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各自宣泄着心中的不满,幼稚地缠斗,直到两个人筋疲力竭瘫倒在地。
蒋傅时抹掉嘴角渗出的血:“我不允许有人伤害罗绮。”
陆法轶咬着后牙,嘴微微张开,血顺着嘴角流出来:“我没伤害她,是她先辜负了我。”
蒋傅时轻笑一声,话没说出口就因为伤痛原因剧烈咳嗽起来。
“同为男人,我劝你清醒,罗绮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捞女。”陆法轶咬牙切齿,不想再继续在罗绮身上浪费时间,又不甘被人弃之如敝履。
他堂堂陆大才子,要抛弃,也该是他抛弃别人。
对!就是他抛弃了罗绮,抛弃了那快肮脏布!
想到这里,他再回想起与罗绮的肌肤接触,心里渐渐生出恶心,就像他第一次接触巨人观那般恶心。
“罗绮什么性格我知道,如果你没做辜负她的事,她肯定不会辜负你。”蒋傅时稳定片刻,用胳膊支撑身体坐起来。
“你就那么相信她?”陆法轶语气里满是嘲讽,恶意猜测,“怕不是你有特殊爱好,指使她做的这些吧。”
“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可笑吗?”蒋傅时气急发笑,“是你死乞白赖求她好,好了之后又处处挑她的错,你对她有过真心吗?”
陆法轶容不得他人质疑,加重语气反驳:“我真心想和她好,是她一直在作。”
蒋傅时摇摇晃晃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陆法轶:“你别拿作当借口,事实上就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她。”
“不!我喜欢她!”陆法轶不肯推翻自己的曾经,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
蒋傅时冷笑:“你喜欢她又怎会发现不了她的好,说到底你就是个好色的小人。”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说过陆法轶不好,包括他的手下败将,长期沉浸于赞许的他,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恶言,气急败坏地朝蒋傅时挥起拳头。
蒋傅时灵巧躲闪开,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险些摔倒在地。
陆法轶张开口,刚要嘲笑蒋傅时弱,就因为血气上头无法控制身体,直直摔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几次都没有成功。
蒋傅时望着狼狈的陆法轶,很庆幸这次没有控制住冲动来看罗绮,更庆幸罗绮交到萧瞳和宋衣竹那样的朋友,如果不是她们,他还不知道罗绮过得那么差。
他不敢想,她在陆法轶身边受了多少委屈。
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蒋傅时拼尽全力踹向陆法轶的肚子。
陆法轶痛叫出声,捂着蒋傅时踹过的地方,眼里满是不服和不甘。
这么多年,他再也没见到过似罗绮清澈般的眼睛,没遇见过如她单纯漂亮的女孩。
那些女孩虽然优秀,但没有一个能向罗绮那般,做他一人的孺子牛,包括宋衣竹在内,她们都狡猾得很,一个个打着新时代女性的名号,却连最基本的家庭主妇都做不到。
那样的女人,那样恶劣的女人,怎么可以娶回家。
陆法轶喜欢年少的罗绮,很喜欢,哪怕是她被别人睡过,变得娇纵蛮横,他也愿意娶她,因为他相信她的心是干净的,相信他只要对她足够好,他们就能长长久久。
他一直这么认为,罗绮也一直很乖巧,每天跟在他的身边,似极了当年。
直到陶云盼借住在家,两相比较之下,陆法轶才发现罗绮并不似表面那么干净,反而劣性根极重,连陶云盼那么乖顺的人都容不下。
因为爱,他容忍了她,可她却不识时务,三天两头往外跑,没有半点廉耻心——
陆长识说的没错,女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必须驯化!必须驯化!驯化不成,就该惩罚!
陆法轶小心翼翼喘着气,在心里给罗绮定上无数罪状,阴阳怪气对蒋傅时说:“你还真是不挑食,破抹布也敢用。”
蒋傅时听懂他的指桑骂槐,暗暗握紧拳头,恨不得杀他泄愤。
“怎么,听不得真话啊。”陆法轶挑衅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因疼痛,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咳嗽,如同丧家之犬。
蒋傅时冷冰冰地看着陆法轶。
杀了他!杀了他!抹掉这个污点……
“你想杀了我?”陆法轶察觉出杀意,丝毫没有害怕,反而张狂地笑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
恶念不断催促着蒋傅时,促使他抬起拳头,对准陆法轶的太阳穴。
在犯错前的最后一秒,他骤然清醒,蓄力的手顿在半空,随即垂了下去。
罗绮还在酒店等他回去,他不能因为无关紧要的人犯错。
“杀了我啊!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改变罗绮是破抹布的事实!”陆法轶更加猖狂地叫嚣。
蒋傅时再无动于衷,缓缓转身离开。
夜很静,微风拂过树梢,像是在叹息。
蒋傅时从口袋里拿出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按了几次解锁都没反应。
大概是刚才摔坏了。
他长出口气舒缓疼痛,去公共卫生间简单处理了身上的脏污,缓步走回酒店上楼。
路过罗绮的房间,他停在门口抬起手。
快要落在门上的时候,他顿住了。
他这副样子,见到她该怎么解释?
