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嫔妾好多天没见到昭仪了。”
“那你正好去看看她呀,我就不掺和打搅你们说话了,我就是刚好路过这儿看到你在便来打个招呼。好了,你去吧,藏书阁新进了一批书,我正要去瞧瞧呢。”
“姐姐真是好学,难怪能够在皇上面前与皇上侃侃而谈。”
宋昭容面上笑得无所谓,心里却在暗暗得意,她一个奴婢出身的不多学学怎么行。孟娴湘眼下得宠又如何,不过以色侍人罢了,容颜终将会老去,到时候她就什么也不是了,唯有才情才学才是永恒的。
告别后,孟娴湘便往前头花园去了。
绕过一条石路,果然瞧见庄芊芊正在花园的凉亭里坐着。
孟娴湘微笑上前,入了凉亭与她坐在一起。
远处,宋昭容藏在大树后,望着亭中两人露出渗人的笑。
*
转眼,快过去两个月了。
孟娴湘手上的伤,伤口已经愈合,虽还不能太使劲儿用力,抬手挥手的动作都不再有限制,只是还不能自己用膳或写字这些,一拿筷子手就会抖。
但总的来说,都在慢慢的变好。
庄芊芊的肚子已经显大了,三个多月快四个月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但她的精神却越来越差,时不时便要卧床,汤药也是不间断的。
赵君珩与太后都很担心她一胎。
“主子,最近天气越来越舒服了。”素兰陪孟娴湘坐在院子里,再过一个来月就要入秋了,燥热的夏日终将快要结束。
“是啊,热比冷可要难受多了,偏我这身子还不能长时间用冰,冷了多穿些,抱个手炉都……”
正好好说着话,孟娴湘突感腹中不适。
她靠在长椅上的身躯倏地坐起,弯腰下去做着呕吐状。
“快去倒杯水来。”
素兰吩咐人去倒水,同时俯身拍着孟娴湘的背。
“主子,奴婢还是唤人去叫太医吧,只日日敷着药,都好些日子没叫请脉了。从前喝药调理身子时,徐太医倒是日日都会过来搭脉,但这次用的药与那调理身子的药相冲便停了,主子也免了徐太医日日请脉。”
“主子近日很是嗜睡,又常常觉得恶心,昨儿不是还说胸前胀痛吗,奴婢问了宫里的老嬷嬷,说这都是有孕之症呢。”
第167章 滑胎
孟娴湘张口想说话,但胃里又起了反应便捂着胸口再吐起来。
“快。”素兰回身急喊,“快拿痰盂来。”
冬霜脚步快,没一会儿就送了个痰盂出来并放在孟娴湘的脚边,孟娴湘这下不再压制反胃,放心吐了出来。
虽说恶心的厉害,但却没吐出多少来。
就是一阵一阵的,吐完没多久,过会儿又再会觉得恶心。
她自己也是觉得不正常,若不是病了,这症状的确像是有孕,只是她从不敢相信,好像什么都还没准备好,且太医也说寒症还没好恐难有孕,怎么会突然怀上孩子呢?
疑惑的同时,自也是激动的。
虽说没有准备,但她也真心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冬霜拿走体痰盂后,她擦了擦嘴角,平复了呼吸,抬头对素兰道:“去请徐太医吧。”
“哎,好。”
素兰刚应下,院门外便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急急跑了过来。
“主子,奴才从外头回来听说茵荷院的庄昭仪大出血,孩子要保不住了。”
*
孟娴湘到茵荷院的时候,赵君珩和太后等人都已经到了。
里屋内,徐太医和黄太医正在尽力救治。
看见她,赵君珩立即朝她走来,将她带到一边远离里屋散出的血腥气。
“天快黑了你不必过来的,自己还伤着呢,万一路上跌哪了…罢了,朕不说这些晦气话,来了便来了,一会不管怎么样了,你都切莫激动。”
赵君珩轻轻抬起她的右手,捏了捏手心。
她手腕上已经不需要再缠纱布,但伤口处凸起的那道疤还是较为明显,他指腹向上,抚摸着那道红红的疤,动作轻轻的似在安慰她。
“别怕,没事的。”
他又补了这一句,恰好徐太医从里屋出来。
“皇上,太后。”
听见徐太医的声音,赵君珩轻轻松了她的手,转身的动作是往她身前挡的,十足的护着她的架势。
“庄昭仪怎么样了?”赵君珩问。
徐太医颔首跪下,沉痛回道:“微臣无能,保不住昭仪的胎。”
一听此言,太后抽气往后退了两步,似要栽倒,所幸皇后与崔嬷嬷手快将她扶住。
“怎么…怎么会保不住?上回见红都能保住胎儿,为何今日就保不住了?”太后站稳后,手指发颤指着徐太医问。
徐太医也在发抖,自知愧对信任因而说不出话。
“到底是何缘故?”赵君珩也开了口,拧眉又问:“你们太医院都在干什么,两个人同时照看昭仪的胎却还是没能保住,照料了两个月,昭仪的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差,是否是你们乱用药或平日里过于懈怠,否则怎会如此?”
