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还不怎么成气候的江凛,他江云嵩能奈我何?”
“下次又该是谁好呢?”
纪眠之停顿了下,然后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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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江凛也不在基地留宿,除了晚训的时候,基本都会和江云嵩回来,偶尔把实验室的东西给她带回来一份,态度坚决的依然不让纪眠之回去上班。
自从蒋或雍见过她之后,她每天都疑神疑鬼的,国内有江凛盯着,真要出了什么事估计也瞒不住她,她就是担心苗观乘。
她每次给苗观乘打电话旁敲侧击的时候,对方都嬉皮笑脸的,看不出什么猫腻来,这反倒更让她揪心,更何况最近季寅和那群老东西内斗的正厉害,她怕蒋或雍钻了空子。
手机振动声扯开她愈发沉重的思绪,她习惯性探着身子去捞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结果这次一不小心把旁边的热水杯打翻了,她连忙抽了几张纸把水吸干,又擦了几下手机划开屏幕。
又是一条短信,内容是一个链接。
她点开,瞳孔猛然睁大,指尖颤抖不停,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掌根贴着眼睛,呼吸尖锐而急促,胸口起伏不平,努力平静了好久都没能制止发颤的手。
被她打开的链接是国外一则新闻。
【Tsuki集团继承人季寅失去继承人资格,其爱人工作室也深陷抄袭风波。】
苗观乘的电话是关机状态,季寅的也打不通,工作室和秘书一个也联系不到。
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她费力的划开接听键,声音崩溃的质问话筒对面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让他停手,否则我不保证Tsuki会不会彻底易主。”
发沉的呼吸声一声声透过电流传到对面,她眼睑红的吓人,沉默了数十秒,一个近乎破釜沉舟的想法自心底升腾,情绪还不是很平静,她颤着牙关,回,“我答应你。”
“不过我需要时间,还有,你不能插手Tsuki的事。”
今天蒋或雍很好说话,沉吟片刻后,以一句“好,别让我等太久”结束通话。
电话被挂断的那一瞬,手机脱离手掌掉落在地毯上,翻跳了几下后,静静的躺在她脚边,她没捡,就那么站在原地盯着,然后转身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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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皱了皱眉,秦知珩凑过来问,“怎么了?”
“没接。”他语气不太好。
萃华居的服务员把打包好的菜品分别递到两个人手里,秦知珩也打了一个,同样是忙音,他伸手碰了下江凛的肩膀,轻嗤,“行了,估计静音没听见,还能次次都得接你电话?”
“不是,我怕她自己在家,蒋或雍......”他点到为止,余光又扫过秦知珩还贴着纱布的额角,目光复杂,到底是没说下去。
“他没这么嚣张,放心吧。”
江凛淡淡的应了一声,一颗心到底是静不下来,不上不下的,匆匆忙忙的先走了。
南方有个学术交流会,时间挺长的,周莉昨天就走了。江云嵩也外出交流学习,现在就他们俩人在家。
已经十二月初了,隆冬干冷,别说雪,半滴雨水都没下,院子里的一排树木光秃秃的,天早就黑了个彻底,家家户户亮着灯,只有江家,通体漆黑,半分光影都看不见。
江凛打开一楼的灯,把打包的菜品放到餐桌上,巡视一圈没看见有人,一路开车回来口干舌燥的,他侧身往客厅方向走,弯腰捡起桌上水杯时,正好看到躺在地毯上的手机,旁边的地毯还有点湿漉漉的,桌上也有一团湿答答的卫生纸,他捡起手机,摁亮屏幕,看见两个几个未接电话,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转身往二楼跑去。
卧室门被猛地推开,然后被拉开灯,当他看到卧室床上的隆起时,一口气终于吐出来,半阖了下眼皮,如释重负的笑了笑,然后准备喊她吃饭。
纪眠之一直没清醒着,她静不下心来工作,画废了好几张,然后卷着被子一点点理着最近发生的事,越想越清醒,连手机铃声在楼下响起的声音都能听到。
从江凛回家,打开一楼的灯,然后跑上二楼她全都知道,脚步声一声声逼近,她鼻腔突然涌上酸意,慌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她装睡的功力太好,连睫毛都不曾颤抖一下,被攥紧的被子一寸寸从掌心拖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额间碎发被人撩到一旁,带着凉意的指尖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眼泪几乎要喷涌而出,连睫毛都沾染上一些湿意,心尖被重重的拧了一下。
她连思考都不需要,江凛的指尖那么凉,身上也是带着寒气的,可能是打不通她电话后直接赶了回来。
动容吗?怎么不会有呢,但是她不能,她不能让江凛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她必须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她不着痕迹的避开即将要碰触上她侧脸的指尖,顺势往被子里一钻,用力掐着掌心把泪意憋回去,揉了揉眼睛,装作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不耐烦的说了句,“你干嘛?”
