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女孩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卧室门在这时候发出了缓慢的“吱呀”声响,男人的身影笔挺,长身鹤立,走动间,叫人无法联想他腿上竟藏着那么重的刀伤。
女孩是仰躺在床上睡着的,摆成了一个小小的“大”字,小腿垂于床边,拖鞋似掉非掉的勾在脚上。闲散适意的模样,她对周遭可能的伤害一无所知。
房中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他并未刻意降低脚步声。
覃骁熄灭了书架上的安神香,而后反锁了门。
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他的小恩人了。
不被打扰,在自己的领地,她那么乖,那么软,那么容易梨花带雨……
覃骁惬意地放松了下自己的脖颈,真好啊…永远困在这里,就会更好了。
男人单膝跪地,在确定女孩昏睡后,帮她把拖鞋脱下来,整齐地摆好。而后,视线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纤细莹白的小腿上,裙摆被蹭到膝盖以上,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任人采撷的,幼嫩的粉。
覃骁看到自己的手掌覆盖住了那对脆弱的膝盖,连腿骨都这么不盈一握,要想轻轻弯折,怕是这娇气的姑娘又该喊疼了。想着这些,覃骁唇角的弧度漂亮至极。
“兮儿……”,他忍不住发出感叹。
他阴暗沉闷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现如此美的存在,而这份美,竟不是一个物件,不是靠一场计谋或杀戮就能交换来的毫无生命力的东西。
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自己冒冒失失闯进他世界中的人。
“我该怎么办啊…兮儿?”,覃骁在安静的卧室里对正沉睡的女孩露出了病态的痴迷,“你到底做了什么,诱地我只想无时无刻看着你,亲吻你……”
亲吻……
覃骁从没做过,他竟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亲吻!
覃骁更惊喜了!
那么亲吻过后呢?
还有,还有更多可以和兮儿一起做的事啊……
男人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磁性的笑,他太喜悦了,前所未有的兴致和喜悦。覃骁缓缓欺身而上,将耳朵凑近女孩鼻子,听她睡着后很轻很轻的呼吸声,一呼一吸时,她的胸口也会有很轻的起伏,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生命信号。
覃骁真想截断这信号啊,让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读懂她生命的涵义。
“兮儿,永远留下,永远陪着我,好吗?”,他在她耳畔低语,不顾是否会吵醒她。
安神香的烟气已散,但余味悠长,这隐了形的细密气味,竟让覃骁也生出了些许困倦。
或许是女孩身上的体香更加溺人,覃骁侧身躺在了宁兮儿旁边,久久端详着她的侧脸,“兮儿,是你走错房间的,不能怪哥哥了。”,他说。
~
翌日清晨,热烈而亮白的日光毫不收敛地拨洒,它撩开窗帘,发现那宽敞的床上正有一对相拥而眠的男女。
女孩歪着脑袋舒服的靠在男人胸膛,因为怕热或是什么别的,不太愿意盖被子,但男人长臂却环住她,把她的胳膊和小小的身体压在一起,就像被绳索捆住了,困进了他的怀中,动弹不得。
躲不过暑热,也躲不过他的炙热。
日光是个没礼貌的小朋友,它想一探究竟,却被男人直愣愣的视线给盯怕了,他?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日光选择溜走,因为它发现,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无比厌恶它的出现。好像只要天光大亮,他就要和床上的女孩被迫分开了。
覃骁回眸,在宁兮儿的脸上流连许久,“早安,我的兮儿。”,他的唇贴近宁兮儿的眉心,就在即将触碰的一瞬间,止住了。
明知忍耐会使贪欲在爆发时喷涌出更加可怖的力量,但男人慢慢退开的动作,还是昭示了他的选择。
亲吻,要在她有意识的情况下进行。
覃骁更愿意让宁兮儿清清楚楚的,和他一起,陷入万劫不复的爱欲。但他的兮儿还小,并且心防太重。但只要她乖,千万不要在这个阶段喜欢了别的什么人,覃骁有把握让宁兮儿认为自己才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女孩的身体又软又香,覃骁怎么都不愿意放开她,“小恩人,兮儿,老婆……”
在那个无人问津的晨间,在女孩因安神香的药效无法清醒的一整个夜晚,有人对着她,说了太多情话。
那其中最稀松平常的,不过是一句,“合则幸,不合,则亡。”
第97章 玩玩
宁兮儿在老宅住了几天后,基本熟悉了这里的规则和节奏。一开始的不适应感渐渐在大家的悉心照顾下有所缓释。
她也不算白吃白喝,因为安抚覃骁这件棘手的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宁兮儿肩上。
事实上,宁兮儿非常无聊。
一个很平常的下午,两人都在老宅书房。老宅分为主楼和侧楼,主楼是覃远的住处。覃骁则在侧楼,但他几乎没回来住过。
侧楼的书房相对小一点,但藏书也足够宁兮儿解闷了。
而现在,宁兮儿正打着盹,覃骁则坐在轮椅上于桌前办公。男人看似在专心致志地阅读文件,实则观察了许久,一开始女孩的头只是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后来便彻底歪头趴在桌子上。
这会,他起身,走动自如,将外套披在了女孩肩上。
覃骁的唇角弯起轻柔的弧度,“睡吧。”,就像他哄着她入睡的。
“叩叩!”,敲门声响。
怕吵到她,男人的脸色冷下来。
覃骁起身走到门边,是阿陌。
阿陌透过半掩的门向里面望了一眼,“少爷,有急事需要汇报。”
覃骁点了点头,几乎听不到关门声。
两人来到走廊上后,阿陌说:“兮儿小时候住过的孤儿院出了些问题,负责人名叫张昀,今年40岁,女性,她的丈夫是一个赌徒,好色嗜酒,长期用各种威胁的手段向张昀索要钱财,如果不给,就用孤儿院的孩子做要挟。”
听到这里,覃骁搭在走廊栏杆处的指节轻轻敲打,“这和兮儿有什么关系?”
