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翅膀就飞不了，但池柚告诉自己，脚踏实地也挺知足的。
在池柚去卫生间换衣服的时候，管梦摘掉了麦，也进了卫生间，再跟她说一句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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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柚到达指定地点，不知道会先遇见谁。
有发动机的轰鸣声，池柚看过去，一辆纯黑的摩托车向她驶来，驾驶者也一身黑，在疾风与劲影中，扑面而来的逼迫感。
垂坠感十足的裤腿荡了荡，池柚抬手用指尖撩开乱发。摩托车停下，脚撑落地，男人下车的时候膝盖曲了曲，裤腿朝上抻了一小截，露出冷白的脚踝。
池柚想：早知道坐的车是摩托车，她就不穿这身了……
黎泽没有摘掉头盔，反而直接朝池柚走了过来。
站定，稍弯了腰，低下了头。
池柚顺着自己的想法，帮他打开了护镜。
他的眼睛亮得像含住了朝阳，鼻梁和眼角因为笑意聚集了浅浅的纹路。
他真好看，池柚知道自己又被他的眼睛蛊惑住了。
黎泽很满意她的举动，直起身子，摘掉了头盔，灿然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
“走吧。”池柚的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是个笑，但挺礼貌的。
两个人点了咖啡，坐在了室外。池柚喝了一口冰拿铁，淡淡的苦涩在口腔中迅速扩散。
“看，我把那天的合照负片给洗出来了。”
负片只能是负片，成像效果比不了池柚手里的那张，但老旧的颜色和昏暗的调子，一瞬间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张很老很老的照片。
池柚突然想到，其实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你自己洗的吗？”她把看了好一会的照片还了回去。
“嗯，按着网上的教程，还挺简单的，”黎泽把照片小心地收回塑封袋里，“前任房那天。”
池柚明知故问：“你没去前任房吗？”
黎泽点了点头，心思还在放照片上，塑封袋一层，硬卡套一层，再放进尺寸刚刚合适的硬壳包里。
“可以问你和管梦的事吗？”
黎泽稍显犹豫，一方面在想她提起了管梦是不是代表开始在意自己了，一方面又因为现在不能说出他们是假情侣而感到郁闷。等下会问起什么呢？他虽然是写书的，但假的又不能编出花来。
“问吧。”
“我和沈彦川交往的时候，现在回想一下还是觉得幸福的时刻更多一点，你呢？”
黎泽有苦说不出，硬着头皮地圆谎：“我和她和平分手的，感情很健康，所以也是好的时刻多一些。”
“那些幸福的时刻，你会……偶尔想起来吗？”
“不会，现在经常会想起飞碟射击，玫瑰花，撕拉片，过山车和滑索，还有……那片夕阳。”
“我会想起，”池柚坦白，“我还是没从那十年里走出来，没做好投入下一段感情的准备。”
气氛短暂陷入了沉默，“十年”二字像是带着倒刺的鲠落满了黎泽的心里，他的声音故作轻松，但基调仍旧沉重，每一次开口心脏都被牵扯得隐隐作痛：“这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慢慢来，多慢我都可以。”
他的语气很坚定，两个人对视着，被他这么静静地看着，莫名有种拷问良心的感觉。池柚避开了他的视线。
虽然思考答复很慢，但还是要回答。
“你带我去他那里吧。”
黎泽是有一些心里准备的，但真听到了还是怔愣住了，随后苦笑了一声，将桌上放着照片的小包拿起，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但还是勇敢地听了很多遍池柚拒绝他的话。
“池柚姐，你知道吗？如果不刻意联系的话，就算待在一个城市，也是好大的世界。”
池柚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她已经做好决定了：“走吧。”
黎泽低下头，长吁了一口气，拿出女式头盔，忽略池柚想接的手，直接帮她带上。
护镜放下的一瞬间，黎泽自以为隐蔽地用手掌抚上头盔的一侧，碳纤维将壳体的强度、刚度、冲击韧性都达到了顶端，这样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的时候，池柚是感受不到的。
送她去见沈彦川的这段路不长，但意外地堵车了。
摩托车穿行在车流里，池柚环抱着他的腰，最后一次感受这个男人的温度，类似温带海洋性气候，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像她这种冷漠的人都会很喜欢的温和。
【进行最终选择，下车的话选择新的人，不下车就这样出发的话则选择黎泽。】
所以有些人一开始就选择错了。
为什么要骑摩托车呢？车一停下就下车了。
第45章 “妈！”
“直接就走了吗？”黎泽叫住了池柚。
池柚牵起嘴角，张开双手：“那抱一个。”
