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宁掰开一颗荔枝,“阿姨,有一些事想跟您打听打听。”
“是关于阿生的吧?”翁梅看着她的眼神柔和,拿了手帕递给她擦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不是想知道阿生是不是你小舅舅?”
姜安宁笑着点头。
翁梅:“如果没有意外,阿生应该就是你舅舅。”
果然,姜安宁听到翁梅的回答,心下安定了。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真的确定的时候,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我小舅舅走丢的时候已经十岁了,也记事了。为什么孔舅舅却说自己是在海岛上长大的?”这也是他们一直无法确定的地方。
翁梅的语气一下子低沉了不少,“其实从小在海岛长大的是我的亲生儿子,也就是令生的弟弟阿奇。”
姜安宁迷惑了,“孔舅舅不是只有一个大哥吗?”
她记得之前孔舅舅说他们家两个孩子,他是弟弟,有一个大哥,已经去世了。那个大哥也喜欢吃鸡屁股来着。
现在阿姨又说在孔舅舅有一个弟弟,没有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翁梅叹了口气,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当初翁阿姨和她的丈夫去羊城探亲,遇到了逃荒走丢的小舅舅。当时小舅舅因为饥饿和疲惫生了病倒在路边。他们救了他之后,本想把小舅舅送回家,可没想到小舅舅被烧糊涂了,记得家里人,知道自己有爸妈,有姐姐,一家人出来逃荒了,但是却不记得家里的具体地址,只知道是北方。
翁阿姨夫妻没办法,只能把他领回家,打算慢慢打听。当时交通不方便,逃荒的人太多,死的死,结果这一打听就是两年。
这两年翁阿姨把小舅舅当成自己的儿子,他们的亲生儿子也把小舅舅当成大哥。谁也没想到,一个平常的下午,阿奇提议去沙滩上玩,阿生就带着他去了,没想到浮水的时候会遇到离岸流。
离岸流被称为海滩杀手,是一股垂直海岸或者接近垂直海岸方向往外流的水流,它的出现没有规律,速度很快,一旦被卷入,就会被水流裹挟着往外流。
翁阿姨的儿子就是精疲力竭被卷走了。
“那孔舅舅的记忆?”姜安宁不解。
“阿生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内心非常自责,我和他爸也沉浸在伤心中,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等我们发现时,他的记忆就出问题了。”
翁梅眼里闪过一丝自责,当时阿奇出事他们只顾着伤心,没照顾好孩子。其实阿奇的事并不能怪他,离岸流的出现是意外。他已经很努力地去救阿奇了。
“他把自己当成了阿奇,认为死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关于在海岛的记忆,也是他根据阿奇告诉他的拼凑起来的。我们也找过医生,医生也没有办法,只要我们提醒他真正的身份,他就会头疼欲裂,无法接受。这些年我们一直顺着他,他也一直没有再犯过病。”
姜安宁觉得这应该属于认知障碍的一种,可她前世虽然混迹人类社会,但是对这方面也没有研究。
也怕强行唤醒小舅舅的记忆,会导致他犯病。相认的事还是从长计议,等她回去问问三姐,看看三姐有没有办法。
那天她回到家,和爸妈说了这件事后,就去了三姐家。裴政委和自家丈夫一样去了小橡岛,三姐这些日子都是和他们一起吃饭。
姜安宁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了晚饭过后,都没见到周书婷的影子。三姐今天不是去义诊吗?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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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加更◎
每个月的今天, 部队卫生站都会派出一名医生,下到海沙岛公社的各个大队替社员们义诊。
上个月是宁医生,这个月是三姐。按照时间, 应该回来了才对,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不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爸妈, 刘婶,我去卫生所看看。”
姜安宁话音刚落,就见卫生所的小护士小婷往这里跑来。
“姜厂长,今天我们在兴明岛义诊,遇到一个产妇难产, 周医生还在那, 今天回不来了。她让你们不要等她了。”
闻言, 众人都松了口气。王福花戳了戳自家闺女:“你啊,就是爱瞎想,以后可不能这么毛毛躁躁的。”
都当妈的人了, 也该学着稳重一点。
姜安宁被王福花说了也不恼,知道妈是为自己好。她怀孕以后,情绪确实比之前敏感多了。
“三姐没事就好。小婷,谢谢你专门跑一趟。那位产妇的情况怎么样, 三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周医生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位产妇的情况不太好, 大出血。虽然周医生及时赶到, 但是听说她体力虚弱让她丈夫准备独参汤。我走之前, 他丈夫正开着船到各个岛上药店找人参, 这会正在海沙岛。可人参这种东西, 南方本来就少, 也不知道她丈夫能不能找到。听说这位产妇以前还是我们部队的军嫂, 这女人啊,生孩子和过鬼门关一样。”
说到这,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人也是位产妇,手足无措:“抱歉,姜厂长,我不是说的你。我的意思是生孩子很危险,也不对……”
姜安宁的心思全放在她说的话上了,兴明岛的产妇,还是海沙岛部队的,不会是美君嫂子吧。
当初自家丈夫带自己和妈去解放大哥家吃正宗文昌鸡的时候,美君嫂子好像刚怀孕不久。按照时间,确实是这个时候生产。
“小婷,你说的产妇不会叫吴美君吧?”
