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笑南湿漉漉的头发半挽着,一从浴室出来就看见何嘉许抱着个枕头坐在床边。见她出来,就丢开枕头,拿起放在一边的吹风机小心地问:“要吹吗?”
吹是要吹的,盛笑南活得精致,尤其是头发会定期做保养,绝不会用晾干这种方法,第二天起来会头疼。但要不要让这个可怜巴巴的Omega帮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被拒绝估计要更伤心了,盛笑南想。她点头答应,到一边宽大的摇椅上坐下。何嘉许仔细看了说明书,确定使用时长,才插上电使用。
吹风机的轰鸣声一响起,盛笑南就蹙起眉,“用低温模式。”
何嘉许不懂这些,依言照做。
低温模式对头发伤害小,但耗费时间长,何嘉许拿吹风机的手都酸了,盛笑南的头发还是半干。
盛笑南本来没想什么,也不知道这小孩无意还是有意,指腹不时擦过她耳后、后颈和肩膀,这几个靠近腺体的位置很容易让Alpha产生攻击性。盛笑南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夺过吹风机,把他拉到面前,“真的很想做?”
她能理解他得知身世的伤心,或许还有点孤单和茫然,肉.体相贴的温度能暂时抚慰,但用性解决情绪问题不是个好办法。
也不知道谁养得这小孩这样的性格,一遇到事就“想要老师的标记”,他的依赖心太重了。家庭教师那段时间,盛笑南自认也没做什么,他却有这么严重的雏鸟情结。
何嘉许有点愣,正如盛笑南所想,他不是有这方面的欲望,而是单纯想分享老师的体温,被不容置疑地拒绝后,也就放下那份心思了。他顶多在一起睡这件事上努努力……
但她再提起这件事,语气好像没那么决绝了。
“听老师的。”何嘉许很乖地回答。
盛笑南于是也不要他吹头发了,抹了护发精油,就带着人往床上滚。刚做完前.戏,房间就断了电,黑黢黢的一片,盛笑南感觉到何嘉许往自己身上贴了贴,她把人拽过来亲吻,含糊地问:“害怕?”
“不怕。”何嘉许说。
他经不起撩拨,软得像一滩水,黑暗里盛笑南没干的发梢带着凉凉的湿意,蹭到他身上的触觉特别鲜明,很轻很痒,有种完全被他笼罩的错觉。
篝火晚会一直到半夜还在继续,唱歌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除了庆祝丰收、特定节日和迁徙,这种活动也有帮年轻人牵线搭桥的意味,几首曲子热烈奔放,仿佛就在他们耳边唱的,既有草原生活的辽阔,也有异性之间的缠绵絮语,是少年少女向心上人求爱的标志。
用少数语唱的,何嘉许听不懂,以为是单纯歌颂草原风光的歌,那边唱得嘹亮通达,他们却在不远处的漆黑房间里做这种事,内心的羞耻感直接反应到身体上。
盛笑南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今天这么快。但也许确实因为换了环境,离开霄市水泥钢筋筑成的牢笼,宽广无垠又安静的草原舒缓了紧绷的神经。
失去过于直白的视觉后,皮肤的互相探索让盛笑南也十分心猿意马。
结束之后平复了一会呼吸,盛笑南放开他,要去浴室擦洗,被何嘉许勾住手腕。
“老师……”
Omega主动将腺体送到她面前,想要她的标记。
盛笑南这次没有犹豫,她垫着何嘉许后脑,侧头过去咬住Omega的腺体,Alpha霸道清冷的信息素粗暴地涌入,留下极具占有欲的记号。
临时标记结束后,何嘉许像泄了力似的闭上眼睛,靠进她肩窝里,他闭眼时睫毛纤长,微微颤抖,还带着幼态的脸蛋是很乖的小朋友。
篝火活动的声音逐渐低下去,草原的沉默不同于城市的,一静下来就是真正的寂静无声。
盛笑南搂着何嘉许,久违地感到一丝倦意。
她顺从感官合上眼,忽然听何嘉许开口:“老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是她亲生的这件事。”
第23章 棉花
盛笑南无声睁开眼,她掌下的皮肤仍是温热的,何嘉许的问句里还有鼻音,但他的声音吐字却很清晰,一点儿都没有刚才情.事中的黏糊。
这小孩儿在这等着她呢。
盛笑南想,但她的回答,是或不是,对他来说又怎样呢。
“我知道,”她拢紧何嘉许,凑到他耳边,又低又温柔地说,“你想知道你亲生母亲是谁吗?”
