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最近好像突然会调情了一样,每次都弄得她心猿意马,但也每次都能很快清醒。
可能这段关系里她感觉不到安全感,所以不想把自己全部交给他。
细长的脖颈吞咽了口水,嗓子有些干燥,她闭上了眼又睁开,掀开被子下床倒了杯水。
陶心洗漱好,煮了杯咖啡,靠在窗边享受着凉风的吹拂。
此刻她彻底清醒了,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春|梦里出现楚扬而不是自己男友的事实。
咖啡烫嘴,不过配合着凉风刚刚好。
她小心地品了一小口,苦涩的口感慢慢被润滑回甘取代。
她当初也以为自己的爱情是先苦后甜的。
却没想到,还没等到甜,就变得寡淡无味。
昨晚直到半夜也没等到季文则的解释电话。
她打了过去,还是不在服务区。
想起晚上跟季文则的约会,她觉得有他们之间必要好好谈一谈了。
如果仍无法妥善解决,她可能会提出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冷静。
想了想,她还是提前在网上订了蛋糕和鲜花。
她可不想生日过得冷冷清清。
做完这些,不开心又多了一分。
她点燃了一根细烟,深吸了口后全部吐出,把这份怨怼和怒意排解出去。
闷闷的胸口好了许多。
生日当天的祝福信息和电话总是特别多。
朋友们再三要求给她庆祝生日都被她拒绝了。
只有高珍珠锲而不舍:“我反正已经预订好包房了,你不来我就找十个小男模陪我,你买单!”
餐厅里的烛光影影绰绰,小提琴一响,氛围感十足。
陶心已经在这枯坐半个小时了,季文则的影子都没出现。
堵车了还是航班延误?
她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给他,却意外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好友添加。
她一般不随便添加陌生人的,但莫名的第六感,让她觉得这个人跟季文则的迟到有关
点击了添加按钮,昵称A的人没打招呼,没有任何说明,直接发来了一条视频。
陶心点开了视频,视频是录制的一连串语音聊天记录。
是季文则和他经纪人的一段语音对话。
【Lisa姐:“站姐拍到你跟陶心了,公司花了50万把照片买下来了,粉丝如果知道你谈恋爱,你的事业就到头了!”】
【季文则:“什么意思,公司让你逼我分手?”】
【Lisa姐:“公司自然不希望你谈恋爱,看在陶心肯为你花钱的份上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们最近来往是不是过于频繁了?”】
【季文则:“呵,她给我砸资源的时候没见你觉得我跟她来往频繁。”】
【Lisa姐:“文则,你不用阴阳我,前途是你自己的,你现在事业刚起步,跻身一线就差临门一脚”】
【Lisa姐:“想想你之前的队长林元,马上就要爆红了,扒出恋情后现在销声匿迹了”】
【Lisa姐:“你们是好朋友你最清楚他现在的状况,商演都接不到,半隐退状态了”】
【Lisa姐:“是想一步登天还是想堕落到无人知晓,你自己选!”】
时间显示过了两个多小时,季文则回复了文字。
【季文则:我最近不去找她了】
视频戛然而止。
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被撤回了。
如同悬起的巨石跌落水中,浪潮翻滚,吞没海岸。
陶心死死攥成拳的手微微颤抖,深呼吸了三次,终于能正常思考了。
聊天记录不长,是季文则的视角,应该是谁拿到了他的手机,录屏拍摄的。
她苦笑了一声,终于知道他最近冷淡疏远的原因了。
最后一句话,是选择事业放弃她的意思,是吧。
陶心给那个陌生号码发了信息。
【陶心:你是谁?】
意料中的没有回复。
她迟疑地拨通了季文则的电话,就在她以为不会接通时,接通了。
他那边有点吵,有车声风声还有一声女人的叫声。
但几秒后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季文则声音有点喘:“姐姐,对不起,我今天去不了了。”
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声音轻颤着问:“为什么?”
季文则:“我……剧组这边突然要加一场戏,我推不了。”
陶心:“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她清晰地听见一声骄纵的女声,在远处叫着季文则的名字,似乎喝了酒,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陶心提起一口气,质问:“谁再叫你?是网传的那个苏婳吗?”
