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上去,站起来——”教练细心教导。
云岁一闭眼,还真的被她站在冲浪板上。
柏言诚赞许的目光还没投过去,刚才的人已经失去平衡跌落湖面了。
免不了喝到几次水。
越这样,云岁越不服输,新手嘛,哪有不认栽的,她没气馁,跃跃欲试第二次。
后面好不到哪里去,但总算能跟着船艇前行了,手里的绳子始终没敢松开。
到后面慢慢掌握到平衡,那绳子终于被松开,两只脚踩在板上,后方是傍晚的霞光,前方是一直在看她蹒跚学步的柏言诚,她跌跌撞撞好多次,终于能跟上他的尾浪,只是这过程太心惊肉跳。
日头晒得很,一个多小时算进行,云岁冲个澡换身衣服,坐在柳树旁的藤椅上涂晒后修复。
“粉面团子似的还涂。”柏言诚拿起小罐子,蹭一些在手心,顺势往她后背搽,“你这么白,我怎么受得了。”
她眨眼,“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正经。”
“哪不正经。”涂后背的手游转于胸前,“白得我不忍心弄你太狠。”
她肌肤细嫩,禁不住造,捏一下就留红印子,翌日早总一副被欺负惨的模样,让人觉得,昨晚还真是个禽兽。
“你别得便宜卖乖。”云岁往边上缩了缩,拿脚踹他,“哪次不狠,你说说,一次少于半小时我都算你禁欲。”
柏言诚收住那两只脚,摁在怀里,认错地给她继续涂防晒,话不着调,“天不错,晚上吃点什么。”
云岁瞪他。
“这次是正经的问你想吃什么。”
“这里有什么吃的吗,还是回去吃。”
两人正商讨晚饭,周景致的电话打来。
周景致不止一次抱怨柏言诚交往女朋友后不管他们兄弟的死活,不一块儿混吃混喝罢了,工作上的事也不像从前那样帮忙照料着,没他这棵屹立不倒的树,哥们几个吃过不少亏。
“宋淮说你们去清湖公园了,我刚好想二哥想得慌,要不一起吃顿饭?”
“这里没什么餐厅,我和她打算回去。”
“啊,嫂子也在啊,还好我们没直接过去。”周景致故作玄虚,“差一点又成了修罗场。”
说话间隐约传来乔思楚的声音。
大小姐没忌惮,欺负周景致跟玩儿似的,“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咋了,我不能去吗。”
“哪能啊。”周景致笑着哄,“人家二哥的小女朋友在那里,我们过去多不好,要是再让他们闹出别扭来,我担待不起。”
柏言诚正要掐断电话,云岁心不在焉地扎紧马尾,“公园这么大,搞得我们在就不能让别人来玩似的。”
一顿,“你和他说来就来吧,刚才看这边有BBQ自助,人多热闹。”
柏言诚没回话,那边的耳朵比贼还灵,“我就说嘛,嫂子心怀大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们这就过去,我带了女孩子爱喝的果酒。”
柏言诚扔开手机,拧眉:“岁岁。”
“既然没有心虚的事,就算你和她碰面也无妨,对吧。”云岁坦然。
周景致这回学聪明了,不再无缘无故将人带来,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知道激将法管用,必能让云岁抱着好奇心主动“欢迎”乔思楚到来,没准重蹈覆辙,再次和柏言诚闹翻。
云岁心知肚明照做,但好奇的不是乔思楚,而是周景致这个背后刀。
来了不少人。
其中有云岁今天好奇的宋家双胞胎兄弟,两人为防辨不清,很少一起出入场合,柏言诚为满足她的好奇心,将两人一同叫来。
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若不是哥哥旁边站着卫沁,很难一眼分得清。
“卫沁姐。”云岁指向旁边的躺椅,“来这边坐。”
有宋今川的地方,基本都会有卫沁。
“听说你们那边出事了,本来想去看看的。”卫沁坐下,腼腆一笑,“但周少说你没事,是阿则受伤了。”
“嗯,我一点事没有。”云岁伸出胳膊,“擦伤都没有。”
“那就好,以后得多注意点,危险防不胜防。”
“是啊,暗箭难防,我们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云岁声音压低,“对了,那边那个是你的小叔子吧。”
“嗯……”卫沁看了眼,“他叫宋淮,是宋今川的双胞胎弟弟。”
“长得好像,你能分得清吗?”