“不!”他的反应很激烈,“不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不明白,只是为了查柳望肚子的孩子,怎么会查到自己身上来。何钰对他和父亲很好,就连父亲死后,她想和柳望结婚也和他商量过,愿意尊重他的一员。
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有这么一天,他不再是母亲的孩子了。
过去十几年的相处都是真切存在的,生活里的温情和摩擦也无法轻易磨灭,那些历历在目的东西,怎么能被虚无缥缈的、所谓血缘的东西打败。
何嘉许想,恐怕给他三天,三个月,都没法接受这件事。
但现实是没法靠感性逃避的,即便他可以在亲生母亲这件事上当缩头乌龟,也做不到忽略盛笑南在其中的态度。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引导自己去查真相?
她把他当做什么?
那些看似温和耐心的引导背后,难道是她冷眼旁观,期待看到他一无所有的心情吗?
盛笑南倒没他想得那么恶劣。
早在许久对何氏动手之前,她就将何钰查了个底朝天,何钰是个各方面功能都正常的Alpha,她的生育能力是在后天手术中,自愿舍弃的。
何嘉许不是她的孩子。
初得知这个消息时,盛笑南脑海中最先浮现的不是如何利用这个信息,以最省时省力的方式吞并何氏,而是幼年何嘉许泪眼朦胧的那张脸。
突遭生父去世的小孩,估计也想不到剩下的母亲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盛笑南当时不确定何嘉许知不知道真相,如果知道,那他将她当做救命稻草,产生强烈的依赖心情,就可以理解。
但事实是何嘉许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无论出于什么性质都没有事实依据,如果他只是想寻求一个庇护,大可不必如此。不看他幼年时那段经历,盛笑南也愿意帮助他。
她并不妄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这其中,要说最恶劣的,无非是她给他递的那把刀,交给他的选择权,是为了让他一步一步揭开粉饰太平的伪装,看到赤裸裸的真相,是想看看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在最真实锋锐的人性面前,会选择推开哪扇门。
至于抱着怎样的想法要他选择,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盛笑南还不想深究。就当她枯燥繁重的公务间隙,一点小小的消遣吧。
因此他说没做好准备时,盛笑南也没说什么,简简单单略过这个话题。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分别去浴室清洗,再回来已经很晚了。
何嘉许忍着铺天盖地的睡意,撑着眼皮,定了个早上八点的闹钟。虽然不在学校里,但系里元旦汇演的节目准备还是要参加的,他们特地换成了线上会议……
早上九点,何嘉许被线上会议的视频邀请声吵醒。他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坐起来,好一会没分清现实和梦境,直到盛笑南一身仙气飘飘的绿裙从外间走进来,按掉了会议邀请,“睡懵了?”
“有一点。”他傻傻回答。
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
笔电放在茶几上,他以为是盛笑南公司里的事情,没往自己身上想。
盛笑南知道他的安排的,不然也不会大白天还待在旅店里,她不开口提醒,就在旁边坐下看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何嘉许摸到枕头底下的手机,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给手机充上电,想起闹钟的事,顺着想起昨晚睡前,浑身一震反应过来。
“那个是我的会吗!”
盛笑南看了眼他的电脑屏幕,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会议,正在群里打卡签到,还有六七人没上线,主持人说再等一会就正式开始。
“你还有五分钟。”她提醒。
何嘉许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冲进卫生间洗漱。五分钟时间哪收拾得完,他一阵折腾,刷了牙洗了脸,头发都没来得及梳,从衣柜里扯出件卫衣套上,遮住身上那件显眼不过的睡衣,就一屁股坐到电脑前,接入视频会议。
等待网络连接的几秒钟,他通过加载中的电脑屏幕反射,看到坐在他身边的盛笑南,一下子就僵住了。
何嘉许回想了下刚才自己的表现,有点窘迫,要不是心急,他绝对不可能用“一屁股坐下”这种仪态面对盛笑南的。
他小声问:“老师,你要不要……”换个地方坐。
这个角度她的肩膀好像会入镜。
清爽的薄荷味牙膏和洗面奶的香味飘来,盛笑南瞥他一眼,找了本书,挪到单人沙发俺去了。
何嘉许的会开了两小时多,起初盛笑南还分了点心神出去旁听,听多了各类数据报表,偶尔听听文学艺术类的东西解闷也很有意思。
不过只坚持了一会,这群小朋友太追求理论知识了,本末倒置,讲起话来一股子酸儒生的味道,比股东会听一群老东西扯皮还令人心生烦躁。
想着何嘉许还没吃早饭,盛笑南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去楼下拎了点吃的上来。
