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澜汐不明白池清城为何这般激动，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你母亲？”池清城的疑惑更深了，若当时姑姑要嫁的人是风眠，父皇怎么会不同意呢？
话虽如此，但有些东西还是要打探清楚才好。
“能否带我去见见你的母亲？”
风澜汐的眼里有过一闪而过的落寞，“她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池清城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却听见风澜汐继续说道：“说来可笑，她唤莫离，却是第一个离开我们的。”
“莫离？”池清城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嘴里不断重复着“莫离莫离……”
风澜汐有些担忧池清城的精神状态，走到他的身边，小心问道：“池清城，你还好吧？”
池清城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风澜汐的胳膊，急切问道：“家中可有你母亲的画像，快带我去看看。”
他的手狠狠掐住风澜汐的肉，风澜汐吃痛，不自觉地想要挣脱开。
池清城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过于激动了，“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
“你要看我母亲画像做什么？难不成，她是你母亲？”风澜汐揉了揉刚被池清城掐住的胳膊，说话也带着几分呛意。
池清城摇了摇头，“我并无恶意，你带我去看看，无论是不是，我都会将真相告诉你。”他言辞诚恳，不似做假。
风澜汐寻思，左右不过是母亲的画像罢了，还能翻出天来？想明白，风澜汐也就没什么顾忌，“你跟我来。”
风澜汐带着池清城最后在风家祠堂门口停下。她先是点燃几支香，对着列祖列宗拜了一拜，这才走到另一侧，对着池清城招呼道：“进来吧。”
这面墙上挂满了一女子的画像，或嗔或笑，或怒或哀，表情刻画细腻，看得出来作画之人下了很大功夫，平时观察的十分仔细。
进来的那一刻，池清城看见那些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些都是风相所画？”大抵只有真心相爱之人，才会把对方的一颦一笑都记在心里，描摹出来。
“是呀，我爹以前只是个教书先生，闲来无事便喜欢给我母亲作画。他说，我母亲的样貌是他见过这世间最好的，便是最巧的手也画不出她三分之一的神韵。”
池清城看着这些画像，陷入了沉思。当年姑姑，为了一个男人，和父皇撕破脸，即使不要这公主的荣耀，也有离开。当时，他只觉得，姑姑真傻，真心这东西，说变就变，为了点虚无缥缈的爱情，放弃荣华富贵，真的值得吗？
现在，他现在这些画前，仿佛能看到两人当时恩爱的画面。风眠这么多年，未有娶妻，亦可见他的真心。
世间，还是有些好男人在的。
突然，池清城跪下，对着风澜汐母亲的灵位和画像拜了拜。
“你这是做什么？”
风澜汐刚问完，便听见吃清城说道：“姑姑，我终于找到你了。”
“姑姑？”
风澜汐的心中有无数个疑问，池清城的姑姑不就是云离的公主吗？
池清城已经站了起来，对着风澜汐说道：“我知你心中有许多疑问，别急，现在我都一一告诉你。”
“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姑姑，名叫池莫离。”
“她说，她叫莫离。”风澜汐及时纠正道。
“兴许池这个姓太招人眼了吧。”
“当年，姑姑正值芳龄，求娶她的人比比皆是，但她一个都瞧不上。不仅如此，她还留下一封书信，说去游历四方，回来再考虑婚姻之事。”
“她是父皇唯一的妹妹，父皇疼惜，自是由着她。”
第25章 九阴山
“姑姑这一出去，便是好几年，期间只有书信传回来。每次问她在哪里，何时归家，总是吞吞吐吐。”
“直到三年后，姑姑突然来信，表明她即将归家，父皇很是欣喜。”
“谁知道，她一回来便说有了心上人。父皇问是谁，能否带回来看看？”
“姑姑都说不行，只说是一普通人。但她心意已决，此生非他不嫁。”
“父皇恨铁不成钢，但心疼姑姑，还是让步，言明只要那男子愿意过来，便给他个一官半职，这样两人后半辈子也可过得舒坦些。”
“可是，姑姑只说他不会来的。”
“父皇一气之下，将她关了起来。”
“姑姑很倔强，即便如此，也没能抹杀她为爱奔走的心。当天晚上，她便逃了。她很有骨气，没带走宫里的任何东西。”
“父皇知道后，十分震怒，吩咐宫里任何人不得寻找姑姑的下落。这一晃，快二十年了，真的再也没有姑姑的消息出来。”
“想不到斯人已逝，又如何传来消息呢……”
风澜汐很平静，因为母亲从未和她讲述过这些，她只说自己是个落魄小姐，碰上了父亲，便觉得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孑然一人，有父亲在的地方就是家。
