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越呼吸很沉,刚才又在床上亲了一次,被她这么一说,更是难受。
本不想轻易放过她,真的做不了,至少可以做点别的。但又考虑她生理期不舒服,还是不舍得让她帮忙。
大约两分钟后,他从床上起来,出卧室,进了隔壁房间的浴室。
许意看到他的背影,当然也没问他去做什么。
再回来时,夜也已经深了。旁边的位置陷下去一块,闻到熟悉的沐浴液香味,许意默默挪到他怀里,阖上眼:“晚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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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这天,同时赶上三个“大日子”。
许意打狂犬疫苗第三针、凯撒小帝打妙三多疫苗第二针、周之越的祖父过八十大寿。
因为要打疫苗,许意请了半天假,周之越上午也没去公司。
原以为能趁机睡个懒觉,不成想一大清早,七点刚过,周之越的手机就一直响。
许意睡得迷迷糊糊,半眯着眼,幽怨的语气:“闹钟吗,诶,你怎么不关。”
周之越这个点被吵醒,也有点心烦,摸过手机看了眼:“家里电话。”
许意“噢”了声:“那你接吧。”
他躺在床上,按着接听键,听筒靠近耳朵。
传来父亲周伯靖的声音:“昨天给你发微信怎么不回,你弟也没回,都没看到吗?”
周之越蹙了下眉:“我没看到,周亦行我不知道。”
周伯靖命令的口气:“今天老爷子八十大寿,下午四点,你去家里老宅,叫你弟一起来。”
周之越:“我下午开会,晚上过去。”
周伯靖:“不行,把会取消了。老爷子最重视一家团圆,他生日,我们一早就过来了,你们小辈最迟也得下午到,晚上才来算怎么回事。”
“......”
周之越回家次数不多,也懒得掰扯,左右就是去一趟的事,“行吧。”
周伯靖:“别忘了叫你弟,我这边还忙着,挂了。”
电话漏音,里面说话声音不小,许意也听得很清楚。
她翻了个身面对他,困倦地问:“你爷爷过生日?”
周之越:“嗯,我下午得去一趟。”
许意应了声“好”。
大学的时候,就大概听周之越说过,他们家亲人之间关系很淡薄,基本就是些利益关系。父母也没空管他,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丢给保姆和家庭教师。
家族企业,生意又大,股权基本还都掌握在祖父手里,叔伯姑妈一群人,跟古代争皇位似的,互相算计来算计去。
又睡了两小时回笼觉,吃过早饭,周之越身负重任,先载着许意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又回来接上凯撒小帝去宠物医院打疫苗。
都搞定之后,他送凯撒小帝回家,送许意去公司,打电话通知周亦行,随后叫司机载他回周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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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在北阳郊区,独栋三层别墅,加起来上千平米,装修也走浮夸奢华风。
老爷子当年是白手起家,年轻时日子很难过,现在事业有成,年纪又上来之后,衣食住行都讲究排面。
周之越和周亦行差不多同时到,不早不晚四点整。在一楼大厅遇见时,一大群亲戚正虚情假意地寒暄,话里话外都在试探。
周之越还好,平时就没什么表情。周亦行就不一样,明显笑得很假,跟人说完话,差点就没忍住翻个白眼。
安静了没一分钟,周之越的叔叔周季军又走过来,笑着拍拍他肩膀:“回国了。前阵子听你爸说,最近在跟朋友创业搞芯片?”
周之越:“对,公司也是刚起步。”
周季军笑:“芯片好啊,高新技术产业,到时候做大了,你把公司给朋友管,还能去接管你爸的宏峰建设。”
周之越淡道:“暂时没这个想法,芯片行业的发展近几年也不如以前了,精力有限。”
周季军:“那周亦行这不是过两年就毕业了,到时候你们两兄弟联手,把我手里的金信能源也接手过去,我也能退休享清福了。”
周之越:“您还年轻,也不怕没人接手公司。还有堂弟堂妹在。”
周季军:“周佯啊,你爸没跟你说吗,毕业之后就去基层了,打算从政呢,等回北阳之后,对家里是能有帮助,但具体经营管理这些肯定指不上他。周辰还在上高中,以后也未必是这块料。”
......
