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几乎可以看到彼此面颊上的细小绒毛。
他的睫毛颤了颤,黝黑的眸子里泛起一阵波澜。
两个人的呼吸交叠在一处,感受到怀里软绵绵像是棉花一样的人,他低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夫人自己说的亲到吐,怎么才一下就想跑了?”
青年的眸子里染上了浓重的笑意,“夫人心不诚!”
甄娴玉眨眨眼,企图蒙混过关,“什么亲到吐,夫君你听错了吧?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啊?”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的露出了一副关切的模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门,“也没发烧啊!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
“……嗯。”
傅淮安沉默了片刻。
他掀起有些潋滟的眉眼,唇角微勾,“你就当我烧糊涂了吧。”
甄娴玉:???
她还没反应过来,青年浓烈的气息扑面而至。
竟然单手揽着她的腰,把她给从地面抱了起来。
甄娴玉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保持平稳。
却没料到青年坏心思地用空余的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脖颈处。
她本来就不稳,抱他的时候头下意识的低垂。
被他这么轻飘飘的一按,顿时没控制住撞上了他的唇。
因为力度不可控,她甚至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偏偏此时傅淮安却笑了出来,“这次,是夫人主动的啊。”
甄娴玉:“……”
我看你是骚糊涂了!
……
府上为她的生日准备的很是盛大。
除了没有邀请什么人。
其他的都超出了甄娴玉的预料。
望着那一大桌子的精致菜肴,哪怕甄娴玉因为之前的事情和他生气,但也忍不住咋舌,“太奢侈了,没这个必要吧?”
傅淮安换了一身暗红色的常服,一头乌发高高地束于头顶,用一根白玉冠固定住。
房间里光如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就点了足足二十六根,整个房间简直可以说是灯火通明。
“当然有必要,你是我的夫人,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又是与我成亲后的第一次好日子,自然不能随便敷衍。”傅淮安站在她的旁边,竟然贴心地主动给她拉开了椅子。
甄娴玉吸了口气,“不敷衍也不代表这么浪费啊!没有宾客做这么多的菜,我们两个人又吃不完。”
虽然那些菜每一样都只有拳头大小的一小碟。
但满桌子都是不同的菜,还是太浮夸了。
心意到了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其他的形式而已,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傅淮安:“不用担心浪费,这些菜可以赏下去,也让府里的下人们沾沾你的福气。主子赏菜,也代表了他们得脸,这是求都求不到的好事。”
甄娴玉拍了拍脑门,“我怎么忘了这回事!”
想到之前一直帮她掌管府上的铺子酒楼庄子的七个大丫鬟,这段时间,他们都挺辛苦的,做事也认真。
因为不在她的身边伺候了,府上还有传言,说她要把几个大丫鬟放出去,再重新选大丫鬟来顶上位置。
这段时间院子里人心浮动。
甄娴玉想想,也是时候应该表表态了。
她认真的挑选了几道菜,然后还大方的拿出了一袋子的金叶子奖励给了七个大丫鬟,还有傅淮安身边的几个人。
傅淮安见状微微一挑眉。
甄娴玉立刻解释,“不是收买你的人哦,只是觉得这样的好日子,大家都应该有份才是!”
说完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别扭的神色,有些不情不愿地拉过他的手,展开掌心,在上面放上了一个缠成了三角形的黄符。
“这是上次我和李姐姐去庙里拜佛的时候求的平安符,本来过年的时候就该给你的,但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儿就忘记了!后来就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拿给你!正好今日是我的生辰,感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些,这个就当做赠礼吧!”
傅淮安有些惊讶,那枚三角符在他修长的指尖转动,他轻轻的眨了眨眼,眼神复杂。
“我知道你不信这个,但这是个美好的祝福!”甄娴玉斟酌了一下语言,一双眸子带着浓浓的笑意,像是在观察他的表情似的,试探道:“我希望你吉祥平安,顺顺当当,……当然啦,只有你好,才能带上我一直过好日子。”
傅淮安垂眸去看指尖小小的黄符,心里忽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因为敛起眉眼,甄娴玉已经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求这么一枚平安符。
按理说,她和傅淮安两个人都是不信神佛的。
但站在慈眉善目的佛祖面前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一股冲动。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口和庙里的和尚开了口。
本想着求都求了,干脆就送了吧。
但一枚黄符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她总怕傅淮安觉得敷衍,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傅淮安掀起眼帘,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腰间挂着的那枚荷包,将黄符小心地放在了里面,然后塞入了怀里。
“谢谢夫人,我会好好保管的。”
“……”
他突然这么郑重,弄得甄娴玉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你不嫌弃就好。”
傅淮安的唇角微微扬起,“夫人的关心,我怎么会嫌弃,高兴还来不及。”
甄娴玉从他的脸上也猜不透他的真实情绪。
她就当他说的是真话了!
目光从傅淮安的身上,移都了桌子上。
她能看得出来,为了她的生辰,大厨今天是下了猛功夫的。
一桌子的菜肴,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还夹杂了里面的巧思。
甄娴玉决定明天就给厨房发年终奖。
她吃得非常高兴,甚至还贡献了一坛葡萄酒。
这是前世她在一个农家买的自酿葡萄酒。
纯正的山葡萄,每一颗都是那家人亲自去山上采摘回来,挑选出最饱满新鲜的清洗泡酒。
口感极其醇厚。
用来泡葡萄的白酒的度数据说很高。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泡的久了,她竟然一点白酒的味道都没喝出来。
入口如同葡萄汁一样甘甜浓稠。
甄娴玉喝了两口就忘了这是酒,和傅淮安一起把这一坛的葡萄酒给瓜分一空。
初喝的时候还不显,但后劲十足。
她这个身体明明经过专门的训练,但也开始感觉到了眩晕。
甄娴玉闭了闭眼睛,单手抓住了傅淮安的胳膊扶着稳住自己的身体。
但试了几次之后,感觉还是晕,她就放弃了。
干脆就那么抓着他的胳膊,感受到手下的结实触感,她忍不住感慨,“你这是怎么锻炼的?看着不显,身体竟然这么有料。”
傅淮安:“……”
那酒度数不小,他虽然开始微醺,但并没有糊涂,这话,完全不知道怎么接。
好在甄娴玉也不需要他捧场,她叹了口气,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好羡慕,我也想有这样漂亮的肌肉线条!可惜我身上都是肉!”