池清城口中的姑姑若真是母亲，风澜汐也不便评价什么，她作为女儿只是钦佩母亲的勇气。
还好，父亲是爱她的。
母亲，并没有看走眼。
“我母亲已经死了，你如今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是什么身份，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母亲，这就够了。”
池清城哑然，苦笑道：“难道你不想回家看看吗？算起来，我是你的表兄，父皇更是你的舅舅，这些血缘是抹灭不了的。”
“血缘？”风澜汐冷眼反问：“如你所说，这么多年你的父皇并未寻找我母亲下落，他心里已然不惦记，我更不会惦记这突如其来的血亲关系。”
池清城失声，深知今日这消息来的有些突然，风澜汐一时不愿意接受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如她所说，若父皇这么多年真如表面上对姑姑不闻不问，那……
所以，眼下探清楚父皇的态度，才好决定带不带风澜汐回去。
风澜汐对池清城的提议略感烦闷，且刚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更加无心招待，索性直言道：“今日天色已晚，殿下还是早点回去吧。”
池清城看了看外面，不过晌午，日头正浓，天色已晚这几个字实属有些勉强。
风澜汐摆明是下逐客令了。
“罢了，罢了……”池清城摇摇头，也是该让风澜汐好好一个人想想。
“既如此，我先回去了，有什么想法记得来闲竹小院找我。”
看着池清城离开后，风澜汐整理下脑子里的思绪，当务之急，是该给风眠写信，说一下今日的事情。
心中有了想法，风澜汐立刻回到房间，奋笔疾书。
“飞鹰，差人快马加鞭，火速送到老爷手里。”
“是。”
谢景明来九阴山已经两天了，却并未见到流寇的身影。
消息是自己人探得，应当不会有假。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些流寇不是普通的流寇，应当是一批有组织有纪律的人员。
不仅如此，他们的隐匿性非常好。但九阴山这么大，搜索难度还是有点大的。谢景明等人在明，流寇在暗，占据一定优势。
“主子，我们在这里已经两天了，润流寇还不出现，我们怕不是被打死的，而是被饿死的。”飞云言辞中肯，并非过激言论。
原本以为，西北之地尽是荒山，想不到也有草木繁盛之处。且与南方翠竹不同，这里的树木大都高大，呈参天之像，地上更有矮角灌木林。
人一旦钻进去，便很难发现。
“看样子，这群人定是在这附近安家了。否则，多日不进出，如何维持基本生活。”谢景明已经派人守住九阴山的几个出口，都未有人出来。
据此可以判断，里面定有那伙人的藏身之所。
“沙沙……沙沙……”谢景明突然听到些声音，不似风刮起草木摩擦的感觉，倒像是人与草木触碰发出的声音。
接着，又是几声“沙沙”声。又过去几分钟，听到有人开口：“老大也太谨慎了，一听说有朝廷剿匪，火急火燎地就躲了起来。”
“可不是吗！我都好几天没吃到肉腥了，馋死我了。”与之同行的另一人立马出声附和。
“你看这九阴山安静的，除了鸟叫，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剿匪的。”
“哈哈哈……老大就是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变小了。”
“哈哈……”
只是那笑声戛然而止，飞云他们早就在谢景明的示意下出手，拿剑抵住了那两人的后背。
“小虎，你有没有觉得背凉飕飕的？”
“嗯嗯，别说了大虎，你的背也是呢。”
大虎小虎立马哭道：“各位官爷饶命呀！”
谢景明这才负手走了出来，“大虎小虎？”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我也不要你们的命，只想知道你们的老窝在哪里。”
小虎立马说道：“我说出来，你就会放过我们吗？”
还没等谢景明回答，大虎立马斥道：“小虎你是不是傻！别说他会不会放过我们，老大能放过我们吗？”
小虎一听，顿时蔫了。他入帮晚，但对老大的事迹还是略有耳闻。听说他以前是个杀人犯，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搞死了狱卒，从牢里逃了出来。
在九阴山找了个隐秘的住所，靠打家劫舍为生。后来，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多，这才成立了如今的虎头帮，这是这名号外人一般不知道，只喊他们匪或者流寇。
“既然你们这么不配合，那……便不好意思了。”谢景明早就看穿了这两人，虽说那个叫大虎的比那个小虎略微英勇些，但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动手吧。”
谢景明将头转过去，装作不忍。
