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怡禾心头一动,回头望去。
只见男人赤着胸膛,只穿着一条睡裤,把他磅礴的肌肉暴露无遗,男人不觉得有什么,储怡禾却觉得无比扎眼,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透彻。
男人不管她,似乎是觉得储怡禾站在门口碍事,他伸手轻轻一拨,把女孩的身体推到一旁。
然后他一边揉着睡得鸟窝一样的头发,一边草草签了字。
谢过了邮递员,他重新把门关上,然后把快件随手扔到一边。
“早。”储怡禾这才回过神来,她的眼神飘忽,磕磕巴巴地问候道。
男人却没有回应她,只是似笑非笑。
“原来你叫唐博彦。”储怡禾尴尬地接着说道。
“嗯,是啊。”
“你姓唐......嗯,你是汉人。”见男人似乎不打算搭话,储怡禾只能硬着头皮扯下去。
“我是你爹。”
“啊?”储怡禾先是一愣,随即皱着眉头抬起头,这才注意到男人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戏谑,“真没教养,我又没有恶意。”
男人不置可否,他欺身上前,让储怡禾禁不住连连后退。他光着的胸膛似乎散发着看不见的热气,储怡禾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她小小地尖叫一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喂,你看着我的脸。”男人叫她。
储怡禾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扭捏地睁开一只眼。
男人凑得她几近,那张俊脸放大无数倍给她的神经带来冲击,男人只是叹了口气,“我一看就是维吾尔族人啊,难怪你看起来蠢蠢的,果然脑子不太好使。”
储怡禾本想反驳他,可是又一时难以招架眼前对她肆无忌惮使用美男计的男人,她沉默了半晌,这才慢吞吞地说,“哦哦,你是新疆人。”
“?”已经退开从货架上拧开一瓶水喝的男人又回过头来,“我是新疆人。”
唐博彦冷笑一声,“你下一步是不是要问我骑马去上学?”
“我以为你骑骆驼上学。”储怡禾听到自己的嘴巴似乎是讲了个笑话。
“我不上学。”男人接着道。
“怪不得呢。其实我也不怎么上学。”提及往事,储怡禾很是惆怅,“我从小因为过敏体质,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家里。”
“.......”她听到唐博彦叹了口气,“我是在开玩笑,你真的是......”
他顿了顿,“看你戴口罩和手套,我还以为你狗毛过敏?”
“那倒不是。”
唐博彦点了点头,却不多问,他转身走入房间拉开窗帘,储怡禾发现窗帘背后还有一个小阳台。
阳台上,一只又像狼又像松狮的大狗正趴在玻璃上,看到唐博彦,它忙站起来,把前爪搭在玻璃上,摇着尾巴。
唐博彦打开玻璃门,把大狗放了出来。他一边和狗狗亲热着,一边回过头来看储怡禾怕不怕。
储怡禾小心翼翼地贴着床边坐下,“你真贴心。”她斟酌着用词道谢。
唐博彦耸了耸肩,“那是因为你真的很脆弱,小妞,我很怕你在沙漠枯萎了。”
这算是男人给予她的理由,但是储怡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你不觉得你没有什么警戒心吗?”好在,唐博彦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继续道。
“可能是吧,”储怡禾慢吞吞地说。“可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诶。”
虽然这一点不太容易发现。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男人回过头来看她,“不,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对你不感兴趣而已,我只对钱感兴趣——好了,我看看来电了没,快点把钱付给我。”
储怡禾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说包早餐吗?”
“哦,”唐博彦冲她扬了扬下巴,“是自助,自己去外面的货架上拿着吃。”
第四章 货架自助
储怡禾眯起眼睛,“货架上的东西——真的什么都可以吃吗?”她刻意拖长了尾音,摆明了不相信眼前这位沙漠里的奸商会这么慷慨。
唐博彦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大喇喇地把手放在自己宽松的睡裤腰带上,转身就往洗手间去了,“请便。”
他打开洗手台的柜子,翻了翻,拿着一支一次性牙刷,从门口探出头来,“我贴心的服务还能为您提供一次性洗漱用具——”
唐博彦说着,与还站在原地的储怡禾对上视线,女孩圆圆的杏眼弯弯,像一只怀了坏水的小狐狸。
他下意识地蹙起眉,问道,“......怎么了?”
