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萸对着小手呵了口冷气，小脸一时茫然：“不知道，我没过过圣诞节。”
圣诞节应该是一家人团聚，在温馨暖和的家里吃圣诞大餐，然后抱着零食在小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的日子吧？
宋萸，一次也没有过呢。
她没什么想要的。
圣诞节前后，各样物价都会上涨，不划算。
公交车来了，话题就此结束，人潮往车门口涌，路政站在宋萸身后隔绝了拥挤的人。
*
趁下课时间。
宋萸和盛清雅交换了礼物。
宋萸送的钥匙扣，小巧精致。
盛清雅很喜欢，转身就从书包里掏出一套比新华字典还要厚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赠予宋萸！
宋萸：“………………”
“你是不是自己不想做，才塞给我的？”她问。
“绝对不是，我特地买了两套呢，我们以后分班要在同一个班，还要考同一个大学，现在就开始做，绝对不能掉链子！”盛清雅说得信誓旦旦的。
宋萸笑：“那丫丫同学可要好好恶补数学了。”
“会的会的，你就等我悄悄逆袭，然后惊艳所有人吧！”盛清雅说完后，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她转移了话题：“我妈让你今晚来我家吃饭，她要做圣诞大餐。”
宋萸和盛清雅从隔壁初中开始就一直很要好，盛清雅的父母知道宋萸的困难后，经常邀请宋萸去家里吃饭。偶尔生活费实在撑不到月底的时候，宋萸也会厚着脸皮去‘蹭饭’。
但现在宋萸不能去。
她和路政一起合伙过生活呢。
她去蹭饭，总不能带上路政一起，他多尴尬啊，她也不好意思这样麻烦盛清雅的父母。
加上，路政‘先天性’要和盛清雅争宠，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宋萸想想都有点窒息，还是算了算了。
她看老师抱着教材进了教室，压低声回：“我就不去了，替我谢谢阿姨。”
盛清雅点点头，没勉强。
*
傍晚放学后，一众学生在冬夜里情绪高昂，圣诞节呢，都赶着回家吃大餐，算是苦逼的高中生涯里为数不多可以放松一下的日子了。
可惜南方不下雪，不然氛围感更足。
但不下雪的温度，宋萸都已经冷得不行，衣服里的暖宝宝，换了几次，很快就失效。走出学校，猎猎冷风迎面灌来，宋萸裹着软糯的围巾，鼻尖泛着点点红。
路政就在学校门口等她。
他放学的时间比她早一点。
她没有走过去。
因为此时，路政身边还站着一个女生，和他穿着一样的校服，是隔壁初中的，估计是他的同学。
宋萸觉得自己是高年级学姐，这样走过去，可能会让女生不自在，就想在这里先等一下，等他们聊完了，她再过去。
结果！
根本聊不完！
笑死，路政的嘴巴就没打开过，一直抿着唇，好像那女生欠他几百万似的，远远看去眼神还有点冷傲不易相处。
宋萸：“…………”
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交不到朋友了。
宋萸又冷又着急，觉得这样可不行，她得要帮路政开开窍，让他成功交到朋友！
她走了过去，“路政。”
声音一落，女生看到路政一直抿紧的薄唇，倏然松开，微微有了上扬的趋势，他阔步走上前。
女生转头，看到一个温温柔柔的学姐，她脖子上的长围巾有点掉了下来，露出貌美小脸，鼻尖红红，唇也红红的，她眉眼弯弯地对自己笑，酒窝甜蜜。
女生脸红。
“今天怎么那么晚？”路政眼中冰雪消融，拎起围巾一头帮宋萸戴好，连根发丝都小心包裹在里面。
“老师拖堂了。”宋萸说着，看到路政伸手，轻轻把她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他嗯了声，抬眸看她。宋萸望向旁边女生：“她是？”
路政微淡：“不认识。”
宋萸：“…………”
女生：“…………”
论如何一句话把天聊死。
宋萸·再接再厉：“她跟你一个学校的，怎么会不认识呢？你再想想。”
不用想，路政随便指了个和宋萸同校的男生，挑眉，声音低了下去：“那个男生，姐姐认识吗？”
宋萸……不认识。
“很好。”路政笑容愉悦，俊美得旁边女生的脸更红。他说：“就算是一个学校也有不认识的人，我认识你就够了。”
可是，宋萸还想帮他‘开窍’。
路政却握住她软糯糯的围巾，轻轻一扯，扬起眉毛道：“姐姐，走吧。”
他低了低声：“我饿了。”
确实很晚了。
宋萸被路政‘牵着’围巾走，回头不好意思地看了女生一眼，女生表情越发古怪。
