这样，我们实验都快反应好了，最后谁数据准确谁答应对方一件事怎么样？”
覃霁确定顾朗希答应是因为顾朗希一直想要覃霓的笔记。
覃霁一开始以为顾朗希跟别的男生一样喜欢覃霓，才想要覃霓的笔记睹物思人，当下作为覃霓的堂弟严词拒绝。
顾朗希听到覃霁的猜测脸瞬间黑了，只是不耐烦地问他。
“你堂姐升高二选的是文科？”
“对啊。”
“之前排名是文科第一？”
“是啊。”
“怎么，你是喜欢我姐的成绩？”
顾朗希忍了又忍，才只给了覃霁一个滚字。
之后也不提笔记的事了，但覃霁知道他这一阵一直在看文理科数理化的区别。
所以是真的想要他姐这个文科第一的数理化笔记。
本来覃霁已经联系覃霓了，可今天看顾朗希不仅不做实验，帮他做实验的人还感恩戴德，而自己好像江果儿的打工仔。
覃霁觉得笔记不能这么便宜了顾朗希。
情绪上头就想到了打赌。
反应结束，顾朗希显然也想到了笔记本，当下就答应了。
倒是梅秀娣有些担心，答应了打赌之后最后一个步骤是顾朗希做的，但之前的称量都是她做的，她做的并没有覃霁好。
结果出来之后，覃霁这里的更准确。
恰好下课，覃霁一阵欢呼。
“说好了啊，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旁的江果儿好像反应了过来，跟着凑热闹：“我俩一组，这个条件我题他提都一样吧。”
顾朗希皱起眉，只是看向覃霁：“答应了那之前的笔记怎么说？”
覃霁没想到江果儿会插上一脚，玩笑过火就不好笑了，忙点头答应。
笔记妥了，顾朗希问覃霁：“要做什么？”
江果儿不满，顾朗希刚刚都没回她，于是拽着覃霁背过身去说：“让他给我买旺仔牛奶，要加热过的。”
“不，不行。”覃霁忙摇头，这种容易被误会的事他才不干。
江果儿撇了眼正朝这儿看的梅秀娣，继续说：”好啊，那我下个星期也跟化学老师要实验室钥匙，你说老师是给我还是给她？“
覃霁头一次觉得江果儿这么烦人。
苦哈哈跟顾朗希说了条件之后，麻利去高二找她姐要笔记了。
顾朗希下课之后面无表情去了小卖部买了一罐旺仔牛奶，放到了覃霁桌上。
接着没事人一样翻起笔记来。
覃霓的数理化基础很好，顾朗希只是需要文科笔记作为内容参考，之后按照莫依然的基础和理解再做一本新的给她。
一开始他就打算自己做笔记给她。
覃霁看顾朗希已经拿起新本子写写画画了，只好起身丢给江果儿。
至于加热，他俩直接忽视了。
后来传出来的什么水浴法，什么加热牛奶，覃霁听的一头雾水，而且这个故事里还没有那么重要的他，覃霁只能锐评谣言害人，顾朗希则是完全没有在意。
班主任喊他去办公室通知区三好学生颁奖时，顾朗希难得在走神，笔记如果写好了，什么时候给她呢。
还是一旁的覃霁指着手里的名单在旁边说这次有平衡重点班和普通班的人数。
顾朗希随意扫了一眼，却看见了莫依然的名字，然后就麻溜地去当观众了——还抱了一台从学姐那里借过来的单反。
覃霁敏感地觉察到了不对劲，也跟着朝语文老师请假，说是班主任刚刚让他俩去当观众。
班主任说的其实是抽一两个上课不认真听的去当观众，覃霁稍稍地润色了一下。
覃霁是语文老师的得意门生，他的语文水平是可以用板正文言文写议论文的程度，因此语文老师对双手合十笑得谄媚的少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了小礼堂。
顾朗希很难说清楚为什么要来，明明让别人来也没关系，语文课更重要一点。
可是，初中的三年，他对她一无所知，高中他不要再这样了。
她每一个重要的开心的或者不那么好的瞬间，顾朗希都不想再错过了，哪怕是当一个旁观者也好的。
“我说顾哥，一个区三好学生的奖，有必要带单反来拍吗？”覃霁万分不理解。
顾朗希可是拿过国家物理竞赛金奖和若干省一等奖的人，这种区三好学生来看什么。
顾朗希脖子里挂着单反，目不转睛看着颁奖台：“有必要。”
