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顾青姿【完结】
时间:2023-07-17 14:40:25

  方氏一走,冯唐就到了,因为裴慎在别院,赵幼澄怀疑裴岘就是让裴慎来盯着她的。因为裴慎几乎在别院中不出门,彭懿等人整日上山打猎,去附近跑马,甚至听说不远处的庄子上出现了猎豹,他们一群人都能追出去一整日去看。
  但裴慎不同,他仿佛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听裴岘的调遣,裴岘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导致赵幼澄对他戒备心很重,冯唐主要是来提钱的,他们手里的粮米多得吓人,冯唐都不知道今年秋收之后,他们这个生意还能不能做了。
  赵幼澄看着信,她也是抻着,她也在等朝廷动作,粮价要是再涨,怕是要出乱子了。
  冯唐带着账簿和她盖了私印条子去提钱,来去匆匆,冯唐一走冬葵就说:“裴慎在看冯唐。”
  赵幼澄不在意:“别管他,让他尽管看。我这里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他看也是白看,照样要为她处理尾巴。醇亲王的事情就是裴慎给她善后。
  裴慎其实也是好奇,裴岘让他回来盯着赵幼澄,盯着的意思,就是关键时候不能让她乱来,或者是关键的时候助她。
  比如上次告发醇亲王赵理的事情,这种事情做多了,就会被人盯上。到时候会很麻烦。
  但他来这些天,婉淳公主都很安分,整日呆在别院里修书,闭门不出,她好像是不爱出门,不论在哪里都闭门不出。
  但是他心里一点都不敢放松,这位殿下的心眼可多着呢,一走神保不齐她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赵幼澄见他闲着,也不好不管他,就顺便让他进来讲一讲辽东和宣府的风貌。
  当裴慎讲到宣府的马贩子,她手里的笔一顿,问:“草原不开战,贸易是正常的吧?”
  裴慎点头:“按理说是正常的,今年草原的牛羊价格不错,宣府那边的御马监的马充足。不像前几年御马监的马一直都不够。草原没有雪灾,牛马肥壮,南下的额额马贩子也多。”
  裴慎做的事太多了,见识不是那两个游士能比的。
  赵幼澄就喜欢和他聊天,尤其他能说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比如眼下就给她寻了一条新出路。
  “草原部落那边的头人做买卖自然很谨慎。粮食生意也做,但也只是那几家在做。这种生意不好做。”
  裴慎说完看了眼赵幼澄,见她依旧低头在写,也没在意。
  他可不知道赵幼澄已经在信纸上写下,放出风声,粮食运进草原了。
  加快米券发卖,尤其盯住那几家大族。
  她抬头就说:“草原牛马强壮可不是好事情,太穷和太富,都会让他们生出野心。还是让你们大人小心些吧。”
  裴慎惊讶看她,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赵幼澄见他惊讶,笑着问:“怎么?看我不像是聪明人,能说出这种话来吗?”
  六月中旬方氏回城后,给赵幼澄传来消息,舅舅李珰被点为吏部主事。
  据说是周聿昭的功劳。赵幼澄听得面无表情,周聿昭这是要做什么?当年她为周家妇,他升至吏部侍郎都不曾帮过舅舅,真是阴魂不散。
  刘娘子原本是满心等着,怎么盯住外面的外室。可等从城外回来后,她突然对这件事也没那么执着了,连平日里在府中的面面俱到的认真也没了,平日里唯恐有什么疏漏,在力尽做到尽善尽美,可从城外回来后,她脑子里空空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这样的日子。
  或许原本她就不是一个坚持的人,爱慕虚荣,攀附权贵。
  可进了周家了,她已经是忠义候夫人了,反而心空空的,觉得无趣极了。
  她想起婉淳公主纵身上马,迎风而去,风将她的衣袖吹的翻飞,那一刻她生出来的羡慕连自己都觉得惊怕。
  这是她万万不能想的。
第75章 她死都不会承认
  ◎她和裴岘有私情◎
  她的改变连周聿昭都发觉了, 周聿昭近日因为入了吏部,整个人十分忙碌,但忙碌之余, 他还是能发觉枕边人的变化。这是他的本事, 心细如发。
  “你是怎么了?累着了?”