他们书包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兔子挂饰，路政是蓝色的，宋萸那个是黄色的，看起来像是定制的……情侣款。
女生用手机偷偷拍下来，把俩人背影的照片发到匿名论坛上。
《心碎了姐妹们，路美人竟然和别的女生用同款！》
学生放学后，匿名论坛游览量暴增。
回复咻咻的。
【是谁是谁？这个女生是谁？】
【一分钟内，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只有我一个人关注点在别的吗？我觉得这个小兔几好可爱啊，姐妹们知道在哪里有买吗？】
【一分钟过去了，我励志地靠楼主糊成狗的像素，认出这个女生是我们高中校花，她今天就戴这条围巾，一模一样的！】
这楼，还把今天宋萸在食堂打饭的照片PO出来。
楼主本人：【是她就是她！】
【所以他们是早恋吗？路政好像每天都跟她一起走耶。】
“呵呵。”盛清雅冷笑，敢在她活跃的论坛里造谣她的小姐妹。
【宋萸眼里只有学习，她每天读书到深夜才做到包揽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她有多努力是你们这群只会评头论足的花痴想象不到的！有这个时间八卦别人，还不如多做点数学题！】
反手一个举报不良信息。
此贴，封楼。
*
宋萸和路政没有和平时一样坐公交车回家。
他们去了附近的商业街。
路政说，他听别人说商业街正在做圣诞节活动，还会给幸运儿送蛋糕，说什么也要拉着宋萸去看一下。
宋萸：“真的会送吗？不会吧，那不得亏死？”
路政笑，眉间清隽温柔：“我们去看看，没有就回家。”
宋萸觉得也行，他们日常生活就学校，家里，小卖部三点一线，有够无聊的。
圣诞节嘛，逛一下街感受一下热闹的气氛挺好的，如果路政实在想要圣诞蛋糕，宋萸还是可以买一个小蛋糕满足他的。
结果——
商业街真的在做活动。
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活动。
人潮也比平时要热闹很多，避免走散，路政牵住了宋萸的手腕，他手心温暖，一点点捂热了宋萸冰冷的手。
有一个穿戴着圣诞老人服饰的活动员工，走了过来，他非常高，体型庞大，至少一米九往上走的，导致宋萸以为这是请了一个外国人扮演圣诞老人呢。
他手里捧着蛋糕，对宋萸提问：“您的生日是多少？”
宋萸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那天出生的。讽刺的是，她父母是一夜|情才有了她这个‘结晶’。
她回：“二月十四。”
“恭喜您，您就是我们今天要找的幸运儿！”圣诞老人直接宣布，马上把蛋糕递出去，“祝您生活快乐，岁岁平安，鱼跃龙门！”
宋萸：“…………”
“？？？”
幸运儿条件这么简单吗？？？
宋萸呆住。
“姐姐，快接蛋糕啊。”路政笑着提醒她，他开朗笑起来的时候，是那种又温柔又惊艳岁月的少年。
宋萸呆呆地接过圣诞老人送她的蛋糕。
这可不是她刚刚想给路政买的那种小蛋糕，这是正儿八经的十寸蛋糕，造型是圣诞节限定款，非常精美，在商场里至少要卖三四百一个的那种。
圣诞老人送完蛋糕就走了。
宋萸还在发呆。
她喃喃：“真的会送蛋糕。”
“嗯，真神奇。”路政微笑附和。
“是啊，真神奇。”宋萸不由地露出笑容，抬头，激动地望着路政，“我第一次当幸运儿呢，我的运气一直很差，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的。”
路政嗓音清澈温柔：“姐姐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我们再逛逛吧。”他提议。
“嗯。”宋萸刚拿到蛋糕，心情正兴奋着呢，满满的逛街欲|望。
沿路慢慢逛下去，宋萸陆续看到也有几个和她生日一样的‘幸运儿’拿到了派送的蛋糕。
之后什么扫码活动，第108位拿到传单的人可以获得一份赠送的礼物等等。
宋萸莫名其妙地被送了一个漂亮的圣诞苹果，和一双和她围巾同色的羊毛手套。
手套是女生的款式，大小也不适合男生戴。
“怪冷的，现在就戴吧。”路政把标签撕掉，修长如玉的手握着宋萸冰凉的小手，给她戴上白糯糯的羊毛手套。
羊毛的保温效果极好，看着薄薄的，却比宋萸脖子厚厚的围巾还要暖和。
小手回暖，宋萸觉得自己误入了童话世界。
第14章
商业街街尾，又有一家烘焙店做活动。
老板娘把赠品搬到店门口，转身看到走来的一对学生，男生很高大，模样是罕见的漂亮，他牵着身边女生的手，女生很娇小，戴着棉花糖一样的围巾，显得软乎乎甜糯糯的，头上还戴了一个圣诞节小鹿角的头饰，精致得像娃娃。
