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衣两个字,让几个刚听完鬼故事的公子哥儿们毛骨悚然,所有人沉默了好一阵。
只有杨奇眼眶发酸。
鹅黄色寿衣……爷爷的寿衣是他亲手挑选的。
他环视一周,却一无所获,别人恐惧的穿寿衣的老人,那是疼爱他的爷爷,杨奇吐掉嘴里的酸水儿,颤抖着声音问:“他在哪儿?我还能见见他吗?他是不是我爷爷?”
沈嘉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怕不明就里的人觉得是宁白玉故弄玄虚,他连忙打圆场:“你是不是太久没休息,开始发昏胡说了,杨老爷子不是已经离世了……”
杨奇泪眼婆娑,他左看看右看看,转头之间,似乎在泪光里看见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穿着跟爷爷下葬时的一样的鹅黄色寿衣,福禄寿花纹干净的跟新的一样。
爷爷勤俭,一件衣服可以穿很久,可他穿了很多年的衣服再上身时,永远都是干净整洁的。
杨奇惊奇的眨眼,眼眶里挤落一大滴眼泪,泪光里的缥缈的人影也就消失了。
他愣了片刻,大概也明白爷爷教会他这一件事情就要走了。
杨奇揉着胳膊上的伤痕,小声呜咽起来,哀恸的心绪是在责怪自己生前怎么不能听爷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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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徐蔚来了,他见杨奇的状态不好,就让人先带他在附近酒店开了一间房,让杨奇先好好睡一觉,长时间拖着不睡觉,大家也怕他身体吃不住。
胆子本来就不怎么大的沈嘉乐幽幽地说:“也不知道杨奇到酒店怎么样了。”
只有宁白玉淡淡道:“可能在做一场他甘之如饴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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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烂桃花会招来桃花煞的
正如宁白玉所说,杨奇刚睡到就又开始做梦了。
在梦里,他看见由他耕种那片土地,地头的大树之下,坐着一个老者,明明是绸缎的鹅黄寿衣,老者挽起袖子的样子,跟个田间地头的老把式穿的短打衣裳没有二样。
老者见他来了,冲他招招手。
杨奇小跑着到老者身前,他放眼眺望,垄头上已经长出一颗颗小绿芽,白菜那么粗糙的菜,刚冒芽时居然是精致的两片心形叶子吗?
杨奇有些不确信:“才一天时间,这菜发芽这么快吗?”
老者也望去:“土地就是这样的,铲子下去它就松软,撒上种子,它就发芽。”
“那个小姑娘说的好‘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你在地里劳累三天,也只种出来几垄白菜,要想看白菜长大,剔苗,浇水除虫除草,还有的忙。”
杨奇点点头,这么辛苦得到的东西,他理应珍惜。他靠着老者,感觉到似童年一般的安全感,大树下有一抹清凉,送他沉入更深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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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徐蔚停下车,面容忐忑。
宁白玉只轻轻一瞟,就能看出他心里没底。一个心里有底气的人,敢单枪匹马的去抢亲,而不会是像他这样,叫上一大帮兄弟给他壮胆。
徐蔚紧张的揪了揪他胸前别的跟新郎一样的胸花。
“徐哥你要有自信啊,你这样蔫头蔫脑的,怎么也不像是要去抢媳妇的。”沈嘉乐给他鼓劲儿。
沈嘉乐絮絮叨叨之后,发现宁白玉没说话,他道:“小太奶奶,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么做太仗势欺人了……”
宁白玉摇摇头:“那个人活该。”
沈嘉乐一拍手:“也不知道那个死胖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真是气死我了,就算不是为了徐哥,我也不想让他好过。”
徐蔚焦躁地开口:“霜霜把我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喜欢我。”
宁白玉伸了一个懒腰,“她喜不喜欢你,你都要亲口问问她才能知道答案啊,说不定……”
徐蔚抬起头,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她正等得你去救她呢。”宁白玉说。
阮南霜正等着他去救?
