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宣战，罗绮不好意思扫人家的兴，畅然接战：“你也别想的得太美，就算我死都不会让你得到他。”
季予面不改色地盯着她，甚至连细微的表情都没有，结合夜色看起来就像个冤死的尸体，可怖极了。
罗绮是个无神论者，没生出恐惧，倒是怀疑起季予的面部是不是有什么疾病，不然怎会如此表情。
可左右想想，季予有病的猜测又不成立，毕竟她对除罗绮以外的人都很自然。
“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是不是自愧不如？”罗绮像个多情种般调笑。
季予看都不看她，冷冰冰地说：“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是吗？”罗绮故意拉长声音，意味深长地说，“我会好好了解你。”
季予不以为惧，勾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随时恭候。”
罗绮摆摆手，转身阔步回到房间，第一时间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联系人调查季予从小至今的成长环境和经历。
她要知道季予的一切，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知皮表。
古往今来，大意失荆州的事情可不止三两件。
无论战场还是情场，知己知彼总比雾里看花要好，哪怕对方不足为惧。
调查需要时间，罗绮放下手机，心里放不下蒋傅时，悄悄走到他门口听了会，没听到什么异常声音才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罗绮被电话铃声吵醒。
她不耐烦地想要挂断，结果不小心按到了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庄严的声音：“我是NC分局的警察，请问您是罗绮女士吗？”
警察？罗绮猛然清醒，拿起手机靠近耳边：“我是。”
警察用着近似于播音主持的声音说：“NC分局现在正式通知您，您所涉嫌的案件已经侦破，您可以自由活动。”
罗绮愣了几秒钟，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问：“凶手是谁？”
警察一本正经地说：“为了避免恐慌，我们决定对结案结果实行保密制，希望您理解。”
话说成这样，再多追问都没有用，罗绮呆滞地道谢，挂断电话握着手机一动不动。
被人冤枉成杀人凶手，就这么完事了？连真相都不告诉她？
罗绮不甘心，先是看了看一潭死水的业主群，随后联系物业管家询问具体情况，结果却得到和警察同样的话。
垂头丧气之时，宋衣竹打来了电话。
罗绮连忙接起来。
宋衣竹直截了当：“关系你的案子结了，凶手是保安队长，昨天中午主动自首，据说原本并没有打算杀人，只想拍对方的裸体视频，威胁对方和他在一起，结果没想到失手杀了人，摄像机记录了全过程。”
罗绮无法理解：“凶手是保安队长，那为什么现场的证据会指向我？我根本和被害人没有半点来往关系。”
“对于那些，凶手给出的解释是不知道，局里认为可能是被害人捡拾到。”宋衣竹又解释，“你和被害人是邻居，她捡到你遗落的东西很有可能。”
“这不是可不可能的事情。”罗绮心直口快，把匕首以及怀疑陆长识的思路，通通说给了宋衣竹。
宋衣竹听完，沉默许久才开口：“不管这事和陆家有没有关系，你都不要再和陆法轶有牵扯，好好和蒋傅时在一起，有他在陆长识不会把你怎么样。”
从宋衣竹的反应，罗绮感觉她知道什么，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能不能别让我蒙在鼓里？”
第43章 时钟花（十一）
“也不算把你蒙在鼓里，你不提陆长识我都想不起来。”宋衣竹边想边说，“大学时和我一起追陆法轶的女孩不少，大家表面平和，但私下竞争不亚于宫斗，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部分的女孩都放弃了，甚至有几个突然申请了休学。”
听到休学，罗绮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好像那些休学女孩已经遭受灾祸。
宋衣竹话不停：“包括我在内，只剩下几个家世不错的还在追求陆法轶，当时我觉得很奇怪，询问那些曾经的情敌为什么不追陆法轶了。
她们告诉我，是陆长识给她们钱，让她们不要打扰陆法轶学习，还说陆长识是在替陆法轶筛选，普通家庭的女孩没资格和陆法轶接触，只有家世好的清白女孩才有资格追求陆法轶，没有家世的，收钱后就必须疏远陆法轶。”
宋衣竹长处一口气，有些无奈：“那时我太偏激，觉得少竞争对手是好事，很快把这事抛之脑后，继续追求陆法轶。如果放到现在，我肯定离陆法轶远远的，免得他大哥护弟心切，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罗绮捕捉宋衣竹话里的信息，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怀疑陆长识做了不好的事？”
“怀疑没有用，有证据也不一定有用。”宋衣竹意味深长地说，“尽可能远离陆法轶，保护好自己，蒋傅时不可能无时无刻护着你。”
