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久没有吃东西了,饿确实是饿,但......这确实羞耻。
“怎么,不饿?”说着,程绥晏便要收起糕点。
“饿。”祝为错靠着声音辨别他的方向,抓住了他的手。
“不想挨饿,就张嘴。”
她虽然没有说,但确实是真的饿了,此时纠结了一下,反正自己也看不见,张一下嘴也...没事。
程绥晏满意地将米糕送入她口中。
吃了几块后,祝为错也吃不下去了。
程绥晏拿起一边的瓷瓶,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在她的伤口上涂药膏。
下巴被捏得疼了,她忍不住轻呼,“你轻点。”
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绥晏指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道:“轻不了的,祝惟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48章 造反进行时
不过几日,一行人已经抵达江南。
到达营帐之后,祝为错被人迷迷糊糊安排在了一处营帐。
自从她被跟着待到了这里以后,就连程绥晏的面都见不到了,甚至连自由活动的机会都没有。
按照往年,如今早已到了春季,不过现在依旧寒风吹彻,冰雪未消融。
已经好几日了,她始终未见程绥晏,整日待在这个帐子里,像是一个被囚禁的犯人一样。
她本就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因为愧疚便忍了下去,可她最多再忍三天。
多一天都不行。
若是明天她还是不能出去的话,她可就要闹了!
第二日,果然和昨日没什么区别。
祝为错站在案前停顿片刻,看着案上的东西眯了眯眼睛。
她不过刚轻轻掀起帐子,就见门口的两位壮士手持刀剑面无表情地拦在她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她扯唇笑了笑点头,程绥晏他真是好样的。
说闹就闹。
她从那个门口退了回来,手指轻挑起案上一个精致的茶盏,她知道这件营帐里的布置也是花了大心思。
大都是还算贵重的物品,一看也知道是程绥晏可以安排的。
但此时她就是很不爽。
她坐到床前,踩了踩地上的毯子,随后十分熟练地将案桌上的东西全都用力地推翻。
营帐内一阵兵荒马乱,茶盏,茶壶在地上摔得乱七八糟,却没一个摔碎了的。
甚至有的茶盏咕噜咕噜地滚到帐子。
祝为错等了一会,也没见有人来。
可能是这动静太小了?
或许声音不够,在她正要再次打算过分些的时候,那滚到帐子外的茶盏竟又咕噜咕噜滚回来了。
滚回了她脚边。
祝为错:……
她气不过,捡起脚边的杯子,用力扔了出去。
或许是正砸到了外面的石头,一阵刺耳的破碎声。
原本顺路经过的程绥晏最初看到一只杯子轱辘轱辘滚了出来,以为是里面的人不小心弄掉了。
他目光停留片刻,正要过去,只是守在一边的侍卫动作倒是快。
像是生怕他发现一样,将茶盏拦下,竟又自己滚了回去。
程绥晏抿了抿唇,收回目光,正要转身离开,不过刚走一步,这只茶盏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从他眼前擦过,随后耳边就是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应声落地,像是和主人充满了怒气。
外面的动静不小,两个侍卫亲眼看见一个东西从主将面前飞过,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算什么?
谋杀未遂?
随即便见主将面无表情地朝着这边来,他们连忙请罪。
程绥晏问:“怎么回事?”
“里面的姑娘整天闹着要出来,方才应该是在发脾气。”一个侍卫斟酌着说辞。
程绥晏的声音很有辨识性,屋内的祝为错一听就能辨认出来。
她二话不说放下手中正要仍的花瓶,快速掀开帘子出去。
两个侍卫低着头,没注意便让他窜了出来。
委屈控诉他,“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我知道你仍然介意当初发生的事情,所以那天知道是你后,我便没有反抗跟着你一起来了,希望着能做些什么能让你不那么生气。”
“可你为什么要把我像犯人一样关着?”
她可以想尽办法弥补他。
可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她做不到。
程绥晏被她拽着衣服,低头看她因为气愤委屈而通红的眼睛,不似之前光彩流溢。
他喉咙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
祝为错见他不解释一句话,心中怒火更甚。
凭什么她生气,他却像没事人一样?
“我早知道同来了之后,跟像这样被你像犯人一样看着,我路上就算是摔死也不会来这个地方!”