少年手里的单反静静记录下了站在台上拿着获奖证书的女孩。
女孩淡眉圆脸，扎着普普通通的马尾，秀丽柔和，白皙的脸上有几粒浅浅的小雀斑，面颊微红，笑得羞涩。
在十六岁的顾朗希眼里，没有谁还能笑得这么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合小莫那里，这里小顾的闪光灯忘记关啦。
第20章
2012年12月
十一月之后，天气转凉，高一高二都在为之后的新年晚会做准备。
顾朗希被推荐成主持人，还要“感谢”班主任和覃霁。
起因是覃霓收到宣委老师的任务，看看高一高二有没有主持人的好苗子可以培养，于是就把这事跟覃霁说了，覃霁想这还不简单，立即把顾朗希的名字发了过去。
顾朗希面无表情拒绝，但覃霁此人在堂姐的压迫之下联合了宣委老师和班主任势力共同“围剿”，导致顾朗希反抗未果。
于是每次排练顾朗希都是一副完成任务的样子，奈何他头脑好身段正，尽管顶着敷衍了事的样子也只是看上去冷漠无情了些，甚至一次都没有卡壳。
后来又一次彩排，学生会的会长在旁边闲聊，顾朗希听他在说每年北丰高中的新年晚会会在各班电视上直播，顾朗希本来懒懒靠在道具间门上的背稍稍挺直了一些。
再之后，只要是参加新年晚会的师生都对这个高一的主持人印象深刻，要不是成绩实在太好，是top2的苗子，辅导员都想让他去学播音主持。
覃霁倒是像顿悟了什么，每次彩排面无表情看顾朗希孔雀开屏，覃霁想这些估计都是演练，顾少爷真正准备开屏应该就在新年晚会了。
只是不知道开屏对象是谁。
新年晚会那天，顾朗希火急火燎向负责摄影的学姐要了那张金属卡，初雪下，他手心里那张小小的卡，好像终于给了他理所当然的理由。
下午第一节 课的下课铃刚响，顾朗希就捏着手里的卡出了教室，跟在刚出教室门的物理老师后面，然后步伐匆匆转向了另一侧的楼梯。
一旁刚准备问顾朗希物理附加题几种解法的覃霁一头雾水，看着顾朗希一根头发丝都没理自己径直离开了座位，只能屁颠屁颠追着去问物理老师。
1班的物理老师不拖堂，这个时候其实很多班级还没下课。
但高一的13班和楼上的1班是意外。
13班下午第一节 是英语课，莫依然还没下课的时候就跟英语课代表一起被老师派到办公室计算登记英语小测的分数，因为英语老师下午第二节全体开会。
考虑到两个班的小测卷子，工作量有些大，英语老师甚至贴心地帮她们跟第二节 课的美术老师请好了假。
顾朗希急匆匆下楼梯到二楼，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然后准确无误地找到了13班。
顾朗希忽略自己过快的心跳，叫住了刚出教室门的女生：“同学，可以帮我叫一下莫依然吗？”
女生认识顾朗希，毕竟前一天刚在电视里看了眼前这个人穿礼服主持晚会的特写镜头，转身想喊莫依然时发现座位是空的，这才想起刚刚老师叫莫依然去办公室了。
“你有什么事吗？莫依然被英语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顾朗希个子高，顺着女生的视线找到了一个空着的座位，明明他可以让面前的同学转交，只是顾朗希不怎么甘心。
不知道在不甘心什么，只是想亲手给她。
“没事。”
说完，顾朗希转身上了对面四楼——高一教职工办公室。
顾朗希怀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轻快心情，脚步匆匆穿过两栋楼的连廊，准确找到英语老师办公室后，在门口却停住了。
像个傻子，顾朗希想。
竟然找到办公室，有多了不得的事情需要找同学找到老师办公室。
头发昏，让人转交不一样吗。
几息之间，顾朗希捏紧了手里那张小小的金属的卡，准备回去。
可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你有什么事？”