几小时过去,一直到晚上的饭局,都是在说这些,周之越感觉比写了一整天程序还累。
终于,到晚上祝寿的饭局结束,周伯靖又把周之越和周亦行叫过去,严肃地说了让他俩趁早回家里公司的事。
两人都跟以前态度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再由周亦行笑嘻嘻地吹几句彩虹屁,说爸还年轻,公司有您就够了。
只是说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少挨骂。
好不容易从老宅离开,周亦行蹭周之越的车,让他司机顺道送他回学校那边。
车里,周亦行忍不住先吐槽:“每次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我对未来还不能有点自己的规划了,还上纲上线的。”
周之越靠在座椅上,语气困倦:“听过就算了,反正腿长在自己身上。”
周亦行笑了声:“哥,你现在就特别像那句俗话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
周之越冷冷瞥他一眼:“会说人话吗。”
周亦行:“反正就差不多这个意思,你能意会就行。”
老宅离市区太远,车开到半路,司机停到附近一个休息站上洗手间。
车里空调暖气太闷,两人也下车透气。
周亦行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给周之越一支。
周之越看向他:“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周亦行:“就最近。”
周之越也懒得跟他说什么抽烟有害身体健康的话,接过烟,低头点燃。
一支烟抽完,司机也回来了,继续开车往市区走。
先把周亦行送回北阳大学附近,又送周之越回九里清江。
-
进家门,已经快11点。
许意躺在沙发上,手里拿了包薯片,电视上放着最新的一部多啦a梦大电影。
听到动静,转回头,扬起唇角:“你回来了。”
“嗯。”
周之越在玄关处看见人,一下午积攒的烦躁心情顿时就没了,换鞋进去,没着急换衣服,先坐到她旁边。
他表情也温和了些,看着她问:“几点下班的?”
许意放下薯片,捏了下他的手:“九点多,刚回来没多久。”
周之越摸摸她的头:“困了吗?”
许意:“有点,不过等我把这个电影看完吧。”
“好。”周之越靠近了些,低声:“抱一下。”
许意扬起唇角,坐着的姿势,侧身去抱他的腰。
她抬头,很轻地亲了下他的唇角。
突然,许意和他拉开些距离,松开手,眉头皱了下,脸色一沉:“哼!”
周之越:“?”
他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
许意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
第51章
从休息站回来, 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烟味应该早都散得差不多才对。
除此之外,周之越还吃了两颗车里的薄荷糖来试图掩盖。
但没想到,还是被她闻出来了。
大学那会儿, 许意就说过, 她小时候家里父母都不抽烟,所以对烟味很敏感。
周之越薄唇抿了下, 眼神和语气都小心翼翼的, 低声承认:“就抽了一支。”
许意冷笑一声:“你还嫌少?”
“......没有。”
周之越不太敢说话, 先在心里反复排练措辞,顿了几秒后才又说:“以后一根也不抽了。”
许意盯着他看, 用眼神嗖嗖嗖朝他发射小飞刀。
好一会儿, 目光下移,她突然伸出手, 在他腰间和大腿摸了一圈。
周之越呼吸一滞,捉住她的手:“...这是做什么?”
许意:“搜身,烟放哪儿了?”
“......”
“身上没有。”周之越如实解释说:“不是我的烟, 周亦行的, 回来路上他给我一支。”
许意眯着眼, 表示疑惑:“啊?他才多大,怎么就会抽烟。”
周之越顺口说:“他也不小了,19, 都大二了。”
许意:“哦,你不提我都忘了。某些人也是大一大二就学会抽烟的吧?”
周之越没说话,表示默认, 但有点后悔提了这么一句。
他想了想,补充说:“后来你不喜欢, 我不就没抽过了...”