徐蔚心里得到一股力量,疑虑、踌躇、面子,都已经不重要。
沈嘉乐连忙又说:“小太奶奶,不是我在背地说人坏话啊,孔天骄在阮南霜上大学时就死缠烂打人家,后来阮南霜跟徐蔚谈恋爱了,孔天骄就在学校论坛造谣阮南霜被富老头包养。”
“徐蔚送她的几个名牌包就成了证据,论坛里同学造黄谣,说的一个比一个难听,到最后就连学校领导都信了,把阮南霜叫到办公室里羞辱。”
“周围环境的压力之下,阮南霜就得过抑郁症,还是徐蔚花钱把谣言压下去,后来又去她学校跟她秀几次恩爱,把他俩郎才女貌的事儿证明了,学校里的人才有所改观。”
沈嘉乐说到最后语气激愤:“这件事儿最恶心的是,学校一句法不责众,嫂子都没得到一句本该得到的道歉,所有的加害者都变成了论坛背后千人一面的泡影,大家一抹脸,好像真的法不责,就没有错。”
宁白玉皱着眉,眉梢的嫌恶展现,言简意赅:“是很过分。”
“对了徐蔚,当初孔天骄造谣的事儿嫂子是不知道吗?”沈嘉乐问。
徐蔚摇摇头:“那时候她抑郁症刚好,我没敢提起她的伤心事儿。”
徐蔚吞吞吐吐,嘴里还有什么没说完似的,可他的目光渐渐坚定。
宁白玉说的没错,说不定阮南霜等着他去救呢,就算是真的不在一起了,他也不希望是用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这种方式告别。
“我们走!”徐蔚壮起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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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婚庆酒店时,沈嘉乐笑了。
“小太奶奶,这家酒店是你家的。”沈嘉乐说。
那就是陆家的酒店了。
宁白玉点点头,“你家的”三个字有点把她砸蒙了,虽说嘴上说着既来之则安之,可在心里,宁白玉只当自己是羁旅客子,身在异乡流离。
“我跟我陆哥说一声。”沈嘉乐说着就是跟陆闻铮通了一会儿话。
没一会儿,酒店的管理者就过来,先是恭敬地问候宁白玉:“少夫人,小陆总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
宁白玉就是一个朴素的小道长,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众星捧月的阵仗,圆圆的眼睛里都是惊疑无措。
好在有个狐假虎威的沈嘉乐:“楼上几个婚庆的大厅里,有没有新人叫孔天骄和阮南霜的?”
酒店负责人立刻查了一下,就把楼层处,和婚宴厅告诉了他们。
事到临头了,徐蔚越发坚定,如果阮南霜选了别人,他就当个小丑。如果她真处在一个人挣不脱的泥潭里,他就去拉她出来。
“沈嘉乐,你跟小太奶奶跟我一起上去吧,其他兄弟就在楼下接应我就好。”徐蔚迈上电梯的步子都沉稳起来。
这是宁白玉第一次坐电梯,陡然升起的失重感,让她没忍住手上掐出一个御剑诀,差点在两人面前腾空而起。
等她反应过来这只是现代人类工具,她羞赧的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躲避沈嘉乐的目光,跟徐蔚一起走出电梯。
恰巧,三人前面还走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毫不避讳的高声谈论。
“没想到啊,癞蛤蟆真就吃上天鹅肉了。”
“还什么天鹅肉,你们没听说一个星期之前阮南霜在酒吧被几个人……的事儿,你们不会以为她还跟以前一样高高在上吧,现在阮南霜就是个破鞋,她老是带出来显摆的那个富二代男友,也早就因为酒吧的事儿不要她了。”
“要我看,也就孔天骄那个舔狗还肯要她,别说富二代,我也不要她。”
“那可不是吗,就癞蛤蟆是杂食动物,不挑的。”
他们都是阮南霜的大学同学,以前徐蔚没少请他们吃饭,人前夸阮南霜花容月貌,蕙质兰心的人是他们,但在背地里侮辱阮南霜的也是他们。
沈嘉乐说:“小太奶奶不要听,不要让他们脏了你耳朵。”
说着还想捂住宁白玉的耳朵。
前世宁白玉见过听过的比这要多,她只是满目怜悯:“说的人不知羞耻,怎么反而要听得人羞耻,没这样的道理。”
宁白玉又说:“这种在背后说三道四,用别人的苦难来取悦自己人渣,不应该有什么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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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顺便锻炼一下她的侦探能力
举办婚礼的大堂外面有一张礼金单,他们几个放下他们的份子钱,签下自己的名字。
沈嘉乐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拍下他们几个的名字:“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宁白玉说:“还有我。”
沈嘉乐一偏头,就看见宁白玉的手指跳舞一样,几个动作让人眼花缭乱。
“哇哦。”沈嘉乐惊掉了下巴。
前面那几个人,终于注意到宁白玉三人。
他们讨论的声音压低,却依旧刺耳。
他们结伴入席,等着婚宴开始,对徐蔚的到来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但不难注意到,他们目光,始终在宁白玉身上。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口。
“那个女不就是下一个阮南霜吗,她不会以为那群富二代会娶她吧。”
“哈哈哈,像是她那种女孩,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一点儿脑子都不长的,吃青春饭的。”
“对了……听说富二代玩的都很脏,酒吧那么多人,为什么单单找上阮南霜。”
“你别说,要是跟在徐蔚身边有种福利,让我跪舔他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你贱不贱啊。”
他们戏谑的目光落在宁白玉身上,嘲谑十足。
污言秽语说了一箩筐,他们不会以为不用付出一点儿代价吧。
沈嘉乐站起身,就被宁白玉拉住了胳膊。
那些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
刚才的口无遮掩几个人,现在他们互相惊恐地看着,脸色没一会儿就开始涨红。
疼,舌头疼,舌头像是被人用烫过火的钳子夹住一样疼!
