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苑被逗笑,他无语,“俞晚,你就这么吝啬?”
俞晚不懂,扔来一个小熊歪着头的问号表情。
“新年祝福就不能送的真诚点?”
“这还不够真诚嘛,这么多的吉祥话诶,要不我再去复制点儿?”
复制?沈苑被噎了一下,“随你。”
俞晚果真又复制了一大堆好听话语,差点刷爆他的屏。
沈苑有丝后悔,他就不该加她好友。
终于觉得累了,俞晚问他,“沈苑,红包你怎么不收啊。”
“你刷爆我的屏,不就是不想让我找到红包。”
才不是呢!
俞晚撇了撇嘴,“大学霸的嘴可真损。”她又重新封了一个过去,这回直截了当的问:“收吗?”
新年红包来者不拒,沈苑当然点了收下。发现俞晚给他发的是66.66,很吉祥的数字。他转手添了个33.33,然后再还过去,“收吗?”
“当然了,快乐无价、红包收下嘛。”
豁,99.99呢,够吃好几顿麻辣烫了。
沈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会儿,而后仰头,发现不知何时,天空又开启了新的一轮烟火秀。
璀璨的火花在他头顶绽开,耀眼的彩光如繁星点亮天空的同时,也照亮他精致好看、带笑的眉眼。
西宁这场烟火秀一直持续两个多小时,返程的时候有交警和特警把守,队伍秩序有条不紊,大家高兴讨论着刚才那场盛大的烟火秀,以及初一拜年的行程安排。
沈苑跟在队伍之中,快接近出口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拿出,看到俞晚那句,“沈苑,谢谢你今天分享的快乐,我的心情很好,也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字斟句酌、真诚至极。
沈苑觉得自己被她耍了。
这么真诚满满,实心实意的祝福,原来她是会说的。
第四十一章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对于俞晚来说,高二下学期的生活并没什么特别之处,每天还是日复一日重复着无聊的学业和社交,偶然发生一两件有趣的事情也不过是心情的点缀,为机械的生活平添几分情趣罢了。
一个人时,脑子里也会蹦出莫名其妙的念头,觉得对于生活有一种参透的乏力;但有时走在街道或是在手机上看到一些励志人生、热血沸腾的好人好事,又觉得这人间是值得的,而生活也是温暖的。
心情在低落和亢奋两个极端更迭,俞晚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情绪怪圈。
一开始,她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甚至还在暑假期间,专门跑到某中心医院挂了神经内科的号。
神经内科的医生对她进行了专业的心理咨询,得到的诊断结果是,她并不抑郁,而是有些焦虑。
至于焦虑什么,俞晚心里大概有个模糊的结论。
以前寻欢作乐的朋友,仿佛在高三到来之际就有了清晰的人生规划。
杨晴主攻美术,说是将来走单招,随便进个职校来学学;仵兴D呢,准备参军报效祖国,但今年年龄不够,只能等待来年报名体检。
沈苑的成绩还是那么一骑绝尘,高三分班时,他以绝对优势力压一众佼佼者,稳坐火箭班的第一宝座。
还有那个她不喜欢的蒋思为,听阮金华说她高二结束的那场期末考发挥的很好,所以进入火箭班也是意料之中。
嗯!所有人的未来都清晰明朗,愈发显得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初秋的暖风不骄不躁,吹的人惬意舒适。俞晚坐在门前的摇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怀里抱着一只小狸猫,是阮兵从朋友那里给她弄来的。
桌前放置的手机音乐按了外放。是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
她跟着哼唱,唱到那句,“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疯狂却怕没有退路”时,阮金华拿了碟果盘从屋里出来。
“叮”的一声轻响,是盘子与石桌相撞的声音。俞晚收了声线,睁开眼睛。
大好时光,阮金华难得没跟蒋文棠出去约会,而是宅在家里倒腾她新买的绿植。
阮金华用牙签插了块甜瓜,看到俞晚一副没所谓的摆烂样子,忍不住说教,“你舅舅跟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俞晚愣怔了一瞬,但在阮金华轻皱的眉头下,很快反应过来,“考虑了,没兴趣。”
高三在即,阮兵对于她的未来有出谋划策过,俞晚的成绩很明显的摆在那里,专科的料,就算超常发挥也不一定能够上本科的分数。
但终归是有上大学的机会。阮兵目光长远,未雨绸缪,她想着女孩子嘛,稳妥一点,选个师范学院,将来考个编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医生、教师、公务员,几乎是每个家长眼中的香饽饽和铁饭碗。但俞晚不喜欢,她觉得自己脾气不好、又没耐心,当个教师不是误人子弟嘛。
她不干,跟了阮兵说要学音乐。阮兵是尊重她的,只道还有一年的考虑时间,让她自己想清楚。
但阮金华却不那么明主,甚至是有些刻板。她问道:“教师哪里不好,有工资、有假期,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她嫌音乐吵,让俞晚关掉,“这个音乐,充其量只能当做爱好,真要拿它吃饭,那是难上加难。”
俞晚赞同她说的话,“我知道啊,可是我想试试。”
阮金华见俞晚犯倔,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试?你又有什么资本试?音乐学院那是富人的天堂,你以为仅凭你的才情和容貌就能从那里光荣出道?”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俞晚,你喜欢唱歌我不反对,但真要是混圈儿我劝你趁早收了这心思。”
“为什么?”俞晚揉着小狸猫的脑袋,“你就这么不支持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不切实际,你得学会脚踏实地!”
