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室请人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库楠冷冷看过去，带着十足的压迫力。
时娜一时哑口。
秦柒柒把二十几年经历过的悲伤瞬间都想了一遍，外加狠掐自己手臂，才堪堪止住笑。
她转过身，绷着嘴角道：“库总监，既然我们各执一词，你这应该有监控吧？调监控出来听听不就知道了。”
库楠朝门口的保安点点头，保安会意，转身出去。
再回来时两手空空，神色有些复杂。
“总监，今天的监控出了问题，维修部门还没来，所以查不到视频。”
会这么巧？
库楠桃花眼一沉，没吭声。
时娜讥诮地扬了下唇，不过一秒便收敛，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总监，我是从工作室开始就跟着你的人了，这几年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至于信她们不信我吧？您要是这样，那真是寒了同事们的心。”
借题发挥完，开始搞道德绑架了。
慕瓷单手托着腮，幽幽叹口气：“库楠，你这工作室真是从上烂到下了。”
时娜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慕小姐，凡事讲证据，就算你是总监的朋友，也不能这么凭个人喜好，见人就踩吧！”
“要证据么？听吧。”
慕瓷从腰后拿出手机扔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随即时娜的声音也清清楚楚传出来——
“总监已经把项目全权交给我，我在工作室一天，你们就别想成事。不然你们跪下来求我，也许我一高兴就让你们成了呢。”
“……”
时娜面色剧变，心不住往下沉。
她以为毁了监控就没事了，没想到慕瓷那贱人一进来坐到椅子上就是为了录音。
完了，她的设计路完了！
“柒柒，我们先走吧，库总监今天估计有得忙了。”
慕瓷起身收了手机，经过库楠身边的时候，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们那个前台也不行，待会我把视频一起发给你。加油库总监，一定要好好整顿哦！”
库楠站在那，一双染着倦色的桃花眼幽幽沉沉。
他倒不是觉得一次性开掉这么多人有多难过，而是——
他特么飞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气都没喘均就被慕瓷喊来工作室。
然后她把工作室搅得一团糟，就这么走了……
至少也要留下来帮他一把吧！
算了，死没良心的！
库楠胸口郁结，自然把矛头对准了面如死灰的时娜：“通知所有人，五分钟后开会，迟到的直接滚蛋！”
-
慕瓷的司机还在秦氏。
秦柒柒将车停进地下车库，觉得通身舒畅，叹谓道：“爽啊！”
慕瓷推车门下车：“这种人缺德惯了，不一次帮你清掉，以后还会不停为难你。”
秦柒柒走过去，忍不住捏好闺蜜的脸：“宝贝，你怎么这么好呢？哎，再一次感叹，真被我小叔那头猪拱对了！”
“你说谁是猪。”
男人的声线偏冷质，这声音一出，本来凉意渗骨的车库瞬间更冷了。
秦柒柒身体一僵，求生欲拉到顶：“我是猪我是猪我是个大蠢猪！”
说完，她头都不敢回，仿佛有鬼追似地闷头往前冲。
电梯都不敢等，直接跑进楼梯，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慕瓷忍不住笑：“你是不是小时候打过柒柒？为什么她每次见你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慕瓷的美很张扬，但笑起来狐狸眼一弯，揉进了妩媚和清纯，勾得人心尖发痒。
秦衍将人圈在臂弯和车之间，低眸睨她：“她天生胆子小，我哪里吓人了？”
这距离很近，近到慕瓷抬眸就看见他性感的喉结滚动。
“……你现在就挺吓人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顶他的胸膛，硬邦邦的：“秦衍，你太近了。”
“这不叫近，这才是。”
话落，他俯身靠近，薄唇虚虚贴着她娇嫩的耳朵，气息喷洒，酥痒撩耳：“小瓷，你是不忘了我昨天说的话？”
“……”
“我不可能跟你保持距离，我们是夫妻。”
柯超站在车子的另一边，他背转身无意听老板跟小娇妻的对话，可那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秦衍，你正经点。”
“我哪不正经，嗯？”
“这是外面……你别舔我耳朵。”
“哦，那亲你总行了吧。”
柯超一米九的冷面硬汉，听着这些没脸没皮的话，小麦色面颊慢慢浮起一层不明显红晕。