储怡禾只是摇了摇头,她夺过唐博彦递过来的洗漱用具,又轻车熟路地从柜台后面拿来一个一次性纸杯,然后用胳膊肘撞开男人就开始刷牙。
唐博彦很配合地给她腾出地方,倒没有真的和女孩有肢体接触。
路过走廊上的镜子时,他伸手抓了抓头发,头上有两股呆毛死活也不肯趴下,生机勃发地翘在他的头顶。
储怡禾又用凉水洗了脸,随即脚步轻快地从他身边跑过,直奔前面摆满货架的房间而去。
那架势就像是唐博彦姥姥养在草场的羊驼,呼啸地从人眼前跑过,然后就将地皮上的绿色嫩芽拱了个精光。
总之,拦是拦不住的,但一看就不像是要去做什么好事。
唐博彦好奇地挑高了眉毛,跟了上去。
只见女孩从货架上挑了几瓶还算贵的饮料,把它们在柜台上摆成一排,一样拿起喝了一口。
储怡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她也是很讲良心的,虽然男人之前骗她花了大价钱买了一瓶并不干净的河水,但她也不是特别浪费的人,所以她现在只是小小的给那个趁火打劫的奸商一个教训,以示警戒。
“哟,你还挺贪心的。”
闻言,储怡禾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点儿心虚。
她慢慢转过头去。
唐博彦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他环抱着手臂,半靠在门框上看着从柜台左面喝到右面的女孩,调侃道。
储怡禾正捧着手中罐子、小口啜饮,她的口罩半挂在脸上,露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只见唐博彦故意作出一副积极的样子,在她转过身时,特意微微探过身来看,好像真的很关心她长什么样似的。
储怡禾对上他那双亮亮的黑眸,忍不住视线闪躲,可是那浑人赤裸着上身,她的视线下意识下滑,就落到男人饱满的胸肌和腹肌上。
储怡禾担ᴶˢᴳ心自己露出一副没见识过男人的样子,她故作镇定,实际上连含在嘴里的那口饮料也忘了喝。
她的理智在和本性激烈地做着斗争,一双眼睛却黏连在男人腹肌上,难舍难分。
“咕嘟”一声,女孩艰难的吞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传入她的耳朵,分外清晰。
储怡禾对上唐博彦那双饱含笑意的桃花眼,脸蓦地红了。
“我,我,我那是咽饮料!”储怡禾大声辩解道。
终于她的大脑还是夺回了控制权,迫使她一寸寸挪回自己的视线。
储怡禾本来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唐博彦却先一步追问,“怎么不继续看了?我以为你喜欢看来着。”
“哦。”储怡禾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起来羞愧难当,嘴上说出来的,却是指责男人的话,“谁让你裸睡的。”
“可是我是热血青年,穿得太多我睡不着。”唐博彦看着她的眼神分外无辜。
“那.....你都起来了,还不穿好衣服,反而到处晃。”
说着,她转过身去,背朝着男人,“真是不知羞。”
“总之,你快点把衣服穿上。”
她听到男人低低地笑,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储怡禾知道唐博彦这是在报复回来,可是她偏偏对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和身材毫无招架之力。
简单来说,就是她馋人家的身子。
储怡禾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又伸手从货架上拿下一块葡萄干面包。
她拆开包装,塞进嘴里一口,心中呵斥着自己的不争气,仰头间,还看到货架上还放着几瓶玻璃瓶装的罐头,里面的果子泛着浅浅的红,看起来清甜可口的样子。
储怡禾回头看了唐博彦一眼,见男人也没有阻拦她的意思,于是更加大胆地把剩下的面包叼进嘴里,踮起脚尖,双手把那瓶水果罐头捧了下来。
但是要怎么打开罐头,她犯了难。
储怡禾能感受到唐博彦在看她——就像是在看猴一样。
她都能想象的到,如果她开口去向男人寻求帮助,他只会嘴角勾起戏谑地笑。
然后说她。
——打不开就别吃。
女孩微微蹙眉,把手按在罐头盖子上,鼓足了劲去拧,又是抓又是扭的,盖子就是纹丝不动。
储怡禾有些泄气。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唐博彦突然走上前来,他从女孩的手心拿过罐头,起初储怡禾还不愿意给,她伸出两只手死死将罐头护住。
——抠门精!只是吃你个罐头怎么了!
