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为错无奈,因着眼睛被蒙上,什么也看不见,被迫跌跌撞撞地顺从。
她吞了口唾沫,小心地问,“你们.....是谁?”
她话落后,就听见一声嗤笑和肆意的回答,“老子是山匪。”
和心中的猜测不一致,她不知何为会忽感一阵失落,祝为错嘴角抿紧,继续问“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抓我做什么。”
“呵,我们也是被这世道逼得没了办法,也不知你这‘皇后’能想皇帝换多少粮食?”这边从前的小山匪生怕说话把握不好尺度,边说边往薛合和程绥晏那边看,却发现没一个人在注意这边的情况。
祝为错张了张嘴,也不知道郑朝允靠不靠的住,最后还是打算挣扎一下,十分真诚道:“各位大哥,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祝为错,也根本不是皇后,不值钱的,换不来粮食的。”
看起可怜兮兮的。
“换不换的了,总得试试不是。”小山匪见没人在意,便决定自己随意发挥。
祝为错闻言,知晓这招行不通,决定换一种方法,但她自己说完一堆道理后,却没人搭理自己,她抿了抿唇,识相地闭上了嘴。
继而感觉脚踝处的绳子优点太紧了,磨得脚踝生疼,她忍不住道:“这绳子太紧了,大哥能不能帮我松一点。”
依然无人应声。
小山匪在薛合的示意下,不动声色远离这位正在滔滔不绝,试图用大道理感化他们的姑娘。
在他离开后,却见程公子走到她身边坐下,捡起了一根还算干燥的枯枝,默不作声地点起了火。
祝为错突然感觉身前有了温暖,不知何时又没了意识。
一觉醒来,自己已经在马车里了,昨晚在地上摸到的那块比较锋利的石头也不知去了哪里。
但是马车还未开始启程,祝为错感觉自己的双脚可以自由活动了,就连双手也绑在了身前,她心中一阵欣喜,被黑布遮住的眼睛也不老实地动了动。
外面想起一阵脚步声,祝为错连忙将脑袋往车厢上靠着,装作还没睡醒的模样,躲过了来检查的人。
“老大,还没醒。”
“嗯,时间耽误不得,启程吧。”
等到人走后,她小心翼翼挪到车帘旁,在马车准备起步的时候用尽全力向下一滚,就能逃离这个马车了。
这条路上地势并不平整,她掉下去或许和马车压到一个大块石头差不多。
马车慢慢开始启程,祝为错屏住呼吸,咬紧牙关,心跳剧烈,丝毫不敢睁开眼睛,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
耳边一阵冷风呼啸,她顺利地滚下了马车,摔在了地上。
地上不少的小石子,身体一阵火辣辣地疼。
滚了几圈后,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用胳膊支起身子,跌坐在地上。
赶马的小山匪感觉到马车一震,只当是又压到了路上的坑,没有在意,反而前面的程绥晏扯了一下缰绳,坐下的骏马被迫掉头停留。
程绥晏冷声问:“怎么了?”
“马车应该是压到石头了,颠了一下。”
程绥晏目光朝马车后侧方,眉目下压,翻身下马。
衣袍微动,掀起一阵冷风,让周围的侍卫忍不住打一冷颤。
祝为错看不见也就无法逃跑,她试图用被绑住的双手掀掉脸上的黑布,就在即将恢复光明的时候,双手的手腕被人握住。
她双手并拢被捏在男人手中,手腕上的疼痛无不显示着抓住她的男人的怒气,强迫她放下黑布,收拢在身前。
“大......大哥......”逃跑被现场发现,祝为错忍不住害怕,生怕这些亡命之徒用一些手段让她驯服,颤抖着张嘴说话,“我.....大哥......”
