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儿知道该怎么折磨覃骁,“覃叔叔,不用教我。”
她只需要伤害自己,就能中伤覃骁千万倍。
“您看到别墅外面的保镖了吗?”,宁兮儿回头,觉得实在可笑:“他派人把这儿团团围住,我走出去一步就会被抓回来的。”
深黑色的车队将这方寸之地锁的密不透风,他们的主人正跪在雨里,保镖们以军姿的跨立着。
一个个黑色猛兽淋在雨里,这是时刻为战斗而作备。
宁兮儿无法理解,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呢?
覃远虽已年长,岁月的沉淀磨平了他不少肃杀决然之气,但五官仍旧锋利,掷地有声道:“丫头,你信不过覃叔叔?”
宁兮儿:“为了我,逼你们父子决裂,覃氏财团陷入舆论漩涡,全世界都会来探究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
“覃叔叔。”,她太了解覃骁了:“就算我走了,那时覃骁也会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宁兮儿是覃夫人,一场父子间的矛盾,一场夫妻间的情趣,那是覃家的家事,谁敢管呢?”
覃远不语。
他无法反驳,他的儿子早在16岁时便接管覃家的地下生意了,覃骁成年回来的那天,带着他用了十年都无法降服的对手头目。
那头目脸上带着刀疤,半只眼不知怎的,空了。
跟覃远一般年龄的刀疤头目站在覃骁身侧,向覃远低着头说:“门外,投诚礼。”
所谓投诚礼,即半数军火。
覃远没问过,但其中的肮脏手段,或许永远埋没于父子间那时沉默的对视中。
“我被刻上了覃氏的烙印,我能去哪儿呢?覃叔叔。”,她缓缓走至覃远面前,由于没进食,脚步有些虚浮。
覃远想抬手帮帮她,但宁兮儿后退了。
老人说:“丫头愿意的话,可以一直住在老宅,若你不允,我便不让覃骁踏进老宅一步。”
宁兮儿端详着一位父亲试图极力弥补的模样,轻飘飘地评价:“不过是为金丝雀换了个鸟笼罢了。"
“您想覃骁变成残疾吗?”,她只要踩断他的腿,就毁了男人的傲骨,扬长而去。
覃远语结,覃骁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更是他的亲生骨肉。
“……丫头。”
“您和覃骁一样,从未想过放我离开,瞧,两天过去了,您绝口不提帮我解除和覃骁婚姻关系的事。”,宁兮儿侧了下头,仿佛无辜的小鹿般望向和蔼的老者。
可那纯澈的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悲凉。
就在此时,门外佣人急促的敲响房门:“咚咚咚!”
她们语气焦灼惊慌:“少夫人,快出来看看吧!少爷晕倒了!”
-
医院。
和宁兮儿18岁那年像极了,覃骁重伤躺在病床上,她在床边陪护椅坐着等。
18岁的少女第一次来到重症监护室,心里特别没底,她使劲想把手从这陌生男人的掌心里抽出来,急的都快哭了,“周医生,你帮帮我啊……我不认识他。”
周禹城扶额,人一旦无奈起来小动作就很多,他又推了推金丝框眼镜:“这……”
在少女求救般的希冀里,他实在不忍心说出那句我也没办法。
“小姑娘,你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人吗?”,周禹城望着那只昏迷中还死死攥紧人家小姑娘的手。
宁兮儿朝他无辜的摇了摇头。
她此刻真的只想把手抽出来。
就在她费力掰开覃骁手的时候,男人悠悠转醒,她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喂,求你了,我的指头快断了。”,她可怜兮兮地摆脱他。
覃骁在第一瞬其实下意识又攥紧了些,可麻药伴随着他的苏醒,才终于体现出点药效似的,男人的手竭力垂落。
依依不舍,极度不甘。
周禹城第一时间看向监测仪器,“命挺大,恭喜覃少爷,没死成。”
宁兮儿有些目瞪口呆,感觉死这件事在他们嘴里好像跟家常便饭似的。
覃骁意识清明后的第一件事,先看向准备摇摇尾巴走人的宁兮儿:“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男人声音过于嘶哑,明显是喉咙干裂了。
宁兮儿揉着自己发麻的手:“做好事不留名,别在意。”
两个英俊的男人同时打量着她。
四下静寂。
宁兮儿尴尬的说出真实想法:“刚才送你来的时候,有将近十几个医生为你诊疗,后来有四个西装革履的律师,拿着很多文件来让你爸爸签字,还有佣人忙前忙后……”
“他们又严肃,商量事情的时候又窃窃私语。”,宁兮儿低下头,越来越小声:“再傻也能感觉到你肯定不是普通人。”
这时候两三个佣人已经进来了,托盘上装着温水和热食,“少爷,您苏醒的消息已经通知老宅。”
周禹城替覃骁做主:“东西放好就下去吧,你们少爷醒来的事情先不要对外公布,有人问起来,就说命悬一线,跟植物人差不多。”
佣人面面相觑:“这……”
周禹城:“说他一命呜呼也成。”
佣人逃也似的退出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他们三个,覃骁闭了闭眼:“滚。”
周禹城大大咧咧坐到沙发上,宁兮儿则乖巧的立于原地,后知后觉的:“那我……滚啦?”