老板娘呀的一声：“好可爱的小姑娘。”
她拿起一包饼干赠品，走了过去：“这是阿姨送你的，拿着。”
宋萸眨了眨眼睛，今晚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人送过她礼物了，这么多赠送活动，她都有点担心商家会不会亏本。
阿姨很热情，宋萸小手接过饼干，贝齿轻启：“谢谢你。”
老板娘一颗老阿姨的心都甜化了，伸手想摸摸宋萸的头，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把她挡住。
路政面无表情，把宋萸拉到自己身后。
他身形颀长，往前一站几乎就把宋萸遮得严严密密，老板娘见状，笑声爽朗：“她是你妹妹？她好像个洋娃娃啊，你得把她牵好了，别让她走丢。”
路政眉毛一挑，身后宋萸扒拉着他的胳膊，伸着小鹿角的头，小脸蛋严肃至极强调：“我不是妹妹，我年龄比他大，是他的学姐。”
“哈？”老板娘一副看不出来的样子。
宋萸作为‘成熟姐姐’的尊严有被刺激到，想拿出学生证证明呢。
路政牵起她暖融融的细手腕，薄唇微勾：“走了。”
热闹的街头，晚风吹过的味道清冽好闻，宋萸被路政牵着走，不忘软声强调：“我才是姐姐。”
路政哂笑了一声，嗓音微低，吹进了宋萸耳边。
他回头停了下来，白皙大手轻轻放在宋萸的小脑袋上，掌心揉了揉，哄着般：“嗯，我们回家吧，姐姐。”
*
已经过了晚上下班放学的高峰期，公交车上难得空旷，宋萸和路政坐在了后排的双人座位上。
可能是累了，宋萸抱着书包，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身体随着公交车晃动，脑袋眼看就要撞上车窗，路政伸手托住了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关小了车窗。
宋萸有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跑了出来，飞到了路政脸上，痒痒的，扑鼻的馨香。
路政伸手握住，玉白的长指一圈圈缠绕着宋萸的长发，把玩。
到站下车。
宋萸醒来后还有些迷糊，她在黯淡的路灯下打了个小哈欠，美眸迷蒙。
路政：“还很困？”
“嗯。”宋萸点点头，路政伸了手过来，她肩膀一松，粉色的书包到了路政手里。他拎起她手腕拖着她走。
老城区里的路灯黯淡，路面凹凸不平，夜晚走起来还是需要注意一点的。
经过巷口小卖部时，老板娘正在拉着铁闸关门。
正好看到宋萸和路政回来，就道：“还想打电话给你呢，你们今晚不用过来看店了，我回家陪孩子过节。”
宋萸点头，和老板娘互相道了节日快乐，然后和路政走进梧桐窄巷，上楼回家。
这么冷的天气，宋萸决定晚餐吃火锅。
她用了三个新鲜的大番茄做了一个番茄汤底，加入肉片肥牛，饺子和蔬菜，以及一些平价火锅丸子，满满一大锅配上白米饭，也够喂饱路政了。
温馨的小家里慢慢飘出生活的烟火气息。
宋萸吃得浑身暖洋洋的，有点不想动，碗筷暂时堆积在厨房里。路政提议看一会电视，适当放松一下。
宋萸很久没打开过电视了，今晚老师没布置多少作业，加上不用去帮老板娘看店，时间是够用的。
只是。
宋萸皱了皱秀眉，为难：“不知道电视能不能看。”
路政低头看她：“为什么？”
宋萸不太好意思说，她没交过高清网络的电视费用，她家用搭的是最原始的电线，能接到什么电视台全看运气，有时候只能看到一片雪花。
“试试看，”路政轻声，抱着试试不亏的心态，笑：“也许能看呢。”
宋萸点头，打开电视试一下，没想到竟然能看，而且能看到的电视台比平时要多得多，节目清晰度直逼高清，还不卡屏。
今天的运气简直好得一帆风顺，堪比心想事成。
宋萸甚至觉得她是不是应该下楼买张彩票？
但是不行。
她是有大志的学生呢。
不能把前途希望寄托在虚无的□□业上！
宋萸回头，笑容满脸地对路政说：“我们一边吃蛋糕，一边看电视吧！”
“嗯。”
宋萸把送的圣诞节蛋糕和小饼干，以及一些小零食全部堆到小茶几上，靠窗的沙发有点冷，她又从房间里抱了一张毯子出来，搭在她和路政的腿上，两人一起共用，互相取暖。
吃蛋糕，看电视里重播的相声小品，有人陪着她，宋萸实现了一直以来她最想实现的愿望，心里潮潮的，满满的，大概是感动在作祟。
多得有路政在，她才不会孤零零一个人。
她跟路政说：“我第一次过圣诞节。”
路政颔首，字字郑重：“那以后，我们都一起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