她发现面前的男人一声不吭,也没有什么想要教训她的动作。
但手心止不住冒着冷汗,她握了握手指,压下狂跳的心脏,道:“其实我侯府也又很多粮食,你把我放回去,我也可以给你粮食。”
生怕对方不信任,她又加了一句,“你们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去告诉别人。”
她说了许多,对方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只粗鲁地拽着她上马车。
本来因为摔在地上浑身都疼,他粗鲁的动作更是雪上加霜,让她忍不住溢出生理性泪水,嘴上的话连接不断,“大...大哥,你轻点。”
程绥晏眸中冷意不断,扫过她下巴和手上上几道伤口,都是方才被路上小石子的擦伤,他轻阖了一下双眼,压下眼中的怒气,手上的力道却不松。
却是刻意避开了手上的伤口。
有胆量跑,没胆量考虑后果。
他看了一眼路边杂乱的树枝,高高地扎在一边,见人除了下巴和手上有一些擦伤,并无其他受伤,尽管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仍是一阵怒火。
胆敢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就敢乱跑,丝毫不知道考虑全面。
若是地上有什么尖锐锋利的东西,她......怎平日里不见她有那么大的胆子。
第47章 造反进行时
洁白平坦的雪地中留下一片马蹄印,没过多久,一场大雪又将着痕迹掩盖,仿佛不曾在这世间留下过。
程绥晏怕祝为错再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便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马上,牢牢圈在自己怀中。
祝为错不安地坐在马上,越想越觉得这群山匪行为奇怪。
她身后靠着男子温暖的胸膛,身边萦绕地熟悉地木香,突然间她鼻子动了动,多嗅了几下。
她反抗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开始主动牵住了身后的衣袖,她犹豫地出声,“程绥晏。”
“......”程绥晏垂眸看了一眼怀中人,没有应声,继续扯着缰绳纵马狂奔。
祝为错纵然蒙上了眼睛,看不见,这种熟悉感她不会认错的。
“你不说话,我也知道是你。”祝为错双手被他控制着,面朝前方不好和程绥晏说话,所以她想换个方向,只是稍稍一有动作,就被程绥晏制止了。
这次祝为错仍然不死心,用尽力气非要找一个方面说话的姿势。
由于这次她的动作太大,程绥晏心中一紧,以为她又要跳下去,拧眉呵斥,“你又要做什么?”
语气中夹杂着的怒气让身后的随从都为之一震。
此话一出,祝为错更加确定身后之人程绥晏,尽管她确实没听过程绥晏冲她发过那么大的火。
“我没想干什么。”祝为错乖乖停下了动作,乖乖坐好,随后想了想乖乖出声,“你可不可以先将我胳膊松一下。”
“让你继续跑么?”被认出来了,程绥晏也懒得再装,他嗤笑了一声,掀了掀眼眸。
“......这次我不会。”
“呵。”
“我发誓。”说着祝为错就要伸出手指举过头顶,不过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胳膊还被程绥晏握在手里。
程绥晏没搭理她。
祝为错知道那件事确实是她先背叛了她,虽然她是被下药了,可已经造成了如今的场面。
她说,“那些事,我是可以解释的。”
“你说。”
程绥晏难得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好像只是在敷衍她,随意的答了一句。
“我不是有意去向郑朝允透露你的身份,也不是有意想要丢下你的。”
“嗯。”程绥晏适时应了一声,好像表示他在听。
“大婚那天晚上我被郑朝允下药了,那些举动都不是我主动要去做的。”
祝为错说完,等在对方的回答,可良久,回应她的是由耳边呼啸的冷风,她眼睛仍被黑布蒙着,看不见程绥晏脸上的神情,自然也看不出他的反应。
最终她忍不住了,用被困住的手,伸出指尖戳了戳对方,“我看不见,你给我一个回应好吗?”
“......我知道。”
“?”他知道?
知道什么?
祝为错愣住。
程绥晏垂眸,女孩眼睛尽管被蒙住了,但脸上的迷茫挡也挡不住。
他沉默片刻,随后轻扯了一下缰绳,正在向前笨的马一阵嘶鸣,被迫慢慢停下来。
身后的随从见此也停下来,程绥晏朝身后看了一眼,轻抬手指示意他们先走。
人家的私事,薛合也没资格插手,索性带着随从先走了,去前面的镇子找个客栈先住着。
棕色的骏马停在树边,程绥晏抬手解掉了祝为错眼睛前的黑布。
一下恢复了光亮,祝为错还有些不适应,周边的雪白格外刺眼,她眨巴眨巴了眼睛,随后转向了程绥晏。
程绥晏见她盯着他,像是从没见过他一样,满眼中都是皆是他一人。
他低头轻笑,也就他还这么天真的想。
“郑朝允给你下药,我知道。”程绥晏转头望向远处,不过也是过后才知道。
“啊?”祝为错有些紧张地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
说完她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程绥晏不动声色地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回,“但是,这药却又有一个特点。”
他低头盯着她,一字一顿,“它不过是让人失了理性,放大了你的内心的念头。”
这便说明,她愿意与他成婚并非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
祝为错顿住。
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药?
“祝惟惟,”程绥晏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需要我再同你说一遍吗?”
