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澜汐对感情之事向来粗枝大叶,此次若非谢景明身陷险境,她也不会明白自己对其情意。所以,池清城的情绪她自然是注意不到的。
反之,谢景明却将吃清城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搂着风澜汐的手越发紧了。
李相夷在家中,救不救人向来是随意的。来到谢景明这里后,过上了打工人的生活。但他转念一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也是应当。而且,对于他钻研医术,谢景明异常慷慨,所要的书籍、药材和器具等,只要他要,便会吩咐其他人给他采买好。遇上这样的领导,便是辛苦些也是可以的。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一行四人便从云县出发了。为不引人注目,谢景明等人都没有带仆从。
刚出发的时候,还可以用马车,越到后面,路面颠簸不平,马车已经不方便了,四人只能改骑马。
谢景明与池清城是一国太子,会骑射自然不奇怪。风澜汐作为世家小姐,会点骑术也能理解。令众人诧异的是,看上去吊儿郎当最不会的李相夷,也擅长骑马,且这技术是几人中最优秀的。
面对几人投来的神色各异的眼光,李相夷不甚骄傲,“没办法,祖传的。我家祖上是游牧民族,后来才到云县定居。”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奔波了一夜,来到一处密林,周围没有其他可以居住的地方,只得在这里凑活一宿。
任风澜汐平日里如何坚强,此刻也算身心俱疲,忍不住抱怨:“池清城,你家也太远了。”心中暗暗嘀咕,“难怪母亲不愿意回去,便是我,也懒得回去。”
池清城十分想反驳,那也是你的家。但又怕这话惹的风澜汐不高兴,掉头就走可如何是好?只得解释道,“其实是有大路的,只是我们如今在云县,离大路甚远,只能走这些小路了。”
“好吧。”风澜汐的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和疲惫。
“吃点果子。”
一看到果子,风澜汐的眼睛发亮,为轻装上阵,几人只带了些干粮和睡,并未带沉重的水果。
“你从哪弄来的?”这果子呈红色,表面有些粗糙,上面有叶。
“就不远处。”谢景明指了指前面,“我曾在一本书里看到过这个,_树如梅,其子大如指头,赤色似柰,可食。因猴子老鼠喜吃这个,所以它被称为猴楂、鼠楂。”
“原来如此。”风澜汐正欲送入嘴边,李相夷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夺过她手中那颗,细细观察,“这确是雪红果无疑。”
早在他过来拿走这果子那刻,其余三人便将目光聚集在了李相夷的身上。
“妙呀,妙呀,这东西在天启可是不多见。”
“雪红果其性味酸、甘,能够入人体的肝经、脾经,具有消食积、散瘀血、驱绦虫等功效。常用于治疗肉积、痞满、吞酸、小儿乳食停滞等疾病……”
李相夷一说起药理便开始喋喋不休。
第44章 诡异气氛
经过几日的相处,谢景明与风澜汐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子,两人没有理会他,风澜汐从谢景明手里接过新的吃了起来。
这边,池清城眉头皱起,对着二人说道:“他一向如此吗?”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池清城无奈,只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话说了一大堆,李相夷才想起正事,他悄悄走到谢景明身边,“殿下带我过去,我们摘点回去呗?”
池清城原以为谢景明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点头答应,还真的带李相夷过去了。
风澜汐看着他,心想这大概就是谢景明了人格魅力之一吧?身份尊贵,却无半分架子。包括那日给路边摊贩送银子,他知百姓疾苦。
殊不知,风澜汐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池清城的心。
他也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沦陷。初见时,他确实是带着目的接近。可后来一步步的深入,他被风澜汐吸引,果敢独立,也没有普通姑娘家的娇气。
但……他好像晚了一步,眼前这个人满心满眼都只有谢景明。
可池清城也不是个认命的人,他心中觉得,只要两人尚未成婚,一切便还有可能,想到这里,他的内心稍微多了几分雀跃。
接下来这一路,倒也顺遂,几人又赶了几天,终于来到了云离的京都,白城。
风澜汐一进入白城,便发现这与天启截然不同,尤其是着装。这里的衣服多以彩色为主,即一件衣服上可能涵盖了好几种颜色,而天启追求简单,一般一件衣服上不会超过三种。
不仅如此,天启无论男女,头发都会盘起来,女子盘成各式各样的发髻,男子基本梳冠。
但云离,无论男女都将头发用头巾盘在发顶。
风澜汐几人如何才貌出众,进了白城也是奇装异服,不少人纷纷投去异样的眼光。
所幸,如今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云离国主池莫群的身上,那些人也只是看了谢景明众人几眼,便将头转了回去。
“你们说这国主好端端的就病倒了,此时天启会不会攻打我们呀?”
