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路是条还没通车的断头路,晚上没有人,路灯隔很远才有一个,幽静又昏暗。
停下后,车子里只剩下空调的声音,还有梁遇唯粗粗的喘气声。
两人沉默着,就这样过了十多分钟。
梁遇唯先开口。
他的声音比车里的温度还要低:“你最好想清楚再说那两个字。”
陈最眼睛憋得发酸,她看着车窗外说:“我道歉,是我失言了。”
她还没想过分手,只是刚才着急了乱说话。
“你看着我。”梁遇唯拉过她的手,声音沉沉的,“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最近有些忙,本来想周末回去,抽出一整天时间跟她好好聊一聊的。我说过要解决掉这个问题之后,再考虑让你们见面,没想到在这之前又让你碰到她了。你可以跟我发脾气,但不要随便说分手了,好吗?”
陈最的眼泪不受控地落下来:“对不起,那句话我收回。”
她胡乱地摸了把脸。
梁遇唯抽了张纸,细细地帮她擦脸。
陈最盯着他问:“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梁遇唯顿了下:“什么伤?”
陈最轻轻用拇指抚了下他的额角。
轻微的痛感从皮肤表层传到他脑中。
梁遇唯打开车里的灯,在后视镜处看了看。
淤青在额角接近发际线的地方,不显眼,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回想了下,应该是车子肇事那天,碰到了头。
陈最的表情很担忧:“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梁遇唯无奈地笑了下:“我又不是混混。”
“那是怎么弄的?”陈最又摸了下他的额角。
他说,前几天车子出了事故。
陈最下意识地视线在他身上看了一圈:“你人没事吧?”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头上那么大个淤青。”陈最凑近看了看他的伤,“别人撞你还是你撞别人?怎么没告诉我?”
梁遇唯安慰她说车速不快,没什么大事。
“明天去医院拍个片吧,万一有内伤什么的。”陈最蹙着眉头,“我陪你去。”
“嗯,好。”梁遇唯暗笑,她是关心他的。
情绪渐渐平复,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梁遇唯堵上她的嘴唇,用他冰凉的唇。
他缓慢地碾着她的唇舌,又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推向自己。
陈最的呼吸被攫取,浑身几乎失去了力气。
她睁开眼睛,睫毛刷过他的眼睑,猝不及防地闯进他复杂的眸中。
一瞬间,他们眼中有相同的东西被点燃了。
几分钟后,车子急急掉头,在夜色中飞驰返回梁遇唯家中。
刚进门,梁遇唯就将陈最抵在门板上。
陈最轻哼一声,眼里又有水汽升腾。
就在一小时前,她还不愿意上来的。
可现在,几乎失控。
或许是因为刚刚争吵过,梁遇唯的动作有些暴戾。他报复一般地咬住她的唇,待她吃痛地求饶才松开。
“现在知道求我了?”他将陈最的双臂放到他后颈,让她勾住他。
她眼角还挂着泪痕。
他的手指穿过衬衫衣料,捻住白兔耳朵尖,狠狠地往里摁。他在她耳边说:“是你先越界的,你要对我负责到底。”
第42章
口鼻的温热点点啄啄, 从嘴唇蔓延到锁骨。
衬衫的扣子早在刚才激烈的缠斗中散开,他送她的项链和被他碾过的山尖袒露在他眼底。
陈最靠着门,背后冰凉, 前面滚烫。她知道,又要上演“只戴项链”的戏份了。
她无力地勾着梁遇唯的后颈,听见阵阵轻微的哗啦声。
“什么声音?”她问。
“风声。”
起风了, 客厅的梦幻帘被吹得舞动起来, 互相拍打出声响。
她还有精力注意别的声音, 看来是他不够努力。
就在他继续覆上她的唇时, 陈最问:“你有没有买那个……”
梁遇唯一怔。
他才想起来,忘记买套了。刚一路驱车回来,甚至比他们争吵时开得都要急,完全忘记了。
他最近都住在陈最那里, 自己家反而没有准备。
陈最笑了下,小声说买了那么多,怎么就没想到给这个家放一盒。
旱的旱死, 涝的涝死。
“现在下去买?”他眼神迷蒙地问。