阮金华的这两句话等于是全盘否定了自己的人生。
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打压,俞晚满不在乎的笑笑,“我的人生我做主!”
针尖对麦芒的回击,终于让阮金华极力压制的情绪撕开一个口子,“你总有后悔的那天,到时候可别回来哭。”
俞晚双腿一蹬,将摇椅高高荡起,笑容放肆,“妈,你小瞧我了,我就是饿死在外面也不会在你面前掉一滴眼泪。”
这话杀伤力巨大,阮金华被气的心脏剧烈起伏。俞晚闭上双眼,“快要当新娘子的人了,多笑笑、精神好。”
是啊,阮金华快结婚了,时间就订在下周的周日。听说蒋文棠特地找人算过,那天宜嫁宜娶,是个办喜酒的好日子。
而那天的良辰吉日,也是俞晚自己的生日。
就是赶的这么巧,得知日期定下时,俞晚自己都想笑,不知道这事算是双喜临门,还是过分的讽刺。
但总归是自己的妈妈,关系再怎么恶劣,她还是有一点不舍。看见她与别人的女儿亲昵依偎,还是会不快。而这应该也是她焦虑的原因之一。
当然,焦虑的并不只有她一个,还有一个蒋思为。
蒋思为分到高三火箭班时,年级排名第五,但在正式月考后,她的成绩一落千丈、甚至跌出了年级五十。
火箭班的学生个个争流激进,她这一跌便跌到班级最后。
火箭班的班主任名叫李修,是个刚满三十岁的男性。气质温和、白皙清瘦,经常戴一副黑框眼镜。
书卷气息浓厚,明明已到而立之年,周身气质却斯文儒雅,看着倒像是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
他脾气温和,带班负责,就连板着脸训学生的时候也不那么让人惧怕。
蒋思为的成绩像坐过山车,他有认真研究过,但查不出什么原因,叫了人来问话,认真开导着她,试图从她嘴里找到问题所在。
但蒋思为神情低落,只道自己心态不好,才发挥失常。
高三节奏快、压力大,学生出现心态失衡也是常有的事。毕竟是第一次失利,李修不准备弄大阵仗请她家长过来给她造成额外的精神压力,开导她几句,替她在学校心理老师那里约了辅导时间,便让她回了班级。
走之前还特意交代她,“有不会的问题可以多问问你的同桌。”
蒋思为点头。
回到班级,看到她那个被封为“年级传奇”的同桌身旁围满了人。
两女一男,有两个是自己班的,另一个是二班的。
二班那个叫陈映雪的女生声音最大,“沈苑,今年沉河县有烟火跨年活动,我们几个一块去玩吧。”
沈苑疑问,“不是禁燃?”
“那是去年的政策,我爸单位接到通知了,说是沉河县今年可以燃放烟花,但要集中时间、集中地点。”
徐陌立马接茬,“那感情好啊,今年过年可以玩炮仗了,不似去年的除夕夜、寡淡无味,没劲透了。”
“可不是。”走廊那边也有同学搭话,“少了鞭炮,感觉过年就没什么意思了。”
“就是就是,静悄悄的一点都不热闹。”
话题一出,一些同学纷纷开始表达起,自己对于过年禁燃的不满。
蒋思为心情烦躁,走至桌前,屈起手指叩了叩桌面,“麻烦让一下。”
语气稍显不耐,听在陈映雪耳里更甚。
“干嘛?你的位置?”陈映雪扫她一眼。
蒋思为下巴微扬,“是呀,麻烦让一下吧。”
陈映雪不喜她的态度,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起身,对着徐陌讥笑了句,“徐陌,李修是怎么排位置的?吊车尾跟年级第一同桌。干嘛,你们班实行帮帮学的制度啊?”
这话明显过分了。徐陌冲她使了个眼神,“别乱说,人蒋思为分班成绩很好的,只不过这次没发挥好而已。”
“哦,这样啊。”陈映雪笑容不算友好,“怪不得板着一张脸呢。”
叽叽喳喳的可真他妈的烦!