“我为什么要跟你来这里,在京城没人限制我的自由,我凭什么要来这个破地方受你气!”
越说祝为错越是生气。
他凭什么!
他要是生气,大不了他在那剑捅她一刀得了。
为什么她就要受这种委屈。
她松开了程绥晏胸前的衣服,指尖泛白,她转头正好看到侍卫腰间的剑。
猛的趁人不注意将剑抽了出来。
程绥晏眼中闪过一瞬慌乱,大步拦在她面前,声音不由慌乱,“你要干什么!”
见他慌乱,祝为错扯唇笑了笑,抬手牵住他的手。
程绥晏垂眸一顿,眼睫轻颤。
冰凉的剑柄顺着她的手塞到了他手心。
“要不你也捅我一刀好不好?”祝为错闭了闭眼睛。
“……记得下手轻一点,若是不行,就……当我没说。”
闭上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忍不住害怕的颤动,瘪瘪嘴同他讲价。
她没有办法了。
她是有错,也真的很愧疚,想弥补他,可不代表她愿意当犯人关起来。
要用这愧疚来处处隐忍,以她的骄傲,她真的......做不到。
或许让他也捅回来,这愧疚或许就不会再像梦魇一样整日围绕着她。
“……我想回家了。”
“你!”手中的剑冰凉刺骨,仿若千斤,提不起来。
“哐当”一声,程绥晏丢下剑 ,空落落的手似乎也抬不起来。
没办法帮她擦掉眼中的泪水。
“随你。”他哑着声音。
转身离开。
她还是不懂。
他生气的从来都不是那一个无所谓的、已经愈合了的伤口。
令他难受的是,她却不明白,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可是她不仅不进,反而犹犹豫豫在他的期待之中后退了一步。
上午,两个侍卫颤颤巍巍听完,下午便得了命令,不用再守着里面这位姑娘,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祝为错难得地睡不着。
她不要待在这了,她想回京,回家。
现在程绥晏独占半壁江山,与京城正处于相持阶段。
也不知往后会如何。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听天由命吧。
第二日,祝为错掀起帘子,在外逛了一圈,果然没有一个人拦着,最多也就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突然她看到一个瘦壮的背影,看起来很熟悉。
是浮生。
现在程绥晏不会再管着她的行踪,她说过她要回家,他也没阻止。
她想要一个人从江南回京不太现实,她得找一匹马,远离这里北上,一旦离开程绥晏占领的地方,她就可以传信回京。
她抿了抿唇,扯出一个自然的表情。
知道她与程绥晏过往的人在这里都不会太待见她,但她现在也不需要谁来待见她,但以浮生性子,想要从他口中套出马匹所在应该不太难。
果然,祝为错她追上去后,没多久便从他空中套出马厩在何处。
趁着浮生还没反应过来,她赶紧按着浮生给的方向找过去。
确实有不少的马。
经过昨日一闹,消息传得甚快,只是不知为何,其他没传出什么,她是主将新婚夫人倒是传得营中人人都知道。
她现在想要一匹马,也没人敢拦她。
巧的是,她今日转了一圈,也没见到程绥晏的影子,这也正好方便她回京。
***
傍晚,薛合碰见浮生,想起方才在路上看见的马蹄印,随后问了一句,“刚才谁出去了?”
“我又不管这些,我怎么知道?”浮生挠了挠头。
突然他想起什么,连忙转身朝另一边的营帐跑去,“云泽郡主呢?”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程绥晏听见这边的动静,眉眼一压,立马调转了方向,按着马蹄印找去。
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
“程公子去哪啊?”