“噗嗤!”,周禹城没憋住笑出来,“行了覃骁,别逗人家小姑娘,我看着都心疼。”
“我让你滚。”,覃骁冷漠道。
宁兮儿咬着唇瓣,她简直坐立难安,覃骁看着无措又紧张的少女,虚弱开口:“能帮我喂点水吗?”
周禹城听到这话,人硬住了。
覃骁,脑子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在他不可思议的视线里,宁兮儿“哦哦”了两声,懵懵懂懂的把吸管放到覃骁嘴巴前:“能喝上吗?”
覃骁吸了几口,喉结性感的滑动着,阴郁的眼对上周禹城的。
周禹城口型:你-当-人-了?
覃骁垂眸,“看起来你还小,多大了?”
宁兮儿说:“下个月过十八岁生日。你呢?怎么称呼?”
成年了呢……能省去不少麻烦。覃骁讳莫如深的眸藏住不合时宜的光彩。
“我是覃骁,怎么称呼都好,你喜欢就好。”
他的纵容,让空气弥漫着道不明的氛围,宁兮儿鼓了鼓嘴巴,“我叫宁兮儿,是……个孤儿。”
“不是想让你们同情我的意思,是因为半个小时前,你爸爸临走前说要邀请我父母吃饭,我还没来得及讲清楚呢他们就急匆匆离开了。”
“我想着告诉你也是一样的。”,宁兮儿坦然笑笑。
周禹城问:“需要我们帮你找父母吗?”
覃骁深邃的瞳孔紧紧盯着她温软粉红的唇瓣,想咬,好想咬上去啊……
“兮儿。“,他唤的亲昵。
覃骁并没兴趣替她寻回父母。
男人诱导着开口:“抛弃了你的人,不值得你回头。”
第17章 内鬼
这次宁兮儿没有让他拽住自己的手。
她有些无语的看向病房门口固执的男人,“覃骁,你,不适合当门神。”
覃骁现在濒临安全感缺失的底线,失态、理智尽数溃散。
“别走。”,男人艰难启唇:“兮儿,不许走。”
他后背的血刺还没被挑出来,无论如何不让医生靠近,他装晕以后来到医院,趁其不备把所有人反锁在门外,这会背对门口,双手反扣在门板上,完全的阻挡姿势。
“你给门印上血手印了。”,宁兮儿额角突突的跳。
怎么感觉他倒像被欺负的那个?
覃骁正高烧滚烫,嘴唇苍白的干裂着。宁兮儿觉得如果周禹城还在……
门外覃远已经准备让人暴力破拆了,宁兮儿实在不愿在医院里闹得乌烟瘴气,“覃骁,你过来。”
覃骁若是听话,就不会跟她对峙长达二十多分钟不肯挪动一步。
宁兮儿头疼地说,”覃骁,我有点晕,还有点冷。”,她确实没说谎,两天一口东西没吃了,身子骨本就被男人养的格外娇气。
这会胃空的想吐。
覃骁的呼吸被揪着,扯着,舍不得她受一点苦。
他愤怒的吼她:“宁兮儿,你凭什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覃骁要疯了!
兮儿的身体归他管,兮儿自己没资格随便对待她的身体,就算是蹂躏折磨,也得经过他允许才行!
宁兮儿被这突然的吼叫吓了一跳,她的躯体本能还是怕他的。
覃骁力量感太强盛了,以往总在发狂的时候将她箍的喘不上气,覃骁这会简直堪比丧尸。
丧尸嗅着人类的气味步步逼近,“兮儿,是你要我过来的,我乖乖听话。”
宁兮儿却不自觉的开始后退,“覃骁,覃、啊嗯!!”
一声软弱的闷哼被重重隐匿在覃骁胸膛,他像沙漠里的苦旅者汲取水源般紧紧攥着宁兮儿的腰,把她抵在自己怀中。
男人的后背被撕裂了,但他毫不在意。
“兮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听到这话,宁兮儿身体结了冰似的僵硬冻住,遍体生寒。
不,不可以的。
“覃骁你冷静点,我不离开你我永远不离开你。”,女孩恐慌的无路可退:“我求你了,别……”
别那样对待她。
覃骁怎么可能对孩子好呢?覃骁的孩子,生下来只会是悲哀。
宁兮儿心坠到冰冷深渊,忽然之间,发狂的男人卸了力气,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人不知何时闯了进来,覃远的手杖毫不客气的直击覃骁后颈,没人能按捺住覃远此时的暴跳如雷:“给我把这逆子抬走!!”