  刘玉娘看着他,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样完美的丈夫,按理说她该知足了。
  “没事, 歇一歇就好了。”
  周聿昭温言絮语:“累了就休息吧,家中的事情先放下, 我和祖母说一声,你休息吧。”
  刘玉娘赶紧说:“不用了, 祖母这几日也累了。”
  周聿昭还记挂着赵幼澄贡献祥瑞的事情, 吏部的差事还没有理顺, 他还要熟悉官员考核, 叔祖父留下的人他还要每一个都去接触。
  只是他一心几用,另一面瞧着, 果然庆王妃那边为婉淳公主保媒的事情闹的越来越大了,只要闹起来,这件事就不能成。
  再加上庆王被点位漕运总督, 不日就要南下, 看样子庆王妃要留京,她可没功夫
  整日盯着婉淳公主寻晦气。
  裴荀在左书房和赵晖议了京城粮价持续过高,将会引发的问题。几位大人都在。最后商定户部出面干涉,通州仓开仓放粮。
  这事需有都统衙门协助。
  裴荀等从左书房出来,因着这个当口, 就去礼部约老廉亲王了。
  为了幼弟, 他这张老脸是无所谓的, 他这人看着严肃,孩子们都怕他,但是他骨子里是最宠孩子的。
  老廉亲王管的事情不多,陛下也是让他在礼部荣养,些许小事不会烦扰他。
  只是他自己觉得身体康健,还是能管一管事情。
  裴荀到了府上,方氏还惊讶。
  赵善易不在家,她也不好打听,只让祖父院子里的人尽心服侍。
  等傍晚赵善易回来,裴荀早走了,方氏悄声说:“户部的裴老大人今天来了,傍晚才走。”
  赵善易好奇问:“什么事?”
  方氏也不清楚,赵善易在老爷子这里嘴甜,笑着问:“老祖宗,听嗦裴老大人今日来了?”
  撇他一眼,问:“怎么了?人不能来找我?你想打听点什么?”
  赵善易嘿嘿笑:“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随口问问嘛。”
  廉亲王七十几岁高龄,人生的高大,即便老了也是精神矍铄。最不喜欢麻烦晚辈,他将赵善易过继到了儿子名下,但依旧不习惯赵善易夫妇伺候他,对着赵善易的时候,也多是骂骂咧咧。
  廉亲王喝着茶:“没什么,只是闲聊了几句。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别整日游手好闲的。”
  赵善易八百个心眼子,有七百个就是跟廉亲王学的。怎么可能信这话,再说了,游手好闲谁能比得上您,先帝爷都管您叫叔叔,您一辈子可没那么勤快。
  他试探问:“是不是户部开仓放粮的事?”
  廉亲王理都没理会他,“知道了还问?”
  那也不是。
  赵善易一个一个试,连着问了几个,廉亲王皱眉问:“你小子跟我玩儿这套?”
  赵善易:“我就是一问,哪里敢。”
  廉亲王催他:“赶紧滚。”
  老爷子这个暴脾气,这恼羞成怒的样子,看起来是有些不能为人知的辛秘。
  他怎么琢磨也想不到是关于裴岘的亲事。
  方氏见他垂头丧气回来,笑着问:“怎么?和老爷子聊什么了?裴老大人是有什么事?”
  “老爷子忒心眼多了,防着我呢。问不出来。”
  方氏见他说话没大没小:“怎么说话呢。”
  赵善易嘿嘿笑,点点头:“按理说,也没出什么事啊,裴荀这个人你不了解,他向来独来独往,为人刚直,从来不和勋贵打交道。他今日能登门,必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求到老爷子头上了。而且不会是小事。”
  方氏笑说:“你着什么急,到时候就知道了。”
  赵善易:“你不懂,这种事当然要早知道,老爷子性情耿直,若真的有难处,我也好做准备。要不然两老爷子吃亏了怎么办,蕴玉也不在京中。我自然要盯紧些。”
  夫妻两说了很久,赵善易依旧没猜到裴荀能有什么事找老爷子。
  这一日赵幼澄在别院中,突然接到康亲王府老王妃的信儿,说是想她了,让她回城去府上陪她。
  赵幼澄心里好笑,这位老祖宗向来不拘束小辈们,连家里小辈们问安都是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
  怎么可能突然就想她了,猜猜也是为了庆王妃造出来的幺蛾子。
  赵幼澄想着离宋宝珍成婚,也就一个月了。庆王妃保媒的事情闹出来这么久,她甚至添了把火,把这个消息散的到处都是,差不多该收尾了。
  既然皇祖母没有发旨意给她,那就是她们私底下的动作,所以她该回城了。
  赵诚和赵琰在这里倒是很开心,养着小狐狸,赵琰被赵诚管的死死的,再不准他上山了。
  赵幼澄回城那日正赶上通州仓放粮,甚至有百姓们结伴而出,步行赶去那边买粮。赵幼澄在马车上看了很久,才和冬凌说:“直接送我去康亲王府,让冬青她们先回去吧。”
  康亲王府还是一样的寂静,康亲王是广东巡抚,只有妻子赵氏在家侍奉老王妃,而家中的弟弟都被他带去了广东。
  如今这位康亲王也已经六十几岁了,儿子在西北军中。先帝都敬重这一支,是因为这一支的男丁战死太多了。
  门口的人都认识她了,直接领着她往里走,她再没碰见第一次来的那个说话很会呛人的妇人。
  老王妃见她来很高兴,冬凌跟着去卸礼物了。
  她送礼物有时候也很没谱,有什么送什么,像个没规矩的小辈。老王妃却就喜欢她的随性。
  这次给老王妃带了很多药材,猎物,野蜂浆……
  赵氏去安排冬凌,她陪着老王妃坐着。
  老王妃笑呵呵问:“听说你出城避暑去了。看着还是轻减,要是一直都这样可不行。”