江凛把她的手机放到床头桌上,换上柔软的家居服,往她身边蹭,亲昵的捏了捏她脸颊软肉,“手机都落在楼下了,睡这么沉?听不见铃声?”
纪眠之扫开他的手,眉头紧皱,半撑起身子,“你别碰我!”语气很冲,江凛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僵在半空,以为她没睡醒闹起床气,又若无其事的放下,拉开抽屉拿出眼药水,一副好脾气的哄人样子,“眼睛都红了,我不碰你,你自己滴,下楼吃饭,从萃华居打包了你爱吃的菜。”
“不饿,不想吃。”她把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的。
江凛依旧没当回事,眼眸带笑,蹭了蹭她的耳朵,只当是她在家呆的时间久了,闷得慌,“我去热一下,等过阵子带你出去玩。”
脚步声渐渐远离,半敞开的门,厨房传来的香味简直无孔不入,她垂下眼睫,一小片阴影落在眼睑下方,手背上一片滚烫,她胡乱的擦了擦眼泪,翻身下床把门关掉,把灯熄灭。
楼下,江凛抬手关掉油烟机,一左一右端了两盘菜走出来,他路过客厅的时候又顺手打开电视,调出她喜欢看的综艺节目,转身上楼,转过拐角的时候,发现房间的灯又被关掉了,但是有很淡的光顺着门缝透出来。
下意识的放轻脚步轻轻转动手柄推开门,江凛看到床上已经睡熟,呼吸音绵长的人失笑摇头,然后把被子又给她盖严实,放在被子外面的两条胳膊也藏进里面。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纪眠之无意识的轻咳了两声,高大的身影顿了下,然后掏出手机习惯性的翻看了下近几天的天气预报,下楼的时候顺便在app上下单了几颗雪梨,想着明天早上给她煮个汤润润肺和嗓子。
纪眠之这一觉睡的浑浑噩噩的,一个接一个的梦连着,等她迷迷糊糊的确认过时间后,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想要爬起来喝杯水,卧室灯都是黑的,她怕吵醒江凛,轻轻把横在腰上的手臂拿下去,然后轻手轻脚的去楼下喝水。
一楼的窗帘没拉,浓厚的黑色混着那么一丁点星光射在窗边的地板上,她手里捧着一杯热水,一下没一下的轻啄着,她依然联系不到苗观乘,发出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老旧的窗户被打开一角,刺骨的寒风不讲道理的往里灌,往脸上吹,往身上吹,连垂落的窗帘都被吹起一个弧度。
江凛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孤零零的一个纪眠之站在窗边发呆,脚步又沉又重的往她身边走,从背后半拥住她,把窗户关上,然后打开客厅的灯,干燥温暖的手贴在她发凉的脸颊上,轻声问,“怎么了?”
他素日睡的不沉,翻身想抱她的时候捞了一片冰冷,人一下就清醒了,什么也顾不得,拉开灯就匆匆找人,看到窗边吹冷风的她,又联想到下午有点反常的纪眠之,终于感觉出来那么点不对劲来。
他仅仅盯着纪眠之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发白的脸,等她脸颊温度稍微升了点,又去倒了杯温热水让她放在手里暖,再一次轻声问,“睡不着吗?”
“睡醒了。”她低眉说,脸颊上还有未散尽的体温。
家里暖气开的很足,她就穿着单薄的长袖睡衣,也不知道站在窗户边上吹了多久,他摸的时候整个人都冰冰凉,想要说她一两句,结果看见她低眉顺眼不想说话的样子又心软。
江凛叹了一声气,见她不想说也没继续问,从药箱里翻出感冒药让她吃掉,几颗花花绿绿的药丸被放在卫生纸上,他又想起糖好像在楼上卧室,“等我上楼拿一下糖,杯子里水也凉了,等我回来给你弄,老实呆着。”
上下楼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他下来的时候发现卫生纸上的药已经被吃光了,手里的硬糖突然变得多余了起来,他无奈放下,坐在她的身边抵着她掌根滑进指缝,“不开心?”