宁兮儿站不住了,身体软软跌落时被管家接住,覃远喘着粗气心疼的看着女孩。
命令:“阿陌,送兮儿回老宅。”
老董事长凌厉的眸光扫过阿陌,阿陌立刻低下头:“是。”
“要是哪天兮儿丫头不见了,我老头子扒了你的皮!”
-
覃骁醒来的时候,崔昭正装模作样的在旁边削苹果。
浑身酒气,黑色皮衣,但玩世不恭的脸配上手中苹果皮的顺滑,竟莫名协调。
崔昭啃了口苹果,把刀随意丢进果盘,“呦~醒啦?”
覃骁冷硬的面容淬满冰霜,“你最好带来点顺耳的消息。”
崔昭吊儿郎当翘起二郎腿,不怕死的戳了戳覃骁后腰,“我说覃大少爷你可太不厚道了,求我办事还是这态度?”
“腰没被你家老爷子给打坏了吧……”
“崔瑶。”,覃骁淡声吐出两个字。
崔昭脸上浮现出极其憋屈的隐忍,“艹!”
“行了我说。”,崔昭很快投降:“宁兮儿的事是你家一个小女佣捅到你爸那儿的,不过那佣人已经查无此人了。”
覃骁:“死要见尸。”
“中间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儿。”,崔昭说着眼里闪出兴味:“那佣人虽然找不到人,但她半个月前,竟然和那个叫安婉云的女人,有通话记录。”
“虽然边境号码被隐藏加密过,但小的不才,随意敲敲键盘就能找到号码的主人,咋样儿?”,崔昭大大咧咧的吐出三个字:“别客气!”
覃骁皱了皱眉。
“看来边境的训练不到位啊……竟然叫一个棋子给反杀到老巢了?”,崔昭又咬了口苹果。
覃骁微眯起狭长的眸,那里永远蕴藏阴谋与危险。
两人沉默了一会,默契使然,都明白这事绝不简单。
安婉云受制于覃家在边境的地下势力,别说是加密通话了,她连拿到一部手机都难如登天!
处理内鬼这事……
“崔瑶的事我帮你。”
崔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种枪林弹雨吃力不讨好劳民伤财的腿子……”
在覃骁冰凉的视线里,崔昭咬着牙狠狠瞪向床上“病人”
“老子我、去、跑。”,崔昭恨不得咬死覃骁。
覃骁的身体状态能唬得过宁兮儿,但绝对唬不住崔昭。俩人当年在丛林无人区躲避追杀,崔昭中了瘴气,甚至跌下山谷整整三四天。
身负重伤的覃骁生生把他给带回基地。
那时候崔昭意识弥留之际:“骁哥……别管我了,你自己,自己走……兴许还能保…住…命。”
覃骁说了什么呢?
少年覃骁已然盛气凌人,他鄙夷不屑的看着崔昭:“你要是死了,这世界上就TM只剩老子一个疯子!”
崔昭笑了,笑得畅快肆意满口鲜血。
脑海里只有一个女孩的面孔,那女孩叛逆又骄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嘚瑟劲儿。
“瑶瑶……”
覃骁知道,崔昭有个不能公之于众的,病态的执念。
“就算为了崔瑶,你也得给我活着!”
他们通过了生死考验。
他们一起回了A市。
“放心吧,你只管好好去你家宁兮儿面前装可怜。”,崔昭说:“兄弟就求你一件事,帮我看好崔瑶。我爸明天就回来了。”
覃骁点了点头,“活着回来。就算为了崔瑶。”
男人当下的话,仿佛与少年时重叠。
覃骁十几岁时不会理解,疯狂的想将一个女人纳入自己的羽翼是何感受,所以他觉得崔昭有病。
“呵…”,他对着空气嗜血喃喃:“兮儿,我们……”
“得有个孩子呢。”
第18章 怀孕了
三天后,覃骁从医院回到别墅。
外传消息:覃氏父子决裂,覃氏财团将面临掌权人之争。一场亲情与权利的血雨腥风铺天盖地席卷至整个A市。
市井观众总能乐此不疲的以豪门恩怨做茶余谈资,商业伙伴已在短短三日内闻风站队,别墅与老宅有进出权限的人,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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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骁将眼神从电脑屏幕处移开,阿陌在书桌对面低着头汇报道:“夫人的身份被老宅瞒的很好,没有透露半分消息。”
覃骁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仿佛在淡淡品味着什么,“时间久了,我都快分不清你心里真正效忠于谁。”
阿陌身形明显顿住,仅片刻,“我永远为覃氏负责。”
这话答得毫无错处。
覃骁喉咙溢出一声低笑,意外的很悦耳。他看了阿陌好半晌。
“你是爷爷身边长大的,看着覃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自然舍不得它被毁在我手里吧……”
覃骁点了支烟,有宁兮儿在时,他断不会抽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