顾朗希回头，站在门边的女生比他矮上不少，和小时候一样白，脸上几粒小小的浅色雀斑，眼睛乌黑，眉毛弯弯，对他说：“我看你在门口没进来，英语老师都去开会了，你可能找不到。”
顾朗希刚刚平静的心看到眼前的人宛如山风穿过峡谷，江河闯入海洋，雀鸟知道山风的迅疾，游鱼知道江河的流速。
就像顾朗希当下就知道，他心动的原因。
回去吗。
幸好没回去让别人给她。
那才是犯蠢，顾朗希想。
“我找你。”说着，他将手里的卡递给面前的女生。
莫依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你来还的啊，麻烦你了。”
不知道是终于和她说上话，还是终于这样面对面看她，顾朗希笑起来：“是你帮了忙，有什么麻烦的。”
顾朗希还想说些什么，想问她为什么会帮主持人拍照片，想问她为什么只拍了主持人。可又怕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又怕吓到她，又怕影响她学习。
犹犹豫豫间，预备铃响了，顾朗希难得的对学校的铃声产生厌烦。
莫依然看向顾朗希：“你快回去上课吧，我在帮老师算小测的分数。”
顾朗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一天可以这么黏糊：“好吧，那我走了。”
莫依然不知道顾朗希心里有多不想去上课，就像顾朗希也不知道，莫依然手里出着汗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一直看着他进了教室。
2013年1月
覃霁对照着采购单上的东西碎碎念，一旁的顾朗希一手插着兜，一手推着购物车。
鉴于他们这两组里的梅同学和覃同学总是借化学实验教室，趁过年有空来跑下腿——这句话是化学老师的原话。
顾朗希看了看同组的梅秀娣和隔壁组的覃霁没说话，梅秀娣借化学实验室情有可原，只是覃霁拿省化学竞赛金奖的事情，不知道梅秀娣刚转过来知不知道。
化学老师安排他们寒假来超市采购跑腿，布置化学实验室。大言不惭希望在下学期的环境整治比赛中夺得魁首。
覃霁和顾朗希先去一楼买绿植，梅秀娣和江果儿去二楼买收纳盒。
没逛多久，江果儿就来一楼找他们。
”你不是和梅秀娣在二楼？”
江果儿不想搭理覃霁，站在顾朗希身边说：“已经选好了，收纳盒又不重的，我就先下来了看你们要不要帮忙啊。”
说得还是挺冠冕堂皇。
覃霁匆匆选好绿植去找梅秀娣，顾朗希跟着抬脚走上去。
江果儿皱了皱眉，也只好跟上去。
顾朗希扶着推车转身时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但眼神并不强烈，顾朗希当时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过年超市里人多，那么多间超市，没道理会遇上。
2013年6月
高一下学期，每个班的学生都收到了文理分科的填写表，覃霁在顾朗希旁边刷刷刷填完，侧头看了一眼同桌，顾朗希反常地捏着单子没动笔。
覃霁与他开玩笑：“怎么，你不打算做主任的得意门生了？”
一般火箭班的学生都会选择物化，这算是北丰高中的传统，师资三年是基本不动的。
顾朗希皱眉，深棕色的眼瞳里有些烦躁，但还是在物化下打了勾。
2013年8月
快开学了，顾朗希正收拾暑假做的习题，书桌上放了两本笔记，和旁边略显杂乱的习题册不同，这两本笔记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桌正中央，旁边的杂乱无章和这里的井然有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