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间,白苓听见殿外传来几声悉索的响声。
随后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敛住呼吸,将手伸向了叶扶楹给她留下的暗器。
然那细密的脚步已行至榻侧,白苓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侧眼去看,瞧见了一身小厮打扮的女人。
是柳依依。
“小白!”
见塌上之人警惕的态势,柳依依忙唤了一声。
她没有压低声音,因为这东宫之内若不是得到过其主子的首肯,以她一柔弱女子怎会畅行无阻,走到这主殿。
已着寝衣的白苓闻见熟悉的嗓音,登时坐起身来,“依依!你怎会来此?”
殿内早已熄灯,有些看不清,然面前有些瘦削的小脸直晃晃的映入眼帘。
“依依,这些天你经历了什么?”
柳依依吸了吸鼻子,正欲开口时,却闻大门陡开。
隐于云间的月无一丝光亮,而门口立着的那道黑影,便是太子叶扶楹。
“别怕,依依。”
白苓安抚着,随后挡在了少女面前,“阿楹,你别为难她。”
话未说完,却见面前俊拔的身影步步行了上来,叶扶楹道:“苓儿,你先让开,孤有话和她说。”
说着,男子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不对,应当是她有话同孤讲。”
白苓甚是疑虑,却见身后的少女攥住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随后她径直跪了下去,“民妇求太子殿下带我去见夫君一面!”
......
翌日晚,狂风大作,然头顶的月光总算露了些出来,冷白的光辉映在这层层宫殿之上,更显阴冷和诡谲。
一路疾行,偶有凉风灌袖,寒的彻骨,然柳依依已是无暇顾及了,她的心跳的厉害,更多的是,胸腔那似要撕裂的疼痛。
脚底下的路越走越深,甚至连挥洒大地的月光都不曾照入其中。偶有枝头上的鸟儿传来嘶鸣之音,然又很快销声匿迹。
此刻柳依依什么都听不到了,她从一路来的路上都在想此刻的孤寒凛将会是何种模样,或是被酷刑折磨的血肉模糊,又或是什么都没有,然无论如何,她想她都能接受的,只要他人活着就好了。
已至低矮逼仄的门口,然却也算不上门,因为唯有弯着腰才能进入的一道生了锈的铁门。
内里幽深的可怕,一眼尽是看不见五指的黑,可却透着渗入骨髓的阴森腐朽。
霎时,柳依依红了眼眶,她不敢想象,自己那清贵如云间神谪的夫君被人如牲畜一般关在这种地方。
“明日一早孤寒凛便会行刑,天亮之后,孤来带你走。”
叶扶楹在身后叮嘱,然见少女愣着眼发怵,叶扶楹又重复一遍。
这次柳依依总算听了进去,又叩首致谢,“太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叶扶楹叹了口气,转过了身,“行了,赶紧进去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持着火烛步入其中,暖黄的烛光得以看见逼仄的暗道皆是断壁残垣,污水淅沥,甚至能听得见老鼠唏嗦的声响。
柳依依此刻心似撕裂一般刀绞的疼痛,手也止不住的打抖,她强忍住心痛和全身的紧绷一步一步朝内走去。
终于在走到尽头时,她看见了自四周石壁而出的铁链,而四条铁链寸寸延申,而至冰冷的一方石台。
而石台上被束着手脚的男子便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孤淮凛。
以往不容世人染濯一丝一毫的画中仙,云间月。
此刻又苍白又狼狈的被人囚于这不见天日的一方之地。
“夫君。”
霎那,强忍了一路的泪在此刻终于决堤,声线早已是泣不成声。
孤淮凛似有些不敢相信颤颤抬起头来,瞧见了那一隅明光处日思夜想的人儿。
娇小的身子笼于一片昏暗之中,本就不圆润的脸儿此刻又瘦了许多。
孤淮凛顿了顿,苦涩和心疼在心中无线蔓延,想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分外艰难,他想抱她,可他现在太脏了。
少女深吸了口寒气,将那火烛放下,而后一把扑了上去,紧紧伏趴在男子胸膛深处,泣不成声。
铁链发出声响,孤淮凛抬起手想将小姑娘与自己拉开些距离。
然却被小姑娘更是用力的抱紧,孤淮凛红着眼眶,喉结滚了滚,有些暗哑着说,“脏。”
少女抬起头来,盈盈的眼儿红的不像话,晶莹的泪还在大颗大颗的往下滚着,“你不脏的,你都换了新囚服了。”
“听说断头之刑犯,前一晚都会洗浴干净吃饱喝足,你不脏的。”
小姑娘的声线断断续续,孤淮凛强忍住酸涩的眸子然再也忍不住思念,抬起手将人狠狠揽进了怀里。
“呜呜我好想你,夫君。”
藏在眼角的泪总算顺着脸颊滑落,孤淮凛有些嘶哑,“我也想你娘子。”
待小姑娘情绪稳定了些,孤淮凛问,“娘子,谁送你进来的?”
