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很难有人猜得透裴燃的喜好,但他讨厌什么,挺明显的。
“不必,你们玩吧。”
裴燃眉头微拢,烟雾缭绕中,属于余烟的一张脸,像幅徐徐铺陈的古典画……
第7章 输得好惨诶
余烟的美,不止皮相,更在骨相,各个角度,都出奇的标致。
不笑时,古典画又变成了神女石像,透着清冷和悲悯,平添一丝神秘感。
彼时,她已经喝了不少酒,眼神染了些醉意。
“别啊。燃哥。我给你腾地,今儿我手气可好了,把把赢。”坐在宋娉婷旁边的眼镜男,起身讨好。
程秉言搭腔,“把你得意的,燃哥想赢,可不用借你的火气。”
“是是,那是。”眼镜男自知失言,补救道,“燃哥更得上场了,正好把你全给灌趴下喽”
……
裴燃未动,单手插兜,乱糟糟的谈笑声中,女人低低吐了一句。
“啊,只有我输得好惨诶。”
艳色红裙,让旁人尽沦为她陪衬。可惜余烟运气不太好,已经输了好几次。程秉言听了,歪头凑过去安慰。
裴燃松动,迈步进来,他挽了挽衬衫袖子,露出一截遒劲的小臂。
“随便玩几把,也不是不行。”
他没坐让出的位置,就近挑了一处,周身泻下凌厉,没白日严肃。烟蒂早被扫进垃圾桶,没人再抽。
规则很简单,轮流做庄,每人三张牌比大小,最小的是输家,倒数三位都要喝酒,输家还要额外接受惩罚。
余烟盯着上手方的他,有些看呆,被裴燃扫了一眼,才讪讪地摆了摆双手。
“对不起哦。燃哥一定手下留情。总不会也跟阿言串通好吧。”
她哪会不知道这游戏是为了什么,故意说破。
程秉言事先打过招呼,不然怎么轮到他哥们做庄发牌时,她总免不了垫底,酒一杯杯喝了不少。
“冤枉啊。没有作弊,真的。我不一直陪你喝嘛。”程秉言耍赖不承认,拿定余烟会纵着他,“小烟,你的脸好红,更美了,皮肤好滑…”
她被戳了脸蛋,下意识闪避,反被程秉言亲昵地拽进怀中,“小烟,你放心,下一把我一定让你赢。”
宋娉婷也一直等着机会赢,看这情景,愈发眼热,火辣辣地瞪着程秉言环抱余烟的手。
裴燃凉凉出声,“莫非余律师,酒品不好?这么快就讨饶。”
“……”余烟闷闷不说话。
她运气差极了,程秉言做庄,她还是输。公布赢家是宋娉婷时,她才断定这男人根本没想让她赢。
“烟姐这么优秀,谈过几个男朋友,才和程总走到一块呀?”
宋娉婷就差脸皮更厚一点,直接问余烟睡过几个男人,来膈应程秉言。
“哈哈哈,这个问题我来回答。”程秉言料到如此,就等着显摆,“我可是小烟的初恋,小烟眼光高,又洁身自好,我能找到这样的女朋友,也是我的福气。”
在场男的无不咬牙羡慕,美艳,体面,还特纯,叫他全占了。
只有裴燃不为所动,瞧不出喜怒。
余烟面上愈红,她自己知道根本不是害羞,只是酒气,连耳垂也透着樱粉。
此时递牌已经不讲什么顺序,她喝得脑子晕乎乎,不抱期待。
裴燃伸手过来时,牌被他捏得过紧,余烟选了一张没能一下抽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转而抽了另一张。
偏偏就是这一张牌,让她终于做了一回赢家。
余烟笑得眼睛发亮,转头时,有人已经围着裴燃唏嘘。
他竟这么快就输了。
裴燃抿唇咽完酒,将手搭在沙发脊背,还算绅士地等着余烟发难。
余烟一时比自己受罚还要紧张。
第8章 尝一尝
眼角余光,扫到桌上烟盒。
程秉言他们都抽得很凶,因为裴燃进来,才被临时甩到一边。
上面压着火机,余烟鬼死神差,伸手拿起。
她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捏就碎,指节泛白,打火机滑动了两次,才点燃一支。
只有裴燃知道,她并非动作生涩。
香烟被她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着,她提了作为赢家的要求。
“燃哥,尝一尝?”