季文则声音有点慌,紧接着好似跑了起来,匆忙说着:“姐姐,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有点急事。”
陶心:“季文则,如果想分手你可以直说。”
听筒里蓦然安静,电话被他挂断了。
陶心垂下手靠在椅背上,思忖了良久,久到把跟季文则相识的所有细节都回忆了一遍。
其实从初恋之后,她对感情便变得敏感起来。
她不想自己的感情成为任何人的负担,缘起时尽欢,缘灭时放手。
他们,一个月前就该结束了。
她反复深呼吸着,控制住眼里的雾气,微颤着手指,发了信息给季文则。
【陶心:季文则,我替你做决定吧,我们分手吧。】
她起身,举起高脚杯,通透的红在杯壁上打转,然后洒在地上。
祭奠这一年的感情。
放下餐费和清洁费,她左手拿着花,右手提着蛋糕,出了餐厅,拨通了高珍珠的电话。
“亲爱的,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
包厢里充斥着不堪入耳的歌声。
高珍珠似乎要把脖子扯断,声嘶力竭地飙着高音。
她生得一副圆脸,眼睛大大的,第一次见她的人会认为她很萌很可爱。
可朋友们知道她有多野。
就像此刻,飙完高音进入副歌时,她跟着节奏扭动着翘臀,还时不时的拍打一下。
陶心是有过之无不及。
灯光在她的头顶氤氲,瓷白的脸颊上染着浅浅的胭脂红,脱了鞋光着脚,左手拎着一瓶洋酒,站在沙发上甩着长发,跳着魔鬼的步伐。
一众朋友们想劝阻又怕扫了她们的兴,加入吧,还嫌丢人。
这两个女人是没有爱的人了吗?
高珍珠唱嗨了,抄起手机给自己助理打了电话:“给老娘点十个男模来!”
麦还在她手里,全包间都听见了。
女多男少的包厢里顿时沸腾了。
几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的,属实有些尴尬了。
周楠坐不住了,率先起身去叫陶心:“走不走啊?我们送你回去。”
陶心站在沙发上踉跄着步伐,熏红着脸颊,摇了摇食指:“不走,我要男模。”
周楠:……
男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后,男模们到位了。
陶心努力睁开了迷离的醉眼,伸出葱白的手指,一个一个点过去,长相身材都一般。
咦,不是说十个吗?
这怎么才来了九个?
高珍珠显然也看出了人数的不对劲,问着刚进门的助理:“我要十个男模,你找来九个算怎么回事?”
助理诺诺地说:“有一个突然肚子疼,去卫生间了,一会就来。”
高珍珠啧了一声:“算了,反正我们这才七个姐妹,够分了。今天是我们陶大美女的生日,寿星先挑。”
陶心轻笑着摆摆手,点了根烟,示意她们随意。
高珍珠:“也是,她男朋友太帅了,看不上这些,来,姐妹们咱们挑吧,随便给她留两个得了。”
陶心叼着烟,看着她们选商品一样挑选男人,烟头火星明灭,吸了两口便被她掐在指缝中。
她烟瘾不大,当初创业时为了融进圈子强迫自己学会的。
高珍珠挑到了满意的男模,喝酒玩骰子去了,歌都不唱了,直接切了歌。
陶心还没听出来是什么歌,麦就递了过来。
听着熟悉的前奏,她刚要开嗓,却被第一句歌词哽住了。
“我无法帮你预言,委曲求全有没有用……”
这TM谁点的歌?
戳她伤口。
陶心坐在斜前方角落的小舞台上,坐在高脚椅上,抱着立麦,陷入了歌曲的情绪里。
她一句没唱,也没放原唱,却抱着麦架冷着脸地听完了一整首伴奏。
然后,她点了重复,熟悉的前奏又来了一遍。
许是这首略带伤感的歌曲过于扫兴,有几个姐妹已经带着男模先行离开了。
又一首伴奏听完,陶心才从情绪里出来,回过神,空荡荡的包厢让她有种被世界遗弃的凄凉感。
MD,人呢?
目光游离,抓住了刚走到门口,正要开门的高珍珠。
陶心对着立麦呵斥:“去哪啊?”