他不好意思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惊。
没想到平日矜贵高冷的老板，私下这么……
不要脸。
慕瓷怕秦衍继续不要脸下去，趁机推开他，钻上了车。
到御澜庭，吃过晚餐，她困得厉害，早早就睡了。
一觉睡到凌晨两点，慕瓷在昏暗的光线中醒来，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心底无端生出一缕空虚感。
她下床双脚踩进拖鞋里，看见床头放着叶酸和水，还有一张纸条——
【醒来记得吃叶酸。】
笔锋利落，字体潇洒随性。
慕瓷对着纸条呆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拿过叶酸吃下。
每天习惯了秦衍督促她吃叶酸，睡前拍拍她的头哄她睡觉，今天少了这个步骤，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慕瓷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摇出去。
她起身走到阳台，夜风如水，伸出手能感受到凉风穿过指缝的轻柔感。
她望着自己右手，耳边突然响起时娜说的话。
“慕大小姐就是命好，不是靠父母就是靠朋友关系。”
“攀附其他人的累赘罢了，不知道一天嚣张个什么劲。”
她凝视着手心的纹路，蓦地，自嘲地笑了下。
说起来，她这辈子好像是没经历过什么磨难。
家境优越，长相出众，一路顺风顺水，自己喜欢的爱好天赋也远超于人。
谁听了不说一句羡慕。
可只有她知道，她确实挺没用的。
二十几岁也没干出什么事业，帮不上家里的忙。
在遇到秦衍之前，父母怕她没钱花，每个月都定时往她卡里转大笔零花钱。
就算公司有困难也从不跟她提过一句，连自家公司最近几年运转不好，处境艰难这种事都是通过秦衍才知道的。
她被父母捧在手心精心养护了二十几年，将所有风雨挡在门外，像呵护小玫瑰一样把她养大。
可不知道的是，小玫瑰也会愧疚，也会自责。
父母呵护同时，肯定也觉得她没能力，没本事，所以才不敢让她分忧吧。
真矫情啊。
慕瓷再一次吐槽自己。
衣食无忧又开始深夜emo，果然人不能吃太饱。
她转身往里走，却没回床上，而是出了房间，径直走到秦衍的房间外面。
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听听塑料老公的声音。
第25章 嫌我老？
慕瓷讷讷抬手，却在手指触到门的一瞬间，倏然回神。
发什么神经？
大半夜emo就吵人睡觉，别太离谱。
好在指节扣在门上的力道很轻，这个点他应该睡了，肯定没听见。
慕瓷默默收回手，回到主卧阳台，靠着栏杆继续吹夜风，任由情绪泛滥。
emo就emo吧，夜晚不就是沉沦emo的时候么。
“小瓷。”
身后响起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
慕瓷回头，有些惊喜的同时又生出愧疚：“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我没睡。”
男人走过来，手抵着栏杆，转眸看她：“是不是睡不着？”
“睡太早，醒来就睡不着了。”
“有心事？”秦衍凝视她略失神采的眸子，猜测：“怀孕压力太大？”
他查过资料，知道女人孕期受体内激素影响，情绪波动很大，容易易怒、抑郁。
慕瓷抿唇：“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
她止住话，手指抠着栏杆上的雕花，没了下文。
秦衍低眸，看见那块雕花都快被她抠掉漆了，才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
“没什么，可能就是怀孕有点情绪化吧。”
慕瓷有那么一会儿，特别想听秦衍的声音。
可他问起，她又没了倾诉的欲望。
这么矫情的自己，连自己都受不了，何况是别人。
秦衍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敛眉正色唤她：“小瓷。”
“嗯？”慕瓷还在抠那块雕花。
秦衍拉过她的手不让她再嚯嚯那块雕花，认真注视她的眉眼。
“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不管是什么，任何。”
夜风吹动裙摆，和深蓝丝绸睡裤相碰，又散开。
男人俊美无双的面容在夜灯映衬下，越发妖孽，蛊惑勾人。
慕瓷被蛊得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有点冷，”她搓搓胳膊，转移话题，“进去吧，吹冷风容易感冒。”
秦衍望着小姑娘纤薄的背影，眸光暗了暗。
他没再追问，去厨房热了杯牛奶上来。
“喝牛奶。”