傅淮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忍着笑意道:“那你早上和我一起锻炼?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一点习武的底子的,若是捡起来,用不了多久……”
他还没说完,甄娴玉就露出了一个痛苦面具,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那么吓人的话!我身上的肉都是我辛辛苦苦吃出来的,如果要是再辛辛苦苦减掉,我图什么?”
傅淮安的话止住,但眼底却藏不住笑。
虽然没有笑出声,但他的胸膛却轻轻震颤。
过了好一会,他才问道:“要出jsg去看烟花吗?”
甄娴玉一愣,“初八了还有烟花?”
傅淮安眼底的笑很温柔,“嗯,所以要看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甄娴玉却听得很清楚。
她不傻,傅淮安既然能这么问,肯定是他特意让人准备好了的。
不过她还是问了一遍,“你特意准备的吗?”
傅淮安点头,“上次见你好像很喜欢,所以才想着在今日给你再放一次。”
甄娴玉站起来,“那走吧!夫君都准备好了,若是我不去看,岂不是辜负你的一番心思。”
傅淮安唇角噙着笑,“无妨,随你心意即可。”
话虽然说的好听,但他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
见她站起来之后,就直接拿起一旁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披风给她系上了。
两个人走了房间。
外面挂满了灯笼,将整个院子照的灯火通明。
甄娴玉原本还以为他是要带她去郊外看,却没料到,他居然一个跳起,攀上了墙头。
然后他就那样跨坐在墙头上,俯身朝她伸出了手。
甄娴玉:?
傅淮安平日里,无论做什么都一副很稳重的模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人做出如此不符合身份的举动。
恍惚中她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她眨了眨眼,一脸震惊,“啊,上墙看?”
傅淮安摇了摇头,声音清越,“不是,带你上房顶上去,那样看得真切,不过夫人敢吗?”
甄娴玉抬头,房檐高高翘起的一角,觉得有些刺激,“不会踩塌了吧?”
傅淮安顿了一下,单手扶住了额头,忽然肆意地笑了起来,“当然不会!就算塌了,也有我给你垫着,保证摔不到夫人。”
甄娴玉搓了搓手,“那还等什么,快让人给我拿个梯子过来!”
傅淮安:“我拉你!做什么用梯子?”
甄娴玉:“你真得能拉动我?我可不轻。”
傅淮安笑得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再来几个你,我都能拉动!”
“吹牛!”甄娴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却很诚实,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手心里,然后挑衅地扬眉,一脸“你拉呀”的表情。
傅淮安挑了挑眉,收拢指尖,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了掌心。
他的手很烫,但没有汗,很干燥温暖。
两个人的手触碰在一起的时候,甄娴玉感觉手上传来了一股拉扯的力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腋下被人卡住。
下一秒,她就和傅淮安同样的姿势,也坐上了墙头。
她的手还被他攥着,甄娴玉眼睛有点亮。
刚刚她还担心傅淮安把她的胳膊扯脱臼了。
没想到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她兴奋地扬起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厉害了!”
这墙其实也不算太高,而且还有点宽。
踩在上面也不怕掉下去。
有了墙借力,他们上房就方便多了。
等两个人坐在屋脊上的时候,甄娴玉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看了他一眼。
傅淮安就察觉到了,“怎么?怕了?”
甄娴玉:“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你爹要是知道你马上及冠了竟然带着媳妇上房顶是什么感觉。”
“……”傅淮安哭简直哭笑不得,“大概是觉得这个儿媳妇娶得不错,够胆量!”
甄娴玉:“……”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甄娴玉看过去,恰好看到一大朵灿烂的烟花炸上了天际。
坐在房顶上仿佛离天空很近,也仿佛离那烟花很近。
她微微扬着头,看着天空上那仿佛触手可及的灿烂烟火,眼眸弯成了一对月牙。
随着一朵一朵的烟花升上天空,又迅速炸开。
整个夜幕仿佛都被点亮了。
甄娴玉笑得无比开心,她原本对这个生日的感官只是很平常,但不得不说,他确实给了她一个惊喜。
她转头,看向傅淮安的眉眼,一脸认真,“谢谢你呀!”
傅淮安侧过脸,她眼眸里像是坠落了星火,灿烂一片。
他的喉结轻滚,忽然产生了一股冲动。
修长的手指将甄娴玉的头发拂开,然后捧住了她的脸。
在甄娴玉的错愕中,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了一个吻。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沙哑,“生辰快乐,祝你长命百岁,无痛无忧。”
小时候别人家的小孩过生日的时候,邀请了他。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孩子的母亲温柔的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说了同样的话。
那时候他还不懂。
只以为自己是羡慕他有母亲疼爱。
但他没有。
他就想着,生辰的时候,有父亲一起也好。
然而他的每一次生辰,父亲都没能回来。
甚至连给他的贺礼都不能准时送到。
再后来,他长大了。
才知道那时候的他,也许只是想让人温柔以待,全身心的爱着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那个画面了。
因为他早就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脆弱地渴求别人关注的他。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那种没有任何价值的关爱。
但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对上甄娴玉的眉眼,他忽然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