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
两人争执不下，秦衍迈步从另一边走过来：“你们两个都回去，我待在这。”
“啊？”
两母女同款懵。
秦衍突然知道慕瓷身上那股娇憨的劲是哪来的了，忍不住勾唇：“我安排了房间在这休息，你们都先回去，明早再来。”
两人没动，秦衍又补充：“我是小瓷的老公，算是你们半个儿子，留在这里应该的。”
这话算说到戴晚芬心坎里去了，她欣慰看一眼，最后妥协：“也好，我们守白天，你守晚上。”
这么说，慕瓷便也没坚持。
秦衍安排车把两人送回去。
一切妥当，秦衍回房间洗澡，因为是医院的高级病房，没有家里随意，他换了套休闲装便睡了。
一天的奔波几乎没合眼，他睡得很快。
“吱呀——”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泻进一缕走廊的灯光，很快又关上。
秦衍虽然困，但睡眠意识比较浅。
他隐约察觉床边有人，睁眼的刹那，他警觉扬手，知道手刀劈下去。
“秦衍，是我！”
手顿在空中，秦衍顺着昏黄的灯光，看清来人，眸光一凝。
好险，差点误伤了。
“你怎么来了？”
秦衍坐直身子，打开房间灯，细细打量她。
她应该已经洗过澡，小脸素净，黑色发丝柔顺地垂在肩上，身上散发着幽幽香气。
慕瓷在床边坐下，发丝滑落一部分到胸前：“你好像不大想我来，怎么，藏了女人？”
秦衍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一天在想什么，气笑：“有你一个都够我受了，我还敢招惹别人？”
“你的意思就是还想招惹？”
慕瓷拧眉，不悦地道：“还有，什么叫‘我一个都够你受了’，我这么差劲吗？”
“……”
秦衍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有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他不说，慕瓷却很有话说：“都说人不经意说的话最能表达内心，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典型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就是俗称的，渣男。
秦衍无奈按了按眉心，生硬转移话题：“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了。”
“……”慕瓷看他，不信：“你又知道了？”
秦衍倾身，凝着她清亮的眼眸，鼻息缠绕：
“今天的热吻指标还没达到，你是来完成指标的。”
话落，他按住她的后脖颈，低头，强势吻了下去。
堵住这张不停叭叭的小嘴！
第57章 命保住了，却醒不过来
这个吻逐渐从强势到绵长。
感觉到她的身子软，小嘴估计也软了，秦衍才松开她。
慕瓷脑子一片空白，微微喘着气，淡色的唇变得艳红，潋滟着水光。
之前说的话题全忘了。
她睁大眼，水盈盈的眸子眼尾捎着一抹娇俏的红，瞪人都像娇嗔。
“秦衍，你故意的是不是？”
秦衍慢条斯理抬手，拭去她唇上的晶莹，邪气挑眉：“以后这张嘴只要说我不爱听的，就亲到服。”
慕瓷拿起枕头砸他，砸完就下床，被秦衍扣住手腕：“还没说，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想来就来，还要什么理由。”
她偏着头，秦衍看着她凝白如脂的脖颈，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肩，把人掰过来，凝视她垂下的眼：
“你是心不安，才来医院的。”
“……”
慕瓷有时都觉得神奇。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秦衍却能窥探到她的内心，像在她心里放了个监控器似的。
她不吭声，卷翘的睫毛覆下，看不清眸底情绪。
秦衍轻叹口气，将人拥进怀中：“天灾人祸是我们没法控制的事，家人一生平安顺遂当然最好，但碰上了，也只能面对。”
慕瓷脸颊抵在他胸膛，鼻尖环绕着他身上的淡香，声音很闷很轻：
“我一闭上眼就是爸爸的样子，我想象不到他被撞的那一刻有多疼，他才五十几岁，如果他挺不过这一关……”
慕瓷声音发哽，说不下去了，眼泪滚出来，一滴滴落下去，氳湿他身前的布料。
秦衍闭了闭眼，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心间。
许久，等她发泄完，他轻声说：“好了，再哭，妈明天看到你肿起来的眼睛会更难过。”
慕瓷低低“嗯”了 声，眼泪却还是在流。
秦衍双手捧起她的脸，薄唇下压，亲吻她泛红的眼尾，然后脸颊，一点点吻掉她脸上的泪。
咸湿进唇间，又带着她身上的香甜。
慕瓷哭着哭着，情绪就微妙起来。
好了，不想哭了。
最后的吻结束在她柔软的唇上，秦衍轻拍她背：“乖，不哭了啊，睡觉。”