慕瓷已经躺进舒适的被窝，揪着被子眨巴眼，不太想起来：
“这杯牛奶喝下去，我明天该肿成猪头了。”
秦衍举着牛奶杯没动，一副她不喝不罢休的样子，语气却是带着宠溺温柔：
“乖，喝了。”
她说睡不着，牛奶能帮助睡眠，所以必须得喝。
慕瓷慢吞吞坐起来，接过牛奶杯，嘀咕了句：“真像我爸。”
秦衍挑眉：“什么？”
慕瓷喝牛奶不搭话了，秦衍却是不放过：“你说我像你爸？嫌我老？”
老不老的先不说，他是秦柒柒小叔，辈分就摆在这了。
慕瓷喝了大半杯牛奶，不肯喝了，放下牛奶杯：“我跟柒柒是好朋友，按理说，我叫你一声小叔也不为过。”
小叔。
说到底，还是觉得他老。
秦衍敲她的头：“我虽然是秦柒柒小叔，但我们只差五岁，跟你——”
他着重强调：“只差四岁。”
“四岁也很老，”慕瓷想着他硬让她喝牛奶的事，耿耿于怀，“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你都上高中了。”
“……”
她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两岁一个代沟，我们中间隔了两个代沟！”
“……”
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秦衍气笑，抬手抚掉她嘴角的牛奶沫：“好，你说什么都对，说不过你。”
“本来就是。”
慕瓷嘴皮子占了上风，心底压着的郁结散去不少。
她靠着枕头，一肚子牛奶这会儿也躺不下去，就睁着一双透亮的眸子发呆。
“还睡不着？”
秦衍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她发呆，他就看她。
慕瓷摇头：“还不困。”
“那听故事吗？”秦衍问。
故事？
慕瓷想像不出高冷总裁讲睡前故事的样子，来了兴趣，点头：“好啊！”
她以为秦衍所谓的讲故事，是像小时候爸爸妈妈坐在床边温馨讲童话故事的样子，可当她看清秦衍拿来的两本沉甸甸的书时，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经济学原理》
另一本还不如上一本：《世界哲学史》
慕瓷漂亮的狐狸眸露出嫌弃：“我要听睡前故事，不想重回大学课堂。”
秦衍看眼手里的书，这些都是他平时看的，不好看吗？
“书房里都是这些类别的书，你想看什么类型，我让柯超买了送过来。”
“……”
三更半夜让人买书，周扒皮都不是这么个扒法。
慕瓷从床头柜拿起手机，手指点了几下。
“书就别买了，呐，你读这个小说给我听吧。”
她把手机递过去就缩进被窝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等着塑料老公的睡前故事。
却半晌，没听到声音。
只见秦衍坐在那，神情变幻莫测，薄唇动了动，似乎在努力尝试发出声音。
“不是要讲故事吗？”慕瓷看他。
秦衍从手机屏幕别开视线，心情复杂。
他不是不讲，而是注意到那个小说的狗血书名——
《离婚当天，豪门前夫下跪索吻》
就在他以为书名已经够狗血的时候，他又扫了眼开头……
然后就有那么几秒，短暂地失去语言功能。
秦衍抬眉：“……你爱看这个？”
非读不可么？
第26章 嗯？怎么谢？
慕瓷一本正经点头：“这种小说虽然套路都差不多，但听着很催眠。”
“好吧。”
秦衍内心作斗争两秒，还是屈服了。
他的音色低沉磁性，比小说自带的ai音好听多了。
代入感也很强。
所以，在他念出渣渣男主那句“清婉回来了，我们离婚吧”时，慕瓷被子里的小拳头硬了。
“渣男！”
秦衍不明所以抬头，慕瓷一脸义愤填膺：“没骂你，骂书里这个白痴。”
“……”
好吧，其实秦衍也想骂。
慕瓷几乎边听边骂，一边觉得男主渣，一边又觉得女主也犯贱，就不能洒洒脱脱离婚吗？
非得纠缠来纠缠去。
在一声声渐弱的“渣男”骂声中，慕瓷终于在秦衍读到二十三章时，睡了。
秦衍如释重负放下手机，手掌撑着床沿，床头朦胧的光线柔和照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
说来也神奇。
她跟秦柒柒是儿时好友，他却从没见过她。
直到三年前那次相遇。
在那之前，秦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爱意就像星河一样美好，猝不及防落进心房。
自那以后，便不可能忘记。
还好，他找到她了。
只是小姑娘好像没那方面的心思，看起来洒脱随性的她，也藏了不为人知的脆弱和敏感。
还不愿意跟他说。
秦衍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回到十几岁。
如果那时的他，就认识她的话，是不是就能把小姑娘拐回家，从小养到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