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站起身走去门口,又说:“我用一下你房间的洗衣机。你快点找师傅来修,不然我总得用你的。”
等她抱着衣服进来,周之越头发已经吹干了。
这会儿,他正斜斜靠在床头看手机,病恹恹的,身上还穿着那件纯白色浴袍。
这个姿势,浴袍更挡不住什么,露出的面积更大,一条带子搭在腰间,总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许意看了一眼,心里莫名发痒,紧紧攥了下拳。
这也太考验她的自控力了!
她深呼吸,快走到阳台时,想起他的床单,转头问:“我衣服不多,要顺便把你的床单被套也洗了吗?”
周之越正在看工作上的消息,心不在焉地应道:“哦,那帮我拿套新的出来吧,衣柜里,最右边。”
许意先把自己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随后走到他的衣柜前。
刚拉开那扇门,突然,身后传来沙哑却又响亮的一声。
“等下——”
许意茫然地停住手。
此时,隐约看到衣柜里好像有只白色的毛绒兔子,头上戴着粉色蝴蝶结,看着非常眼熟。
许意站在原地回忆片刻,想起这只兔子似乎是大三的时候她买回家的。
是她“假公济私”买给他的周年礼物,在他们床头放了一整年的时间。
正想着,那股冷杉香越来越近。
许意一转头,看见周之越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他伸手,迅速把柜门关上。
第31章
周之越低头看着她, 像是准备说些什么,刚张口发出一个音,就皱起眉,转身咳了起来。
大概是刚才喊得那俩字刺激到喉咙, 好一会儿后, 他才有气无力地说:“记错了,床单不在这。”
“我来找就行。你刚说, 还买了止咳糖浆?”
许意回过神:“啊...对。你现在要喝吗?”
周之越很轻地“嗯”了声:“帮我拿进来吧。”
许意点点头, 心神恍惚地走出他的房间, 顺手把门带了一把。
卧室里,周之越看见虚掩的门, 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重新拉开刚才那扇柜门, 从兔子下面那层隔档翻出一套床上用品。
临关上柜门前,周之越抬手, 捏了捏里面毛绒兔子的耳朵。
他还清楚记得,这玩意儿是许意以前送给他的纪念日礼物。说是礼物,其实就是她自己想买了摆在家里。
那次纪念日, 他收到这个礼物, 还半开玩笑地说她敷衍。
后来, 这兔子就被她摆在床上。晚上睡觉时挪到床头柜上,早上起床再挪回床上。
分手之后,他没在那套公寓继续住, 也一时没什么心情搬家,就回家住了段时间。
结果,在家里更是心烦。
周父满心满眼都是集团里那点生意, 劝他毕业赶紧回公司上班,跟几个叔叔伯伯家的堂兄弟争股份和经营权。
后来他出国, 公寓里的东西也没去收拾,只是让家里的阿姨每周顺便去打扫,免得积灰。
直到今年回国,他才找了个搬家公司,去给他把公寓里属于他的东西打包回来。
其余的东西搬家公司都没多收,就是不小心多拿了这只兔子玩具。
一开始,他越看越烦,本想直接扔掉算了。可真抓着兔子走到垃圾桶边,他的手又停住了,还是把它收回了衣柜里,最不常用的那格。
......
许意拿着止咳糖浆进来时,周之越正在床角站着换床单被罩,动作极其笨拙。
尤其是拆被套的时候,那架势就像是在跟什么外星生物打架。
不过想想也正常,换洗床上用品这种事,周大少爷也都是一并交给上门打扫的家政阿姨,很少亲自动手。
许意盯着看了会儿,直到看见他套被罩时,终于忍不住了。
“...你先喝药量体温,我来帮你换吧。”
周之越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被子,哑声:“谢了。”
他接过许意手里的止咳糖浆,语气不太自然地说:“那我请你吃饭。午饭你吃了吗?”
