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摇了摇头,“不是的,当时情况紧急嘛,还好我的夫君这么爱我。”
说罢,少女吧唧一口男子的面颊,见人目光紧紧凝在自己身上时,又是有些羞赧,软软趴进男子宽阔的胸膛间,问:“夫君,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啊?”
今日他和程副将那般的神情,应当是已另有打算。
半晌,却见男子眉间有些微蹙,“娘子。”
“这山间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今日你撞见她传信,她之前在程鸣面前故作揉捏被你欺负的模样今日派上了用场,她已自伤八百的方式让你百口莫辩,这次她失败了,只怕还会再有下一次。”
听闻这话,柳依依止不住心一颤,“没想到她那么早便处心积虑为今日做打算了。”
然好在,夫君相信她,程副将也在那是提高了警惕和防范之心,才没有让阿秀的奸计得逞。
蓦然,少女郑重说道:“夫君!我从未欺负过她,我不是......不是仗着你的宠爱为非作歹的人。”
“我知道,”孤淮凛指尖点了点少女的轻颤的蝶翼,薄唇间漾着浓浓的笑意,“我知道我的小娘子只会对为夫为非作歹。”
男子的眸深幽的厉害,柳依依脸一红,“我还是不敢对夫君做什么的。”
孤淮凛眉眼间尽是昳丽的笑意,将人摁进了怀里。
少女也收了收揽住人的手,问:“那夫君是打算假装掉以轻心,看她引来的背后之人是谁?”
“嗯。”孤淮凛微点了点头,却是没再说话。
一阵凉风疾来,吹得枝叶哗哗作响。孤淮凛抱紧了人,怕小姑娘冷着。
而今归于平静的海水即将再次迎来惊涛骇浪,对背后之人他已有了几分猜测,应当便是那萧策。而阿秀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传信了,这几日下山后,在城中发现了甚多萧策的爪牙,只怕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动手。
山中藏有当年应当顺统大位的真命天子,这绝对不能落入萧策的手里。
但好在,此次下山也和沈忱会了面,兄长留下的麒麟军虽是强劲之辈,然这次要在萧策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下护送真龙回京,还要突破重重突围,只怕不是易事。
男子眸色染了些冷冽寒意,然不管如何,他都必须保证娘子的安危。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两人紧紧相依紧抱着。
就这般倚在男子怀间,柳依依安心了许多,然此刻孤淮凛周身不觉间氤氲的寒气,她大抵是知道即将会有大事发生。
她抬起头来,认真看着孤淮凛说:“夫君,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抛下我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少女盈盈清透的眼眸流转的尽是凝重和肃然,孤淮凛微顿,他知道小姑娘冰雪聪明,倘若自己当真有何计划估计也是瞒不了她。
然当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天,他又怎能看着他最爱的娘子陪他一同赴死呢。
见男子没说话,柳依依捏了一把男子的腰迹,“快说你答应我。”
孤淮凛阖了阖唇,不敢轻易应下承诺,只沉着眸托着人的后脑狠狠覆了上去。
唇齿间溢出的尽是低哑的嗓音,“娘子,让我再亲亲。”
“唔嗯。”
小姑娘纵使想拒绝,然也抵不住男子的强势和霸道,只得任由嘴里的温糯蚕噬搅狁着。
待天色暗得已有些看不清,孤淮凛才放过人,将尚在迷蒙混沌中的人儿一把抱了起来。
小姑娘全身发软趴在人的肩头上,嘟嚷着:“被你亲的好痛。”
孤淮凛笑了笑,大掌轻轻拍了拍人儿的婷俏,“那夫君下次轻一些。”
“哼。”
小姑娘软软哼了一声,没在理他。
......
接下来的几日里,天气虽是晴好,然柳依依心里却是愈发不安。
孤淮凛虽仍是有空的时候便喜欢抱着她,而后不注意时便被钳在怀里狠狠的亲。
或是那些不可观骇人的旖|旎事情。
可他却是对那撰写史册之事遮遮掩掩,甚至接下来的计划也半分不透露。
她知道山雨将要袭来了,然男子只是柔声安慰着她,她也从未想过山雨竟是来的这般的快----
仍是如往常一般的早晨,空气中尚有些薄薄的雾气,空气中也尽是些许淡淡的暗香。
她还在和孤淮凛讨论着做什么早膳时,便是蓦然黑云压城。
成群的银装将士携着利器自林中各个方向席卷而来,密密麻麻,声势浩大。
铿铿锵锵,黑压压的一片恍若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涌来,惊天骇地的阵势似要将整个山头密林笞如平地。
视线一转,果然整个木屋都已被团团包围。
柳依依心一惊往将她护着的男子看去,却见其云淡风轻的眸里未起一丝波澜。
看来他早已料到了。
正此时,一道极为难听的嗓音传来,“孤淮凛,可当真是令人好找啊,没想到,这几个月竟是躲在此处。”
柳依依看过去,看清楚了自人群中大摇大摆晃出来的,是如今的西南王。
冯广。
而在他的身后,被人以骄辇抬上这深山之人,是萧策。
少女大惊,这混蛋竟也来了!