说不上讨好,春水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众人也都被勾出好奇心,很少有人逆着裴燃而上。
“哼。胆子挺大。”
裴燃冷嗤一声,眼底尽是倨傲。
他怎么可能没尝过,戒了而已。他自制力极强,一旦戒掉的东西,不会再沾半分。
但此刻他轻微岔开腿,一手搭在膝盖上,腰部微倾,头凑过去,薄唇咬住了烟嘴,下巴尖似乎擦过余烟的指节。
等余烟收回手时,还觉得一阵滚烫。
他又重新陷进沙发里了,仰面靠着,露出小山丘似的喉结,他动作老练地一口一口吸进肺里。
连余烟在内的不少人都看呆了,程秉言开始不客气地给自己点烟,一屋子重新烟雾缭绕起来。
这可多亏了余烟。
过后她又输了一把,那人算是给程秉言面子,提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喜欢我们言少什么呀?”
余烟一愣,身旁的程秉言弹掉烟灰,也挺好奇。
“因为什么呢?……这个嘛。”
众人被余烟吊足了胃口,实则她是在搜罗一个无伤大雅的说辞。
“大概是因为,他是程秉言啊。”
这可以说是一个答案,类似于爱没有理由这种俗套的哲理。
但余烟说的,只是字面意思。
程秉言却轻易动容,觉得这女人把话说到他心坎上,他一向靠老爹靠兄弟,在这圈子立足,本人很少受认可,如今却在余烟口中听到……
裴燃没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忍受太久,玩了几圈,先行离开。
他一走,后面愈发混账得不行。
宋娉婷输了之后,被眼镜男不怀好意地提要求,脱一件衣服。
众人起哄得厉害。
宋娉婷穿着低胸裙,外罩一件薄衫,这要求看似不过火。
令人羞辱的是,她忸怩脱掉后,眼镜男明显露出失望,嘲笑她肩臂藏了不少肉。
期间宋娉婷几度殷切地望向程秉言,希望他帮忙解围,程秉言一脸看好戏般。
余烟看着眼里,觉得无论是宋娉婷,还是这群人,都挺可悲的。
她起身,说要去洗手间。
-
余烟没急着折回,在露台,恰好和裴燃碰上。
她露出一丝意外,呐呐地叫他,“燃哥。”
“喝了不少?”裴燃低嗯,眸色深沉,“余律师,认不得回去的路了?”
余烟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哪有,怎么可能迷路。”
惹得裴燃轻笑几声,她才意识是玩笑话,“我……只是脑袋有点晕。”
“哦。拜你所赐,一股子烟味,散散。”裴燃又说。
他立在栏杆边,半边身影融进夜色,晕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平日犀利的棱角。
余烟脸颊酡红,被酒气熏的,她唇齿翕动,吐出一句,“我没有抽哦。”
倒像在他面前邀赏似的。
她又补充,“我不敢在阿言面前抽,怕他介意。”
“燃哥,会帮我保密吧。”
裴燃停在原地,没有吭声。
“多谢噢。”余烟头开始发沉,索性靠在入口门框边。
裴燃嗓音很低,听不出情绪,“我几时答应了?”
“嗯?燃哥没拒绝啊,不辩解即默认。”
大概真醉过头,不自觉把工作上那一套搅进来。
说完,轻捂住嘴巴。
“对不起说错话了。燃哥是阿言的好朋友。我不该这么要求…”
“知道就好。”
话虽冷,但裴燃并没细究她的胡搅蛮缠。
“哦。”
余烟怏怏地应声,她用力攥住把手,才没从倚靠的门框边滑落。
她想离开,却浑身使不上劲,只能稍作缓冲。
此时裴燃在她前方,早已转过身,留给她一个疏远的背影。
他以为这女人会识趣的离开,片刻后又响起她声音。
“燃哥,风大。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第9章 漂亮吗
余烟也挺怕碍裴燃的眼,但她似乎真撑不住了,想叫他先走。
裴燃不太情愿地迈动步子,经过时,莫名说了一句。
“那就祝余律师,有个美妙的夜晚了。”
余烟轻咬下唇,后背冒了冷汗,但身体挺得笔直。
“燃哥也是,旅游很让人放松。”
她极力隐藏颤音。
裴燃比她高一头,狭窄的入口处,两人离得很近。
她轻仰着头,裴燃的视线,有意避开她眼睛,落在她耳根处。
余烟一时也有些眷恋,问出声。
“漂亮吗?”
“我是说耳环。阿言送的,我很喜欢。”
裴燃大概懊悔,为何不走得干脆一点,但他并不屑说假话。
“嗯,很美。”
“还有你的眼睛,也是。”
偶尔会叫他闪过一些熟悉感,这句话被他咽在肚子里。
宝石的光彩很衬她,显得脸分外小巧,整个人出众又耀眼。
“谢谢。”
余烟有些满足感,涌上心头。
裴燃不再耽误,但他没走多远,余烟一股子跌在地上。
酒精过敏发作时,比她想象中难熬,本不想在他面前太狼狈。
她晕乎乎头几乎要炸开,手抵在冰凉地面,混身也觉得被蚂蚁吞噬一样。
裴燃没料到意外发生,折回去,正要扶她。
“帮我叫一下阿言,好吗?”