卫沁眨眼,“分得清,他们长得不一样的,今川更正一点。”
云岁抬眼去看,他们正在调酒,宋今川和宋淮站一起,脸一模一样,气质完全不同,论温润,宋今川更胜一筹,弟弟眉骨间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桀骜痞雅。
看得好好的,一道鲜丽的红裙遮住视野。
乔思楚刚才在男人群里扎堆说话,身上染着一些酒气,明灿灿朝她们一笑,“你们好啊。”
卫沁是大家闺秀,但和他们不算同一个圈子里,关系不熟络,颔了下首。
“要尝尝我调的酒吗。”乔思楚将一杯冰镇过的鸡尾酒放下,“就当为上次的事,向云小姐道歉。”
看着诚意很足。
让人险些忘记,当时哪怕云岁出来,她也挑衅地继续吃饭菜的事。
云岁接过杯子,冰凉感解暑热,心平气和,“上次的事是什么。”
“上次我以为那些饭菜是保姆做的,没想到是你特意做给二哥的,结果全被我吃了。”乔思楚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以来我很愧疚,一直想找机会和你道歉。”
“哦……我想起来了。”云岁点头,“但这事也没什么,你既然叫他一声二哥,也算一个妹妹,给妹妹做饭,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我听说你为这件事和二哥闹了好久的别扭。”
“是啊,因为他没有提前和我说你的到来,害乔小姐只能吃我做的饭,属实照顾不周。”
“你做的饭不是挺好吃的吗。”
云岁抿唇,“乔小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以前做的饭菜连家里的狗都不吃了,乔小姐这么喜欢,是我荣幸。”
“你——”
乔思楚胸口起伏,面露难堪,忍不住想当场发火,自知理亏,强行咽下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被阴阳,她气哄哄地回到原先的位置。
看那双离去的高跟鞋踩得咚咚响,云岁意味深长地呼了口气,“让卫沁姐看笑话了。”
“我看笑话不要紧,你得为自己将来做考虑。”卫沁一眼看透他们的关系,“二哥现在喜欢你,别让别人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已经考虑过了。”云岁指尖触碰冰凉的杯子。
后半句没说。
考虑过了,他们没有将来。
碰一鼻子灰的乔思楚回到周景致旁边,夺了他手里的伏特加抿两口,他惊呼一声小姑奶奶。
“别叫小姑奶奶。”乔思楚恼火,“我没那么大岁数。”
一把子火.药味。
周景致耸肩,“咋了,谁给你气受了。”
“还有谁。”乔思楚声音提高,“不就是吃了她一顿饭吗,她竟然说她做的饭狗都不吃,怎么我不如狗呗。”
原来还纠结这事。
没旁人的话周景致少不了安慰几句。
如今他惜命得很,矛头抛给该抛的人,“这你得问二哥了,还不是因为他没有分寸,把人给宠坏了。”
柏言诚心安理得地晃着摇酒杯,面色无波无澜,没有丝毫“因为把女朋友宠坏”的不安和失责。
细看,还挺,自豪的。
看情形不对,周景致的天平识趣一偏,“不过你没事招惹我们嫂子干嘛,我都没有这个胆量。”
“嫂子,你倒是会叫,没结婚叫什么嫂子。”乔思楚狠狠瞪了眼,“没礼貌的人,哪配嫁进柏居,柏叔叔绝对不同意。”
“是啊,乔小姐多有礼貌。”
出声的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宋淮,用一专业的squeezer压柠檬片,酸味四溢,他吊儿郎当地横了眼骄纵大小姐,“礼貌到偷吃别人做的饭菜。”
宋淮这人,和他们是一圈子里的,只是他做事太狠,人也绝,兄弟两一明一暗,黑白混得风生水起。
早些年宋家在京圈吊车尾时,宋淮就一身戾气地闯出名堂来,现在早已超过周家,朝柏家比肩,已算是除了柏言诚,第二个说一不二,无人敢反驳的爷。
他从不干涉别人的事儿,这会估计觉得她聒噪才说教一二。
“我是替二哥打抱不平。”乔思楚嘀咕声音变小。
柏言诚正眼没抬,“你闭嘴就是和平。”
“二哥……”乔思楚委屈撇嘴,“我搞不懂,她和那些女伴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图钱,只要有钱,这辈子都舍不得离开二哥。”
“那可太好了。”柏言诚薄唇一勾,“我有钱,随她图。”
第39章 晋江