“若不是有消息,还当真不知道这这毒瘴遍布的深山里竟还藏有如此世外桃源!”冯广冷喝着,然看见少女面容的那一刻,不禁有些惊诧。
“你、你是......”
浑浊的瞳孔瞪大,久久看着少女忘了呼吸。
此女子乃孤淮凛的发妻,几月前第一次在城中见时被孤淮凛紧紧护着,窥不得真容,今日看清了,竟是长得那般像当年的故人。
稍许后,得到撵上男子的示意,冯广面色又是几分狠辣,“给我抓住他们!将此复为平地!”
此时程鸣驾着阿秀的颈脖走了出来,“等等!”
颈间的刀越逼越近,阿秀苦苦挣扎中眸里满是难以置信,她至今未想到程鸣这莽夫是何时发现自己的身份的。
几年前在山脚故作受苦无依的孤女时,那时她只是听从萧王命令在赌,这世间传闻的有去无回之地会不会便是当年余孽的藏身之所。
岂料,主子赌赢了。
程鸣信了她,然却是从来不带她下山,山间危险遍布,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如是,历经好些时日才弄清这绝境之奥秘。
可他到底是何时怀疑上自己的。
登时,颈间传来的痛感令她有些颤栗,冰冷的嗓音在耳际冷讽,“行了,别露出这副神情,是你背叛了我。”
待说完,程鸣偏过视线,无意中却是跌入了萧策的视线。
“小殿下......”
历经多年,当年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这副模样。
变得英俊非凡,然......
却是变成了穷凶极恶、谄媚忠良之辈。
程鸣咬了咬牙,“退后!”
他持着人又朝身后之人说:“淮凛你们先走,当年跟随殿下时我曾与小殿下共同生活了几年,也许他会.....念及旧情。”
孤淮凛冷眸瞥了一眼萧策。
蓦然,远处飞疾而来的箭矢淬染着烈焰彻底撕破了长空,历经十年不倒的木屋于此刻葬于熊熊烈火之中。
“一个都别放过。”萧策冷冷下令。
程鸣咬着牙与冲上来的侍卫缠斗着,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暗卫俯冲上前。
孤淮凛眼疾手快,将少女护至悬崖边上。
底下飞流急湍,白花花的激流震得两边积石发出震耳的声响。
“夫君!”
柳依依急声唤道,孤淮凛应声注意到自身后突上来的刺客。
孤淮凛眼一沉脚尖微转,躲过势在必得的攻击,这时程鸣已靠拢上来。
“淮凛,按计划行事?”
“嗯。”孤淮凛沉沉应道,正揽过身侧少女欲往崖下跳时,却见无数只箭矢猛地掠来。
千千万万,密密麻麻的铺天盖地,再回首,身后已围堵上凌人态势。
腹背受敌,身前如万马奔腾,身后举着盾的暗卫步步靠拢,已是身处绝境。
程鸣挥舞手中利器抵挡间不甚手中一箭,对方人多势众,这次是铁了心要将几人绞杀。
“孤淮凛,你已是穷驴默技,你的麒麟军赶不来救你的,若是此刻你跪下去求饶,兴许王爷还能放了你。”
冯广大声喝道:“将那册子交出来!”
“呸!”
程鸣眼眸已染上红色,“淮凛,你们先走!必要将此昭告天下!”
登时,程鸣奔于男子面前,竭力向悬崖边上围堵之人劈去。
“程鸣!”
男子腹背霎时便身中数箭,锋锐入骨,血溅了一地。
“快跳下去。”浑身是血的程鸣掩护孤淮凛,为两人杀出一条血路,他经久不曾流过泪的眸此刻竟是早已泛上了湿意,紧紧盯着两人的方向。
孤淮凛手握紧成拳,迅即抱着人跳了下去。
“孤大人琨玉秋霜,实乃正人君子,然程某一介武夫,不知日后可有幸唤孤大人一声淮凛?”
......
“程某守了此地十年,此生唯一所愿便是沉冤昭雪的那一天,若是为此身亡,我便在此地长眠,淮凛可记得回到这庸巳州时来看我一遭。”
......
脑海浮现的声线遥遥,待循入奔急湍流瀑布中,孤淮凛借着早已置好的绳索,跃进了瀑布之后,不过稍稍便履在了洞穴之中。
而此刻悬崖之上,萧策浮着飞流之下,睨了一眼被射得恍如刺猬一般的血人,微皱了皱眉道:“将信号发出去,让底下的人动手,”
“这次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孤淮凛!”
“是!”