他们想哭喊,可是喉咙里就像是被人塞了满满的棉絮,让他们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他们疼到脸色涨红,额头上的血管充血臌胀,控制不住的眼泪鼻涕,狼狈的流满一张脸。
更恐怖的是,他们还在在对方的脸上,他们发现同样的事情。
他们想呼救,可是开不了口,不知道是谁想起来,他们还有手机,可以发信息。
这点倒是宁白玉忽略的,但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宁白玉抬抬手指,几个手机怦然落地,他们的手臂都开始僵硬,腰也弯不下去了。
这时候,他们几个人忽然发现宁白玉,用一种纯质的,古井无波的眼神过来,似乎看向他们,与看向一窝虫子,一堆稻草,没有什么两样。
仿佛他们刚才表现出的戏谑侮辱,就是路边野狗几声吠叫。
几个人的惊惧无状,让沈嘉乐顿时乐不可支:该!
让他们几个狗嘴吐不出象牙。
这时候,酒店的负责人上来,还带人端着一瓶红酒。
负责人躬身在宁白玉宁白玉身边。
吓破胆的几个人,忍受着疼痛缩了起来,就算再没眼力劲儿,也能看出来负责人尊敬的人不是沈嘉乐,不是徐蔚,而是他们一味用恶意揣度的宁白玉。
宁白玉的身份是大于他们嫉妒的徐蔚的。
那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往自己脸上抽嘴巴?他们肆无忌惮,造黄谣的举动,岂止是丢脸,简直就像是把他们扒光了仍出去供人围观。
“少夫人,不知道您来参加这次婚宴,所以我们为新人准备了一瓶好酒,不知道能不能笑纳。”酒店负责人说话圆融,不知道婚礼新人跟宁白玉是什什么关系,所以送不送酒的决定权,他交到了宁白玉的手里。
宁白玉看了一眼徐蔚:“留在我这里吧,给他壮壮胆。”
徐蔚也不客气,接过酒,倒了一杯,一口全闷了。
沈嘉乐的注意力则全都被那三个人渣吸引,看着他们打哆嗦、恐惧,明白宁白玉的恐怖之处。
“小太奶奶,本领高强。”沈嘉乐竖起一个大拇指。
宁白玉对这份夸奖很是受用。
宁白玉正笑着,一个看起来快三百斤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肥肉把婚服撑的臃肿,衬衣扣子绷紧,步态一摇一晃地笨拙。
他脸上肥肉泛着油光,上眼睑多余的脂肪压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儿,细缝一样的眼睛里露出来的光带着阴毒。
“好家伙,一段时间不见,他是充气儿了吗?”沈嘉乐说道,比起之前孔天骄又胖了不少。
孔天骄得胜公鸡一样说道:“徐公子不请自来啊。”
他越是自信,徐蔚越是气的牙疼。
“南霜呢?”徐蔚问。
孔天骄的眼神在宁白玉身上过了一遍:“徐公子身边都有更好的了,怎么还是要跟我来抢人?是不是有点儿欺人太甚了?更何况是我不让你见阮南霜吗?是阮南霜不愿意见你!”
要说起来,孔天骄在大学期间对阮南霜一见钟情,穷追猛打没能让阮南霜动心,孔天骄只是生出的挫败耻辱,那时候被阮南霜拒绝的人不在少数,他并不算特例。
但让孔天骄妒恨成性的是阮南霜与徐蔚在一起了。
阮南霜拒绝他之后,选了比他有钱、比他英俊的徐蔚,那就是将他浅薄的自尊全部撕碎。
这种妒忌,在孔天骄和阮南霜的婚礼请柬发出去时,有所消解,但是在看到与徐蔚同行的宁白玉时,又再度萌发。
他扭曲的妒忌心见不得徐蔚好。
宁白玉坐着,身量娇小,说不出楚楚动人,她抬起眼眸,声音不大:“舌头长的太长,是会被剪掉的。”
她的话仿佛带着法则,让孔天骄的舌尖在牙床上动了好几圈,才把舌头还长在嘴里的感觉找回来。
阮南霜的突然改变,突然要跟厌恶的人结婚,当然不是忽然来的,孔天骄的舌头没少费力气。
沈嘉乐一脸好奇的看着宁白玉,他料定,宁白玉的眼睛里一定是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几次练胆之后,沈嘉乐不怕了,还有点儿刺激。
宁白玉读懂沈嘉乐表情:“你听说过长舌鬼吗?”
沈嘉乐掐住自己是脖子:“是那种上吊死的,舌头伸出那么长的鬼吗?”
宁白玉摇摇头:“一种只敢在阴沟里拨弄是非东西。”
沈嘉乐拍着手叫好:“那长舌鬼跟他还真像。”
“哎,阮南霜上大学的时候,你造谣她的事儿,你不会已经忘了吧。”沈嘉乐嘲讽道,他甚至都没拿正眼看孔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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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柴兰寄昂首挺胸的出现在唐氏集团大楼
发抖的徐蔚握紧拳头,孔天骄这样一个曾经中伤侮辱过阮南霜的人,怎么能是阮南霜想要选择托付的人:“把南霜还给我!你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