“还是二爷大气, 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嫌弃女人拜金。”
男人堆里迅速响起附和,不无羡慕地看向那边的女人。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聚会, 中心早就放在去年才跻身这个圈子,无背景无家境的小姑娘上, 她不过二十出头, 圈子里有人比她大半轮一轮的都有,却都得认嫂子。
“嫂子长得漂亮, 还有好福气。”周景致最会讨好,“我们圈子里二哥最会疼人, 谁跟了他, 图什么都不亏。”
叫声嫂子而已, 又不会少块肉, 只要能讨到好处就行。
他这几年家族吃野蒸蒸日上全靠柏言诚扶持,不然很难在众多私生子的家里立足。
炭火烧得正热,周景致为表诚意,亲自上手烤串。
一阵风袭来, 乔思楚被熏得练练咳嗽,憋得脸红。
“往这边站。”周景致把人拉过来,“乔大小姐,你老实点吧, 人家二哥现在名草有主, 你瞎赶着凑什么热闹。”
“柏叔亲口表示让我做他儿媳妇。”乔思楚哼唧,“我又不是没机会。”
柏家的事,周景致略懂, 说好听点长辈喜欢乔思楚这种有学历有背景的名媛千金,说不好听, 纯粹拉拢人脉的联姻,柏霖这些年步步高升还不知足,还指望乔家给帮衬一手。
以后鸡犬不宁是必然的,可怜他现在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周景致烤串水平尚可,提溜着十串牛羊肉屁颠颠去嫂子那边献殷勤。
云岁在喝柏言诚调的酒,炎炎夏日,薄荷柠檬沁人心脾,清新可口,周景致的羊肉串送得正是时候,她道谢后拿了一串,“撒了好多辣椒。”
“嫂子不能吃辣吗。”
“嗯,对嗓子不太好。”
“卫沁呢。”
“我不太能吃辣。”卫沁摇头,出于职业习惯,她不嗜辣。
“那我拿给那些男人吃吧。”周景致端起盘子,要走的时候迎面对上宋淮。
他烤的那盘有荤有素还有生蚝花甲,营养比他的齐全不说,没放一点辣椒面,兄弟两一样的脸一样的冷然,他身上的凌气更重些,“你们吃这个吧。”
托盘往卫沁跟前一放。
“还是宋淮哥细心。”周景致笑拍他肩膀,“你哥就知道工作,没你体贴,哎,你哥呢。”
“公司有事先走了。”
“这出来玩还搞工作。”周景致凑到柏言诚跟前,“二哥,我再去给嫂子烤个不辣的。”
他两头献殷勤。
既想讨好乔思楚,也想讨好云岁。
要说目的的话,无非是为自己考虑的。
看明白这点,云岁没什么好纠结的,鸟为食人为利,世间常情。
晚风自湖面而来,炭烤和酒香萦绕,男人们喝酒打牌,云岁陪卫沁沿着小路古式路灯散步消食,岸边松软的沙地上,几个小孩用一套挖掘工具,哼哧哼哧做他们的大工程。
怡然得卫沁声色格外温柔,“你很喜欢柏言诚吧。”
“怎么这样说。”
“眼神。”卫沁说,“你和我一样的眼神。”
她们的眼神有个相同点,像灰烬里最后一星点,对方扔个柴就能自顾自燃烧灼热的火,如果没有回应,火势小一些,但不懈努力持之以恒绽放最后的光芒。
在被一盆冷水浇下来之前,她们可以一直这样掬着那点火苗。
“卫沁姐这么厉害,想必也能看别人的眼神。”云岁一笑,“那他呢。”
“在你之前,柏言诚不曾有旁人。”卫沁仰望远处的半遮半掩的月色,“所以你可以放心。”
就算他没那么爱你,也不会爱别人。
如周景致所说,他很会护短疼人。
云岁勉强一笑,“我有什么特殊的吗?”
“周景致说,二哥最开始喜欢听你琴声。”卫沁猜测,“大概是柏家大哥的原因。”
大哥有多重要,云岁知道,不然小到古玩大到住房,大哥用过的东西尽数被柏言诚保存。
“他们关系真好,因为我和大哥喜欢同一个钢琴家,他就对我特殊照顾了。”
“关系好是好,但这么多年过去,大哥的去世对柏言诚来说却还是个心结。”
按理说,柏言诚怎么不知晓生死乃人生平常事,可自始至终有东西梗在心怀。
“你知道大哥叫什么名字吗?”云岁问。
“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去世的。”
卫沁还是摇头,这事情太久远,当年新闻不曾报道,她知道的这些,也是圈子里都知道的,至于大哥的名字,年龄,和当时事故原因,一概不知。
柏言诚说大哥的名字被抹去,意味着柏家人不希望世人知晓太多,不止他的名字,连事迹一一被抹去。
原因呢,死得有蹊跷,还是觉得他的死会给家族蒙羞。
明明第一个原因更可信,云岁却偏向于第二个。
“你看,地上有小青蟹。”卫沁停顿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