第111章 孤身
◎“恨,也好过跟着我一起死了好。”◎
咆哮如雷般奔腾的瀑布雄浑澎湃, 激起迷蒙的白雾。
而崖壁洞穴之内,有些泛着森寒的阴冷,孤淮凛察觉到怀间的人儿抽搭的厉害。
“别怕娘子, 别怕,”孤淮凛抚着人的秀肩, 沉沉安慰, “夫君定会护你安全离开。”
小姑娘紧紧攥着孤淮凛的衣裳,盈盈的杏眼早已笼上水雾, 鼻尖亦是通红,“夫君, 程鸣死了。”
“他死了......”
孤淮凛微顿,托着少女的脸,将人面上晶莹的泪痕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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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掉,“娘子, 别哭。”
“我不会让程将军白白死的。”
稍许, 柳依依吸了吸鼻子,眼里尽是毅然, “我不哭了, 我们定要将程将军的心愿完成,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孤淮凛附身托着人的颈将人摁进了怀里, “嗯, 我们一定不会让他白白死的。”
“乖,不哭了娘子。”
虽是这般说着,然柳依依仍是止不住的难过, 抽搭了好一会儿, 她抬起头来问:“现在到处都是萧策的人, 我们该如何脱身?”
话刚落下, 柳依依瞧见男子面色有些复杂,那昳丽的桃花眸里浮现的也尽是从未见过的异色。
他沉着眼紧紧的凝着她,目光又缱绻又不舍。
她不知道孤淮凛是为何意。
正欲一探究竟时,竟是被男子紧紧吻住了唇,急切而凶猛,而手上的力道也似要将她嵌进身体里面去。
如此异样,倒像是最后的分别。
他到底要干什么!
“依依,你是我的妻,”男子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
“我爱你。”
“不,你想要干什么?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自己......”
柳依依心跳如雷,说出口的话愈渐模糊,而眼前的俊拔身影也看不清了。
“你又骗我......”
唇缝中溢出破碎几个字,少女彻底失去意识,软软倒在男子怀里。
孤淮凛呆滞紧紧抱着少女,反应过来时,泪顺着眼角滑落在面上留下一道清透的泪痕。
他没有办法了。
他绝不能带着娘子和他一起去赴死。
“孤二公子,”
与此同时,一道黑袍身影自洞穴森寒暗处走了出来,费渡走近身来,“将这丫头给我吧,你还有你的大业未完成。”
男子微微偏头,清雅如玉的面上带着费渡从未见过的凄哀和破碎,“劳烦费医师将我的娘子平安送往山底,交给沈忱。”
费渡蹙着眉,郑重点了点头,似想到什么,说:“孤大人如此做,这丫头醒了或是会恨你。”
孤淮凛眸色有些凄然,“恨,也好过跟着我一起死了好。”
他附身在小姑娘额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将书册塞进了少女怀里,而后缓缓松开了手。
将人交至费渡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颤的厉害,他慢慢闭上眼,苍白如纸的唇抿着,不敢再看小姑娘分毫。
再看下去,便又是极难割舍。
费渡叹了口气,若非那些个谄媚权势、狼子野心之辈,这一对有情人如何会走到这步路上。
当年清离又怎会死得那般凄凉?
“孤大人,珍重。”
......
寒冽的风呼呼吹着,有些浸人的森冷,柳依依再次睁眼时是在一辆辘辘行驶的马车之内。
“夫君!夫君!”
她似刚从梦魇中惊醒,视线匆匆一掠,那熟悉的身影当真消失不见。
豆大的泪珠顿时滑落,大颗大颗的掉,“我夫君呢?”
王嫣然面有黯色,“依依,你先再睡一觉,我待会告诉你。”
“不,你现在就告诉我,”柳依依连忙攥住人的袖袍,“嫣然,你告诉我,孤淮凛呢?”
“孤淮凛呢?”
少女面色苍白的厉害,肤白如玉的面此刻当真悲戚如琉璃玉器一般,一碰就会碎掉。
王嫣然阖了阖唇,道:“你先别哭,我再告诉你。”
此刻间,似是察觉到车厢之内的动静,底下辘辘行驶的马车已经停了,沈忱和费渡一同跨了上来。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悲惜,费渡率先道:“孤大人将你交给了我,嘱咐我将你安全送到麒麟军手里。”
“而他自己......”
费渡眉头一紧,也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少女抬起了尽是泪痕的面,嗓音沙哑着问,“他之前下山是不是早就见过你们了?你们来到这西南庸巳州也有了些时日?”
“费医师,你自那次湖月阁之后消失不见,在那时便孤身来了这庸巳州吗?”
“不错,”
费渡吐了口气,“然并非孤身一身,我于几月前自宫中那一别之后便带着清离的尸首来到了此地,清离她离乡数载,
我带她回来看看。”
这十年来,确实是他自私了,守着清离的尸体,又以少女之血豢养血斛以保其肉身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