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的尼古丁味弥散诱惑,但会遮住宁兮儿身上的体香,因此覃骁将烟瘾克制的很好。
但此刻的烟雾缭绕着暗色,书房沉淀出古色古香,却藏着最捉弄人的棕榈幽深。
阿陌觉得面前的少爷,仿佛从未真正受制于覃氏,他对覃氏的财权有种不屑一顾的傲慢。阿陌心头隐隐感到不安。
“……少爷,您是什么意思?”
覃骁忽然笑了,反倒宽慰起面色凝重的阿陌:“你在担心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勾搭着指尖香烟,“我是想问问你,覃氏如果后继无人,可不就毁在我手里了么?”
阿陌比刚才显然松了口气,他真怕少爷不按常理出牌,覃氏当下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等等!
阿陌反应过来后立刻意识到这跟宁兮儿密切相关,比刚才更惊悚了。
覃骁这时推给他一份档案袋。
“递给老宅,我爸自然明白。”,覃骁微挑的眼尾弯起优雅的弧度,他的骨相,每一寸都透着成熟温雅的风情。
阿陌深知覃骁撕下面具后的狠戾残忍,他是能将人折磨致死的,喜欢看残肢流血的男人,怎会慈悲?
“少爷,恕我多嘴。”,阿陌鼓起勇气:“当年虽然我和老爷伤势不如您严重,可若没有兮儿搭救,我怕是也会丧命在那巷子里。”
“兮儿她……也是我的恩人。”
覃骁闻言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所以呢?你也要来跟我抢兮儿么?”
阿陌从他眼里读出了嗜血的亢奋感,立刻低下头重重退避:“少爷我没有这个意思。”
“哦?”
“能不能看在我为覃氏效忠半生的份上,求您让兮儿小姐,过得……轻松些?”,阿陌最后的声音越来越浅,透露着无边际的无力与无奈感。
他终究是个外人。
但他也曾是个孤儿。
覃骁挑了挑眉,慢慢点着头,像是认真思考他话里的可行性。
“去吧。”,覃骁说:“告诉兮儿,我很想她呢。”
有了孩子,还能断干净么?
呵……
-
宁兮儿熟睡着,直到天边的火烧云卷起来。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动她的胳膊。
准确来讲好像动的是手腕。
交谈声越来越清晰:“覃董事长,少夫人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根据覃少爷提供的B超检验结果,以及少夫人的脉象来看,确定无误。”,覃家的私人医生站直身体,面带微笑:“恭喜覃董事长。”
覃远古井无波的眸里一霎那生出年迈的欣喜来,“好好好……”
宁兮儿费劲的睁开眼,她头顶的灯明晃晃的,“怎么了?”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累很累的梦,那梦里就是她的平行时空,她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时,又被蒙住了双眼。
一片灰寂。
见宁兮儿醒过来,医生温婉道:“少夫人,恭喜。”
一众老宅的仆人都面露喜色,服务于覃氏老宅的年纪都大了,知道少夫人怀孕的事,一个个都很高兴。
大家顺着医生的话头:“恭喜少夫人。”
宁兮儿太阳穴发懵,这是怎么了?
覃远稳重着,却也藏不住即将抱孙子的雀跃,嗔怪道:“兮儿丫头,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前几天还敢不吃不喝的,太伤身体了。”
宁兮儿瞳孔下意识瞪圆了,这醒来以后的世界怕不是,才是她那个虚无缥缈的平行时空吧?!
“覃叔叔!”,她焦急反驳:“我没怀孕!”
可没人听她的。
“覃叔叔我真的没怀孕!”,她在大家不解的目光里反复为自己澄清:“我没骗人,我怎么可能---”
她话音未落,覃远便高兴的打断了,“好了好了丫头,你说没怀就没怀。”
宁兮儿话哽在喉咙里,就见覃远转身立刻吩咐仆人:“去给我儿媳妇准备孕妇餐,最好的,最有营养的,快去快去!”
覃远一下子变了。
从叱咤风云的商业巨鳄,到欣喜于抱孙子的普通老人。
宁兮儿瞥向床边恭敬站着的医生,他脸上仍旧是淡淡的医者微笑,斯文有礼。
她又看向阿陌,阿陌一如既往的肃穆,一丝不苟。
可阿陌却没有直视自己。
宁兮儿心头涌上不知名的闷,闷的她眼眶酸涩,“覃叔叔……”
覃远张罗着要照顾她,兴高采烈的,他说:“兮儿丫头,还不改口?”
宁兮儿此刻忍耐着闭了闭眼,“让覃骁来见我。”
众人皆是一愣。
大家可都心知肚明,覃氏父子正老死不相往来呢。
老宅外面那层层包裹的暗卫保镖,就是为了防止覃骁突袭。
可此时宁兮儿竟然……
女孩被赋予了一张天姿国色的容颜,楚楚可怜的水眸,樱唇小口,皮肤透白的过分,每每委屈起来,连鼻头都装点上嫣然淡粉。
她的骨子里,倔强而温柔。
“让孩子他爸,来见我。”,宁兮儿一字一顿的说着,黑亮的眸看向阿陌,有些盛气凌人:“听不懂吗?”
