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晏老板克扣我们东西了,没有的事!我看你小子就是为了替那个姑娘出头,是不是?”
姑娘?
“就是那个你瞧上的小丫鬟啊,你说在花园见到的那个,你说她好看,但是丽娘主子总是苛待她的那个。”
陈二的娘急匆匆跪在地上,朝高堂之上的陈妨拜了拜
“谢大人,您别听我这孩子瞎说,哪有什么盐票的事啊,准是他相中的那个一个小姑娘唆使的,您一定要为我儿主持公道啊。”
“什么小姑娘?”
陈妨有些摸不清头脑,问谢我存。谢我存脸色有些不好看,还是缓缓开口
“堂下那个,你且看清楚我是谁。”
没想到去种个地都能被人当作挡枪的牌子。谢我存有些愠恼。陈二的母亲看清了一身官服的谢我存的模样,忙不迭跌坐在地上
“大…大人。”
“这位是陈妨陈大人,你连本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不不不…”
“陈氏,我问你,既然是独龙岛族人,为何你脸上没有纹面?”
那位才忙端正的跪下来,垂着头解释道
“回大人的话,在下本不是独龙岛族人,在下娶了遇到了他父亲,然后就随着独龙岛族人到独龙岛上定居了。”
谢我存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好,你放才说晏伐檀并未欺压你们族人,你可有他交付盐票的证据?”
“证据…有,盐票小人都带来了,大人可以看。“
陈氏将一沓盐票递给衙役,又由其呈给陈妨和谢我存。
接过盐票,陈妨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朝谢我存点点头。谢我存便将手里的那一沓交还给了她。
“既然如此,那晏伐檀就没有罪过了。”
陈妨断言道,晏伐檀欠欠身,一旁的陈二突然挣扎起来。
“不可能,娘,那盐票肯定是假的,你把我爹找来,我爹知道是怎么回事!娘…唔。”
陈氏一把将他的嘴捂住,轻声低语了几句,陈二便不挣扎了,浑身抽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地上。
“大人,我儿年轻不知好赖,无意刺伤您,还请您留他一条命吧!”
转而又扑向晏伐檀
“晏老板,日后我们为你当牛做马,你就大发慈悲饶了我儿吧!”
陈氏抽抽嗒嗒,拜伏在堂前。这么闹下去,怕不是有人会心软。陈妨看看她们,良久,叹口气道
“此事事关朝廷命官,意义重大,案子已递交到京城了,你们谢知府怕是也做不了主了。谢大人,依我看,不如将他压到大牢,我派匹快马将卷宗递交魏大人,请他来定夺,如何?”
“如此甚好。”
一场闹剧就此停止,谢我存已十分疲倦,刚摆手喊了退堂二字,便被陈妨拉走,直到一间刚好能容纳二人讲话的小室方才罢休。
“我存,这件事你办的不错,我回京城定会告知上面,算你功劳一件。”
陈妨笑的嘴角都起来,眼里透着些对欲望的渴望。
“好啊,刺杀案加上贪污案,够你在往上走一走了。”
谢我存知道她在想什么,皮笑肉不笑的应和着
“恩?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那盐票的问题。我可看见你偷藏了一张。”
谢我存刚才将盐票递回的时候极快的抽出了一张,可惜还是被陈妨看到了。
在她的怂恿下,谢我存才不情不愿的将盐票拿了出来
“你看,果然是假的。”
刚才那一沓盐票中,除了个别的几张,剩下的都是仿制品。陈妨手里这张似乎是是临工赶制的一般,油印都未干的样子。
“你看的比我快,刚才怎么不详细问一问?”
“私造盐票这种案子,要调查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眼下无准备,怎么能打草惊蛇?我看,还是等我回京禀告了上头再说。”
怕不是想要邀功才没揭发出来。谢我存撇撇嘴。
“那你呢,为什么不说出来?”
“和你一样,怕打草惊蛇。”
谢我存思索一番,问
“你说,刚才那陈氏对陈二说了什么,他立马就老实了?”
陈妨如获珍宝般的将那盐票折起来,收进囊中。
“我存,你知道我比你多当了两年官,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谢我存摇摇头,看陈妨松了一口气,小声道:
“审案判案,最怕节外生枝。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
“为何,既然要审案,肯定是细致些才好。”
陈妨点点头,解释道
“案件可控范围内,自然是越细致越好。但是那陈氏对陈二说了什么,对陈二想要行刺一事,有关系么?”
