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天仙洞衣上是繁复吉祥的绣花,两位老者也是风尘仆仆,只和宁白玉他们擦肩。
“恭喜徐哥!把嫂子带回来了!”几个大小伙子叽叽喳喳地恭喜着。
“沈嘉乐呢?不会是用那小子当人质吧。”有人玩笑道。
徐蔚也知道,宁白玉一句话就招引天雷,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还有点儿事儿,哥几个来帮忙辛苦了,我请大家去吃饭,什么地方你们选。”
徐蔚说道。
一行人正说着,沈嘉乐风风火火跑过来:“小太奶奶不好了,刚才陆哥跟我说,陆夫人出车祸了。”
陆夫人出车祸了?
宁白玉想起早上她离开之前,给黎芳洲手上画的护身符,明明她对自己的护身符有绝对的信心。
可宁白玉心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上一世,宁白玉在道观长大,平时清冷的厉害,师父说是她天生少了情窍。
宁白玉说:“我要回去看看。”
宁白玉说着低头就要走,她被沈嘉乐拉住:“我开车送你,比你走着快些。”
已经掐了一个缩地千里的手决的宁白玉一愣,仔细想了想,宁白玉还是点点头。
沈嘉乐开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陆家的宅邸。
宁白玉抵达陆宅时,陆闻铮也刚到。
两人一起到的黎芳洲的跟前,陆先生守在妻子面前,脸上心有余悸。
“哎呀怎么都回来了,我没事儿。”黎芳洲坐在沙发上,她紧握着她的左手。
而她的身边,几只鬼围着,絮絮叨叨。
“阿弥陀佛,她没事儿就好。”穿着旗袍的女鬼双手合十。
女鬼在这栋房子里待了近百年,黎芳洲嫁过来,她在暗地里也是跟跟黎芳洲相处了三十年。
“她手心里是什么,金光闪闪的。”抱着脑袋的无头小鬼好奇地问。
旗袍女鬼一把拉着他:“我的小祖宗你可不敢碰,碰一碰说不定都要魂飞魄散了。”
沈嘉乐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陆哥跟我说,在高架上出的车祸,大货车的车头都撞烂了。”
陆闻铮低头,被一辆拉着钢筋的大货车撞上,车上的人毫发无伤,这样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黎芳洲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开口了。
“在大货车撞上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可是当时我的手心里烧着了一样烫。”黎芳洲摊开手心。
她的手上,有一个符咒。
一般这样的让图案,会画在黄纸上。
别人不知道,可黎芳洲记得,这个突然能跟宁白玉早上在她手上画的图案对上。
“小玉儿。”黎芳洲牵着宁白玉的手:“是不是你保护了我。”
宁白玉像是一个受到夸奖的小朋友,腼腆地点点头。
她乖巧的样子,跟她在孔天骄那里指天骂地的跋扈样子形成对比。
沈嘉乐会心一笑。
……
晚上来拜访的人无数,都是来了解黎芳洲情况的。
家里这些人情往来,宁白玉只管吃吃喝喝,和挨夸。
陆家的地位斐然,黎芳洲作为主母,两只手都恨不能捧着宁白玉,其他贵妇人自然知道对宁白玉的态度。
来了好几拨客人黎芳洲都见了,只有宁家来人,宁白玉说不见,黎芳洲就真的不见了。
忙完这些,都已经很晚了。
晚上,宁白玉刚睡下,就被吵醒了。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脱身,早悟兰因……”
高亢的戏腔在夜半回档,宁白玉皱着眉头。
这家的鬼,没有穷凶极恶的,宁白玉以为能跟他们和谐相处的。
宁白玉翻身下床,下楼一路到了客厅。
只见客厅里老老少少,七八只鬼,并排坐在沙发上,鼓掌叫好,看着就热闹。
他们齐刷刷地看着女子身段婀娜的表演。女人唱念做打,样样齐全,旗袍下的身段柔软,能看出她也是科班出身。
旗袍女子唱着唱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失魂落魄:“爱我时,是小性儿怡人,不爱时,就是刁蛮任性,可我自始如此,等闲变却故人心呐。”
。
第13章 被唐姒蜜说中了,他儿子死了
台下的听众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旗袍女鬼唱了一半,突然还是嚎啕大哭的情况。
宁白玉站在他们中间,看着一群鬼,七嘴八舌的安慰,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萧大少,你为什么要辜负我?”女鬼哭得声声泣血。
宁白玉捂住耳朵,是她年轻了,这哭声比起刚才那阵儿唱戏来说,简直是杀猪一般惨烈。
宁白玉觉得耳朵眼里嗡嗡作响。
“当初满嘴情爱的人是你,后来要跟我恩断义绝的也是你,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呢?”