蒋思为瞥她一眼,“你没考上火箭班的时候不也板着张脸。”
壶底抽薪,痛击对方软肋。
闻言,陈映雪愠怒,正欲上前理论时被马舒展一把拉住,“映雪,大家都是同学,别吵架。”
这次轮到蒋思为讥笑,“马舒展,还跟她玩呢?再玩小心把你自己玩普通班里去。”
“操”陈映雪飙出一句脏话,“你是疯狗吧,逮谁咬谁。”
蒋思为懒得搭理,拿出课本开始温习。
眼见场面不受控制,和事佬徐陌赶紧打圆场,“别吵了别吵了,同学之间要互相尊重、互相爱护嘛!”他撞了沈苑一下,求救意味很明显,“对吧,沈苑?”
沈苑点头,“快上课了。”
言下之意,别站这里了。
闻言,陈映雪咬咬牙,狠狠剜了蒋思为一眼后才不情不愿的离开班级。
马舒展见人走了,有丝犹豫的看向沈苑“沈苑,刚才映雪说的事情……”
“抱歉,可能没空。”
被拒绝的这么直白,马舒展很难为情。她看了徐陌一眼,徐陌耸耸肩、摊着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毕竟是沈苑自己的决定,没人能强迫得了。
心情荡到谷底,扭身之时却被沈苑叫住。误以为是对方改变主意,脸庞立马燃起笑意。
沈苑平静的看着她,“麻烦告诉陈映雪,课间不要再来我的座位旁。”
这算是以后拒绝往来的意思。
马舒展垂着头,低低应声,“知道了。”
蒋思为歪着脑袋,打量着身旁五官优越的少年,帅是真帅,可讲起话来也是近乎无情。
沈苑扑捉到她戏谑的目光,微微偏头,“有事?”
蒋思为摇头,笑道:“大学霸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闻言,沈苑眉峰微皱了一下,“我有名字,麻烦不要叫我大学霸。”
“为什么?”
“刺耳。”
蒋思为无语,这人不仅讲话无情,连态度都很傲慢。
她不屑的切了一声,为对方的无理和过分的正经。
第四十二章 、看烟花,赏脸吗?
阮金华和蒋文棠的婚礼很快到来。毕竟是二婚,不如头婚那么大张旗鼓,两人只请了双方的至亲好友,在梅园大包间,摆了两桌,低调的喜结连理。
两人还没领证,计划着到情人节那天去民政局讨个好彩头。
任何年龄层次的爱情都可以很浪漫,两个中年人的婚配也当如此。
俞晚坐在主桌上喝果汁,目光落在正同旁人敬酒的阮金华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正红色旗袍,旗袍走线精细、做工讲究,尤其是掐腰部分做的特别熨帖,将阮金华本就不俗的身材衬的更加窈窕动人。
她画着得体的妆容,气质娴静,站在一身正装的蒋文棠身边,像朵烈阳花,有种新婚妇人的娇羞。
俞晚偏过脸来,心想恋爱脑也挺好的。
永远怀揣爱情,永远希冀婚姻,不失对生活的热爱和活力。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倒也是活的通透明白。
坐在对面的蒋思为今天也是出奇的安静,全程不语,只有在看向蒋文棠和阮金华时,眸色才带了点波澜。
看起来比俞晚还要落寞。
两人的神色在空中交汇,蒋思为冷笑一下,神情并不算友善。
俞晚随她去,阮金华的大喜日子,她不想动怒置气。
沉河县这边的习俗是,二婚摆酒须在晚上,所以这一顿酒席一直吃到将近晚上九点。
阮兵被人灌了不少酒,俞晚和蒋文棠两人将人拖到汽车后座上。
他并不是醉的不省人事,还知道将手机扔给俞晚,“叫了代驾,等电话。”
“知道了。”俞晚将他往里推推,防止待会关门时,车门夹到他的衣服。
送完客的阮金华走了过来,“你舅舅怎么样?”
俞晚回道,“没事,还知道叫好代驾。”她看她一眼,“你们先回去吧,今天累一天了,早点到家休息。”
这话客气又疏离,俞晚自己都被惊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往后这样的场面多着呢,就当提前习惯了。
阮金华当然也不适应,语气透着一股倔强,“等代驾来了我们再走。”
代驾来的很准时,他顺利的将车掉头。车窗降下,俞晚只看阮金华、笑着挥手,“妈,我们走了。”
这话仿佛带刀子。闻言,阮金华瞬间红了眼眶,她整晚光彩照人、笑容不断的脸庞这会也难掩悲伤。
到底是肉做的心脏,会感性、会流泪,会伤悲。
俞晚没有过多停留,车窗关上,指挥代驾将车开走。
她将头枕在车窗玻璃上,从后视镜上看到蒋文棠正在安慰阮金华,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看到阮金华笑了,而一旁的蒋思为也笑了。
俞晚轻闭双眼,一滴热泪滑到下巴处,然后重重砸在自己的手背上。
阮金华甚至都没想起,祝她一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