谢我存摇摇头,
。
“这不就得了。”
陈妨轻笑,谢我存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怪不得你升职这样快,原来判案还有’窍门‘呢。”
“我权当你在夸我了,日后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唉,好像有人过来了。”
听见了来人的脚步声,二人坐的端正了起来,听着西度在门外请示:
“大人,晏老板想见您。”
谢我存清清嗓子,还未开口,便见那人推门进来了。
陈妨有些惊讶。好在那张盐票早已放至妥当,故而妥善道
“晏老板,久仰大名。”
“陈大人,在下不知大人在此,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
陈妨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开朗道
“晏老板不愧是我们谢大人看上的人,就是在京城,本官都没有见过有如此气质的男子。”
晏伐檀听到前半句,莫名有些雀跃,他有些得意的看了谢我存一眼,又谦虚了几句。
“陈大人言重了。”
“哪有,这样的人,谢大人你可要抓好了。婚期可定了?谢大人,你什么时候提亲啊?”
此言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敏感,二人皆是怔住了,晏伐檀偷偷朝她望一眼,只见她低着头,不由有些忿忿。
“哎呀,看起来我好像又多管闲事了。只是听闻谢大人和殿下正为小谢大人寻觅良婿,若是有需要,本官回京时,可以禀告他们不用着急了。”
“不必。”
谢我存出口否认,并未察觉到一旁晏伐檀的脸色黑了几分。
“不必有劳大人了,我同谢大人身份有别,怎敢奢求与大人的婚约。在下此次来一是为了询问大人的身体,如今也是不太关心了。二是大人在燃园划的凤兰花圃全败了了,在下也不知怎么砸的,还请大人亲自去看一看才好。既已告知大人,在下还有其他事要忙,就先告退了。”
晏伐檀打断了谢我存之后,便果断离场,光是从背影中就能看出此人的恼怒。
“好像,生气了。”
陈妨有些好奇的用视线追逐着那人的背影,一把拉住想要追去的谢我存
“哎对,我差点忘了件正事。魏大人前些日子被圣上定为了钦差大臣,过些日子就要来呢。你好好准备准备,通行的似乎还有段玉大人。你可要小心一些,上次段大人随着护送皇亲国戚的车队宿在我们州府,就因为晨起的鸡吵了他的清净,在朝堂上没少参我们州府的本子。哎对,你肯定不用担心他。”
“段玉是谁?段相家的那位公子?”
“对啊,听说你们关系可是非比寻常啊。”
陈妨似乎有些不怀好意,却被谢我存否决了
“你又听谁说的?”
“京城里谁人不知啊,我都不用派探子去打听。我存呐,我要劝你一句,虽然都是天人之色,但我觉得段相家的公子太泼辣了些,没点公里压不住他。还是晏老板那种适合成亲,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偶尔使使小性子也挺好,有个词怎么讲来着,小意温柔。
谢我存哭笑不得,佯装要踢她
“去你的,净胡说八道。哎,你什么时候走啊。”
“等那个人贪污的证据到了,我就走,估计得到祀水节那天了。”
谢我存恍然大悟,安排了人将陈妨送至客房。这才有了和西度单独相处的机会
“刚才那个陈氏有问题,你去安排几个捕快进牢房,去打听陈二刚才和他娘说了什么。”
“是。”
“还有,找人盯紧陈氏,她去了哪里,见了几个人,一定要打听清楚。”
“好,我亲自去。”
西度遇到事情从来不过多过问,这也是谢我存最欣赏他的一点。
“大人,陈氏和晏府的人的交往,也要告知您吗?”
谢我存颔首,西度便及时的去做了。临行前,又听谢我存吩咐道
“告诉晏伐檀,晚上,我去晏府找他。”
“是。”
第46章
傍晚,前去东南袁军所驻之地的队伍竟已回来了。领头的文官大抵是陈妨的心腹,同陈妨一样是个不能耽搁事情的主,队伍还未站停,她已翻身下马,潜入了陈妨的房间。
二人低语一番大抵是认定了颜汐的罪名,陈妨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二人决定择日便启程。心情大好的陈妨从行囊中翻出些珍贵的东西,一并赏给了那文官,突然发现了竟然随身带着她一直不舍得焚烧的香球,那香球是西域运来的珍品,据说是将七七四十九种花蕊用了青玉炉子烧了八八六十四天才烧出来这么一颗,奈何她此时心里痛快,便颇为大方的将香球带上,饶了一些江州特产的鲜酿,乐呵呵的去找谢我存共享。
“抱歉,陈大人。我们家大人刚刚出去了。”
陈妨闻言有些扫兴,但也颇为理解,大方地道
“无妨,本官借你家大人的花园用用便是。”
身心痛快的踱至主院的花园,恰好天色鸦黑,灯欲坠。陈妨给了些钱让人去叫几个唱小曲的过来,十分快哉的坐着饮酒。她把玩着手中的香球,到底是没有忍住,就手切下来一小块,放在熏香炉中,使它灼烧了起来。
香确实尤其独到之处,原来陈妨刚动手时还有些懊悔,此香珍贵,应在屋中焚烧,使其慢慢消散才是。可虽在室外,那西域的奇香居然混合了夏季的味道――百花之魂,燃烧在香炉上升起的烟雾袅袅之中,竟有如此沁人心脾的妙处。
陈妨焚香,混着美酒,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她半眯着眼睛,想要就此打个盹。梦中人影翕动,陈妨恍然,不知是天上人间今夕是何年。她只能拽住眼前最近的一个身影,刚想询问,待那人转过头来,突然便醒了。
“大人,回去睡吧,快下雨了。”
师爷的身影被灯光雕刻的有些单薄,陈妨睡梦将醒,嗯啊几声,二人忙移至亭中,莫名又来了兴致
“师爷,你看我这新得的香,是不是味道极美。”
师爷点点头,颇为赞同
“大人好品味,这香里掺了冬梅和兰草,燃烧时混着孟春的香气,确实层次丰富,非比寻常。
“哦?你还懂香?”