“我没事。”
“只是醉得使不上劲。”
裴燃勾一下手就能把她捞起来,听了这话,手顿在半空中,盯着她故作轻松的模样,从牙齿缝蹦出一个“好”字。
-
程秉言赶过来时,余烟身上已经起满了疹子,连脸上也是。
过敏的症状,终于一一显现。
余烟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并非对所有酒都过敏,只有混喝一些特定品种,才会起反应。
这次,她就是故意的。
程秉言送她去医院,宋聘婷在他们离开后,脸上藏不住的喜色。
“打完针好多了吧?头还疼不疼。看疹子也消了一些。没什么大碍,不放心,就在医院住一晚。”老医生随口交待。
余烟最清楚自己身体状况,发作时难熬,眼下已经没什么问题。
但在程秉言问她“还难受吗?”她一脸虚弱点点头。
地市医院环境并不好,办完住院,程秉言很嫌弃病房的简陋环境。
“阿言,你要不先回酒店吧。”余烟适时开口,“我也不想,你看到我这幅丑样子。”
程秉言没挣扎太久就答应了。当然,他内心,更多的是惋惜。
“好吧,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以后,别再乱喝酒了。”
呵,不是他起头的吗。余烟没接话。
他也似乎反应过来,“怪我,小烟,你太纵容我了。我的错。”
说完他又觉得,犯不着惋惜,早早晚晚余烟都会属于他,她可是他的红颜,知己。
“嗯。”
余烟的不反驳,让他更加笃定。
程秉言没走多久,有医护过来,说给她腾出了一间环境上等的病房。
余烟没太在意,在医院一宿好眠。
第二天清晨,手机里跳出一段新录音,宋娉婷半夜里发过来的。
余烟赶回酒店,没等程秉言接。
站在1502门口,她唇角有一抹嘲讽的笑,未达眼底就散了,不急不徐地叩着门。
门内一阵慌张……
第10章 一门之隔
程秉言一把将被子,全掀到旁边女人身上,他匆忙套衣物。
“谁呀,这么早扰人。”宋娉婷娇气地嚷。
手机“嗡嗡”地叫,程秉言愈发心虚,在床边坐立不安。
“闭嘴。”他低斥道,“别给我出声。”
宋娉婷一脸委屈,光洁的手臂,拽着被子翻了个身,心里暗喜,她正等着余烟闹上门,趁早撕破脸分手得了。
但没一会,门外没了动静。
就这么走了?
-
余烟拘谨地坐在裴燃对面。
片刻前,他大概刚晨跑完,没什么预兆地出现在走廊,跟她打了个照面。
还主动开口,让她别杵在那儿,陪他一起吃早餐。
可他明明面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余烟惴惴地喝了一小口咖啡,尝不出什么味道,很快搁下。
“服务生。”裴燃终于肯张口,眉头仍皱着,“把这撤了。”
看着面前咖啡被端走,余烟露出一丝不解。
“要换成什么?”裴燃问她,停顿了一会,才补充,“病人不适合喝咖啡。”
“呃?”听清后,她转而浅笑,“不用,谢谢。我很饱了已经。”
“算了,给她一杯热水。”裴燃也早吃完,没说要走,“脸色这么差,王医生放你出院的?”
“其实我恢复得挺好,谢谢燃哥关心……”
她语气低低的,克制又得体,随口追问,“不过燃哥,你认识王医生?”
女人皮肤很白,红疹褪尽,但昨天刚折腾完,再怎么恢复,气色难免差几分,添了丝憔悴。
裴燃正烦躁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被她追问才反应过来。
事实上,昨天余烟在他面前病倒,他没跟去医院,回到房间后,脑子里却不时闪过,她那双雾气朦胧的眼睛,没忍住派人打听了她病情。
但他此刻,下意识回避。
“不认识,听阿言说的。”
“哦。”
余烟并不意外,淡淡应声。见裴燃还未起身,主动表示。
“我该去找阿言了,燃哥我先失陪。”
可惜,这会怕来不及,倒错过一场好戏。
她原本想将计就计,撞破后,程秉言自知理亏,不会总缠着她做些亲密举动,她可以假意装生气,两人关系又能延捱一阵……
“啪哒”一声,裴燃原本交合的双手,突然放到桌面上。
说的话,也隐约压着怒气,“急什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