黎泽看着她，因为快要失去而产生的痛苦涌了上来，边痛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强调，你根本就没拥有过。
他第一次抱住了喜欢的人，如此近的距离没想到下一秒就又重新变成了遥不可及。
黎泽将自己的头埋得很低，好像这样可以让身体最大程度地染上她的味道。味道是冰冷的涨潮海水，清冷到让人理智，但又沉溺到无法呼吸。
“谢谢你，这几天跟你在一起玩得很开心。”
黎泽没有说话，只想抱着她，她的身体温暖柔软，传递到黎泽那便成了软绵绵的钝痛。
爱意落空了，心碎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心碎，面对她时，要坦荡，要输得起。
“我也是，已经存进ROM里了，会常去看看的。”
池柚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他怀里的过程很顺畅，她有一瞬间在期待黎泽收紧一寸手，将她抱得更紧。
显然，大家都挺体面的。
“我技术很好的，需要改写ROM找我。”
懦弱的黎泽总是能将话里的意思自我阉割成最坏，她以为我会爱上别的人吗？黎泽无奈的语气夹杂着轻微的叹息，虽然他永远不会更改属于他们之间却只存在他脑海里的ROM，但是他会为了存进池柚最后一个笑，而说“好”。
池柚感到了失落，但唇角平了平后马上就弯起。
黎泽看到她笑后，在她转身后的一秒钟开口。
“那里面只有你，不需要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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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川看到他们拥抱完，池柚正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他的心跳也渐渐加速了。
中途变心是人之常情，但十年之久的细水流长是谁也打败不了的。
沈彦川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跑过去直接抱住了池柚，抱离大地，开心转圈。
黎泽转身，带上了头盔，紧踩油门，快速离开了。
池柚被这么一个熊抱压到无法呼吸，拿手打沈彦川：“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我有话要说。”
沈彦川快乐小狗般地听从主人的指示，如果尾巴没有进化掉的话，现在怕是能摇成永动机了。
“我没选你，我谁也没选。”
沈彦川的思维停滞运转，僵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池柚快速地回抱了一下他，语气有着玩弄所有人的雀跃，“沈导演加油啊，我先去赶飞机了。”
昨天接到了副总监的电话，去海南之前的BUG最后还是没有彻底解决，期间又受到了攻击，半死不活也要冒死上报高层把池柚叫回来。
池柚本来今天拍完后没办法立即回去，节目组还需要拍摄最终选择后每个人的反应以及配对成功后的情侣们甜甜的片段，最快也要明天才回去。
但麦通文化是节目组最大的营销平台，池柚又是重要员工，一通电话，池柚就紧急下线了。
只能说是顶尖技术人员的福报了，机缘巧合遂了池柚谁也不想选的心。
黎泽蔫不拉几地在露台沙发上躺着，等着池柚和沈彦川甜甜蜜蜜地进来。
结果等来了同样蔫不拉几的沈彦川。
周围人叽叽喳喳地聊着池柚姐选择了谁，池柚姐怎么不见了……
黎泽把沈彦川叫到一边：“她人呢？”
“飞了。”
看他这不太正常的状态，黎泽的心里发出一丝渺茫的颤动：“她没选你？”
“她不也没选你吗？”
黎泽呆了两秒，突然神经质地笑出声了。
“不愧是她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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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柚在公司熬了两个通宵，忙到前天的妆都没有卸。稍微得空找前台妹妹借了卸妆油，一照镜子简直就是魂在头上飘。助理帮她拿了换洗衣服，她又灌下一杯美式，强撑着继续工作。
手机有消息传来，池柚怕是秦向珊的消息看了一眼，结果是黎泽的未读消息又+1。
熬完第三个通宵后，池柚重见天明。绕过一堆叽叽喳喳的高层冲进电梯，飞速下行，她要回家睡觉！
刚到大厅，眼尖看到外面唯一一辆共享单车，正高兴地准备抢车时，结果被两声“池柚”给叫停了脚步。
她震惊地看着黎泽和沈彦川。
两个人的筷子还没放下，挺和平地吃着外卖。
沈彦川连忙站了起来，先黎泽一步来到池柚身边：“终于把你给盼来了，你怎么不回消息啊？”
池柚解决完工作问题，实在不想还要加班解决感情问题，有气无力地回着：“忙死，真的要死了！”
“我等你两天了，他上午才来的。”注意形象的黎泽擦了擦嘴后才慢悠悠地过来。
沈彦川一看这绿茶男率先发起攻击，挑高了语气：“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俩心有灵犀，我一来她就出现了。”