陈最还没开口,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的雨点声已经给了他回答。
不过十多秒,窗外的雨忽然变成了瓢泼之势。
两人就那么抱着,动作停住, 一起听着雨声。
“雨变大了……”陈最说。
梁遇唯咬牙恨恨地想, 下次要再端空便利店才行。
陈最拉好衣领, 两人沉默地走到客厅。
透过被吹起的窗帘,窗外的建筑已经被冲刷得模糊不清。
她正要去窗边看一看雨, 忽然, 胳膊被身后的人扯住。
两人在灯下对视,彼此的欲望昭然若揭。
“没有就没有吧……”他说。
像是无奈, 又像是有了新想法。
她的锁骨留下他报复一般的痕迹,她还没来得及用手去抚摸,他的阵地已经下移。
白兔耳朵尖刚被濡湿,眼看它由粉变红,他的舌尖又如同窗外的雨,裹挟着湿湿的风,急急地往下去。
客厅里只开了几盏射灯,气氛正好,梦幻帘不透人,陈最跌躺在地毯上,以一个全新的视角欣赏着雨夜的天气。
她身体里也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窗外风雨交加,她心里也下了一场暖雨,时而缓,时而急,时而让她迷失看不清前路,时而淅淅沥沥,润得她心尖发痒。
或许是气她今晚说了分手,他偏要折磨她一般,每每在战%&栗的边缘选择停下,攀爬上来看她白里透红的脸。
她也只有这种时候会变得可爱,他到底舍不得再折磨,外面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她身体里的这场雨却一次又一次地酣畅淋漓。
到底是夏天,很快,两人之间还是被黏腻的汗裹挟。
梁遇唯的头发和眼睛像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黑漆漆,湿漉漉,亮晶晶的。她看向他,她知道,那是欲望的出口。
他将陈最捞进怀里,两人脚跟打脚背,一并躺在地毯上。
雨夜令人身心舒畅。
“今晚还回去吗?”梁遇唯问她。
她被他折腾得没力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带着湿气的风吹到他们身上。
“对不起。”梁遇唯用手指帮她将几缕乱掉的碎发别到耳后,“今天说话有些重了。”
陈最抿唇,过了好一会才说:“我也道歉。”
情急之下,她有些口不择言了。
梁遇唯挠了挠她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一口:“以后遇到问题,我们先解决问题,不要轻易说别的,好吗?”
陈最点了点头。
“我明天回家一趟,跟她好好谈谈。”
“好好说,不要吵架。”陈最点点头。
“嗯。”
“不过明早要先去医院。”
“其实……”
陈最打断他:“不行,万一有内伤怎么办?”
梁遇唯无奈地笑了下,揉她头发:“你能请假么?”
“嗯,我攒了不少调休。”
“好,要去冲个澡吗?”
“……一起吗?”陈最问。
“不一起吗?都看过了。”
“噢。”
-
第二天一早,陈最早早就醒了,催着梁遇唯去医院。
梁遇唯看了一眼时间,还早,便将她箍进怀中,打算再睡一会。
昨晚太上头,她说什么都可以答应,现在又觉得没必要。
陈最趴在他胸口,仔细地查看他额角的淤青,却又被他抱住。
陈最眨了眨眼,问:“你又想了?”
他知道没套,并没有打算真的做点什么。两人嬉笑翻滚一阵,被子和床单翻起波浪般的褶皱。
陈最坚持让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两人洗漱过后,便开车往医院去了。
清晨的医院堪比早高峰的地铁。
来来往往,匆匆忙忙。
两人在诊室等候时,梁遇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看到是周墨,他面色轻松地接起来,说自己在医院,晚点到公司。听周墨说了几句后,他忽然间面色凝重,从候诊室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他回来,跟陈最说:“我现在得回公司去。”
“出什么事了吗?”陈最仰头问他。
梁遇唯摇摇头,说:“临时有个重要的会,我必须出席。”
陈最看他脸色不好,便追着问:“严重吗?”