“微臣不敢,微臣侍奉皇上多年一直尽心尽力,龙嗣大事又岂敢懈怠。每日给昭仪吃的安胎药都是微臣亲自看验过才让她入口的,绝不会出差错,按理说昭仪的身子也应该越来越好才是。”
“你不必跟朕说这些,朕只知道事实就是昭仪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差到如今又大出血滑了胎,还敢说不是你们太医院办事不利?”
如此大事,旁人都不敢随意插话。
徐太医跪在地上,整个背部都被汗水浸湿了,真是被吓得不轻。
“朕当初就说过,若昭仪这胎不能保,朕便要拿你问罪。”
徐太医当即磕头,身子颤的更加厉害。
“回皇上,微臣仔细想过,昭仪这胎正常来说应该不会有事,除非出了别的问题,譬如……中毒之类的。”
“中毒?”太后上前几步,神色凝重,“你的意思是,昭仪是因为中毒才滑胎的?”
“回太后,微臣暂时还不能确定,微臣也只是猜测,如若不是别的缘故,昭仪这胎定是无恙的。可若真是中毒那也定是一种极其厉害且不常见的毒,否则微臣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也发现不了。”
事态越发严重,赵君珩也愈发恼怒。
“给朕查,仔仔细细的查,朕就在这等着,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敢谋害皇嗣!”
众人都有些惶恐,唯独被护在赵君珩身后的孟娴湘,双目竟异常的冷静。
只宽袖下的手微微收紧,已示内心激动。
仿佛,迫不及待的样子。
“皇上!”
有人冲出来,跪在地上。
孟娴湘打眼去瞧,见是宋昭容。
宋昭容很是慌张的跪在徐太医身边,面向着赵君珩开口道:“皇上,嫔妾今日是唯一个见过庄昭仪的,若说下毒,嫔妾首当其冲理应第一个个被怀疑,可是嫔妾没有,嫔妾绝无谋害皇嗣之心,皇上英明定能查到背后真凶的。”
没人提到她,她自己倒是先跳出来了。
不过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她也的确该出来为自己解释,若今日的确只有她一人见过庄芊芊,那她也的确会受怀疑。
“嫔妾今日就如同当初的孟婕妤,都是无辜的。”
她刻意提到孟娴湘,引得众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赵君珩往左一步,彻底挡在孟娴湘的身前,替她挡去那些各怀心思的目光。
“是非对错查过便知,你不必这般紧张,朕不会随意冤枉人。那日昭仪险些小产是舟车劳顿疲没有好好休息,太过疲累所致,但今日若真是有人蓄意谋害,朕绝不手软。”
“多谢皇上。”
宋昭容起了身,安心一般的擦了擦眼角。
正要回去站好,忽听徐太医叫住了她,“宋昭容且慢。”
宋昭容便又回身,做出疑惑的神情。
“徐太医请说。”
“那微臣便冒犯了,敢问昭容身上的香粉配料都是些什么?”
“香粉?”
宋昭容真是无辜至极的脸色,看了一圈众人后,淡定地回答道:“分别是用芙蓉,白莲与粉莲,还有金桂与桃花这几种花瓣研磨成粉,再加入梨花香油制成的。不知可有什么不妥?这香粉是今年春天制成的也是我常用的,我那儿还有好几盒,若有不妥,我便叫人去取来给徐太医瞧瞧。”
徐太医听后,轻轻摇头。
“若是这几种花研磨制成的,便没有不妥的。只因臣想到曾经见过有人在脂粉中加入会使人滑胎的药粉从而害了人,所以便多心冒犯了昭容。”
“无妨的,徐太医这也是为了找出谋害昭仪的真凶,我能理解。”
宋昭容一副坦然之色,转身又对着赵君珩再道:“皇上,为了打消众人对嫔妾身上香粉的顾虑也为了还嫔妾一个清白,还望皇上亲自派人去嫔妾的住处搜院,将嫔妾平日里所用的胭脂香粉都拿过来,一一给徐太医验一验。”
第168章 石摩香,有毒
“搜院?”赵君珩细细琢磨,多看了宋昭容两眼,”这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来说可不太好听。”
“嫔妾不怕,只要能证明嫔妾是无辜的,便是将嫔妾的院子翻个底朝天也不怕。”
听听这话说的,真是坦荡。
又主动提出让赵君珩的人亲自去搜她的院子,这是最好的将自己撇干净的法子,会叫人先入为主相信她就是清白的。
“既如此,那便依你所言。”
赵君珩转头去吩咐于忠海,让他带人去宋昭容的院子,同时这边亦派人在茵荷院上下调查,耗时较久,众人都落座慢慢的等。
宋昭容那边胭脂水粉类东西,是先送到的,有满满一箱子。
“皇上,奴才已经派人将宋昭容的院子里里外外都仔细查过了,所有的香粉胭脂已经都在这箱子里头。”
赵君珩点头,并道了一声“徐太医”。
徐太医听见赵君珩叫他,立马上前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查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也做的更加仔细。
