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传承这种纸呢?”他看起来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就因为喜欢?”
“是.....”储怡禾想了想,却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自己的过敏原,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小苦恼暴露给一个才认识两天的人,“可以说就是因为喜欢。”
“为了伟大的情怀!”储怡禾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给予自己肯定。
唐博彦耸了耸肩,看起来尽管他没听懂,却仍表示尊重,“你刚才是说,你想要这种纸的制作秘方啊,小妞。”
“还是公之于众的那种,有点难办啊......”他微微仰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什么?”储怡禾敏锐地捕捉了他的话头,“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唐博彦冲她笑笑,“我只是说你没有常识。江湖上有武林秘籍的地方,不也是常常会出现腥风血雨吗?”
储怡禾不服气地瞪他,“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纸消失呢。”
“消失有什么不好呢。如果使用这种纸的人越来越少了,就说明这种纸已经不符合这个时代了。”
“天哪。”储怡禾捂住自己的胸口,“你这是好凶残的自然法则,社会达尔文主义,缺乏人文关怀。”
唐博彦只是冲她笑得漠不关心。
“还有,你别‘小妞小妞’的叫我了,我有名字的。”储怡禾撇了撇嘴,突然自顾自地小声嘟囔道,“我们相处这么多天了,一直在见面,也不像你的预感那样后会无期了......”
唐博彦有些惊讶女孩还记得自己当时嫌麻烦而随口应付的说辞。
“你还没问我的名字呢。”
“好,”男人点了点头,“那你叫什么?”
“怎么问的这么不情不愿,像是我逼你问的一样。”储怡禾嘴里还在小声抱怨,却见唐博彦重新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男人微微仰头看她,那双黑黑的眼睛落入女孩的眼眸,“这位美丽的小姐,在下唐博彦,请问小姐的芳名?”
储怡禾怔怔地看着他那张俊脸,突兀地别过脸去,“突然怎么了,吓死我了......”
“我叫储怡禾。”她偷偷看了一眼,在唐博彦的微笑中答道。
第七章 出发进镇
她就知道刚才男人一副文质彬彬的绅士模样是装的!
本质上,唐博彦还是那个老奸巨猾的奸商!
兜兜转转,原本坐在床边,气氛有些旖旎的两人之间,话题还是绕回了“包扎伤口需要支付 500 元”。
储怡禾怒瞪着男人,“你不就只是给我贴了个创可贴?!”
唐博彦抱着手臂,眨了眨眼睛,嘴角翘起的弧度莫名让储怡禾担心他随时会掏出一本护士执业资格证。
幸好国家规定,必须得是相关专业的人才能考取此类专业执照,男人摇了摇头,却另辟蹊径,认真地向坐在床上的女孩强调,他刚才按照储怡禾的要求,向饱受疼痛困扰的女孩提供了情绪价值。
“......我只是擦破了点儿皮,怎么就饱受疼痛困扰了。”储怡禾的嘴角抽了抽,“还有我刚才是不是告诉你,我自己来就好?”
见储怡禾坚持不买账,男人只好放弃,他撇了撇嘴,看起来有点儿委屈。
.......个屁啊!
储怡禾瞪着他。唐博彦看起来只想借机“敲诈”一番,如果储怡禾不上套,他也并不纠缠,自顾自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然地折返回来,叫女孩该一起出发去镇上了。
唐博彦从房子旁边的自建仓ᴶˢᴳ库里开出一辆吉普车,他把车子稳稳地挺在门口,储怡禾自然地往后排的座位上跑,却被男人制止。
倒不是储怡禾不礼貌地习惯性把男人当成自己的司机,主要是她爹从小教育她,副驾驶的位置是危险系数最高的。
被呵护长大的储怡禾自然是惜命得很,然而这次,后排座位却要留出来给唐博彦的珍爱。
只见唐博彦吹了声口哨,那条吃得比储怡禾还好的福犬从门里欢快地跑了出来,它硕大的身躯上肌肉发达,前腿猛地一蹬,就跳到了吉普车后座上。
储怡禾倒像是专门给福宝开门的门童了。
看起来唐博彦溺爱福宝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整个吉普车宽敞的后座都属于他的爱犬,唐博彦还在车窗上拴了很多带有流苏的挂饰,让福宝一路上都不会无聊。
而作为副驾驶上莫名多出来的物件,储怡禾在男人眼里甚至比不上一件货品。
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孩,怀里被塞了一箱矿泉水,储怡禾现在的感觉就是:她的地位比福宝的门童还要低。
不过作为还欠着钱的麻烦精,储怡禾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唐博彦还答应要去镇上给她的车换电池。
穿着黑色 T 恤的男人车开得很稳,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耍酷,他就像个老手一样把一条胳膊搭在摇下来的车窗上,害得储怡禾一直用余光悄悄瞟着唐博彦,担心他这样属于危险驾驶。
从沙漠边缘驱车到玉龙喀什镇的路上风景很美,广阔的天空上乌云遮住了太阳,只剩远处的雪山山巅上还透着隐隐金光。
南疆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明明刚刚还是沙漠,车行驶了一段路,就出现了草场,有牛和羊在低头吃草。
储怡禾兴奋地趴在车窗上,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窗外的美景。
然后她猛然顿悟自己忘了两件事。
其中一件事是,储怡禾之前为了在所谓的“自助早饭”中占唐博彦的便宜,于是一口气喝了五六罐饮料,她现在感觉随着汽车的颠簸,从她肚子里传出晃荡的水声。
好吧,再直白点儿来说就是——她尿急。
但作为一个淑女,储怡禾无论如何都无法向唐博彦开口,她生怕没脸没皮的男人把车停到僻静地,让她直接就地解决。
就当她不知道第几次用纠结的眼神悄悄瞥向唐博彦的时候,开着车的男人再也无法忽略她明显透露出古怪、又有一丝着急的眼神。
“你干什么总看我?”唐博彦手握方向盘,他的眼睛仍然直视着前方,“想上厕所?”他打趣道。
谁知储怡禾正巧被他说中了,她立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真的啊!”唐博彦看起来比她还惊慌,“是吃坏肚子了吗?你还能坚持住吗?”