在当地想吃到霄市那种精致的东西,可能性为零,不过为了照顾外地游客,旅店提供的餐食没那么本地化,还可以接受。
何嘉许躲着摄像头吃东西时,盛笑南接到个电话,她走到外间接了。
是徐彻。
盛笑南人虽然不在霄市,但一直关注着林初池那边的进展,除了汇报林家和公司里的事情,徐彻还提了件事。
“梅薇思夫人近期有一趟国内的行程,她手头有个新项目,约了小纪总下周吃饭。”
梅薇思夫人是享誉国际的知名导演,商业片和文艺片都拍过,属于少有的两个领域都有出色成绩的导演。
盛笑南看过她的片子,不精于此道,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有很强烈的个人风格,能理解她受人追捧的原因。
这位夫人要见纪家人,大概是为自己的新片子拉投资。她这种档次的导演,不应该在本国凑不到投资。
盛笑南心念电转,也没说什么,只让徐彻盯好他们两边约的时间。下周……他们过完圣诞节应该就会回去了,盛笑南要回家过元旦的。
盛笑南挂了电话回到房间里,何嘉许站在床尾套裤子,露出一截奶白肉感的大腿,上面还有几道淡淡的痕迹。笔电响着其他人闲聊的声音,何嘉许和她解释:“中场休息,我闭麦了的。”
“午饭呢?”这群小孩儿比正经上班族还拼了。
何嘉许摇摇头,他刚吃了当地特色,一整块饼,还撑得很,不是很想吃别的东西。
他一脸兴致不高,盛笑南一时半会看不出来是对当地食物没兴趣,还是因为心里装着事,或者两者兼有。
“嘉许在吗?”一个女声响起。
何嘉许提好裤子,回到电脑前把麦打开,回了个在。
盛笑南以为他们要继续开会,不以为意,正要下楼坐会儿,就听刚才的女声轻轻柔柔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有几份资料是手写的,没有电子版,我找个时间拿给你。”
盛笑南动作一顿,调转脚尖,回到单人沙发坐下。
何嘉许瞄了她两眼,试图从盛笑南滴水不漏的表情中得到些讯息。
他哪知道什么时候回霄市,他甚至都不知道盛笑南为什么要带上他度假,现在还是懵的。
“还要一段时间。”他回答得含糊,有什么重要资料还是手写的?
“你拍照发我吧。”
“拍照不清晰,等你回来再给你吧,也不急。”女生说。
何嘉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了,不止他,麦里其他人也明白了,资料是其次,约他出去才是主要。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开始起哄了。
“啊对对对,这份资料很重要的。”
“我手写的我手写的,拍照是真看不清楚。”
何嘉许:“……”他抿了抿唇,有些尴尬。
他是从小到大不缺人追的,有自己的一套拒绝的办法,但大学不同于中学,即便每天摆着冷脸照样有人追捧。何嘉许根本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礼物风波后情况好了很多,顾及到他身后的背景,基本没有再当面发生过这种事了。
至于背地里,暗中的,何嘉许就装不知道。
谁能想到,现在不仅追到他面前,还被盛笑南知道了。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他只能重复这句。
“嗯,不急,等你回校。”
“等你回校~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早点回来,别让人等急了哈哈哈。”
何嘉许的拒绝像一拳打进棉花里,什么效果都没有,而且可预见性的,回校之后,他不仅要面对对方的“死缠烂打”,还要应付周边人完全罔顾他意愿的“助攻”。
好讨厌……
“徐彻在霄市,让他去拿。”盛笑南优雅地翻过一页书,声音清冷平静,却让电脑里嘈杂的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都还记得之前来学校接何嘉许的那辆五个零,也记得徐彻替他开车门时恭敬的模样,“徐彻”代替盛笑南办事,是他们父辈母辈都要讨好的人物,能随意指派他做事的人……不作他想。
大学生筹备元旦汇演,怎么这款大人物还要旁听的啊!!
第24章 睡袋
再社牛的小朋友也不敢在这境况下和盛笑南打招呼,毕竟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大多从父辈母辈那听过她的事迹和作风,受她无形的威压已久,别说打招呼了,在路上碰见都要避开走,省得惹出事端。
无声焦灼的几秒过去,有人出来打了圆场,说不是什么重要文件,不至于让徐助特地跑一趟。盛笑南不置可否,没应声。
何嘉许也不说话,他觉得还是得有点自己的态度,不然他们老觉得自己说的是玩笑话,不放心上。
幸好是在线上,你一言我一语接过话题,说回到正题上就当无事发生。
会又开了一个小时才结束,有盛笑南的小插曲,众人讨论时没上午放得开,结束得也很匆匆。之后几天里,又开了两次会推进度,没人再敢招何嘉许,规规矩矩地开始结束,比盛氏内部会议都干脆利落。
这点小插曲没影响两人玩乐的心情,他们在某个下午约了卡丁车项目,对没拿到驾照又不太会骑马的何嘉许,是能体验速度与激情最好的项目。
“老师,谢谢你。”工作人员为他们检查车辆时,何嘉许说。他没想到盛笑南会开口帮他,毕竟对她来说又是一桩麻烦事,但也不得不承认,她随口一句话,比他千言万语的解释有用多了。
“不是重要资料,不用麻烦徐特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