“我困了。”纪眠之把手抽出来,站起身,不回答他的问题,径直上楼,翻身上床,贴着床边一点点的位置合上眼睛,江凛跟在她身后看见空出来的那大半张床唇抿了下唇瓣,第一次对这种状况毫无头绪,只能关了灯等明天下班再问她。
第二天一早,江凛把煮好的雪梨银耳温着,留了纸条贴在床边,然后去上班。
已经快中午了,纪眠之依然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面前摆着那一盅雪梨银耳,还冒着热气,纸条也被她放在一边。手机振动的很频繁,她极力遏制着想开的欲望,拼命转开注意力。
又是连着的几下振动。
她认输般颤着手打开手机,从上到下翻了翻,全是江凛发来的消息,还有几通未接电话。
【醒了吗?厨房里有雪梨银耳,昨晚你睡觉的时候咳了几声,一会记得喝。】
【?还没醒?】
【冰箱里还有几盒草莓,洗过了,拿出来晾一下在吃。】
【视频通话未接通。】
【我下午可能不回去了,晚上让明熙过去陪你。】
【中午不想吃就去沈姨那,卧室抽屉里有很多糖。】
【不舒服吗?是不是昨晚吹风着凉了?吃完午饭记得吃药。】
林林总总类似的消息十几条,她点了一下对话框,回复了一个,【嗯,好。】
对面可能很忙,一直没回。
她端起面前的雪梨银耳,慢吞吞的喝着,眼泪混着甜腻的汤一起入口,那么多的甜连眼泪的苦都压不住。很小的一盅雪梨银耳,她吃的特别慢,仿佛是最后一次吃一样。
昨天晚上的风真的很冷,药也很苦,她黯然的想。
可是比起江凛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第45章
晚上不止何明熙来的, 没事的几个人都来了,手里都拎着一个饭盒,都是从自家里打包过来的饭菜。
纪眠之强装着若无其事, 还给他们多做了几个菜, 破天荒的翻出几罐啤酒和他们慢慢喝。
陈易东和何明轩毕竟年纪大一点, 接触家里的事也早, 也听到点风声,别看着面上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孰轻孰重都懂,他俩周末没什么事, 江凛让他俩没事替他回来一趟,他俩接着就回来了。平时路过家门都得绕开不迈进一步的人冷不丁的回来一趟, 说要去江家,家里的老头什么也没说,手脚利索的捡了两个菜倒进饭盒里, 让他们在那待着,晚上不回来也行。
“今年冬天可真冷啊, 连雪都没下。”陈易东感叹了那么一句,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何明轩打了下妹妹企图想拿酒的手,从边上摸出一瓶饮料, 扣住拉坏拉开, 眼风难得一扫,“小崽子长能耐了是吧,还敢喝酒。”气氛因为兄妹两个的斗嘴变的没那么沉闷了起来。
何明熙吐了吐舌头, 撅着嘴表示不满, 然后掏出手机献宝一样递到纪眠之眼底,“姐, 你和阿凛哥哥是不是好久没正儿八经的休假了?”
纪眠之接过手机,滑了几下手机上的风景图,“嗯,怎么了?”
“过完元旦我就放假了,我哥他们也放假,到时候一块去旅游呗。”
“还没正儿八经的玩过呢,上次都出去还是你们高考完的时候——”话说了一半,她卡住话头,自知失言,垮着一张脸补救,“清嘉姐好像也去,咱一块去川藏玩玩,机会多难得。”
陈易东也附和,“去吧,除了珩哥和嫂子,他俩工作狂实在是喊不动,都要去,正好出去散散心,回来准备过年了。”
苦涩的啤酒在舌尖蔓延开,指间也沾了些泡沫,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沉吟半刻,“行。”
今天是周五,何明熙不用上学,她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小脸素净,难得认真的靠在纪眠之的肩上,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姐,你是不是最近不开心啊?”
“啊?”纪眠之装作讶异,赶忙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轻轻笑了笑,屈起手臂摸了摸她头顶软趴趴的秀发,“可能最近太累了。”
“才不是呢。”何明熙小声嘟囔了几句,她下午偷偷听到她爸和她哥在书房说话了,明明就是很严重的事情,都以为她还是小孩,都不告诉她。
小姑娘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一双琉璃似的眼睛隐隐泛出点红,声线也不太稳,“眠之姐,你是不是又得走啊。”
纪眠之彻底怔住,似是没想到何明熙这么问,慢半拍才擦了擦她眼尾,窗外的风声肆虐,疯狂拍打着窗户,她也没瞒何明熙,也没明确的说什么,就模棱两可的回,“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