罗绮哽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宋法医。”电话那头悄然传来赵自新空幽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罗绮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紧着喂了几声。
“是罗绮吗？”电话里再次传来赵自新怪异的声音。
罗绮保持镇定：“是我。”
“是你就好。”赵自新仿佛松了口气。
罗绮担心宋衣竹：“你把宋衣竹怎么了？”
赵自新沉默几秒，支支吾吾地说：“没怎么，就是有点事想和你说。”
罗绮提高警惕：“什么事？”
赵自新再次沉默，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来法医大楼顶楼见我。”
“我可以见你，但你总得让我知道宋衣竹安不安全。”罗绮好声好气，迫切想知道宋衣竹的情况。
赵自新不回答，反而不确定地问：“你会来的对吧？”
无论如何，罗绮都不敢拿宋衣竹的安危来赌，二话不说答应：“我马上去，但你要保证宋衣竹的安全。”
“你自己来，别告诉任何人。”赵自新提出条件，呼吸有些不稳。
罗绮：“没问题。”
“千万不要报警，不然……”赵自新停顿片刻，很没底气地说，“不然我就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把宋衣竹推下楼。”
“别冲动，我向你保证我肯定一个人去。”罗绮稳住赵自新，提出自己的顾虑，“我没有工作证能上楼吗？”
“别废话，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赶紧过来。”赵自新故意发火，以此来掩饰怯懦。
“好好，我马上到。”罗绮连声应下，挂断电话套上衣服，在酒店门口拦住空出租车赶往法医大厦。
她不确定赵自新要做什么，更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再三衡量下，她选择报警，清楚告诉警方事情的全部经过。
警方听后告诉她不要急，尽可能稳住嫌犯，他们会派人过去，并寻找合适的狙击点，在危险的第一时间保证人质的安全。
有警察在，罗绮就有底气，顺利到达法医大楼顶楼，看到了五花大绑在地，昏迷中的宋衣竹。
赵自新站在宋衣竹的不远处，见罗绮按照约定孤身过来，故意挺直腰板：“我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帮我的忙。”
“什么忙？”罗绮一头雾水。
“就是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只要你读第七条的话让我拍个视频，我就放了宋法医，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赵自新说着，眼里闪过若有似无的胆怯。
提到微信，罗绮这才想起来自己因为陆法轶，把赵自新的联系方式通通设置成了免打扰。
“快点做决定。”赵自新催促。
罗绮很快反应过来，打开手机找到赵自新的微信。
消息是两天前发来的。
第一条说，同事因为他表白失败，在背后议论他。
第二条说，局里同乡的同事把他表白受辱，添油加醋告诉了同事的家里人，同事的家里人故意在村里传播开，拉帮结派戳他家脊梁骨。
第三条说，他妈骂他不成器，给赵家丢人，对不起列祖列宗，罪无可恕。
第四条说，他迫不得已和他妈说，他是被后台强大的人强迫的。
第五条说，他妈要求他勇敢反抗，拍道歉视频发给村主任，在村里大剧院滚动播放，宣传他勇敢对抗恶势力，光宗耀祖，如果他做不到，他妈就来帮他讨说法。
第六条——
罗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抬头看向赵自新：“你让我下跪给你道歉！？”
赵自新点点头，合十双手乞求：“你小点声，别被楼里人听到。”
“所以你就为了这挟持宋衣竹？”罗绮难以理解，“这事和她没关系。”
“要不是你不回我信息，我也不会这么计划，我是被逼无奈的。”赵自新软弱地跪在罗绮的面前，声音因恐惧颤抖，“昨晚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明天就来替我讨说法，我不能让她来，她来了我的工作就不保了，我求求你帮我拍一下，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给你补偿……”
罗绮气不打一处来：“当时我劝过你，是你执迷不悟。”
“怎么是我执迷不悟，要不是你怂恿我勇敢，我怎么会被拒绝。”赵自新敏感的神经被触动，“现在你不承认了？”
好一个摆脱责任，罗绮都被气笑了。
赵自新以为她在嘲笑他，变得很激动：“你为什么总能摆出这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没有。”罗绮无奈解释。
“别狡辩了！”赵自新从口袋里拿出手术刀，猛地靠近宋衣竹，将手术刀横在宋衣竹脖子前，表情因愤怒变得扭曲，“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你的错，你必须下跪道歉。”
“你别激动。”罗绮顾及宋衣竹，伸手叫停，“有事好商量。”
“没得商量，你必须下跪道歉。”赵自新的手微微颤抖，咬着牙说，“要么她死，要么你下跪。”
手术刀折射出冰冷的光，透着阵阵寒意。