“我...我...”祝为错抬头触及到他目光时,又心虚地低下了头,握了握手指,内心挣扎着。
程绥晏见到她回避着他,便没打算她能继续给他一个解释。
他也不再打算等待,在正要扬鞭驱马的时候,女孩终于应了声,只是声音闷闷的,并不清晰。
“同你成婚,确实是我权衡利弊得出来的最好的结果,我......对不起。”
若说在先帝未驾崩之前,她的确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但是郑朝允登基之后,她还有一条路。
便是利用郑朝允对她的感情,让这赐婚的圣旨作废,但依着他的性格,必然以要求她进宫来换。
她一人住在侯府,金银珠宝堆积成山,余生已经不用多愁,她没必要成婚。
所以她曾动摇过,犹豫过。
但若是以进宫为代价,嫁给程绥晏是一条还算可以的出路。
至少她能感觉出来,程绥晏是喜欢她的。
她,也不反感这段感情。
因为她自小长在宫中,见惯了宫墙困扰了多少人的一生,将她们束缚在皇宫之内,看不见外面的世界。
而且,她从小便跟在郑朝允身后,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地叫着,一旦变了身份,成了她的夫君。
她想象了一下,新婚之夜在身边的人是郑朝允,她连忙止住了大脑,赶紧摇头,不行!
若是身边之人换成程绥晏,似乎也不是......不行。
祝为错张了张嘴,在考虑怎么解释她的权衡利弊。
程绥晏等到了她的回应,不妨便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只要她能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他垂下眼,指尖轻挑,解开了她手腕的绳子。
果不其然,绳子挪开,手腕上多了一条红痕。
纵然他昨晚刻意将绳子解得松了些,这柔嫩的皮肤不免还是会泛红。
微凉的指尖代替粗糙的绳子,抚上手腕细细揉着。
祝为错感受到手腕上的动作,条件反射就想躲,却被身后的男子死死握住,不准她躲。
“还没说完,继续。”
程绥晏一边轻柔着她的手腕,一边提醒她继续。
祝为错抿了抿唇,挑着话,委婉地解释了自己权衡利弊的过程。
程绥晏手指一顿,不知轻重地按了一下。
“嘶。”趁这机会,祝为错连忙将自己手腕收回来。
程绥晏放任她收回手,躲开他的动作,他侧头看着她,睫毛轻颤,“所以,你还是再利用我对你的感情。”
一个用来摆脱郑朝允和圣旨的工具人。
“......也不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程绥晏心中神奇的那些希冀随着她的这些话从归于平静,不想再继续听她的话,怕是再听下去,他会将她仍在这半路上。
他手臂穿过她纤细的腰,揽进怀中,似是这样,她便永远会在她身边一样。
坐下的马在寒风中狂奔着,不到傍晚,程绥晏也赶上了薛合一行人,几人打算在小镇上歇歇脚。
小镇上没有多少商贩还开着门,快将一条街看完才发现一个客栈。
客栈大门敞开,小二打着哈欠拢了拢衣裳,一睁眼就看到好几日没人进的大门迎来了一群人。
他连忙赶上问道:“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薛合粗声道:“住店。”
随后他扭头数了数人头,向小二道:“安排五个房间即可。”
程绥晏拧了拧眉,“四间。”
“......四间四间。”薛合扯着嘴角冲小二道。
祝为错被程绥晏送上房间后,手中的黑布又要蒙住她的眼睛。
她咽了咽口水,在床上随着他的步伐逼近往后退,“我真的不会逃跑的。”
“......”程绥晏没搭理她。
她自然是躲不过程绥晏,又被蒙上了眼睛。
随即,双手又被人抓住,祝为错感觉这双经历磨难的双手又要被绑起来,连忙趁着程绥晏不注意双手背到了身后。
“我手疼。”声音委委屈屈。
程绥晏半眯了眯他深灰的眸子,弯腰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面前。
祝为错纵然被蒙住眼睛看不见,也能感觉到程绥晏距离她之近,忍不住想要往后缩。
她后倾,只一瞬,她背在身后的手被人捉了过来,在男人手中细细摩挲。
警告她,“那在我回来之前,郡主千万不要自己掀开了眼上的东西,知道么?”
低沉的嗓音中,暗含着威胁。
她想起来,他说过,他不会再威胁她。
说话不算话。
“没听见?”程绥晏没见人回应,眸色深了深,伸出手抚上了她下巴上的伤口。
祝为错回神,识相地赶紧点头。
“嗯,等我回来。”程绥晏笑了笑。
待他走后,门也被锁上了,祝为错忍住了想要动手的手,乖乖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一片黑色,她都快要睡着了。
“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透过黑布勉勉强强能看到一些光亮。
“饿了么?”
程绥晏见她乖巧的模样,心情不由地好了些。
“饿了。”祝为错点头,等待对方让她恢复光明。
程绥晏哼笑,端了一盘米糕,坐到她面前,捏起一块糕点,“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