  赵幼澄其实过并不像她们想的那么轻松,她要忙的事情非常多,而且很多见不得光,再加上整日伏案工作,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简直身心俱疲。
  大概就是因为太累了,章嬷嬷不管怎么给她补,她还是看着神色不太好,总是有倦色,而且还是一样的瘦。
  “大概天热了,胃口不好,您看着精神不错。天气正好,就多出去走走。”
  正说着,赵氏进来笑着说:“阿鲤又给您带了一车礼物。”
  赵幼澄不太在意说:“阿弟他们出去跑马打猎猎的野味,不是什么珍贵东西,特意给你们尝尝。”
  至于老山参怎么来的,她也没提。
  总不能说是裴岘送了我一车。
  老王妃却听得像是很开心:“话不能这么说,没有你,我们家可没人去打猎,让我这个老家伙野味。”
  有些礼物不贵重,贵在心意。
  老王妃一直都握着她的手。
  赵氏问:“婉淳看着气色还是不太好,我去安排午饭,今天你陪母亲在这里用饭。”
  赵氏走后,老王妃问:“你这是在忙什么?这么久了一点肉没养起来。这可不行。小娘子就要养的圆圆润润才好看。”
  赵幼澄推脱:“天热了,胃口不好。”
  “府里又做药膳做的不错的厨子,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上。”
  赵幼澄推脱不过,只能收下。
  老王妃笑着哄她:“还是没个放心人盯着,就不爱惜身体了。听说恒小子的媳妇给你保媒了?”
  “我刚进城就来您这儿了,并不知道这回事。”
  她开始装傻。
  老王妃了然:“我倒是听说了,但是我觉得不太满意。就给推了。”
  赵幼澄听得好奇:“您教训九婶了?”
  老王妃有些傲娇,哼声:“不上台面的做派,不听也罢。”
  赵幼澄真的很喜欢她,老王妃很多时候都是装聋作哑。但秉承一个原则,各扫自家门前雪,她很讨厌说人是非。
  前世她几乎没见过这位,因为皇祖母不喜欢这位,而她那时候也绝对不会接触皇祖母不喜欢的人,她几乎以皇祖母的意志活着。
  想想必这些人想拉她一把,也见不到她的面。
  “那就不听了,我听老祖宗的,肯定错不了。”
  老王妃就喜欢她的聪明劲儿。
  笑着问:“那你呢?你就没有中意的郎君?我替你去上门保媒。”
  赵幼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一脸惊疑看着她,她总觉得她话里有所指。
  她撒谎:“我没有。”
  老王妃笑得更开心了,说:”那正好,我这儿有个合适的人选。”
  她这下不敢答应的太干脆,这位老祖宗心眼比她多,迟疑问:“谁啊?”
  “裴宗政当年官拜一品学士,入内阁,领吏部。妻室王家,生两子,长子裴荀……”
  她说到一半儿,赵幼澄就知道她说谁了,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老王妃见她并没有羞意,也无反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
  “怎么样?”
  她喃喃:“您可知道,我们师出同门?他,是我师叔。”
  老王妃露出有脸惋惜的样子,“哦,这样啊。”
  “同门叔侄,有悖人伦。”
  老王妃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风浪没见过。
  “师门固然重要,但再大也大不过陛下去,是不是?那我让陛下赐婚吧。”
  她简直说的理直气壮。
  “他年长我十岁。”
  老王妃:“男人不看俊俏,看本事。再说了他年纪大也知道疼人。”
  “他,若不愿意呢?”
  老王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于他母亲顾年相熟。与他哥哥仔细分说就是了,”
  “若是,文臣书生,攻击我们有悖人伦呢?”
  老王妃怒道:“你是先帝爷的血脉,只是托付给明松先生,何来的人伦?谈何有悖?简直荒谬。”
  赵幼澄听着她不讲理的护短,心里失笑,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怎么可能放过裴岘。
  他们会说,他以亲长身份,引诱天家骨肉,单单皇祖母就不会放过他的。
  她实在不想他陷入这种人人都唾骂的绝境。
  陛下是可以下旨赐婚,但陛下也堵不住文臣的嘴。更可况裴岘是陛下的刀。
  他们只会让他身败名裂。
  虽然裴岘说过,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但她可以尖酸刻薄骂他为老不尊,可以说她们有悖人伦,可以引诱他入心魔,但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欺负他,绝不许别人为此攻击他。
  她连一句闲话都容不得别人说,连刘娘子等着无甚瓜葛的流言她都忍不住,更何况其他的。
  赵幼澄也不反驳,只是笑着说:“老祖宗不要想这些烦恼事,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王妃已经明白了,她和裴岘确实有情。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