宁白玉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抱着胳膊看着他们。
“绝不绝情我不知道,看你这样子,他就是长寿,估计也埋了十多年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宁白玉说道。
众鬼附和:“对对对!你想开点儿。”
宁白玉又说:“你唱戏唱的这么好听,人长的又漂亮,辜负你显然是他的问题,你要多从别人身上找问题,才能放过自己,早早去投胎。”
众鬼又是一阵赞同:“对对对,放下放下。”
眼上蒙着白布的掌柜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不对!”
其余的鬼魂还在纳闷儿:“有什么不对的,快让这个姑奶奶消停一会儿,好好劝她就是了。”
掌柜的一转头,倘若他脸上没有白布,倘若他的眼眶里的眼球没被剜去,他就能跟宁白玉对视上。
“我的亲娘诶,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有只鬼激动的大喊。
“闭嘴吧,我们不就是鬼吗。”
这下子旗袍女也顾不上哭了,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往宁白玉身上看。
她抽抽搭搭的,像是被吓住了。
面对着所有鬼魂惊掉下巴的目光,宁白玉显得淡定过头了。
她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虽说身上穿着简便的睡衣,仪态也是极佳的。
“她是刚嫁进门的那个傻子。”
宁白玉撇撇嘴:“劝你们好好说话,我当天师那会儿,你们这样我我一天收几百只。”
这里的鬼个个纯良,倒也不跟她顶嘴。
想着这些鬼发现她这个活人混进来,大吃一惊的宁白玉还有点儿纳闷:“你们都不好奇的?我是个活人,我还能看见你们。”
旗袍女擦着眼泪:“嗨,这家的前几天出殡的那个,他从小就能看见我们。”
前几天出殡的那个,那就是在说她那个短命鬼老公?
宁白玉是冲喜嫁进陆家的,只是命不好,进门方当天陆晏清就撒手人寰了。
“那个小孩子啊,出生在这座宅子里,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就能看见我们,从小就处变不惊。”旗袍女说起来陆晏清,满脸姨母笑。
老掌柜也是连连叹气:“他小时候学打算盘,就是跟我学的,我还教了他不少经商之道,一个学徒半个儿,都是陆家那帮天杀的!”
“依我看,今天陆夫人的车祸也不简单。”一个一身学生打扮的小青年说道。
他年纪不大,模样清秀,说起来话来,带着青年人果断。
“怎么说?”宁白玉问。
陆晏清已经死了,而且雨宁白玉没多少瓜葛,可陆夫人不一样,宁白玉从心底里爱敬她。
就算隔着双眼,宁白玉只能看见老掌柜的一半表情,那他脸上浓重的可惜,宁白玉还是感受到了。
宁白玉没和那个短命鬼老公相处过,但她跟陆闻铮和沈嘉乐相处过。
陆闻铮细致温柔,他也将陆晏清当做榜样。
沈嘉乐则是敬畏陆晏清。
“陆家的水还挺深。”宁白玉说。
“小姑娘,你既然能看我们,那就是咱们的缘分,我到底比你大几岁,也就倚老卖老的多几句嘴,陆家除了嫡系,其他盘根错节的亲戚们,都等着陆家灭门吃绝户呢。”
老掌柜唉声叹气地告诫道。
宁白玉还记得黎芳洲身上的怨气。
黎芳洲的面相明明应该是的多福多寿的,可她儿子死了,自己也遭受无妄之灾。
那么黎芳洲身上的怨气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宁白玉打了个哈欠,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诸位,我着实是累了。”
旗袍女擦着眼泪,知道是她刚才半夜唱戏,搅扰了宁白玉:“好生休息去吧,我就先睡了。”
宁白玉道了声谢。
一夜之后。
宁白玉早上醒来,撞见黎芳洲下楼神思不济,约摸着是没睡好。
她伸手扶着黎芳洲,动作笨拙。
就见楼下已经做好开了几轮会的野鬼们哈哈哈大笑着。
“这小姑娘昨天夜里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怎么到了陆夫人跟前,就剩下装乖卖好了。”旗袍女笑得很大声,仿佛昨天夜里哭的惨兮兮的人,不是她一般。
宁白玉没理她。
“昨天夜里做了几个噩梦,总是梦见那卡车压在我身上。”陆夫人心有余悸地说。
宁白玉说:“那我回头给您制作一个安神符咒。”
黎芳洲一愣,果然宁白玉不是一般人。
但她没有表现出排斥,反而粲然一笑:“那我提前谢谢小玉儿。”
宁白玉没有坏心眼,这点眼力黎芳洲自认还是有的。
两人到了楼下,陆修诚和陆闻铮两人已经回复了许多工作上的邮件。
“人齐了,叫厨房开饭吧。”陆修诚把妻子座位上的文件都收起来,亲自给妻子挪了一个位置出来。
一家人齐齐落座时,家里的管家过来:“宁家人来了。”
宁家人就是宁白玉的娘家人,昨天借口说来探望车祸的黎芳洲,陆家人没见,不知道脸皮怎么这么厚,今天又来了。