身为当事人的谢景明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以我说,不会。你们忘了,前几次那战争,不都是我们挑起来的吗?”此时,一个老实人开口。
池清城的脸色有些难看,风澜汐不由得笑出了声,“你们的百姓可真可爱。”
又有一人接嘴道:“哎,别议论了。国事岂是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可以评头论足的?”
这倒是个知轻重的。
池清城本就担心池莫群的身体,听了几句后不再逗留,带着几人就往皇宫而去。
听闻,国主身体抱恙,已经连着五六天没上早朝了。无论是妃子还是臣子想要前去拜见,都被一一拒绝。
池清城一进宫,先命人安排谢景明三人住下,自己径直往池莫群的寝殿而去。
李相夷一路奔波,早就累了,一到休息的地方便沉沉睡去。风澜汐虽然周身劳累,但她心中隐隐有些忧愁。
“你也发现不对了?”谢景明不知何时出现在风澜汐身后。其实,他一进这皇宫,便嗅到了股阴谋的味道,这大概是因为他也长时间挣扎在各种尔虞我诈中,所以对这类东西特别敏感。
“说不上来,我就是觉得太安静了。”风澜汐直觉,池莫群要么是病入膏肓,要么就是装病。普通人家家中长辈病了,早就鸡飞狗跳了。当然,你要说因为这是皇宫,有不同阶层的管事,自然有条不紊,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安静的连只鸟都没看见,未免太诡异了。
“别担心,万事有我。”谢景明出声宽慰。
他并非真的只身一人前来,身为一国太子来到他国,又岂能什么都不准备。
只是,谢景明还是希望所有的部署都用不上。
这边,池清城的拜访同样遭到了拒绝。门口把守的,还是平日里那些人。只是那态度却截然不同,往常恭顺有礼,今日却是傲慢无礼。
无论池清城说什么,那些人就只有一句话,“国主有令,没有他的吩咐,一律不见!”
池清城吃了个闭门羹,心中也开始泛起不安,他决定去找母后,问个究竟。
平日里一向热闹的崇华宫,此刻也静谧无比。池清城越往里去,越觉得不安。那些宫人们都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了何处。
便是路临,传回来这封信后,也没有了音讯。池清城心中不是没有过怀疑,但他忧心池莫群的身体,也顾不得其他了。
一推开门,池清城没有看到他的母后,却看到了贵妃文氏和大皇子池清理。
“贵妃娘娘怎么会在我母后的寝殿?”一路走来,池清城的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直到看到文氏母子两人。
“本宫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文贵妃的双手肆意地抚摸着贵妃榻,眼中的野心暴露无遗。
“这么多年,本宫忍辱负重。池莫群那个老东西一朝重病,只想着把你召回来,对我们母子二人的关心置之度外。甚至,为保你的龙座安稳,他决定将所有的儿子送到不同的封地,替你守护这个江山。”
“原来,父皇真的病重了。”池清城一直心存侥幸,希望只是文贵妃发动兵变成。
“所以,你收买了父皇身边的人?”若非文贵妃出手,那些人又如何会转变态度。
“其实,你父皇身边的人还是十分衷心的。只是,谁不惧怕死亡呢?尤其是看着昔日同袍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一个不服,杀一个;两个不服,杀一双。”
“剩下那些人自然心悦诚服。”
不得不说,文贵妃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却在短暂时间内起到了非常有用的效果。
“我母妃呢?还有路临。”
“哈哈……”池清理却开口笑了。
“二弟,你还真是有个好母亲。一听到消息,立马要路临出去寻你,刚好被我们逮个正着。”
“她宁愿自戕,也不愿成为我们手中的利器,威胁你。”
“你们把我母妃怎么了!”
第45章 宫变
池清城明白,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此刻他的母妃生死不明,他如何能不担心?