高珍珠心虚一笑:“上厕所。”
她顺手指了指端坐在卡座上的两个男模:“你别光自己唱啊,跟人家玩玩骰子,喝喝酒。”
陶心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挥手让她赶紧走。
得到特赦的高珍珠招呼着两个略显木讷的男模,让他们照顾好陶心,然后带着自己的男模离开了。
陶心对两个走向她的男模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给了小费让他们出去。
这回彻底安静了,只剩下音乐和洋酒陪着她过27岁生日。
她仰脖高昂开嗓:“分手快乐!祝我快乐!我可以找到更好的……”
“的”字还卡在喉咙里,包厢门猛地被推开了,闯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弓着背,穿着的正是她赠给学校的运动装。
衣服上的帽子盖住了头,瘦白的手指紧紧抓着门把手,脚步踉跄,神志萎靡,他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是想让头脑清醒一些。
陶心被吓了一跳,酒都被吓醒了些。
她站起身下了舞台,稍侧着头仔细看去,越发觉得眼前的男人很眼熟。
直到他抬起头。
糜烂的灯光下,流畅得略显锋利的下颚被柔化了棱角,惨白的脸上凸显唇色的血红,红得很妖冶异样。
长睫上挂着一滴水珠,下眼眶粉红,眼中涣散,明明在看着她,却又好像根本没看清她是谁。
若不是那双桃花眼令人难忘,陶心几乎认不出眼前这破碎的脆弱少年,竟是楚扬。
“你不会就是那第十个男模吧?”
第4章
陶心的问题没得到回答,也没被否认,她就当他默认了。
他在校庆那天的奇怪行为在这一瞬似乎都有了答案。
她来了兴趣,晃荡着站不稳的身体追问道:“你很缺钱吗?为什么做这行?以你的条件应该直接签公司出道,那样不是更赚钱吗?”
问题再次石沉大海,陶心眯起眼,对他避而不答的行为有些不满。
再看他这副神志不清的模样更来了火气:“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刚陪完上波客人才赶过来?”
陶心终于发现她无论说什么也无法让他回答了。
她兴致缺缺,也不愿意待下去了,准备去沙发拿包离开。
路过他身边时,只是轻微的剐蹭却让他身子一软,朝着地上跌去。
陶心一惊,伸手扶住了他,却承受不住他的体重,连带着她一起跌下去。
背部刚被冷硬地砖碰撞,身前便被火山流浆似的躯体侵袭,陶心闷哼一声,感受着冰火两重疼痛的夹击、
身上滚烫的热气已经晕染了她,来不及细想他是否发烧,此时她急需把他从身上推开。
快喘不过气了。
不过酒精让她手软脚软,根本推不动。
就在她无计可施的当口,她手机响了,铃声似乎惊醒了他。
原本无力散摊在身侧的双手似乎有了力气,手掌撑在地面上,支撑起上半身,然后又缩起双腿,双膝跪地,直挺挺地望着她。
陶心舒了口气,避无可避地直视着他的双眼。
细看下,他的眼型只是类桃花眼,但眼尾微微上挑,眼角稍加锐利,不专注时不明显,如此注视下,才能看出带着几分魅惑。
此刻
面对这样的眼神,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觉得他好像认出了自己,便试图唤醒他。
“楚扬,你能先起来吗?”
他额头的汗珠描摹着鼻梁像乘着滑梯一样滑到了鼻尖。
鬼使神差地,陶心竟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将那滴汗珠浸入指尖。
手指似乎被电击了般,麻麻的动不了了。
她猛然吞咽下口水,心跳的剧烈似乎在暗示着一些难以预料的情绪正在逐渐失控。
电话铃声停止,歌曲列表早已全部播放完毕,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彼此不同频率的呼吸声。
理智也因骤然的安静回归大脑,陶心又重复了之前的话:“你能先起来吗?”
他的眼里看不到光亮,光泽似被黑暗吞噬,幽深又颓废,却带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他此时的嗓音像砂砾掉进乐管中,清朗中透着低哑。
“可我不想放你走。”
这是他第一次回答她的话,看起来有了神志,却依旧像在梦里。
陶心思维凝滞,艰难地思考着他这句话的含义。
分神思考的一瞬间,黑影猝然压下,两瓣血红的唇微张,覆在她的唇上。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把陶心丧失的意识拉回,今早的梦境一一浮现在眼前。
她突然心生恐惧,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跌撞着起身,捞起手包走出了包厢。
——
冷风吹灭了身上的火,陶心站在街边定了定,长舒了口气,将刚刚包厢里的一幕压在脑海深处。
她打开手包,拿出手机,刚刚的电话是季文则打来的。
许是见她没接电话,他发来了一条信息。
【季文则:你,想好了?】
陶心看着这条信息,自嘲地笑了起来。
前一秒她竟然还在期待他是打电话来挽留她的。
陶心懒懒的语气带了丝疏离的洒脱回复道:“想好了,分手快乐啊,文则。”
凉风扫下一片落叶,在空中旋了两圈竟猛地糊在她的嘴上。
唇瓣突然被覆盖,包厢里的那个吻带来的触觉再次闪现。
她从嘴上拿下叶片,呼吸重了几分,拿出车钥匙按了开锁键,不远处的车灯亮起,却映出一个瘦高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