小婷惊讶:“姜厂长你认识吗,确实叫吴美君,她丈夫萧解放以前是我们部队的。”
“美君那孩子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王福花也着急,上次来海沙岛,女婿特地带他们去过兴明岛,就住在美君家。
姜安宁没想到真是美君姐,她回屋一趟,拿出之前三哥给她的人参,切下一块,用月光花露喂养之后,用帕子包好,把姜全根叫进屋。
“爸,这里面是一截人参。你跑一趟,给解放大哥送去。”萧解放是自家丈夫的兄弟,还救过恩瑾一命。他们夫妻对自己也很好,无论如何,她不能见死不救。
姜全根知道情况紧急,没耽搁,拿上东西,骑上自行车就往码头赶。
“小婷,麻烦你带我爸去找一下萧大哥。”
小婷还有点晕乎,不过人命关天,她还是很希望能帮上忙:“没问题。姜叔叔,我带你去。”
姜安宁望着两人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心里祈祷,希望可以来得及。
王福花安慰地搂着自家幺女:“美君一定会没事。”人参一定要来得及啊。
她看着自家闺女大肚子,就这么回锦城,她肯定不放心。与其每天担惊受怕,不如留在海岛等安宁生产完。
有小婷带路,姜全根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萧解放。一米八铁塔般的汉子收到人参后,愣是红了眼眶。
“大叔,谢谢你。还有安宁,替我谢谢她。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说完拿上人参赶往码头。
天色不早了,姜安宁让刘婶和铁牛先进屋睡,她和王福花记挂着这件事,一直在院子里等姜全根。
晚上九点,姜全根终于回来了,姜安宁和王福花围上去,“爸,怎么样,送到了吗?”
姜全根点点头,“萧解放已经把人参带回去了。”其实他差一点就错过了,幸好有护士同志带路,他过去的时候,萧解放都绝望准备离开海沙岛了。
姜安宁和王福花听完姜全根的叙述,都捏了一把汗,好在赶上了。
希望美君姐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当天晚上,铁牛的房间内,王福花给铁牛掖好被角,躺在姜全根的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了?”从刚才回来,妻子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姜全根还以为她是累着了,现在看来是有心事。
王福花翻了个身,盯着黑暗中丈夫的方位,道:“安宁之前生过一场大病,虽说是好了,但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这次美君的事也让我意识到,我心里的担忧。过几天,你自己回锦城吧,我想留在海沙岛,照顾完安宁生产。”
姜全根:“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锦城那边有我。恩瑾不在家,闺女这边虽然有刘婶,但她一个人又要照顾家里,又要照顾安宁,怕忙不过来。你留在这边我也放心。”
他表面上沉默寡言,实际上心里也担心闺女,只是他不擅长表达,没说出来而已。
王福花搂着姜全根:“今年春节我就不能陪你了。你回去每天记得要擦药酒,我回去要检查的。”
以闺女怀孕的日子算,生产要到明年二月去了。刚好把新年过完。她和全根从小一起长大,每年的春节都一起过的。今年是第一年不在一起。
听到妻子的话,姜全根那张虽然老了,但依旧可见帅气的面容露出一抹笑容,“我会记得的擦药酒的。等你回来,离你生日也快了,那天我们去一起去看电影。”
“真的?”王福花的声音透着一丝喜悦,自从生了孩子后,两人的生活都围绕着孩子们,许多年没有去约过会了。
姜全根:“真的。”
几个孩子都大了,连最小的幺女也要生孩子了。他们当父母也是时候过一点自己的生活。
第二天上午,周书婷终于回到了海沙岛,满脸疲惫,“安宁,有吃的吗?我怕晕船,早上都没敢吃东西。”
刘婶从厨房端了一碗海鲜粥出来,“还是安宁了解你,猜到你会饿着 肚子回来,特地让我熬的粥,一直放在炉子上煨着。小心烫。”
“这还有腌黄瓜和酱菜。”王福花从坛子里夹了菜盛放在碗里。
等三姐吃完,姜安宁才问道吴美君的情况。
“母子平安,就是产妇有点体虚。多亏了你的人参,要是再晚上十分钟,估计就危险了。”
姜安宁和王福花听说没事,心里那块石头都落了地。
周书婷:“你有人参的事,我已经让小婷和萧解放保密。剩下的人参你收好,不要轻易动。”
“放心,三姐,我有数的。”剩下那三分之二的人参被她用月光花露养护了一夜,今天早上起来,切口的位置已经修复好了,药性不仅不会有损失,还更强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说完人参的事,姜安宁又问了周书婷孔令生的这种情况。