覃骁不是一个悲悯的人,他对众生疾苦丝毫不在意。但牵涉到宁兮儿,就一切颠覆。
“近期我一直在整理兮儿的背景资料,加上她前两天说过张昀约她在孤儿院见面的事,这才发现了一些古怪。”,阿陌把手中文件夹打开,将一些资料给覃骁。
“最早将兮儿托付给孤儿院的那对夫妻曾委托给张昀一大笔钱,这钱足够兮儿衣食无忧到成年,并且兮儿的亲生父母留下的房子也是一重保障。”,阿陌看覃骁翻阅的认真,不免感慨,毕竟他认识的小少爷,是个连扣动扳机都显得懒散的人。
“继续。”,覃骁手中的纸张声时动时停。
“兮儿中学以后搬出来自己住,曾悄悄勤工俭学,其实她并不缺钱,但应该是为了回报张昀,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把自己挣来的钱基本都给了张昀。”,阿陌说:“但兮儿应该并不清楚送她到孤儿院的夫妻曾留下的抚养费,当年的资金流向已经查明,一千万整,全部进了张昀丈夫的账户。”
覃骁这时单独抽出来一份订在一起的报告,薄薄的两页,正是那资金凭证,“她最近一次找兮儿想做什么?”
阿陌回道:“我问了兮儿,她说是张昀为了祝贺她考上大学,特意组织的升学宴,就在孤儿院原址。”
覃骁冷淡的挑了挑眉,“原址。”,他的眸中散发出冷厉的危险,“怎么,她还想把兮儿再丢弃一次么?”
阿陌觉得气氛不太对,因为覃骁的脸色已经布满阴霾。
要不是宁兮儿现在过分信任张昀,他们不便在明面上做些什么,否则光是阿陌都会出手。
这是由于调查资料中有一段关于宁兮儿幼时走丢的经历,而原因就是张昀为了私吞那笔抚养费,故意引诱小小的宁兮儿找错回孤儿院的路。
如果张昀得手,
宁兮儿早已成了荒野中的碎尸枯骨。
这个画面是但凡想到就会引起覃家人心中恶寒的,而现在,那位被宁兮儿尊重敬爱的“院长妈妈”在近期的邀约,显然别有用心。
“她丈夫欠了多少?”,覃骁把资料递给阿陌,不打算继续看。
“其实也没多少,他的本金不高,最后利滚利才不过几百万。”,阿陌说:“但那对夫妇曾留下过的一千对张昀夫妻来说已经是巨额财富。”
其实一千万对社会八成以上的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奋斗一生也抵达不了的财富。
“这让他们认定兮儿的背景不简单,因此把主意重新打了回来。”,阿陌已经把文件袋妥帖的封好了,问道:“您觉得,怎么处置比较妥帖?”
“他们准备做些什么?”,覃骁瞳孔慢慢涣散,发出饶有兴味的光芒,仿佛他正在等着一个可以堂而皇之撕碎猎物的时刻。
阿陌心中压了块重石,不论他说不说实话,都无法降低哪怕一丁点覃骁对杀戮或血腥的天赋。
“阿陌。”,覃骁盯着他,发出了警告般的催促。
阿陌沉了口气,最终如实答道:“张昀为了保命,同意了她丈夫答应的赌场交易。他们准备把兮儿……”
阿陌没有说下去。
如果他那天没有在覃远的吩咐下把宁兮儿从书店接走,尽管覃骁那日的暴怒癫狂并非刻意,但要不是这场阴差阳错,他们用心保护的姑娘可能在当晚真的要经历一场劫难。
就算有覃氏的暗卫保护,宁兮儿心理上可能受到的惊吓或者绝望也无法避免。
在宁兮儿面前永远温和俊美的男人此时发出了几声阴森冷然的笑,仿佛他找到了好玩的事。
敢打宁兮儿的主意,这和直接挑衅覃氏别无二致。
那双阴鸷的眸子睨着阿陌手中的文件袋,瞳孔微眯,好似放空,“那就陪他们玩玩吧。”
阿陌基本预料到这个结果,“好的,我去办。”,如果是旁的事,估计覃骁光是听别人把话说完都会觉得浪费时间。
覃骁转身往房间走去,地毯吞掉了他的脚步声,“我不想让兮儿因为张昀的事而分神难过。”
安静了一两秒后,
“明白。”,阿陌望着那道冷肃深沉的背影。
第98章 发烧/暴怒(上)
宁兮儿困意退散是因为小臂被枕到发麻了,麻意一步一步攀上无名指尖,而后蔓延至整个手掌。
她眯着眼伸了个懒腰,感到腿也被压麻了。外套随女孩的动作掉在地上,宁兮儿迷迷糊糊地去捡,忽然定住,她抬起头看向覃骁,男人正安安稳稳的坐在轮椅上办公没错。
那这衣服是怎么飘过来的?