池柚听得头疼：“打住，我可没时间陪你们聊天，先走了。”
“哎哎！”沈彦川拦住她，“你是不是又卖命工作了，吃饭了吗？现在不能直接睡知道吗？先往肚子里填点东西……”
池柚的脑袋要炸了。
“我送你回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彦川推了一把黎泽：“你小子想干嘛？池柚，他心思不纯想知道你住哪里。”
池柚叹了口气，推开面前两座人墙，奔向她的“诺亚方舟”。
就一步，就差一步……池柚眼睁睁地看着公司门口最后一辆共享单车被骑走了。
打车要绕大路……骑个车只要5分钟到家，救命啊，就不能让我早点回去睡觉吗！
池柚握紧了拳，纵使她情绪稳定到了极点，熬了三个夜也会灯枯油尽。
她用无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盯得黎泽和沈彦川心里发毛。
“你俩给我滚！”
池柚太累了，这话说得很没气势。
“行吧行吧，你叫我们滚我们就滚呗，醒来我们约个时间，你总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谁都不选啊？”
池柚真是从来都没发现沈彦川这小嘴怎么这么会叭叭。
“我前面跟你说的话，又白说了？”
“我还以为你……”沈彦川看了一眼黎泽，“反正你现在是单身，我有的是时间让你选我。”
池柚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沈彦川，你那外卖送的汤不喝吗？嘴巴不油吗？”
黎泽笑出声。
沈彦川斜了他一眼，转而问池柚：“那你，你为什么没选他？”
池柚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看向黎泽，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眼中的期待浓烈到让她无处躲藏。
让人死心有一万种方法，死灰复燃的话只要用嘴轻轻吹一下就好了。黎泽认真地检视着池柚此时此刻脸部每块肌肉的走向，如果脱离了面具规划的轨道，那是不是说明，她的确对自己是有所犹豫的？
黎泽一直很自恋地想着，我对她，也是特殊的。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选他？”
池柚在回答不出的时候，常常习惯把问题再抛回去。
黎泽的睫毛颤了颤，虽然判决早已被池柚亲自判下，但还是执拗地继续看着她，好像多看几眼，就能看到破绽。
沈彦川冲黎泽挑了挑眉，莫名有一种赢者风范。
“柚子。”
池柚背部一僵，眼睛睁大，比刚才看到这两个男人还要震惊。
“妈……”
“妈！”沈彦川语气无赖地跑向秦向珊，狗腿地接过她手里的保温壶。
黎泽蹙了蹙眉，咬了咬下嘴唇。
“又加班了吧，一连几天都不怎么回消息，我不放心来看看你，熬了个花胶鲍鱼猪骨汤，熬夜后会肝血不足的，”秦向珊刚乐得看着自己女儿被两个帅哥围着，脸上还带着和蔼的笑容，“这位是？”
黎泽挺了挺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阿姨好，我叫黎泽，是……”
“一起参加节目的。”池柚抢先说道。
黎泽咬着口腔里的软肉，心脏上方下了一场酸雨，一阵阵的绞酸让他觉得内心苦楚。这个逼仄的空间已经容不下他了。
“啊……长得好帅啊。”秦向珊满意地看着黎泽。
沈彦川又无赖了：“妈，我不帅吗？”
“你也帅。”
“那我帅还是他帅？”
池柚“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哎呦，我今天来可不是夸你们帅的，我是来给我女儿补元气的，”秦向珊拉过池柚的手，“下午还上班吗？去哪里喝这个汤呢？”
“不上，我回去睡觉的路上硬生生地躺了两个绊脚石。”池柚瞪了两个男人各一眼。
“能绊倒你的脚也是人家的本事，”秦向珊看着黎泽，越看越喜欢，这不是她听书APP里形容的那个小鲜肉嘛？我女儿真是不出手不知道，一出手就钓上一个小帅哥来，“小黎对吧，拍节目很累哦，等会有时间吗，来喝阿姨熬很久的汤啊。”
“妈！”
池柚看向沈彦川，怎么有人比自己喊“妈”还这么顺口。
“怎么了啊？是生气我没邀请你喝汤吗？你都是我半个儿子了，直接来呗。”
“妈。”
秦向珊才来一会就听了好几个“妈”了，耳朵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池柚：“女儿还要邀请吗？”
“不是，”池柚再站着就要去世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睡觉了。”
第46章 “要不，你就从了他吧。”
池柚一觉睡到晚上八点，虽然睡前囫囵吞了点吃的，醒来还是饿得不行。
她披了件外套，脚步虚浮地开了房门，才拉开了一条缝，就听到了外面的热闹。
居然……还没走。
池柚无语地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叹了口气，进了卫生间洗了把脸。
一推开门，好多人啊。
俞跃和陈遇也在。
池柚同她们对视，一个挑了挑眉，一个抿嘴憋笑。
莫名其妙有种要完蛋了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