还是明天再见吧。
蒋傅时悻悻收回手,拿房卡刷开他房间的房门。
“你怎么才回来。”罗绮娇嗔,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向门口。
目光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蒋傅时意外于她的出现。
罗绮震惊于他脸上新伤,脏兮兮的衣服。
他们静静看着对方,罗绮隐约猜到他刚才出去干了什么,新伤是怎么来的。
以蒋傅时护短的性子,怎么可能说和解就和解,罗绮理解蒋傅时,做不出半分责怪,露出浅浅的笑容打破沉默:“你饿不饿?”
蒋傅时不愿在罗绮面前露出痛苦的神色,将将稳住呼吸,不得已说:“我困了想睡觉,你先回房。”
此情此景,罗绮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上次蒋傅时生病的时候,想起他说他想吃她做的面。
想着想着,她站起身自言自语:“你一整天没好好吃饭,明天肯定会胃疼。我去给你做碗面,很快,很快。”
蒋傅时来不及回答,罗绮就冲出房间,找到酒店经理,花大价钱借用到灶台。
酒店的后厨不用愁食材,更不缺调料,罗绮在保证味道的前提下,快速做完两碗面,放在托盘上端回房间,放在桌子上。
她离开的这会,蒋傅时已经洗漱完,身着浴袍坐在了桌前。
他们面对面坐着,各自拿起筷子。
熟悉西红柿的香味漫延至鼻腔,勾起脑海中的无限回忆。
不知是面太烫,还是伤口在痛,蒋傅时吃得很慢很慢。
罗绮边吃边看他,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此时此刻会在舒适的卧室休息,而不是忍痛在她面前强撑。
或许,真如沈俪所说,她罗绮是个灾星,会给身边人带来致死的霉运。
她不想蒋傅时被霉运笼罩,更不愿就此放手,在不危及蒋傅时人身安全前提下,她要好好和蒋傅时谈一场恋爱。
拥有过再放手,总比没尝过就放手好得多。
面吃到最后,蒋傅时端起碗将里面所剩不多的汤喝尽,拿起餐巾纸擦擦嘴角。
罗绮把碗筷收拾到一边,拿过之前向客房服务要的药水,给蒋傅时清理伤口。
药水落在伤口上,蒋傅时不哼不叫,罗绮倒是先红了眼。
蒋傅时察觉出她的情绪,故意说:“你不应该很开心吗?”
“什么?”罗绮满脸疑惑,手上的棉签不小心戳到了伤口。
蒋傅时疼得倒吸口气,调笑说:“网上说,两个男孩子为一个女孩子打架,女孩子会很开心。”
“网上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罗绮哭笑不得,“网上还说世界末日呢,你怎么不信。”
蒋傅时沉思片刻,抬起眼:“所以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天,你想做什么?”
第42章 时钟花(十)
人这一生,最多不过自己,家人,爱人,朋友,健康,金钱。
罗绮能拥有的都已经拥有,如果说非说想干什么,那她一定是想和蒋傅时在床上造爱,在世界毁灭的瞬间仍处于欢愉之中。
在欢潮中迎接死亡,恐怕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了。
蒋傅时看罗绮愣在那不动,表情时而欢喜,时而羞涩,红润的唇瞧着就好像树梢上诱人的樱桃。
他瞧着看着,忍不住揽过采撷,迫不及待含在舌尖。
突如其来的吻落下来,在脑海中迸发出刺眼的烟花,罗绮痴缠回应,迫不及待想要更多。
身体愈发沸腾,蒋傅时用力搂住罗绮的腰部,巧妙抱她上桌。
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进行,直到碗落在地上,发出炸响。
蒋傅时瞬间理智,松开罗绮,猛地后退几步,脚滑摔在地毯上。
姿势不算美观,却在很大程度上让他平息了心火。
“你这是干嘛?”罗绮迟疑地问,眼里是掩饰不掉的震惊。
蒋傅时调整姿势从地上弹起来,错开她的目光,很不自然地说:“我不想。”
罗绮领会到他的意思,跳下桌朝他走过去,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抬手捧住他脸强迫他和她对视:“你真的不想要我吗?”
不算明朗的灯光下,她的目光灼热,闪着微微星光,格外魅惑。
蒋傅时像是被人扼住脖颈,好不容易发出声音:“我想,但不是现在。”
罗绮望着他:“有区别吗?”