女孩用眼神怒斥着他。
“行了,”唐博彦脸上的笑容颇有几分无奈的意思,“给我吧。要是你把罐头打碎了,等会儿你就得拿着勺子趴在地上捡着吃了。”
储怡禾不服气地瞪着他,本想反驳他,自己不会把罐头打碎,但是转念一想,她昨晚刚刚打碎了人家一个盘子。
......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有信服力呢。
“那我也要吃。”储怡禾梗着脖子回道。
她本想用自己的力量把罐头从唐博彦手里抢回来,但是奈何掰不开男人铁一样的手指,于是最后只好顺从地把手里的罐头交了出去。
心里终归还是不服气的,她坚持瞪着他。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开口却不是叫她别吃了。
“你能保证我给你打开之后,你能把它整个吃完?”他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罐头底部拍了拍。
“......能。”
其实不能。
储怡禾也不确定自己能吃多少,但是无论如何,她会把自己多吃男人的东西算作她单方面发起较劲的战利品。
唐博彦挑了挑眉,看起来并不相信的样子,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单手拧开了罐头,然后把它递给储怡禾。
他拿的不算稳,储怡禾接过的时候,瓶身微微晃动,几滴甜美的糖汁洒在男人的手上。
储怡禾的眼皮跳了跳,她连忙夺过罐子躲出去好几米远,生怕唐博彦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来擦手。
不过好在唐博彦并没有用纸,也不在意储怡禾异常激烈的反应,他只是看了看自己黏腻的手掌,转身扎进了洗手间。
留下的女孩起初还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但很快储怡禾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眼前的罐头上。
她把玻璃罐放在柜台上,眼睛盯着罐头里玫红色的小果子,迫不及待地从旁边的泡面盒子里拆了个塑料叉子出来,对着罐头就下手了。
第五章 苦力抵债
眼看着太阳又高高地升起来,供电还是没有恢复。储怡禾那个原本只剩一丝电量的手机终于宣告罢工。黑黑的屏幕上的一点儿光亮也无,只倒映出女孩痛心疾首的脸。
储怡禾把攥着手机的手举得远远的,然后趴在柜台上叹气。
其实她能找到这个还算舒服的位置待着并不容易。
昨晚因为光线昏暗,储怡禾看得称不上太清楚——当唐博彦今早拉开窗帘,让久违的阳光洒满屋子时,房间里惨不忍睹的“盛况”就无所遁藏。
那简直是一场浩劫。
储怡禾几乎是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些静静躺在自己脚边的灰尘和食物碎屑,回头问男人,“你的家是被抢劫了吗?”
“你不知道吗?我们家房顶之前被大风掀开了,后来又被大风重新盖了回来。”唐博彦脸上一副“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神情。
储怡禾只是惊愕地看着他。
虽然储怡禾也不算是有洁癖的人,但这种混乱程度也太夸张了,至少储怡禾是不愿意待在那个房间里的,她甚至都能想象到从杂物之中爬出的蟑螂,堂而皇之地路过她,然后微微停顿,冲她打招呼的场景。
——慢着,新疆有蟑螂吗?
储怡禾又陷入沉思。
尽管眼前的漂亮男人几次三番地帮助了自己,并且在昨天晚上好心地将自己收留,她也安然与他相处,没有少胳膊少腿,也没有再被骗——但储怡禾还是觉得唐博彦这个人奇怪得很。
就比如唐博彦的卧室虽然凌乱至极,但是他自己睡觉的周围却保持着整洁。男人使用的是白色的床单,看起来经常更换的样子,用来打游戏的电脑桌旁也放着防尘罩。
真是让人看不懂。
储怡禾单手支着下巴想着,只听“啪嗒”一声,她回过头,见唐博彦把一个托盘放在自己面前的柜台上。
银制的圆形托盘上摆放着六罐打开了的饮料,还有一罐水果罐头,正是储怡禾刚才一样尝了一口的那些。
唐博彦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拿过一条手帕甩了甩,然后递给女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欢迎您选择在本店用自助,浪费是会被罚款的。”
“请您一定要把点了的东西吃完哦。”
说着他冲着储怡禾璀然一笑,贴心地把一个叉子扔进了罐头罐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储怡禾的眼皮跳了跳,想着自己早上怀着“要吃回本钱”的雄心壮志怒拆了男人不少食物。
坑都是自己挖的。她伸手拿过距离自己最近的那罐饮料,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这才说道,“......正好我口渴了。”
唐博彦耸了耸肩。
她又用叉子叉起一块果肉放进嘴巴,果肉是很清甜,只是她一口气吃了这么多甜的东西,难免觉得腻。
储怡禾撇了撇嘴巴,叉起一块罐头举到男人眼前,“我请你吃。”
唐博彦低头看她,脸上的神情她也说不清,总之男人垂下了浓密卷翘的眼帘,他俯下身慢慢向女孩的手靠近,看起来就像是要就着她的手吃一样。
储怡禾吓了一跳,她直觉眼前的这一幕刺得她脸皮发烫。
但是唐博彦在距离她的手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储怡禾,露出一个邪气的笑。
“我不吃。”他说。
听了他的话,储怡禾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蓦地一下收回手去,“神经病,吓我一跳。”她嘴上嘟囔着。
储怡禾本来是想和男人的狗玩玩的。
只是当她蹲下来,慢慢向狗子挪动时,路过的唐博彦突然凑了上来,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说出的内容却不是如此轻巧,“小心。福宝是狼和猎犬的后代,它的牙齿可以直接把你脆弱的小胳膊直接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