“别把我的车弄脏了!”
“......”太下贱了。
“不是,是之前喝了太多水...”储怡禾满脸黑线地瞪着男人。
她的一只手还撑在腰上,唐博彦目光扫了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顿了顿,“别担心,前面有公厕。”
“不知道公厕要不要收费呢。”储怡禾幽幽地开口道。
唐博彦也听出了女孩语气里淡淡的幽怨,他自然地接口道,“欢迎来到玉龙喀什镇,这里公厕当然不收费。人有三急,那样太没有公德心了。”
福宝在后座上摇晃着尾巴,它凑了上来,蹭了蹭储怡禾的肩膀,却被唐博彦分出精力把狗头按了回去。
“别吓到姐姐。”他叮嘱道。
那算是唐博彦一整天唯一说的一句人话了,储怡禾想,尽管这句话是说给狗听的。
不过自从听说储怡禾很急,唐博彦的车就开得像炮弹一样快,男人炫技一样把车停在马路界外的黄沙上,车子歪着屁股熄了火。
储怡禾猫着腰快速从车上跳了下来,她狂奔冲向公厕,还不忘回头嫌弃地在心中诟病唐博彦狂放的车技。
解决了三急之后,储怡禾想起了另一件事。
说是要给她的车换电池,结果他们是坐着唐博彦的车来的,她自己的车还停在唐博彦的杂货店门前。
出发前的储怡禾满脑子都是等下去玉龙喀什镇要怎么玩,紧接着又因为上药“敲诈”事件被唐博彦的歪理吵得头晕,她竭力保住了自己的钱包,又在男人的催促下上了车,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真是让人厌蠢症都犯了。
谁知唐博彦却说没有问题。
“我们把蓄电池买回来给你的车换上。”他说道,“你那辆破车根本开不到镇上。”
“而且不要误会,买蓄电池只是顺带,我是要把福宝送到镇上的阿妈家里。”等红绿灯的时候,唐博彦自顾自地解释道。
男人向后伸出手,福宝立刻贴上他的手心撒娇,“我们福宝公主出行只能做专车,对不对?可不是什么车都能坐呢。”
哦。
看着一人一狗黏腻的样子,储怡禾没忍住翻了翻眼睛。
第八章 花房催婚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镇上。
储怡禾盯着那块写着“欢迎来到玉龙喀什镇”的告示板,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天晓得!她原本昨天晚上就应该按照计划,开着车到达这里,而不是莫名其妙借宿在身旁这位沙漠奸商的店里,欠下的账单如流水。
眼前的男人帅、是帅啦,但是这种费钱的“艳遇”,储怡禾宁肯不要。
唐博彦已经习惯了女孩每隔一段时间就鼓起腮帮子,用幽怨的眼神斜睨自己,他耸了耸肩,把车停在一栋漂亮的二层楼房前。
整条小街有五六栋楼房,都是米黄色的墙体,上面还装饰着南疆特有的花纹,看起来极具西域风情。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是维语字写成的标牌,商贩们开的小铺也会在牌匾上标上汉文,看起来,镇子上的生活要比储怡禾昨晚待的沙漠边缘方便很多。
在储怡禾四下打量的时候,唐博彦已经先一步跳下了车,他把福宝从后排放了出来。
长毛的福犬对自己的地盘了如指掌,它欢快地摇着尾巴、像个炮弹一样向屋内冲去。
紧接着,唐博彦转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着车里的女孩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下来啊。”
“我也下去吗?”抱着矿泉水箱子的储怡禾一愣,她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在车上等你吧。”
她说着,储怡禾感到腿上一轻,唐博彦探过身子,有力的胳膊抬着箱子,把它从女孩身上移开。
听了女孩的话,唐博彦耸了耸肩,“随便你。”他说,“辛苦你在车上等几个小时了。”
“什...”储怡禾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要在这个地方停留相当长的时间,但是鉴于她人生地不熟的,手机也因为电池耗尽而关了机,她只好牢牢抓住眼前还算靠谱的救命稻草。
主要是午后的车里简直热得像个蒸笼,储怡禾担心在车里待几个小时会中暑。
“那我还是和你一起进去坐坐吧。”储怡禾眨了眨眼睛,立刻识相地跳下了吉普车。
女孩一路小跑着跟上了抱着重物、健步如飞的唐博彦,“等等我!”她叫道。
“对了。”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脚下一顿,他在鲜花齐放的栅栏前停了下来,让身后紧跟他的储怡禾差点儿没刹住车,撞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储怡禾被唐博彦凝重的口气吓了一跳。
“我阿妈可能会和你说一些奇怪的话,但我相信你可以解决的。”
“什么?”储怡禾被男人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什么奇怪的话?而且为什么要我来解决?”