罗绮问他：“为了闲话犯罪值得吗？”
“我没有犯罪，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怂恿我表白，我不会被人议论，不会被领导抓住把柄约谈，都是你害我。”赵自新振振有词，将过错都推在了罗绮身上。
被领导抓住把柄约谈？
罗绮有些意外，又不算意外，赵自新专业迟迟不达标，能入职已经算奇迹，被约谈辞退是迟早的事情。
可赵自新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如果不是罗绮，他会好好干下去，甚至可以超越陆法轶。
他好不容易才让爸妈骄傲。
他必须想办法保住这一切。
“别啰嗦，赶紧跪下道歉。”赵自新催促罗绮，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对准罗绮，将手术刀又逼近宋衣竹几分，重复说，“跪下，道歉。”
是看好朋友死在眼前，还是放下好不容易捡起来的自尊？
就在罗绮犹豫的时候，身后的铁门被猛地推开。
她和赵自新同时看过去。
“你怎么在这？”余览见罗绮在，气喘吁吁地甩上门，满是怨气地说，“我就知道和你牵扯上肯定没好事。”
余览的到来，让赵自新很不安，激动地质问罗绮：“他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我你自己过来。”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罗绮焦急地解释，眼看赵自新的手抖加剧，手术刀阴差阳错贴到了宋衣竹的脖子上。
手术刀锋利至极，轻易划破表层皮肤，但没有见血。
“住手！”余览一味地呵斥，完全不顾宋衣竹的安危，也不愿了解现场的实际情况。
赵自新再次被惊吓，手部下意识用了力。
“别！”罗绮猛地跪在地上，生怕他会要了宋衣竹的命，“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你想拍视频现在就拍，我全程配合。”
赵自新犹豫了一下，缓缓举起手机。
余览看着眼前的画面，脑海里上演出各种画面，最后定格在罗绮的身上，不分轻重地怒斥她：“你还是不是人，为了塑造好形象和蒋傅时在一起，竟然拿朋友的命，演这种舍己为人的桥段……”
机关枪般的话不断输出，任罗绮百般解释情况都没能阻止他，反而被他推了一下，险些摔倒受伤。
“你们别在这拖延时间。”赵自新被弄得很不耐烦，稳了稳拿着手机的手催促罗绮，“快点跪下道歉。”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余览抢过话，故意站在镜头前，耀武扬威地开口，“我已经报……”
话刚撕开口子，罗绮意识到不对，敏锐地打断余览：“你闭嘴！”
余览全然不顾，铿锵有力地说：“到时候警察把你们俩都抓起来，给你们判刑，上传到网上公之于众，让你们永远抬不起头。”
警察，判刑，公之于众，抬不起头，极其敏感的字眼传入耳朵里，赵自新六神无主地望向罗绮：“你们报警了？”
罗绮摇摇头：“你别听他瞎说。”
“就是报警了，警察就在楼下，很快就上楼。”余览反复强调，完全不顾宋衣竹的安危。
“你们怎么可以报警！”赵自新情绪激动地咆哮，手颤抖到不行。
第44章 时钟花（十二）
“没有，你不要听他瞎说，我们没有报警。”罗绮保持冷静，安抚赵自新的情绪，“你先把刀放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完了，全完了……”赵自新自言自语，低头看向宋衣竹见红的伤口，目光逐渐涣散。
罗绮以为他要伤害宋衣竹，以最快的速度起身过去，却发现他两手一松，手机和手术刀同时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没想过要伤害你……”赵自新捂住自己的脸，声泪俱下。
罗绮松了口气，收住抵挡的动作，伸脚将手术刀踢到很远的地方，以防他二次持刀。
“你找这个演员心理素质太差了。”余览说起了风凉话。
罗绮当做没听见，试探性地靠近宋衣竹。
“这下全完了。”赵自新自言自语，摇摇晃晃站起身朝围栏边走过去。
罗绮简单检查了宋衣竹的身体情况，发现她有转醒的趋势，回头叫余览：“过来帮忙。”
“帮什么忙。”余览双手插兜，阴阳怪气地说，“我不让宋衣竹在这醒，怎么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
真的是——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拎不清的人。
罗绮气得不行，特别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的脑子里是不是有肿瘤压迫。
“嘭——”铁门再次被推开，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几名警察先行露面，紧随的还有几名医护人员。
余览愣在原地：“这什么情况，我说报警是吓他们的，没真报警啊。”
“罗绮，是你害死我的！”赵自新突然大喊。
罗绮被吸引过目光。
赵自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围栏外，盯着她的目光中充斥着蚀骨的阴狠：“我诅咒你孤苦一生，不得善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