陈妨颇为欣赏的看着他。
“略通一二。”
师爷微笑着,补充道
“只因在下的夫人喜欢制香,耳濡目染的,在下也被她教会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妨又拿出包里所剩的香球
“你可知此香?”
“在下才疏学浅,只敢略猜一二。此香体呈淡紫,香末趋于白色,就算是在花园中焚烧都历久弥香,怕不是西域才有的香。”
“是了,此香名为断津香,名字挺吓人的,本官刚听了也是吓一跳呢。”
“确实香如其名,其一出现,便断了其他香气的味道了。”
师爷微笑,陈妨不免有些好奇
“知晓其名之意的可不多,这些也是您夫人说的吗?”
“是的,我夫人她在这方面,确实有些实力。”
“你们江州藏龙卧虎,我惊奇的倒不是这个。倒是师爷你,连夫人说过的香的名字都能记得,如此恩爱,确实是羡煞我了。我刚刚还同谢大人说,晏老板适合娶回去,师爷你如此细心体贴,也是师爷夫人有福啊。”
陈妨递给他一杯酒,却被他拱手谢绝了,陈妨瞧见他护在身前的手,方才了然的啊一声,又将酒杯收回
“有她,其实是我的福气。”
师爷喃喃
“为了我能在江州任职,她甘心主内,虽是也在经营家业,但也不比从前轻松。不瞒大人说,我二人成亲前也未见过面,听说同我成亲后她变了许多,在下也不知,她对与我的婚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当局者迷啊。师爷若是担心这个,为何不同夫人好好谈一谈。有些事情不用太过顾虑,若是两情相悦,更是要说开,然后好好珍惜日子才是。我同你一般,成亲前从未见过我家那位,只知他为人冷漠纨绔,成亲之后也终日斗嘴,朝堂之上也是丝毫不给对方留情面,可是你看,我这次来江州,到路上才知,他竟一切都为我打点好了,刚到江州便收到他的信件,信里虽是别别扭扭的,但我心里还是暖和,你看,他怎么能算冷漠呢。”
陈妨感慨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爷,我问你,你心里有你夫人么?”
“有。”
出乎意料的果决,陈妨也被他的坦诚吓一跳
“成亲前我确没想过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但是我夫人她,确实是个好人。”
“哈哈哈。”
陈妨大笑,朝他眨眨眼
“说不定,在你夫人眼里,你也好得不得了呢。”
顺着陈妨指的方向望去,师爷瞧见了玄清明抱着件衣服匆匆忙忙走来的模样。
似乎找了他许久,玄清明看到他们,终于舒了一口气,小跑几步,将衣服给师爷披上了。师爷上前迎了几步,望着她头上被雾气打湿的头发,伸手去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你怎么来了?”
“等不到你,我怕你没带伞,就又回来找你。”
玄清明本先回了府里,如今又匆匆赶来,方才看到身后端坐的人影。
“在下玄清明,见过陈大人。”
“不必多礼。师爷,既然你我的事情已经交代完了,你就快跟夫人回去吧,我呀,也得给我相公写回信了。”
陈妨朝师爷点点头,后者面上一红,转身将玄清明护在了怀里。告别了陈妨,一同回家去了。
炉内燃起暖香,玄清明有些咳嗽,虽是自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还是在师爷的要求下早早的卷进了锦被。
“我这样,怎么吃饭啊。”
玄清明裹着被子,略微眼馋的盯着打火锅的小菜。师爷端着小碟坐到了床上时,玄清明吓了一跳
“你不是不喜欢在床上吃东西吗。”
“今日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