明明方才还是柔情缱眷的紧,此刻又是淬了寒冰一样的嗓音。
柳依依心塞极了,拱了拱,不想理他。
“柳依依。”
事关小姑娘身死,孤淮凛厉了声色。
少女一怔,他这是好久都未这么严肃的唤过自己的名讳了,她吸了口气,“只许你背地里自己赴死,不许我进来找你?”
孤淮凛双眸仍紧紧囚着少女的面,“你从兄长手底下逃出来的?而后去求的太子带你来见的我,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男子面色凶的厉害,柳依依眨了眨眼,一颗珍珠又滚了下来。
孤淮凛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拭去少女面上的泪痕,放低了些声线。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冒死进宫来找我?”
柳依依想挣脱男子的桎梏,然是移不开分毫,“我知道你明日便要处死了,虽麒麟军已驻扎城外,一令之下便可尽数涌入京中支援。但明日生死难料,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的。”
说到此处,见男子又要凶她,柳依依疾速用手堵住了男子的唇,“但后来我仔细一想,你死了,兄长他应是无意从文的,而兰台尚不能落入那□□贼手里,所以......”
话说着,男子觉得鼻尖有些诡异的淡香,待反应过来,有些无力的往下倒去。
他的好娘子对自己释了软骨散。
柳依依及时接住了孤淮凛,将其平稳放至地面。
“所以我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柳依依!你!”孤淮凛眸中有些恐惧,他似乎是猜到他这位好娘子接下来是要做什么了。
待男子再出言训斥自己时,柳依依俯身,及时堵住了男子的唇瓣。
怯怯伸出小软舌舔了舔,男子却是想别过脸去。
柳依依哼了一声,才不管他,径直将手探向那精瘦身躯上着着的衣衫。
孤淮凛移动不了半分,只能任由少女肆意妄为。
待那白皙精瘦的身躯彻底展现出来之迹,柳依依看见了其上的一些伤痕,看样子是在分开之后留下的。
虽在此处吃不好睡不好,然身上的肌理仍是有力而矫健,极富野性和强悍。
而顺着漂亮的腰腹线条延伸......
此刻男子的耳际有些泛红,柳依依敛下了眸。
束腰的腰带逶迤掉落,稠黑衣裳堆砌在脚边,这石室阴寒,冻得她有些瑟缩。
此刻她的身上仅剩下一件玉稠锦缎了,她咬着嘴唇,颤着纤细的指儿移至玉颈,随后轻轻一勾,凝雪霜玉之绝代风华尽数展现。
少女颤巍巍附身,屏息将芳泽又覆在了那薄唇之上。
与方才的微凉不同,此刻衮燙的厉害,似暴露了其主人此刻澎湃的内心。
少女学着男子素日里对自己那般,懵懂而又无辜的施展着学来的知识。
她轻轻触碰一下孤淮凛的鼻尖,陡然,其全身不禁僵直了几分。
嫩白如玉的指儿顺着大掌与石更朗的指节根根相扣,柳依依绯红着面颊伏爬在男子怀里,抱得极紧。
琉璃海棠花儿被才将破土而出的春荆盛着,不过方噙住,已是潋滟得失了方向。
少女额上已布满了细汗,将男子抱得愈来愈紧,待孤淮凛又想出言时,又以唇封缄。
“......唔。”
昏暗的石室内,烛火摇曳不断,如此,冰冷的石壁上被映出的人影亦是晃摆不停,有些扭曲的绮美和旖|旎。
身上的软骨散早已失效,孤淮凛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然人儿却仍是哭得厉害,宣泄着忍了许久的委屈和想念。
孤淮凛试着少女面上的泪,哄着,“不哭了不哭了,乖宝,是夫君错了。”
“夫君不该凶我的娘子。”
“呜呜,”少女哭得有些断断续续,明明自己是想主宰一切的,可现在却是又被骇人的夫君尽数掌控了,宛若浮萍。
“你以后不可以、不可以再凶我。”
柳依依抽抽嗒嗒破碎的嗓音淅淅沥沥而出,朦朦相依间,她被男子托着粉颊缠嗜住了唇舌。
他心心念念的娘子想他,而他自然也想她入骨。
漫长的黑暗和腐朽里,日日夜夜的想念,让他极尽疯狂,可如今关键之际,他却只能尽数掩藏。
唯有睹物思人,盯着那发钗久久愣神。
孤淮凛控着少女的袅袅细柳将人贴得更紧,一边吻着少女粉颊上的泪,一边道:“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夫君以后一切都听娘子的。”
“呜呜真的吗?”