周书婷:“我的专业涉及不到这方面,回头我问问我专门学这方面的同学,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那也只能先这样了。”
半个月很快就到了,姜全根他们要离开了。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姜安宁还是红了眼睛。
“爸妈我舍不得你们。”
王福花和姜全根对视一眼,对自家闺女心软极了,“真拿你没办法,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现在不得不提前说了。这次就你爸一个人回去,妈留在海岛陪着你,等你做完月子了,我再回去。”
虽然也舍不得爸爸,但是妈妈在的话,姜安宁心里的悲伤都减半了。
姜全根走的那天,母女俩大包小包给姜全根带了东西,让他回去分给大家做年礼。
姜安宁大着肚子,过年这段时间又刚好要生产了,哪也去不了,今年过年只能在海沙岛了。
老爷子那边也说过了,比起过年一家团聚,儿媳妇和未来孙女的安危更重要。
腊月二十九那天,姜安宁在王福花的陪伴下,又开始例行的每天散步,只是看着别家男人在院子里忙活,心里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恩瑾过年前能不能赶回来。
“安宁!”
姜安宁傻傻地问:“妈,我幻听了?竟然听到恩瑾的声音。”
王福花看到幺女迷糊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傻丫头,你看看那边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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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二合一◎
姜安宁顺着王福花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风尘仆仆的高大身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他真的回来了吗?
“妈, 是恩瑾吗?”她咬着唇,颤抖着唇问王福花。
王福花知道自家女儿有多想念女婿, 轻轻推了推她, “去吧,是女婿。”
确认到答案,姜安宁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自家丈夫离开的快三个月,她没有一天不想他。吃到好吃的想分享的时候,想他。晚上腿抽筋哭泣的时候, 想他。尤其是夜深人静醒来, 摸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的时候, 更想她。
此时已是一月底,道旁的木棉花次第绽放,火红如火的花朵一朵朵伫立在枝头, 像一团团拳头大小的火焰。
远处树林翠绿,红花绿景在她眼中化为虚幻的背景,唯有置身其中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清晰高亮。
真的是恩瑾,他回来了。
方才的失落消失无踪, 巨大的惊喜充斥着她的内心, 一如枝头火红的木棉花旺盛炙热。
周恩瑾朝她跑过来。
姜安宁抿了抿唇, 扶着大嫂给做的托腹裤, 脚步飞快朝周恩瑾走去。
“慢点, 幺女, 慢点走。小心碎石。”王福花在身后焦急地提醒。
姜安宁虽然心中虽然急切, 但也不是什么都不顾的, 闻言,脚下动作更稳地走向丈夫。
王福花见幺女听劝,没跟上去,停下来。
而周恩瑾早在看到妻子向他走来的时候,就以更快地速度跑过来。
姜安宁见自家丈夫快跑到自己跟前了,反而不跑了,站在原地看着丈夫那张英俊硬朗的脸越来越清晰,泪眼模糊。
周恩瑾站在爱人面前,眼神温柔,眉梢稍显疲惫,看着妻子的眼神却充满了爱意与思念,替她擦擦眼泪,“安宁,我回来了。”
姜安宁张开手抱住周恩瑾,头抵在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委屈,“恩瑾,我想你了。”
周恩瑾虚揽住爱人,亲了亲她的额头,“安宁,我也想你。”
在小橡岛的日日夜夜,只要一停下来,他的脑子里全都是妻子的身影,担心她肚子太大了上厕所不方便,担心她晚上腿抽筋他不在身边,也担心孩子闹她。
一向冷静沉稳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思念一个人。为了能够过年赶回来,他带着三团的战士们努力干活,终于在腊月二十八这天把小橡岛上的咖啡收割完毕。
幸好此时是橡胶停割期,否则还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