“......应该是去找云泽郡主了。”
不过瞬间,只在雪白的世界里留下了一道隐隐约约的黑色影子。
此处一般不会有闲杂人等来往,现在已经到了春季,所幸也不会再下雪掩盖痕迹。
程绥晏循着痕迹,直到前方道路脚印开始杂乱,马蹄印也消失在此处。
他扯了扯缰绳,马儿被迫停了下来,在原地时不时地徘徊两步。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早已经被吞尽,只有雪地泛着幽幽的暗光。
程绥晏心中越发不安,夜晚并不方便赶路,她独自一人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胆子不算大,不敢晚上赶路,想必应该就在此处停留了。
他翻身下马,周围被树林和杂草包围,安静之极。
程绥晏马尾高束,简单低调的黑色衣袍紧贴身体,凸显出清瘦有劲的腰身,披风垂落在身后。
手上的火折子映得他精致的面容忽隐忽现。
忽然,他目光顿住。
不远处的草丛中跳跃着零星的火光。
他走近了些,便看到熟悉的女孩缩在大氅里,地上遗留了大片的灰烬,只有三四个小火星还在亮着。
没了火焰,女孩忍不住在睡梦中颤抖。
程绥晏松一口气,凌厉的面庞缓了下来,目光笼罩着女孩。
他脱掉身后的披风覆在她身上,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紧紧揽在怀中。
睡梦中女孩似乎感觉到周身的温热,不由得靠的更紧了些。
程绥晏垂下眉眼看着她,最后艰难地扯唇,笑了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显得尤为清晰。
他站在原地半晌,才带着祝为错一起上马。
路上颠簸,祝为错再好的睡眠也不可能再睡得着。
她睁开眼睛,果然,是他。
“程绥晏。”她唤他。
“嗯。”
“我想回家。”她说。
“祝惟惟,你为什么总是想不起来,你是已经嫁给了我的人了。”
程绥晏目视前方,或许是寒风刺骨,他眼睛一阵酸涩,就连心底也泛起一阵苦涩。
“你还有另一个家。”
他低声呢喃。
“可是回家会有人......”突然,她想起来,武安侯府也没有人。
从小到大,侯府只有她一个人。
书语关心她,可是又不敢逾越规矩,姑母在宫中,也不能处处照顾到她。
回去也没有人能听听她心里的话,帮她指出一条明路。
“祝惟惟,”他问,“我在你眼中是什么?”
程绥晏轻阖双眼。
既然她在犹豫着后退,他再进一步又何妨。
第49章 造反进行时
是什么?
祝为错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没有认真去考虑过程绥晏在她心里的定位。
“我们成亲了。”程绥晏提醒她,“是夫君。”
“......嗯。”祝为错犹豫着应了一声。
或许是寒风过于寒冷,将她本就不清晰的脑子吹得更是混乱。
只听见头上一声苦笑。
待到她回营帐的时候,营地已经点燃了火把,一支队伍在周围巡逻。
程绥晏将祝为错送回帐子中,他在外面站了许久,直到里面安静下来,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们的时间还长着。
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
祝为错听到外面没了动静,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只好起身披上大氅出来散散心。
她特意躲过巡逻守卫,独自一人踏着雪地,思考着程绥晏在她心中的定位。
成亲了,是夫妻。
可这世间,夫妻那么多,同床异心的夫妻不在少数。
且不说别的,姑母和先帝,刚成婚之时,先帝后宫只有姑母一人,帝后举案齐眉曾经也是一段佳话。
可后来,后宫渐渐充盈,帝后离心。
一段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当然,她也听说过,当年她爹爹和娘亲的故事,至今爹爹也未娶她人。
可听说终究是听说,她并没有亲眼见过,她爹爹也从来不肯同她说这些事,甚至回京看她都屈指可数。
小时候她经常会猜测,是不是因为爹爹不喜欢她,才不愿意回京看她。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对程绥晏有依赖之心。
那么,试试又何妨。
不知走到什么地方,看起来似乎很隐蔽,不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
她循着味道走过去,便看见几个身穿铠甲的汉子拿着酒壶在灌酒。
“这天气真是冷得厉害,不喝点酒都冻得睡不着。”
“嘘,小声点。”另一个人连忙打断他,“若是被将军发现,少不了一顿军棍。”
“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一惊,连忙将酒壶藏在身后,随后转身。
一转身便见着一个女孩侧着身子,好奇地探着头问。
总所周知,营中只有将军夫人这一个女子,他们也不敢放肆。
“没什么,夫人这么晚了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其中一人胆子大,上前遮住祝为错的视线。
“在喝酒?”
几人脸色一变,连忙求饶。
祝为错停顿片刻,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看了他们手中的酒,不说一句话。
其中一个稍微伶俐一点的,立马反应过来,将还没有开封的酒试探性地递给祝为错。
祝为错接到酒后,和善地笑了笑,“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你们去休息吧。”
剩下几人迷茫地面面相觑,也不敢再顶风作案,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