“哦。”
慕瓷吸下鼻子，手撑着床准备下床。
“你去哪？”秦衍拉住她。
慕瓷哭得脑子有点懵，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床：“去那啊。”
秦衍气笑：“合着我亲了这么久，你还要分床睡是吧。”
都说男色诱人，他家小姑娘好像完全不吃这一套。
“……”
不分吗？
慕瓷低头看了看，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可床这么小，两个人挤我不舒服。”
闻言，秦衍掀开被子下床，拉了把椅子到床边：“你睡，我不挤你。”
慕瓷不能理解：“有床你不睡，你不会打算在椅子上坐一晚吧？”
“哄你睡着我再过去。”
秦衍起身关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小灯。
慕瓷躺下去，拉过被子盖好，翻身面向秦衍这边。
昏黄光线下，男人侧脸映着灯光，黑色碎发落在额前，深棕色瞳孔闪着细碎碎的光。
注意到她的视线，秦衍眉梢轻轻往上一挑，似笑非笑：“看老公这么入迷？”
“……”
好看是真的，自恋也是真的。
慕瓷才不搭话，头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秦衍，我睡不着。”
秦衍熟练地拿出手机，点开某平台小说：“上次给你念到白月光出车祸，诬陷女主那里……”
慕瓷看他的动作，心酸里又透着好笑：“今天不想听狗血小说，你给我念能催眠的书吧。”
“好。”
秦衍手边没有经济书，于是点开文件夹，念起了公司总结报表。
比经济书更离谱。
但不得不说，催眠效果极好。
大约十来分钟，慕瓷就睡着了。
而秦衍也没去另一张床上。
因为慕瓷睡梦中会时不时惊醒，可能是神经太过紧绷，睡得并不安稳。
一整晚，秦衍都守在床边，她一惊醒，他就拍拍被子，像哄小孩那般，轻声细语说：宝宝，我在。
每每听到他的声音，她微拧的眉头就会松开，继续入眠。
-
第二天，医生并未多说什么，但这时候，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秦柒柒从海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医院，看见慕瓷的那一刻，她冲过来紧紧抱住她。
“宝贝儿，没事啊没事，叔叔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起来的。”
“……”
“叔叔一向是个有信用的人，他答应等我结婚，还要送我十个大金镯子呢，金镯子还没送，他会好的。”
慕瓷前半段被秦柒柒的情绪感染，险些又要哭出来，后半段泪意渐散：“我爸把你当半个女儿了。”
秦柒柒紧紧抱着慕瓷：“是啊，都说我运气好，我的好运气都给叔叔，放心啊。”
正说着，秦柒柒感觉有人敲了下她的肩，她准头，就对上自家小叔那张冷凝如霜的脸。
“还要抱多久？”声音比脸更冷。
秦柒柒头皮发麻，赶紧松开慕瓷。
嘴上不敢说，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世界第一无敌小气鬼，本来就是她的闺蜜，现在抱一下都不行。
气死个人！
秦柒柒站到一边，腹诽完想到个事：“对了，吴老师也很担心你，他说也要来海城，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当年慕瓷学画画，意外认识吴冠南，说来也奇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吴冠南不收学生，第一见慕瓷却松了口。
慕瓷记得，当时吴冠南还问过她父母的名字，说了后，吴冠南神情有些复杂，后面就没提过了。
现在想来，吴冠南可能和父母是旧识，只是关系比较淡而已。
秦柒柒跟小叔在一个空间就呼吸不畅，没待多久便走了。
第三天，慕父体征已经平稳，转回了普通病房，只是脑部损伤严重，暂时没有苏醒的迹象。
换而言之就是，命保住了，但……
第58章 有瓜吃
“这个时候患者其实是有意识的，你们要多在患者耳边多说话，跟他聊天，刺激他的神经，要让他尽快醒来。”医生交代道。
戴晚芬指尖掐进掌心，忍着心口的颤意，问：“他要是一直不醒，会变成植物人吗？”
医生：“结合他的病情，如果昏迷超过90天，基本可以定义为植物人。不过时间尚早，一切都有可能，家属不要消极，要相信患者一定可以醒来。”
戴晚芬一手抓着床尾部的栏杆，有支撑才稳住身形没让自己倒下去。
好端端一个人，无妄之灾变成植物人，任哪个家庭都无法接受。
慕瓷把戴晚芬扶到沙发上坐。
“医生说了，并不是没有希望，妈，我们别灰心。”
这时候慕瓷只能强装坚强，尽管同样无法接受，但她还是挤出一抹笑：“爸爸爱我们，爱这个家，他一定会醒来。”
戴晚芬拉起女儿的手，疲惫的眼眸静静凝视她，突然感觉不过几天时间，女儿好像长大了。