“来的人是宁夫人和宁家二小姐,说是少夫人一直没回门,她们担心,所以特地来看看少夫人的近况。”
陆修诚和黎芳洲对视一眼,昨天黎芳洲见的人都是亲近,能信任的老朋友。
黎芳洲出车祸后,还没露面,外界还有不少传闻,说黎芳洲身体状况不好。
有昨天掌柜的提点,宁白玉也大致清楚黎芳洲的顾虑。
有不少人盼望着陆修诚和黎芳洲早死,那样陆家偌大的家业就成了无主之物。
虽说有陆闻铮这个半是养子的孩子在,但陆家旁系那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的时候,陆闻铮再强硬,也挡不住,怕到时候就连陆闻铮也会被搜刮的骨头都不剩下。
宁家人来,八成也没安什么好心。
就算是冲喜,宁白玉也是陆家的儿媳妇。
退一万步说,宁家人把宁白玉卖给陆家,可不是打算只做一杆子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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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是他自己的种因得果
“要不然我去见她们。”宁白玉说。
“那怎么能行。”黎芳洲拉着宁白玉的手:“你自己去见,她们指不定以为你在陆家受了什么委屈,到时越发看轻你。”
宁白玉是个出家人,看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大概知道黎芳洲是好心的。
“先吃饭,要是吃完饭她们还不走,再让她们进来。”黎芳洲说道。
宁白玉点点头。
虽然被冷落了一顿饭的时间,宁家母女两个进门时,还是讨好地笑着。
“看见陆夫人风采依旧,我就放心里。”宁夫人进门就热络地说。
实则这是了黎芳洲第一次见她。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女孩挽住宁白玉:“姐姐,你带我去你房间玩一会儿呗。”
黎芳洲立刻看过来,想要在宁白玉招架不住的时候出言搭救。
宁白玉冷眼看着她,本来打算看热闹的野鬼们,齐刷刷地往后退。
宁白玉上上下下打量着宁娇娇,把宁娇娇看的发毛:“怎么了吗?”
俗话说鬼怕恶人。
宁娇娇会让着一屋子良善的野鬼们退避三舍,只因为她就不是个什么好人。
“你想看,我带你去看。”宁白玉给了黎芳洲让她放心的眼神。
宁娇娇一脸惊喜地跟着宁白玉上楼。
似乎认定了宁白玉是个不需要防备的傻子,宁娇娇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宁白玉站在自己房间里,就看见宁娇娇从她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掏出一张符咒,鬼鬼祟祟地藏在了二楼走廊装饰用的大花瓶下面。
“你住在这间吗?快带我进去看看。”即使被发现了,宁娇娇脸不红气不喘,心态是真的不错。
那是一张聚煞的符咒。
宁白玉不动声色,她打开门,让宁娇娇进门。
宁娇娇看了眼就发出惊呼,她本来只打算藏符咒的,但是看见宁白玉房间里陈设,她又动了别的心思。
她快步走近宁白玉的梳妆台。
拿起一个项链:“这是v牌的项链,一条要四十多万!”
乱动别人的东西,也不知道宁家到底给了她什么教养。
宁娇娇眼神乱转,起了贼心:“这个耳环是c家的!”
不是只赞叹,宁娇娇还开始对着宁白玉梳妆镜子,往自己脸上比划了。
她用眼睛瞟着宁白玉,发现宁白玉无动于衷,她胆子就大了。
黎芳洲要把宁白玉当女儿养,可不是说说而已,宁白玉房间的里东西,都是她精心准备的。
宁家家境不错,宁家养宁娇娇也是下了功夫的,只是宁家跟陆家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么多好东西,给你这个傻子用,实在是暴殄天物了。”宁娇娇说着,就把她的手包打开,那条她爱不释手的四十万的项链,就被当成自己的东西,装进了包儿里。
只拿了项链她还不满足。
宁娇娇在梳妆台上翻翻找找,最后翻出来一个黑丝绒的盒子。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戒面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
那是陆家给宁白玉婚戒。
全世界只此一枚珍贵钻石,让宁娇娇心动不已。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宁娇娇询问。
宁白玉只是淡淡笑着。
宁娇娇嗤笑一声:“傻子就是傻子。”
她满是优越感将戒指戴在自己手上:“这么珍贵的东西配你太可惜,我带着正合适。”
宁娇娇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她手上的戒指是黎芳洲花了八百万拍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