阿陌不忍,故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覃远此刻也未出声。
宁兮儿问:“我提什么要求,您都会答应么?”
覃远毫无立场,“兮儿丫头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低下头无奈的苦笑,覃远始终允许自己惩罚覃骁,可从未纵容自己离开。
或许所有人都知道,老宅里不管谁放了她离开,覃骁都能亲手血洗这里,不念养育恩情,不念人性。
“我要覃骁,跪着来见我。”,她低头,轻飘飘吐出一句话。
第19章 密布锁链的婚房
宁兮儿提出这要求,是要把覃骁的尊严给分崩离析了。
此时,阿陌的蓝牙耳机,不经意间跳跃了一秒无人察觉的弱光。
覃骁独自在书房中笑得宠溺而痴迷,厚重的深黑色的窗帘拖到地面上,一丁点白色都不透进来。
邪肆的眉峰漫不经心的微皱起来,又是不解又是无奈,口中喃喃着:“孩子他爸……”
男人轻轻的低笑了两声,右手攥成拳挡住扬起来的唇角,食指指骨略屈,慢条斯理的顶了下鼻尖,似乎在回味什么。
“小家伙……”
等着我来接你。
回家养胎。
想到这儿,覃骁又笑了,在死寂一般的书房里,一盏灯都没有开,但透过隐约的黑暗光线,他好像已经把宁兮儿拖拽回来了。
男人笑得越来越肆意狂放,好听的磁性声线显露出他有多快活。
他轻轻拧动桌角一个不显眼的凸起,书柜随即“咔哒!”一声。
机关被重启的古老响动弥漫于书房,“咔哒……哒……”
满墙书柜从中间向两侧滑动,犹如一个人体感应的推拉门。
那后面是覃骁精心布置的“婚房”。可这世上没有婚房与囚牢类似,那里------
密布着锁链。
兮儿,回来了,就住进这里吧。
-
“兮儿,举着刀做什么?”,覃骁弯起的唇不含温情,深邃的眸子却是掩藏不住的狂热思念。
他正挽起衬衫袖口,步步逼近。
五分钟前,窗帘角落突然出现一道黑色人影,与窗边高大的绿植影子重叠。
宁兮儿浑浑噩噩转醒,那影子,仿佛盯了她许久……
覃骁觉得,
他的兮儿,似乎有些发抖呢。抖得如筛糠般,他好想好想……咬破她雪白的脖颈。
都四天没有见面了,覃骁终于来到了老宅。
男人越是靠近,宁兮儿就缩在床角把自己抱的更紧,“我…只是想切个水果,不是故意划伤手。”
她也没想过覃骁会突然出现,不是说好了让他跪着来么?
怎么,怎么就大半夜跟鬼一样悄无声息的爬上床了?!
大脑空白的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抽出了床头柜的水果刀,握住刀柄,畏畏缩缩地将刀尖指向入侵者。
覃骁慢慢俯身,温柔的捉住女孩的纤细腕骨,不由分说夺过她自以为的武器。而后,将本就受了伤的指腹含进唇齿,竟咬了一下,宁兮儿忍不住轻声痛呼:“…疼。”
看着她瓷白精致的小脸上溢出委屈,眼眶终于泛出令他着了魔的湿润水色时,加上那一声嘤咛撒娇般的“疼”。
覃骁知道,命都可以给她。
他膝盖双双正跪在床上,宽厚的上半身牢牢笼罩住娇小的女孩。
“兮儿喜欢凌晨三点吃水果吗?”,他渐渐用力,夺过她手中被削掉染上了点血迹的苹果。
他评价着:“应该很甜吧。”,随即咬下来那殷红的一块。
男人的脸颊被果肉撑起来,宁兮儿却觉得,他仿佛真正想咀嚼的,并不是那块苹果。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垂下头,紧紧盯着自己膝盖上握紧的双手。
“覃骁……覃骁……”,他突然跟鬼影一般冒出来,宁兮儿除了下意识唤他的名字,一时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他短暂的等待里为自己拖延点什么似的。
“嘘……”,他耐心告罄,优雅的用食指抵住她嫣红水润的唇瓣,“别这么可怜兮兮的叫我。”
“以前忘了告诉夫人,你每次叫出覃骁这两个字时,”,覃骁咬着她耳垂,气音悠长:“简直是在逼疯他。”
真是……好香的姑娘。
覃骁对她的骨骼有种不知名的迷恋。
宁兮儿闻言慌张的摇了摇头,借着月光,她,依稀觉得覃骁哪里不一样了。
但说不上来,总之男人浑身上下透着诡异。
覃骁终于见到了朝思暮念的姑娘,恨不得赶紧揉进怀里好好疼爱,可现在不是时候。
宁兮儿没忘记正事,“覃骁,我们都没有那……个过”,她羞恼极了,“我怎么可能怀孕啊!”