“有区别。”蒋傅时双手握住她的双肩,语气温而有力,“我要对你负责,我要对你明媒正娶,堂堂正正。”
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罗绮对这些字眼不感冒,她认为只要双方不破坏道德底线,对感情保持忠贞不二就足够。
不过既然蒋傅时想给她这些,她也没必要唱反调,急于这一时。
“早点睡。”蒋傅时着急收场,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罗绮抓住他,“这是你的房间。”
蒋傅时反应过来,当即说:“我送你回房间。”
“房间在隔壁,我可以自己回去。”罗绮绕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将他推到床边坐下,笑眯眯地说,“你早点睡,我们明天见。”
蒋傅时见她离开,立刻起身:“不差这一会,我送你。”
罗绮回过头,命令似的:“好好待着。”
“我送你。”蒋傅时说着,迈开步子。
罗绮不想他折腾来折腾去,加重语气:“好好待着,不然我生气了。”
蒋傅时被生气两个字震慑住,乖乖坐回去,冲罗绮笑笑:“明天见。”
“明天见。”罗绮温柔地笑笑,转身阔步走出房间,缓缓关上门,回头就看到一身黑的季予,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季予面无表情地将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禁声。
罗绮将惊吓吞回肚子里,指指自己的房间,无声问季予要不要进去坐。
季予摇摇头,示意她下楼。
罗绮点头应允,跟在季予身后。
树影婆娑,晚风微凉,罗绮踩着树叶的子,默默跟在季予身后。
“你不是蒋夫人的好人选。”季予在无人的绿化小路上疏忽开口。
“蒋夫人。”罗绮品味着这个称呼,反问季予,“什么样才是蒋夫人的好人选?”
季予停下脚步,背挺得笔直:“以蒋氏利益为第一位,无时无刻维护蒋氏的名誉。”
多年的风雨,蒋氏的根基早已稳如泰山,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名誉加成。
如果蒋氏真的需要名誉,蒋母怎么可能有机会踏进蒋家的大门。
罗绮很清醒:“你要用这些劝我和蒋傅时分手?”
“就算我不劝,你们也会分手。”季予自信的语气里满是轻蔑。
罗绮扭头朝向季予,故意压低声音靠近她:“就这么肯定?”
季予波澜不惊,缓缓抬起头看向隐藏在树叶之间的月亮:“八成把握。”
罗绮没接话,站正身子细细端详起季予。
她端详过季予无数次,想过无数个季予接近蒋傅时的理由,可都被她一一否决。
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目的会让季予这般,出身不错又优秀的人,去选择选择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
罗绮左思右想,问出了最不可能的可能:“你是不是喜欢蒋傅时?”
季予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罗绮莫名紧张起来,暗暗攥起拳头,故意引诱季予回答:“蒋傅时又帅又多金,你喜欢他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
季予傲然的脸上闪过短暂的厌恶:“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满脑子爱情费料。”
所以,季予并不喜欢蒋傅时。
只要不是因为喜欢就好。
罗绮松了口气,缓缓松开拳头,笑了笑问:“那你有没有过特别喜欢的人?”
季予嘲讽地勾起嘴角,眼底的不屑一览无余:“情情爱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你一个成年人把爱情挂在嘴边,不觉得可笑吗?”
都说父母感情好坏,会影响子女的恋爱观,印象里,季予的父母感情不错,说是楷模也不过为。
罗绮有点不敢不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你认为爱情不存在?”
“所谓的爱情在自由面前就是垃圾。”季予言简意赅,表情不悲不喜,像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罗绮淡然一笑:“你不相信爱情,也不应该贬低爱情。”
季予瞥她一眼,眉眼间透出无可救药四个大字。
罗绮识趣地纠正话锋:“你那么喜欢自由,为什么要接近蒋傅时,一个人天南海北多好。”
“你怎么这么幼稚。”季予表露出不耐烦。
罗绮抿了抿唇,不愿再和季予聊那些不痛不痒的话,招呼都不打直接转身向回走。
“罗绮。”季予叫住她。
罗绮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季予开口警告:“我会继续密切关注蒋总的行踪,在蒋总和你分手之前,我希望你可以时刻顾全大局,别再出现今天这种对蒋总不利的局面。”
放在从前,罗绮肯定会默默接受季予的话,但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她可以很坦然地以蒋傅时女朋友的身份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季予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质问她:“你是想把蒋总祸害到身败名裂吗?”
罗绮转过头,故意强词夺理:“你诅咒蒋傅时身败名裂,是何居心。”
往日罗绮面对季予都是温顺的羊,突如其来的恶变让季予措手不及,思考几秒都没能接上话。
季予不甘心失败,转而发起战书:“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蒋总我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