想起这事,许意心里稍微舒服点。
但她还是板着脸说:“不是我喜欢管你,是抽烟确实对身体不好。”
周之越握住她的手:“嗯,我知道。”
许意:“要是跟我没关系的人,我还懒得管呢。”
周之越被批评,心情反而还有点好,手上力道紧了些:“你想怎么管我都行。”
许意强行压住就快要上扬的唇角,轻咳一声,还是觉得这事不能轻易过去。
她外祖父就是烟民,五十多岁就患了肺癌,化疗效果不佳,癌细胞又很快侵犯了淋巴,饱受病痛折磨。
记得大学的时候,她跟周之越说过,以后再发现一次他抽烟,就一星期不跟他说话、也不跟他见面。
但现在同住一套房子里,许意不太忍心赶人出去,当然也不想自己出去。如此,这惩罚措施不可行。
许意思忖片刻,扬起下巴说:“那我们分开睡三天,以后你如果再抽烟,就分开睡一个星期。”
“......”
周之越的心情突然就不那么好了。
他表情凝重,半晌后,试探着说:“从下次开始行吗?”
许意看他一眼,挑眉:“下次?”
周之越:“...没有下次。”
他顿了下说:“但这次就先不算了?我们重新在一起,规则也应该重新定才对,‘法不溯及既往’。”
许意看他这一本正经讨价还价的表情,实在忍不住想笑,别开头,压住笑意:“那就一天,不能再少了。”
周之越眉心跳了下,把半笔账暂时记到递烟给他的周亦行头上。
“好。”
许意捏了下他袖口的衣料:“那你先去洗澡换衣服吧...哦,对,你家里有放着烟吗?”
她伸出手:“没收。”
周之越站起身,去房间的抽屉里取出之前刚拆封、还剩下大半条的烟,递给她。
许意:“哇,这么多啊!”
“周之越,你还好有我,不然你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肺就要被你摧|残、迫害。”
周之越抱住她,下巴轻蹭过她的肩膀:“嗯,还好有你。”
......
等看完这部多啦a梦电影,许意也回屋去洗漱收拾。
晚上躺在床上,又是孤零零一个人。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天花板叹了声气。
这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周之越啊。
酝酿了半天睡意,忽然又想起书房柜子里那盒安眠药,她瞬间又清醒。
周之越不会也失眠吧,失眠会不会又得吃安眠药,安眠药也会多少对身体健康有损害吧。
唉。
但刚才都说过,“一天,不能再少”,现在朝令夕改,哦不,夕令夕改,是不是显得她的话太没分量。
实在睡不着,许意拿起手机,刷了会儿小地瓜app,顺便又搜了搜安眠药的副作用、抽烟对身体的伤害,结果越刷越精神。
手机电量不太高,她打开手电筒,去桌上拿充电器。
再次躺回被子里,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床单有一块凉凉的。
许意开了盏夜灯,掀开被子一看。
——姨妈弄床上了。
“.......”
已经十二点多了,这大晚上的。
她打开衣柜,却发现也没有能换洗的床单了。好像是上次阿姨过来,洗过床上用品之后,都晾在周之越房间的阳台。
因为直到现在,家里还是只有他那一台洗衣机能用。
许意正发愁该怎么办,突然灵光乍现。
这不就是给她送上门的台阶吗!
她拆下床单,抱在怀里,去敲周之越房间的门。
敲了两下,里面就传来低沉的声音:“进,不用敲门。”
许意推门进去,就看见床边的阅读灯还亮着,他靠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什么书在看。
她走进去,问:“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周之越看向她手里的一坨布料:“你抱着床单做什么?”
许意:“弄脏了...我先放洗衣机里,另一套床单也在你这晾着的。”
周之越神色黯淡下去:“哦。”
“先放着,下次再洗吧,今天太晚了。”
他卧室的阅读灯是白光,直直照在床头的位置,能看见空气里细密的尘埃,灯光也衬得他肤色更加冷白。
许意咬了下唇:“知道。”
她走去阳台,作势要把床单从顶上的晾衣杆取下来。
刚抬起胳膊,听到周之越说:“换床单也挺麻烦,不然...”
“今晚你就睡这儿吧。”
许意放下手,转回头,故作犹豫和纠结的表情。
于是,半秒后,周之越又张了张口:“我去睡沙发。”
许意:“......”
说完,他还真阖上书,放在床头柜,从床上下来。
许意揉揉眉心,三两步走过去,把他推回床上。
“算了算了,也别折腾了,就这么睡吧。”她语气又严肃了些,说:“但你以后真的不能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