宁兮儿越想越恼,双手推了他一把。
这点挠痒痒的劲儿撼动不了枪林弹雨厮杀出的猛兽。
他一手箍住她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让宁兮儿半分动弹不得!
“覃骁!”,她扭着身子。
男人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后颈,神情迟滞而诡谲:“我的兮儿…如果我的爱是囚牢,我多想对你施以极刑,牢牢禁锢在我暗无天日的心底,控制你的手脚,你的眼神,你所有的鲜活和悲悯。”
而我,多希望你也能如此对我。
宁兮儿茫然愣神间,倏地感到有针刺般的痛感,就刺痛了那么一秒不到,覃骁怀中的女孩便安然阖上了那双企图逃跑的眸。
浓密的睫毛羽毛般缓缓垂落,她不盈一握的腰软在了他怀里。
凌晨三点的老宅寂静无声。
没人听得到宁兮儿卧室里,覃骁丢掉一把水果刀的声音。
~
“药效需要至少十个小时才能完全褪去。”,医生缓声开口。
覃骁抚摸着宁兮儿的额头,面色泛着冷意:“她为什么一直在出汗?”
医生:“少爷不必担心,这是正常的代谢反应,当初周医生研制此药时进行过人体---”
“退下吧。”,覃骁得到了舒心的答案,自然没功夫听那些无关紧要的。
“去做你的课题研究,出国深造的一切费用,去找阿陌。”
“谢谢覃总。”,彬彬有礼的医生感激道,那斯文的微笑与在老宅时别无二致。
“带上你的父母,不必再出现在夫人面前。”,覃骁说:“兮儿看到你一定不会开心的,知道怎么做了吗?”
医生立刻道:“我这就走。”
外来者匆匆,覃骁将晕沉可怜的少女抱在怀中,缓慢而坚决的走向书房。
落锁后-
“咔哒……哒…”
第20章 崔瑶和宁兮儿
“她被安置在我这儿了,你爸没过问什么。”,覃骁在等宁兮儿醒来的时候,跟崔昭通着电话。
男人靠在柔软的床头,女孩靠着她胸膛睡得乖巧。他一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舍不得闲下来,慵懒的摩挲着她嫩生生的脸颊。
时不时低眉打量着她,时不时欣赏自己为她布置的房间。
崔昭仿佛喝了酒,语调晃荡:“别骗我了兄弟,老头儿见不着她活人,怎么可能放心不多过问?”
覃骁说:“我让他们见了一面。”
崔昭仿佛惊到了,恐慌而后怕的电流从脚底贯穿直头顶,“……”
崔昭沉默不语。
覃骁:“放心,她什么都没说。现在人在我家客卧。”
崔昭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办法,嗓音干涩:“怎么…可能?”
“回来自己问。”,覃骁此时很快要挂断电话,因为怀中女孩仿佛被吵醒了,眼睫不安地轻轻晃动着。
崔昭听到听筒里传来,似乎是被褥摩擦特有的布帛响动。
女孩全然不知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睡意朦胧地,软乎乎开口问道:“我在哪儿?”
女孩的声音带着特有的侬软,刚醒过来是甜甜哑哑的,仰头迷茫道:“你在跟谁打电话?”
“我,艹,你大爷。”,崔昭恶狠狠呸了声。
宁兮儿更迷茫了:“他为什么……骂人啊……”
覃骁自她睁眼后就一直盯着她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这副懵懵懂懂的小模样……
该到了尝尝的时候。
崔昭在电话那头无语地嗤笑了声,趁着覃骁没功夫彻底挂断,冲着录音口恶劣地大嗓门吼了声---
“进狼窝了!赶紧找人救!”
应该是在刻意且不厚道的警告电话里发出声音的陌生女孩儿。
妈的,他非得报复一下覃骁。天知道崔瑶和父亲见面对他来讲,比当下这一刻被对家的枪抵着自己脑袋还要命,可覃骁偏偏冒险这么做。
他在边境腥风血雨,那边软香在怀?!
艹!
就别怪他吓唬宁兮儿了。
听筒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覃骁没回答她的疑问,有些事她不必知道。
男人先吻了下女孩的一只眼睛,吻落上去时,宁兮儿慌张的闭紧了双眼,像扑动着翅膀的小蝴蝶。
随后覃骁拨出去一个号码,严肃利落地命令:“去支援。”
那边顺从而高效:“是!”
不知所云的对话,在宁兮儿耳边以一种极其云淡风轻的态势飘过。
这时间里她悄悄环顾了四周,尽管身体还是软的不像样,尽管后背湿透了,也沾湿了他体面的衬衫。
可她卧室的窗户呢?
飘窗台是她以往最喜欢蜗居之处,可以看得见外面无拘无束的风儿,有她喜欢抱着的向日葵靠枕,有她不顾覃骁反对,一定要看的很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