“没出什么事,别瞎想。”梁遇唯捏了下她的脸颊,看了眼手机,“我来不及送你了,你自己打车去上班,注意安全,下班我来接你。”
梁遇唯高挺的身影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梁遇唯赶去公司,刚停好车,便发现周墨和Fred在停车场等着,脸色都不太好看。
看到梁遇唯,他们二人朝他走过来。
二十分钟前,周墨在电话中告知梁遇唯,他被人匿名举报了。
是内部人直接向集团举报的,举报他私生活混乱,滥用职权。集团的审计监察调查组已经连夜在赶来的路上。
梁遇唯掏出手机,打开邮箱看了看,发现里面并没有新的邮件提醒。
“这种事不会发邮件的。”周墨叹了口气。
“也是。”梁遇唯无奈地哼笑了一声。
Fred也眉头紧皱,但毫无办法。
“私生活混乱?滥用职权?”梁遇唯将手机放回口袋,“有证据么?”
周墨摇了摇头,他得到的消息有限,并不知道对方提供了什么证据。
“我猜测,可能跟宋时薇有关。”周墨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梁遇唯蹙眉:“我跟她没在工作以外的场合见过面。”
“你确定?她不是去你家吃过饭么?”
“那是林教授邀请的,我没去。”
“那也有可能被做文章。”周墨烦躁地拨了拨头发,“而且,你知道宋时薇她们公司海外市场的老板是谁么?”
梁遇唯坦然道:“知道啊,黎辉总。”
几年前,梁遇唯入职E.M Block时,黎辉是当时的总经理。
梁遇唯跟他共事过半年时间,黎辉就离开了E.M集团。
在外人眼中,黎辉是梁遇唯的师傅。
其实,黎辉是人事出身,业务方面并不擅长,梁遇唯跟他在某些理念上有分歧。黎辉离开E.M集团后,也彻底离开了京江和商业领域,交集微弱,他们没有再联系过。
即使这次有工作上的交集,梁遇唯跟负责海外市场的黎辉也没有往来。
“举报的人会不会觉得,你跟黎辉从前是上下级,跟宋时薇又是高中同学,可能会利用这个关系行使一些便利。”周墨咬着嘴唇,“这是我的猜测。”
Fred抱怨:“做久了这一行,圈子里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难免会遇到老同事,难道个个都要举报?”
梁遇唯蹙眉,回想考察、招商和租金谈判的流程,每一步都合规。
“集团的人已经到了。”周墨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看了眼手机,告知梁遇唯进度,“妈的,平时发个邮件发个审批好几天才回,这种事倒是来得快。”
梁遇唯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会是谁干的……”
公司部门众多,他一时也猜不出。
Fred摇摇头说:“目前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咱们企划和运营的同事。”
这两个部门是梁遇唯亲自带出来的,大家都了解他的为人。
梁遇唯淡淡地笑了下,打算往电梯方向走:“算了,调查就调查吧。”
“大哥,你还笑得出来?这个指控很严重,工作要全面暂停。”周墨扯住他,比他还焦躁。
“我们不能在车库待一辈子吧?”梁遇唯回头对他们俩说。
Fred面色复杂:“他们肯定会找不少人谈话,应该会有我们。”
“那就提前说声辛苦了。”梁遇唯朝电梯口点了点下巴,“走吧。”
-
陈最在午餐时间,给梁遇唯发了条消息,问他吃什么,没有收到回复。
她想起梁遇唯接电话时的表情,隐隐有些不安,便给申淼发消息询问。
申淼没回消息,半小时后给她回了个电话。
公司里不方便打电话,她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申淼告诉陈最,梁遇唯被停职了,集团的审计监察调查组正在调查他。
“停职?什么原因?”陈最的心忽然悬了起来。
申淼也毫无头绪:“不知道,周老板和Fred肯定知道,但他们今早也被叫去谈话了,我也找不到人问。”
陈最握着手机,长久地沉默着。
申淼欲言又止,被陈最听出来,她说:“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一般惊动审计监察组,应该是有人举报违规违纪了。”
“举报?举报什么?”
“吃拿卡要,操纵招标,要回扣,反正就是这一类吧。”
陈最蹙了下眉头:“梁遇唯不是那种人。”
“当然!”申淼肯定地说,“跟着梁总这么久,他除了偶尔嘴不好,工作方面无可挑剔。”
“那,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是不是就没事了?”
“理论上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