已经不是那个护在身后的小家伙了。
女儿都这么坚强，她没理由垮下去。
她勉强笑了笑：“这几天你们在医院守着也辛苦了，护工也在，我在这儿，你们回去休息吧。”
慕瓷望了眼床上的人，点了点头。
人一走，病房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仪器发出的规律声音。
戴晚芬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趴下身，脸轻轻贴着男人的手臂，轻声呢喃：
“你听到没，女儿长大了。你总说要一辈子护着她，不想她长大，你看，最后强行让她成长的人，还是你。”
“这样也好，小瓷也要当妈妈了，以后就不是小姑娘了，长大了也好。”
“……”
戴晚芬坐直身子，细细凝视着病床上纹理深重的手，想起往事，嘴角的弧度就不自觉上扬：
“就是这只手给我写了那么多情书吧，那时候我总怪你，说你是理科男不懂浪漫，你就到处去摘抄情诗；说你不体贴，你就每天买了早餐在宿舍楼下等我。”
说着，她眼睛红了：“其实我就随便说说，你都当真，随口说你没才华，你非要跑去学画画，后来送给我那些画，我都不好意思说，丑得千奇百怪……”
戴晚芬说了许多许多，但从始至终，床上的人都没动弹一下。
-
时间往前，戴晚芬除了回家拿换洗的衣服，其余时间都待在病房。
慕瓷白天也待在医院，秦衍下班会到医院看望，顺道把她接回御澜庭。
每天她们会在慕修岭的床前说许多许多，好的坏的，尴尬的，稀奇的，什么都说。
就这样，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虽然嘴上不说，但母女俩心里知道，时间越久，醒来的可能性就越低。
谁都不敢说泄气的话，怕说了，另一个人就会垮下去。
周末这天，戴晚芬用毛巾给秦修岭擦了擦手，见还是没反应，不禁叹了口气。
“妈，你一口气叹得我都想跟着叹了。”
一段时间来，慕瓷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偶尔会玩笑逗戴晚芬几句，让她心情没那么烦闷。
戴晚芬苦涩笑笑，正要说话，有人敲门。
“请进。”
门推开，秦柒柒的脑袋冒出来：“阿姨，小瓷，我来看叔叔啦！”
戴晚芬弯眸，招呼她进来，秦柒柒走进病房，见身后的人没上，回头道：“吴老师，你怎么不进来？”
吴老师？吴冠南来了？
母女两同时看向门口。
吴冠南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眼身上的着装，确认整洁妥帖才深吸口气，迈步走进去。
慕瓷看着，差点没认出来。
她见惯了小老头在画室随意的样子，平时不是T恤就是汗衫，第一次见他西装革履一本正经，连发型都专门打理过，额前的头发往后梳成大背头，气质直线上升。
这身，说要马上去参加婚礼都不为过。
吴冠南轻咳一声，先跟慕瓷打了声招呼，而后看向戴晚芬，笑容僵硬：“好久不见。”
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戴晚芬有些感概，笑了笑：“是好久没见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我婚礼上吧。”
吴冠南动了动唇，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转身把手里的礼盒水果放到茶几上，生硬开口：
“买了点水果，也不知道你……你们爱吃什么，就都配了一点。”
“来看已经有心了，真不用带东西。”
戴晚芬招呼他在沙发坐下，自己则坐到他对面。
吴冠南更紧张了，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
恒温的病房，他背后竟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秦柒柒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八卦的小马达瞬间拉响。
她撞了下慕瓷的，压低声音咬耳朵：“诶，有情况啊。”
慕瓷也看出来了，她以为父母和小老头只是认识，没想到还有她不知道的八卦！
好想吃瓜，好好奇啊！
她抬手摸了摸肚子，佯装不适道：“中午吃多了肚子有点涨，柒柒，你陪我到楼下走走吧。”
秦柒柒秒会意：“好。”
“老师，那您先坐，我散会儿步回来。”
病房门打开又重新关上。
两人出了病房，然后同款趴在门上。
耳朵贴得很紧，交流全靠眼神，生怕错过一句八卦。
病房内，气氛突然就尴尬起来。
吴冠南双手交叉，不自然搓了搓，干巴巴安慰：“你也别太难过，有你和小瓷，他放心不下，一定会醒来的。”
戴晚芬这些日子听得最多的就是“他一定会醒来”，她面上应着，心里其实已经不抱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