许意:“还没。那点个外卖吧。”
周之越站在旁边:“好。”
他刚打开软件,许意又补充说:“点清淡些的,粥或者青菜什么的。”
周之越:“哦。”
等床单换好,许意抱着旧床单塞到洗衣机里。
倒洗衣液的时候,她顿时有些恍惚。
当时明明商量好,合租之后互不打扰,现在怎么就开始共用一台洗衣机,还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甚至她昨晚还“借用”了周之越房间的床。
唉。
真是意料之外。
洗衣机启动,许意退出了阳台,转身看了眼周之越。
“你量体温了吗?”
周之越取出温度计,举起来,敷衍地看了下数字,淡声说:“36.5度,不发烧了。”
许意:“那就好。”
这个角度,正好对着刚才那扇衣柜门。
准备出门前,她迟疑着说:“刚才...我好像看到你衣柜里有个玩具。”
周之越手指僵了一瞬,片刻后,低声:“好像有。”
“是你的吗,那你拿走吧。”
许意咬了下唇,声音很小地问:“上次你不是说...那边房子里的东西都扔了?”
周之越沉默几秒,径直走向那扇衣柜门前,拉开门,把兔子拎出来。
“记不清了,东西都是搬家公司整理的。”
闻言,许意本想问问那还有没有剩下别的,可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只觉得不合适,怕周之越觉得她惦记那些东西,误会她是还惦记他这个人。
两个人隔得远,周之越把兔子扔给她:“给。”
白色的兔子在空中飞了个抛物线,准准落在许意手中。
她捏着这毛绒玩具,觉得心情十分复杂,扔下一句“你记得喝止咳糖浆”,转身出了房间,把门关上。
周之越站在床头,侧头看着那处位置空了,烦躁地把柜门关上。
......
许意回了房间之后,把兔子放在腿上,坐在床脚发了很久的呆。
凯撒小帝听到声音,喵喵叫着从床底走出来,先跳到床上,然后走到她旁边,仰起脑袋,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着那只兔子。
许意被它的眼神逗笑,把兔子放一边,拎起小猫抱怀里。
抱了一会儿,她开始对着凯撒小帝说话。
“我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你的大主人,他应该不会是故意留着这个玩具的吧。”
“嗯,肯定不是,当时送过的礼物挺多的,他以前最喜欢的也不是这个兔子...”
凯撒小帝完全没有回应,还伸着小猫爪去扯旁边兔子耳朵上的蝴蝶结。
许意在它爪子上拍了一把:“松手。”
“快松手,再扯就坏了。”
好容易把蝴蝶结从小猫手里解救出来,许意站起身,也拉开衣柜门,找了个空位把兔子放进去。
大概过了半小时,听到外面有门铃的声音。
许意出去开门,是外卖送到了。
她把两个保温袋放在餐桌上,走到周之越的房间门口,正准备敲门,想起他不久前让她别敲门,便直接把门推开。
周之越正靠在床头,抱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听见声音,掀起眼皮看她:“怎么了?”
许意:“外卖到了。”
周之越:“哦。”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餐厅,把外卖袋子打开,餐盒摆在桌上。
这顿饭吃得极其安静,就像是各怀心事,都低着头默默吃东西,全程没几句交流。
-
之后两天是周末,许意不用上班。
周之越也待在家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卧室躺着。
许意偶尔出去拿东西,就能听见屋里传来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是在说:都怪你,都怪你,占我的床,把我冻感冒。
于是,她秉持着照顾到底的原则,每天按时给周之越冲感冒药,一天三次送过去。
打开卧室门,几乎每次都能看见周之越抱着电脑加班。
头几次,他还是很抗拒喝那感冒药,后来也放弃挣扎了,能一口气喝完一整杯。
直到周天晚上,许意感觉周之越看起来气色好了些,咳嗽的频率也有降低,声音听着也比前两天正常不少。
许意盯着他喝完感冒药,随口说:“感觉你病好点了。明天周一,你记得自己喝药,我把盒子放餐桌上了。”
“哦,行。”周之越停顿两秒,又问:“那你呢?”
许意有些不明所以:“我又没生病。”
“......”
周之越掀起眼皮看她:“我是问,你就不给我冲药了?”
“...早上和晚上还是可以的。”许意眨了下眼,“需要吗?”