大虎小虎眼看对方来真的，立马急了，冲着谢景明吼道：“等一下！”
第26章 别有洞天
谢景明手一抬，飞云等人立马住手。
再说了，原本就只是想吓唬那二人一下，剑都还没插进去，两人便嗷叫了。
“怎么了？”
大虎惊魂未定，没成想遇上个凶悍的官爷，竟直接要他的性命。他平复下心情，开口说道：“就算我告诉你，老窝在哪儿也没有用。”
“此话何意？”
“凡是入帮之人，身上皆有腰牌。不仅如此，老大还将所有人员的样貌画了下来，编辑成册。无论是谁进出门，都要核对画册与腰牌。”
“这倒是个严谨之人。”谢景明心想。
“所以，你们根本是进不去的！”
飞云一听有些上火，在这里蹲了两天，结果进不去人家老窝，这不是开玩笑吗？他故作凶狠，冲着大小虎说道：“你们不是匡我们的吧？哪有这么有纪律的山匪？”
大虎年长些，面对飞云的质问，倒也没怎么样。小虎年幼，就有些害怕，急忙解释道：“谁知道呢，我也奇怪过，但入帮会有一点就是不得有异议。”
眼看这小虎要越说越多，大虎连忙咳嗽一声，“所以，官爷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也就当没见过你们，如何？”
小虎的话已经引起了谢景明的注意，有组织有纪律，莫非以前是官身？
有趣，实在有趣……
“两位可想挣个功呀？”
谢景明这一说话，倒是把那二人懵住了，两人面面相觑，“这又是整的哪出呀！”
“等会，你们就带着我和我几位弟兄回去。就说是在九阴山附近，看见我们鬼鬼祟祟，抓回来的，如何？”
大小虎也不是傻子，深知人家不是商量，只是告知他们两个一下。
“等会得捆着你们。”
“好。”
“进去，我就说你们是官爷？”
“行。”
“是死是活我可不管。”
“成。”
谢景明这干脆利落的态度给大虎整不明白了，这好好的一个人，到底图什么呀。
谢景明心中早就有了盘算，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放开他们吧。”
大小虎见背后没有剑抵着他们，没有了压迫感，心中顿觉舒畅。见无人在意他们，两人连忙走到一旁角落，窃窃私语。
谢景明只当作没看见，吩咐了飞云几句。
“主子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进去？”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个事情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谢景明重重地拍了下飞云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
听后，飞云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不会辜负主人所托，只是那两人会不会发现少了一个人？”
谢景明难得露出笑容，“你放心，这大小虎的名字不是白取的。”
果然，几人随着大小虎离开，他们也没发现队伍中少了一人。
飞云看着大家的北影，悠悠道：“还真的挺虎的。”
大虎小虎带着谢景明等人在密林里四处打转，过了许久才在一棵树前面停下。只见大虎扒开树旁边的草木，露出一个洞，其大小刚好能容一人通行。
“等会跳下去之后，我便要将你们绑起来了。”
“好。”
大虎率先跳了下去，小虎紧随其后，谢景明纵身一跃，剩下几个人也跟着下来。
洞口其实并不深，也就一个人的长度左右。
大虎其实还是希望谢景明不要跟下来，但是看见他没有丝毫犹豫便跳了下来，也是无奈。
“来来来，把手捆上。”
几人乖乖伸出手，任由大虎牵着他们往前面走。
谢景明了然，怪不得他们几人在林子里探查多遍都未能有所收获，这入口的隐蔽性真的可以。
与洞口的粗糙程度不同，内里的墙倒是打磨的十分工整，明显是经过精心的修葺，可见主人还是个有爱美之心的人。
诚如大虎所言，一到门口，便有两位站岗的查询令牌和名册，一看到谢景明这些人，“嗖”地站了起来，警戒心很强。
他们又对着大小虎盘问了许多问题，这才放他们进去。
越往里去，谢景明的疑惑神色更重。里面一应陈设俱全，每个房间上都标有名字。
不仅如此，全部的布置井然有序，完全没有社会帮派的杂乱无章。
“这个虎头帮的老大，看起来有强迫症？”
又走了一会，众人最后在一个门口停下。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汇报一下。”
过了会，大虎从里面出来，“小虎，带他们进来吧。”
几人都做低头的样子，只有谢景明偶尔抬头看一下周围的情况。
“老大，人带到了。”
“你们是谁派来的？抬起头来。”说话的正是虎头帮的老大，众人只知他姓福。
谢景明一抬头，福老大眼睛一眯，又搓了搓自己的眼睛，似乎在反复确认什么，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又坐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