许久后,终于验完最后一盒香粉。
他一直蹲在地上弯着腰,起身时都站不直了,拱手回复赵君珩说一切无恙,并未发现宋昭容这些胭脂水粉里有什么不好的。
宋昭容起身道谢,谢了徐太医帮她洗清嫌疑。
徐太医瞥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又见外头搜查茵荷院的人进来回话,也说没特别异常的人或事,没发现什么不妥。
如此,事情便当是陷入了僵局。
“所以,到头来还是你们太医医术不精办事不力,为了逃避责任这才说什么被人下了毒来混淆视听。”贤妃搁下茶杯,冷哼着说。
皇后坐在身侧,却始终不曾开口。
自上次割腕的事情后,皇后就很少出门,今日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即便到场了也从头到尾没说过什么话,始终秉着不再招惹是非的态度。
贤妃的话,又将矛头指回了徐太医身上。
徐太医又开始冒汗,余光往侧方的里屋看了看,若可以的话,真希望是他在里头照料昭仪,而让黄太医出来顶着这压力,但没办法,赵君珩事先说了必须得是他出来才行,说黄太医不顶用。
“徐式谦!你还有何要辩解的?”赵君珩严肃问他。
他咽下口水,紧张的不行。
“回皇上,微臣已经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你既知道,还不如实说来。”
“皇上,原因还是…还是出在宋昭容身上。”
“什么?”宋昭容猛地起身,无辜又问:“徐太医你莫不是弄错了?方才不是你亲口说我的胭脂水粉这些都没有问题吗?”
“是,箱子里这些胭脂香粉没有问题,但昭容身上的味道却有很大的问题。”
“我身上的味道?我不明白。”
宋昭容往前走站到徐太医身前,随后甩了甩袖子将身上的香味散开再问道:“徐太医说的,是这个味道有问题吗?”
只瞧徐太医认真点头,表示肯定。
“不可能的,我身上用的就是这箱子里其中之一的香粉。”宋昭容蹲下,翻找出其中用过的一盒,打开盖子递给徐太医。
“就是这一盒,太医闻闻可有不对的?”
徐太医又摇头,并未去闻,只道:“这香粉,微臣全都查过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昭容身上的香粉,或者是不是昭容身上的香粉有问题,而是昭容身上除了香粉,还带有另外一种特殊的味道,混在其中是常人无法嗅出差别的。方才他们去昭容的院子里找东西的空隙,臣特意候在昭容的身后,仔细闻着味道分辨了许久,不会有错。”
“徐太医越说,我越糊涂了,我自己用了什么香粉我自己是最清楚的,除了这一盒香粉,我没有用过别的东西。”
“既然昭容如此坚定,那会不会有可能是别人将东西下在你身上的?”
“别人?”
宋昭容越发迷茫,两眼发懵似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且仔细想想,今日有没有碰见什么有异样的人。”
太后发了话,赵君珩亦接在后面继续说:“没错,你既说自己是无辜的,那便好好想清楚了今日都遇见过谁。徐式谦,宋昭容身上除了香粉味道,还有另外一种究竟是什么?”
“回皇上,那是一种带香味的草,叫石摩香。其草无毒,但它的香味却能散发出一种让人精神萎靡,全身无力的毒素,它不入口便无法以正常的手段去发现它,即便人体因此发生病症也极难查到病因。这种味道闻的少一般无害,但若长时间嗅到它的味道,尤其像孕妇时常闻着,定是伤身啊。”
“加之庄昭仪先前在宫里就跌过一跤,尚未完全恢复,后又舟车劳顿没养好身子,她比寻常孕妇更加体弱。臣怀疑,上一回昭仪险些小产也是闻了石摩香的缘故。”
“而后面昭仪的精神越来越差,时常卧床也和这个有关。那石摩香的味道越淡,效果越差,因此便不会一下子发作起来,慢慢积累致使身子越来越差,到了今日便已是无力回天。”
说完,室内忽的鸦雀无声。
许都被这精心算计的手段给吓到了,谁都憋着不敢说话。
赵君珩动了动嘴,只听贤妃抢先于他开了口斥骂起来。
“如此狠毒,还算是人吗?!皇上,您一定将这背后的真凶给找出来,究竟是谁如此狠辣,竟连皇嗣也敢谋害,将他找出来后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赵君珩看了过去,用眼神示意她消停些。
贤妃委屈,觉得自己也是为了找出凶手才没忍住这般大声的,委屈中又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妥协于赵君珩的目光,坐回了位置上。
“皇上,嫔妾想起到了。”
宋昭容倏地开口,众人又被她勾起期待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