周之越身子往后靠,缓慢地说:“挺需要。”
许意:“那行,早上和晚上还是我帮你冲。”
“嗯。”
周之越悠悠补充:“最好,中午也提醒我一下,不然我很有可能会忘记。”
许意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忍不住嘀咕:“事儿可真多啊。”
周之越眉梢微抬,和她对视:“你说什么?”
许意扯出微笑:“我说好的呀,都是小事儿。”
周之越这才满意地应了一声。
许意觉得这可真是稀奇,前几天跟喝毒药似的,现在还主动让她帮忙冲,甚至还主动要求提醒他喝。
也没听说过这牌子的感冒药能让人喝上瘾啊...
她拿着杯子出去,洗完之后,回了房间。
来北阳也有段时间,估摸着许父这会儿可能没在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滴”声响了十几秒,许父才接听:“小意,怎么了?”
许意说:“没什么事,就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许父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我能有什么事,每天都差不多,日子就一天天将就过呗。”
许意在心里叹了声气,安慰道:“现在这不挺好,许思玥也上大学了。你自己也别太辛苦,多找邻居朋友下下棋啥的。”
许父:“没那个时间。现在家里房子还是租着住的,我就想多攒点钱把我们家那套老房子再买回来,也算是能给你们姐妹俩留点东西。”
前些年家里困难,卖了房子情况才稍微好转点。
但许意也知道,那套老房子是许父跟妈妈结婚的时候买的,他一直有执念想重新买回来,劝也没法劝。
许意只好说:“反正你注意身体,也注意安全。”
许父:“我知道。对了,你怎么样,那边工作还顺利不?”
许意:“我挺好的,工作也顺利。”
许父叹声道:“那就行,小意长大了,现在也没什么让我操心的。但你一个人在那边工作,不忙的话还是寻摸寻摸找个对象。”
许意哄着说:“嗯,我有空就找。”
提到找对象的事,许父难得多说几句:“找个合适的,最重要的是对你好,不过最好家庭条件也跟我们差不多,这样以后才好过日子。”
许父向来话少,又聊了两句,就挂断电话。
许意靠在床上,摸着凯撒小帝的脑袋,深深叹了口气。
-
次日,周之越照常去上班,开了一上午的会。
赵柯宇听见他开会时说话有鼻音,好像还咳了那么几声,会后,十分关切地问:“哟,感冒了?”
周之越淡淡“嗯”了一声,“差不多好了。”
赵柯宇:“最近气温忽高忽低的,是得多注意保暖。还好你这病得不严重,不然周三出差也麻烦。”
周之越抬眼,疑惑地看向他:“出差?”
赵柯宇:“你不会是忘了吧,上上周就定好的,去桐市见新项目的合作方。”
周之越从电脑上翻出日程表,这才想起,果然有出差这档事。
他抬手揉揉眉心:“周三还有北阳科技大学的校招,要不你替我去桐市出差?”
赵柯宇笑:“人家指名点姓让你去的,而且具体研发上的事我又不太懂。换成我去,这合作也八成得黄。校招多大点事啊,我们要招的人本来也不多,让HR或者小胡去就行。”
周之越情绪不高:“...行吧。”
赵柯宇正准备站起身,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还记得谢楚然吗?”
周之越看着电脑屏幕,不甚在意地问:“谁啊。”
赵柯宇笑着说:“就上次我们跟何睿一块喝酒,他未婚妻不是还带了个闺蜜吗,长挺好看的。”
周之越想了想:“没印象,不记得。”
赵柯宇继续道:“那个闺蜜就叫谢楚然。人家对你可有印象呢,昨天我跟何睿出去,又在一个局上遇到了,她还问你单不单身,拜托我介绍一下,蹿个局啥的。”
周之越:“别,我不去。”
赵柯宇站起身,笑道:“猜到你不去,我就这么一说,话带到了就行。你也真是,白瞎了这张脸,天天就想着你那回头草怎么吃。”
“......”
周之越眼神凉凉地扫过来。
赵柯宇趁他赶人之前,迅速关门出了他办公室。
周之越正准备继续看代码,手机振动了一下。
许意:【吃药。】
他低头看着那两个字,唇角缓慢地扬了起来。
-
楼下,COLY。
许意今早去见了两个客户,回到公司,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活动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