余光捕捉到女孩困顿感和清明感交杂在一起的视线,覃骁便也抬眸看向她,勾了勾唇,未发一语,像是知道她有话想说。
书房里的气氛和宁兮儿睡着前一模一样的安逸静谧,她连出声都怕冒昧。
所以宁兮儿提溜起那件外套,眨了眨眼,不太确定地问:“这是…谁帮我披上的?”
换言之,是谁走过来,帮我披上的?
覃骁微笑:“兮儿以为呢?”,他转动轮椅离开办公桌后方。
宁兮儿望着他熟练操纵轮椅的动作,眼神在他的腿上停留片刻。
哦,她应该是多想了。他只是不能走,但不代表他不能移动。
缓了一会,宁兮儿腿不麻了,就想站起来把衣服还给覃骁,但扶着沙发起身的一瞬仍是腿软还险些绊倒。其实这时候宁兮儿要是抬眼看一下覃骁,就会发现男人的双脚已经从轮椅踏板踩在了地上,如果她真的摔倒,基本就能目睹医学奇迹的发生了。
当然,覃骁也不在意事实被戳破。
宁兮儿绕到覃骁身后把外套给他披上,外头是盛夏,但屋内清凉,“注意保暖啊覃骁哥哥,伤口发炎的话很容易发烧的,最好别着凉。如果我下次不小心睡着,让芝姐给我搭上小毯子就好。”
覃骁感受到女孩的手指隔着衣服布料划过自己肩膀的触感,她轻轻拢了拢,细心地捋平褶皱,哪怕平整的衣服本也没什么褶皱。
他迫切的想抬手反着捉住她的手,和她耳语,再做些什么……
但覃骁最后只是反手拢了拢衣服,很配合的样子,除了配合。
除了配合。
“兮儿,车已经备好了,会有人带你们进学校,今天下午早些回来。”,覃骁说:“晚上你的覃远叔叔回来老宅吃饭,他想见你。”
宁兮儿“嗯”了声,特别开心的说:“真好啊真好啊,我想和一诺去大学里面逛已经想了很久了,谢谢覃骁哥哥!”
覃骁转过轮椅,望着心思快要飞出去的女孩,“兮儿打算怎么谢呢?”
从上次把宁兮儿临时接到老宅,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出去玩过了。毕竟是个小姑娘,覃骁乐意给她短暂的喘息,总之几个小时后她必须回来。
今天下午约了沈一诺,宁兮儿自然雀跃,“我给你带点心!”,女孩因为想到了好主意甚至高兴地蹦了一下,但很快又说:“我忘记了,你不喜欢甜食。”
那怎么办?怎么谢?
不对呀……
宁兮儿蹲下来,好笑地看他,“我不是你的小恩人么?”
覃骁的掌心亲昵地盖在了宁兮儿头上,“知道就好。”
见他不为难,她也不浪费时间:“那我走啦?”,宁兮儿还想着去换身衣服,在家里她的穿着以舒服随性为主,今天出去玩,要打扮一下,化个妆什么的。
覃骁点了点头。
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男人脸上的温柔渐渐敛起,其实在面对宁兮儿时的笑意或柔和都是自发的情绪,不加掩饰,但这些元素在过去的生命里几乎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
所以当神情冷下来的那一刻,男人脸上的肌肉似乎表现出某种僵硬。
书房的监控显示屏在宁兮儿离开后就迅速亮起,屏幕中,女孩在她的卧室里挑衣服,照着镜子整理头发,苦恼着涂哪个颜色的口红,和她的朋友边打电话边笑着什么……
覃骁静静的观赏着她的一举一动,对蓝牙耳机那头下达了指令: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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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直接将车开进了学校,“兮儿小姐,您的朋友在湖心亭那边,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宁兮儿笑着说:“谢谢!”
从车里可以看到两个年轻女孩兴冲冲地迎接彼此的拥抱,司机给覃骁打电话汇报道:“兮儿小姐的手机已经设置为故障关机,今天下午小姐不会接到任何电话。”
听筒那边传来不辨情绪的男音:“她在做什么?”
“……”,司机一时难以形容,他该怎么描述两个女孩正手挽着手沿路谈天说地,时不时还追逐一下,揉乱对方的头发,再笑着帮对方扎起来,小姑娘之间的互动确实是他们这些大男人理解不了的。
最后总结了一下:“兮儿小姐和朋友玩的很开心。”,并且听筒中顺利地得不到任何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