“本宫以为,你会继续如此淡定。”
文氏走到池清城的身边,美丽的皮囊之下暗藏着一颗蛇心,“跪下来,求本宫,我就告诉你你母妃的去向。”
池清城的手握成拳头状,脸上青筋暴起,可见他内心的愤怒。
他看着文氏母子,嘴巴张了又闭,最后还是无可奈何,跪在地上恳求道:“请贵妃娘娘告诉我母妃下落。”
“哈哈哈哈哈……”文贵妃的笑声在这空荡的寝殿内显得越发诡异。
她的脚狠狠踩在池清城的脚上,使劲碾压,池清城觉得疼痛无比,却还是忍住不叫出声。
“你知道,你和你母亲哪里最讨厌吗?”文氏的手捻起池清城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池清城不愿直视她的眼睛,却被她用力扭了回来。
“没错,就是这副每次面对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的模样。”
文氏松开手,哼了一声,“本宫就不明白,清理是他的长子,文武兼备。云离并没有立嫡不立长之说。可无论我如何恳求,他都不愿给清理一个机会。”
“明明,我的清理是那么的优秀!”情至深处,文氏面目狰狞,歇斯底里。
此刻,上首的池清理也是坐不住了,他一脚踹在池清城的胸口上,恶狠狠道:“从小到大,父皇只能看到你,我的一举一动他都视若无睹。”
“凭什么?!我们都是他的儿子,有什么不一样。”
池清城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撇去嘴边的鲜血,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文氏母子,是同一类人,只看得到别人,却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
池莫群,并非全然没有考虑过池清理。但纵观他的所作所为,自视甚高,独断专行,不愿听取他人的意见和建议。这样的人,便是天赋异禀,也是不能为君的。
当然,池清城不屑与他们解释。因为,纵使讲了,他们同样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我母后在哪?”池清城咬着牙齿,一字一句问道。
池清理看着池清城,无论做了什么,他总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跟我来。”
文贵妃回到了贵妃榻上坐下,并未阻止。
池清理的身边跟着一群人,显然是为了防患池清城。虽然有他的母后在手上,池清城一时半会不会轻举妄动。但池清理觉得,还是谨慎些好。
万一,池清城一时鬼迷了心窍呢?
池清城此时,却后悔将风澜汐带了过来。他进皇宫畅通无阻,没有一个人透露过风声,可见文氏母子的势力已经渗透各个方面。毫不夸张的说,目前整个云离都被他们架空。
但,池清城有一点不明白。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份上,为何他们不宣布由池清理即位呢?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等着池清城回来,心甘情愿让出太子之位,这样池清理才好名正言顺;第二,便是文贵妃等人找不到传国玉玺,没有这东西,文武百官便不会认这个国主。
想通后,池清城的心中还有别的担忧。那就是,风澜汐。他此刻无比的懊悔,带着风澜汐来到了这险境。
他只愿,谢景明能够保护好她。
池清城久久未归,谢景明便已发现异样。他将李相夷从床上叫醒,李相夷睡眼朦胧,挣扎着起身。
“怎么了?”
“跟紧我,恐怕要变天了。”除了那日谢景明带着风澜汐上门求医,这是李相夷第一次看见谢景明如此严肃。
他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随手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带上些要紧的药,跟着二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自池清城带着风澜汐三人进皇城,便立刻有人将此事禀告给了池清理。但池清理如今的重心都放在池清城身上,觉得这些人不过是池清城的朋友,并没有太大在意,只是派了几个人在门口守着。
但这几个人,哪是谢景明的对手,不过是几下功夫,便纷纷倒地。
“也不知道池清城现在在何处。”风澜汐虽看不惯池清城,但比起这皇宫里的其他人,自然是池清城看着顺眼些。
“找个人问问不就好了?”说时迟,那时快,谢景明一把拽住一个正在巡逻守卫的士兵,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此刻最好不要说话,否则性命难保。
士兵看着眼前这几个陌生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疯狂点头。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敢大声呼叫,小心一命呜呼。”
说完,谢景明才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那人如释重负,大口地吸气。
“池清城在哪里?”风澜汐单刀直入地问道。
那人一愣,想不到这几个竟是来询问太子殿下的。但如今整个皇城都在大皇子和贵妃娘娘的掌控之中,他该不该如实相告呢?
“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你等不到你的主子,命就已经搭在这里了。”谢景明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提醒着那个人。
士兵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保住眼前的性命最为重要。
“我只知道殿下去了皇后娘娘宫里,其他的确实一概不知。”
“那皇后寝殿怎么走?”
“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到底,最大的那座便是了。”士兵一边说,一边指着前方。
就在此刻,他看到有其他巡逻的经过,正欲呼救,李相夷一根银针插入,那人顿时倒在地上,晕睡过去。
“死了?”风澜汐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没有,不过是昏睡上几个时辰。”
“走吧。”谢景明招呼二人,往那士兵所指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风澜汐时不时转过头来看谢景明。
谢景明注意到了,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风澜汐摇头,“我只是奇怪,刚才你为什么没有杀那个人?他虽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士兵,但万一被同伴叫醒,说出我们几个人,岂不是很影响我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