“真的,以后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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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大结局
◎你这是胡闹。◎
昏暗的石室内, 森寒潮湿,橘黄的蜡烛灯火缥缈,跌跌撞撞失了声线的暧暧嘤咛和低泣才将溢出, 又被堵塞的严实。
笼罩成一团的阴翳被映射在幽冷的石壁上,愈显旖/旎。
铁链叮铃作响, 琉璃海棠花儿潋滟绽放。
“那我现在想让你答应我, 让我明日留下来。”
柳依依红着眼,溢出来的声线虽有些淅沥, 可却坚定决然。
“你说什么?”孤淮凛一滞。
“我说,我不走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和你一起上刑场。”
少女鼓起勇气说完,发现男子身上萦绕的森寒有些浸人。
“柳依依,你这是胡闹。”
孤淮凛面色阴翳, 双眸中浮现一层怒火, 不觉间用了些力气,却见小姑娘似乎有些难受, 又软了下来。
柳依依想哭, 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面颊,然不过稍稍, 玉稠藕臂又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掌攥着拉了下去。
粉腻的面上有些泪痕, 而后更多的便是委屈。
孤淮凛叹了口气,抚着少女的腰肢,“乖。”
许是几盏茶功夫, 柳依依终被男子抱着躺了下去, 有些昏昏沉沉的睡着。
她再次醒来时, 烛火早已燃尽, 石室又恢复了幽森的模样。
孤淮凛抱坐着她,她微微动了动有些酸楚的腰,却发觉仍是胀得很。
少女面色一红,阴翳还噙蚀着。
这般,大抵是孤淮凛当真在满足她的愿望——
想为孤家留下一个子嗣。
男子衮燙的呼吸喷洒,察觉到小姑娘醒来,不经意动了动,便是惹得小姑娘嘤咛一声。
孤淮凛俯下身,又托着人儿的粉腻雪颊狠狠阭噬。
待一切做完,将人摁在怀间细细感受腻人脂玉。
“依依。”
男子轻轻唤了一声。
柳依依没有回答,但她仍在听着,孤淮凛一般这样唤她,说明接下来的话是极为严肃的。
“待天亮便随太子离开此处,他会将你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柳依依有些不满,孤淮凛的话又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了,沉着一张冷脸。
“我不想答应你,我想陪你一起死。”
看着小姑娘倔强的模样,孤淮凛虽是气着但也遏制住,竭力控制让自己的声线软下来。
“乖,依依,明日好好保护自己,乖乖等我来接你。”
“倘若我当真……”男子眸色有些黯然,还未说完,被怀中的瓷娃娃轻轻掐了一下臂膀。
“我不许你这样说。”
“好,我不说这个了。”孤淮凛抚着人的青丝,吻了一下少女尚有些细汗的额:“夫君什么答应你,那娘子也答应我一个请求可好?”
柳依依拱了拱没说话,将人抱得更紧。
她知道夫君是不想让她跟着他一起去赴死,可她又如何能看着他真的死去?
“明日娘子不可来刑场,你便在这东宫等我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男子的话凝重而又肃厉,晌久,少女抬眼紧紧看着他,“那夫君会来接我的对不对?你一定会来的对不对?”
良久,孤淮凛眼一沉俯身覆住柔软的芳泽,溢出一声,“对。”
“你答应我,你绝对不能死。”
“好。”
……
待天蒙蒙发亮时,孤淮凛将欺得昏睡过去的人儿抱离了身。
顿时,氤氲白腻似决堤的潮水汹涌,浸染莹彻粉腻。
孤淮凛抿着唇,为小姑娘着好衣裳。
叶扶楹领着人进来之时,便瞧见如此场景。
本是风声鹤唳的朝中权贵如今却是落魄屈身于一方之地。
任是谁在这般非人地狱里待久了,也会被濯染污秽。
然男子的神情却并不落寞和挫败,相反,浮现的尽是清朗和柔情。
柔情是对其中紧紧抱着的女人的。
察觉到他进来,孤淮凛微侧目,“参见太子殿下。”
“如此之地,便免了吧。”
叶扶楹走近几分,又道:“孤大人,如你猜测,萧策已在群臣府邸暗中安排人手,今日看来他是想坐收渔翁之利了。”
孤淮凛道:“今日行刑之日,待太子带着那史册出现昭告天下,叶德稳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想必他早已知道叶德稳的身份,今日自己的行刑之日,萧策号集群臣观刑以伺机控制其家眷,再加上驻扎的军队,如此行径,便是自己将其罪过昭告,他也要在今日造反篡位。
稍许,叶扶楹怒道:“当真是好大的野心!然我的人已潜入其中,家眷应无需担忧。”
“然如今,还并不知他到底有多少兵力,和娄罗迦勾结这么多年,真正的实力还未完全展于人前。”
孤淮凛眯了眯眼,“所以今日我得被押往刑场赴死,他知道会有人想来救我,救我便也会带着史册,以防变故,他会带多些人集中在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