“哦,当然是我懒得管啊。”唐博彦重新迈开步子,“按理说我不会对客人这样,但你不是我的客人。”
“你是欠了我钱的奴隶啊。”
储怡禾被他讲得心里发虚,以为住在房子里的是什么怪人。
当他们踏进虚掩的房门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整洁的桌子上是用纱笼罩着的精致点心,阿妈一时不知道去哪儿了。
唐博彦于是先指挥他的帮手储怡禾卸货。
储怡禾收到指令,立刻尽职尽责地帮唐博彦卸货,具体工作内容为:在一旁安静地待着。
因为唐博彦嫌弃细胳膊细腿的女孩碍事,储怡禾被勒令在门口待着,并且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把更多的空间留给男人乱堆货物。
对此储怡禾是不服气的,因为现场不干活的还有那只福犬,福宝精力充沛地跟着干活的唐博彦跑来跑去,还把男人垒好的箱子扑倒,明显是真正添乱的那个。
但是唐博彦对此只是宠溺一笑。
那条危险的大狗留在屋里,就把储怡禾挤到了屋外。女孩瘪着嘴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
好在唐博彦贴心地给了储怡禾一把太阳伞,才让女孩不至于被午后的烈日晒晕,他自己则是直接在太阳下跑来跑去,不一会儿就热汗淋漓。ᴶˢᴳ
储怡禾撑着太阳伞站在门口,撑着下巴,眼睛跟着唐博彦的身影转来转去,瞎忙活。
等到房子的女主人终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储怡禾拿着手帕,垫着脚给唐博彦擦汗的一幕。
身材高大的男人双手被箱子占用,他微微弯下腰,让储怡禾用软布把他从额角不断滴下、挡了视线的汗水擦拭干净。
于是理所当然的,女人发出“哇哦”一声感叹。
住在漂亮房子里的女人有些年纪了,她长得也不像维吾尔族人那样眉眼深邃,反而看起来更像是江南水乡的柔软女子,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
唐博彦管女人叫“阿妈”,即使狂放不羁如他,在阿妈面前也是乖巧的好大儿一枚,他进门先是被热情的妈妈狠狠地拥抱,紧接着就是像连珠炮一样发射而来的嘘寒问暖。
但此时此刻,阿妈兴奋地摩拳擦掌,她紧紧盯着储怡禾,眼里闪烁着熊熊八卦之火。
“这个小姑娘是?”
还没等储怡禾说出个所以然来,女人眼睛亮了亮,她猛地拍了拍手,根据所见所闻进行了适当的联想,“是阿彦的女朋友吧!”
“不...”储怡禾连连摆手,她朝着旁边对此无动于衷的男人疯狂挤眉弄眼。
——这也太荒谬了吧!我们才认识几天啊!
然而唐博彦却在刻意无视她的求救信号,见自己阿妈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储怡禾身上,他像是得了闲似的,跑去把车上剩下的货品全部卸下,又蹲下揉了揉福宝的狗头。
怎么看,唐博彦比起女人,更喜欢狗啊。储怡禾的嘴角抽了抽,她回过头来,那位阿妈已经开始撸袖子,要把手腕上的玉镯子薅下来给儿媳了。
储怡禾尴尬地笑笑,连连解释,然而女人始终将信将疑——储怡禾借口要去上厕所,然后揪着蹲在地上的唐博彦的后领,把他拖到门外。
“什么情况?难道说你...你是会从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妇女回家来当老婆?”
储怡禾突然脸色大变,她猛地退后了几步,双手防备性地交叉在胸前。
“...”唐博彦抚摸着狗头的手一顿,他翻了翻眼睛,上下扫视了储怡禾一番,“找谁?找你吗?”
虽然男人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拒绝,但是储怡禾还是为他那张英俊的脸上,表现出的嫌弃而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