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如何脏？”林茉不解。
“三教九流的臭男人，怎么不脏了？”游莺又是嫌弃又是厌恶，就差捂着鼻子煽风了。
奇了怪了，游莺这态度，到底是阶级歧视还是性别歧视，亦或仅仅讨厌赌场里的男人？难不成跟她以前的什么经历有关？
林茉八卦心和逗趣心霎时就起来了，“什么是三教九流？你又是什么教的，怎么还看不起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游莺连忙否认。
不是阶级歧视，难道是性别歧视？林茉清了清嗓子，故意叹道：“里面的确臭男人多了些，可你们家教主也是男人，尹玄真也是呜呜呜——”被游莺紧张兮兮地一把捂住了嘴，林茉才第一次知道，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游莺，力气竟然大得惊人。
“呜呜呜———”林茉冲她使眼色，示意自己要说话，游莺焦急地左右看了看，道：“姑娘答应我，不可再胡乱提及教主名讳！”
“呜呜——”林茉又是眨眼又是点头表示应允。
好吧，她不知道这丫头真的会急眼。
“不可再胡言乱语了，姑娘！”游莺又重复叮嘱了一遍，“游莺不是跟你说着玩儿的。”同时还不忘再次焦急地左右看了看，搞得林茉都紧张起来了。
她到底在看什么？
林茉使劲儿点了一下头，终于从游莺的手上重获了说话自由，“我说，我不会再随便提他了好不好，但是你刚刚……”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传染了，林茉也依样画葫芦地左右看了看，刻意放低了声音道：“你到底在看什么？咱们被坏人盯上了吗？”
话音刚落，游莺脸上就露出一丝尴尬和别扭来，犹豫了片刻，才小声地说道：“没有什么坏人。”
噢，好吧……没有坏人就好。
林茉暂时放了心，迈步就要往赌场里去，“你要是不喜欢就在外面——”话说到一半，林茉脚步顿住，后知后觉地回头问道：“既然没有坏人，那你在担心什么？又在看什么？”分明就是有鬼！
“姑娘……”游莺扭捏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是袭月、麝月在暗中保护您。方才游莺出手捂住了姑娘的嘴……担心引起了她们的误会。”
“袭月，麝月？”林茉皱了皱眉。
这名字起的，是穿进红楼梦了吗？她隐约知道无欢派了人暗中保护她，只是一来她在这里根本不认识几个人，二来更看不懂武功路数……猛然听游莺说起这暗中保护的高手，林茉立马升起了好奇心。
“怎么，她们很厉害吗？你那么害怕……难道你打不赢她们吗？”林茉天真地问道。
游莺摇摇头，“姑娘说笑了，我怎会是她们的对手。”
“所以你刚刚捂住我的嘴，怕他们误以为你要害我，对你出手？”林茉眼珠子转了转，吓唬游莺道：“你不会……真的想要害我吧！”离开了无欢，这丫头若真要杀她，岂非轻而易举？万一呢？
“姑娘，游莺怎会想要害姑娘呢！”
“那可说不准。”林茉左右打量着四周的人流，丝毫看不到她所说的袭月、麝月藏在何处，“你跟魅夕关系如何？你以前不会是她的手下吧？”
游莺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不是。”
“那便好。”知道暗中有人保护，林茉胆子更是大了不少，“既然有高手在保护我，那你还担心什么。进个赌场罢了，还能遇见土匪不成？走，赶紧跟我进去！”
说着不容游莺辩驳，抓住她的手就往人声嘈杂的赌场里面走去。
奈何运气好得出奇，第一次来这种全是男人的地方，她却赢了个盆满钵满的，笑得牙不见眼的时候，周围的人目光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遭了，看来真不是什么白场子。
惹到狠角色了。
“哈哈，今日时候不早了。我家人还等我回家吃饭呢。这就先走了！”林茉察觉到不妥，立马打算开溜，“各位继续……玩得尽兴哈！”说完朝游莺递了个眼神，转身就要走，被突然窜出来的两个男人拦住。
“怎么，赢了钱就想走？”其中一人冷笑着道，起身拦住了林茉的去路。
其余人也纷纷侧目，有几人已经停了下来。
“赢了钱不走，难道输了钱走吗？”林茉心虚地退了两步，“这位大哥可真会开玩笑，哈哈。”琢磨着游莺这丫头细皮嫩肉的，可不能让她挡在面前，被这些臭男人给欺负了才是。
“我可从不玩笑。”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回复道。
“游莺，快跑！”林茉小声说完，拔腿就往外跑，谁知对方瞬间出手拦截。
“呀！”林茉尖叫着蹲下，躲过了对面的追捕，回过头一看，游莺“嗖”的一下已经打倒一人。
再反手一个叩击，瞬间就撂倒了面前两个。
这丫头原来这么厉害？
林茉惊讶得连连赞叹，“你以前是不是谦虚了，完全不在话下嘛！”总是说得她好像武功很弱，不堪一击的样子，差点儿把林茉糊弄住了。
“小姐，游莺在众人教众里只算得武功平平，称不得——小心！”游莺猛地推了林茉一把，下一刻，一大堆拿着刀的打手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原本只是打算把钱留下，如今看来，这两个妞一起留下也不错！”开口的人一招呼，喝道：“给我上！”
林茉吓得连忙躲在游莺后面，见游莺渐渐不敌，忽然两个冷艳美女从门外冲了进来，刷刷出剑，斩断了那猥琐男的手指。
“啊——”男人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一回头，林少祯一声青衣站在门口，面色复杂地看着林茉。
“林少祯？”林茉不由得喊出了声。
可惜了，还没等到袭月和麝月大开杀戒，她大发善心出言阻拦，演绎一番菩萨心肠呢。
林老二，你来早了一步呀。
林少祯犹豫了片刻，无视了身边的一片狼藉，对着林茉道：“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林茉看了眼身边的游莺，又扫了一眼被吓得不敢上前的赌场打手们，“怎么，灵耀山庄的林少祯，各位该不会没见过吧？”
那伙人本就在袭月、麝月手上吃了亏，如今一听到林少祯的名号，更是心虚，再不敢有所动作。
林茉这才冲林少祯点点头，道：“我们去前面的那家茶坊坐一会儿。”
“下次小心点儿。”袭月离开时，还不忘朝地上某人补了一脚。
青州城的街道上人流不息，鳞次栉比的小店和商贩真实地告诉林茉，她如今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有些新奇地东张西望，最终与林少祯一同走进了一家颇为雅致的茶坊里。
茶坊设置了隐秘的隔间，令谈话变得安全且舒适。林少祯熟门熟路地点了茶和点心，又慢条斯理地往手边的香炉里丢了快香料，一时间，浸香缭绕。
林茉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含笑说道：“这里倒是雅致。”
林少祯笑着摇摇头，也未反驳。
游莺停在了隔壁的另一处小屋里等候，百无聊赖地往窗外眺望，行人来来往往，她也难得的有时间歇息片刻。
原以为林少祯有什么长篇大论要教训她，谁知他似乎一点也不急，就那么安静地和林茉相对而坐，喝茶、品香、听音，好不惬意。
“感情你是拉我来凑数的啊……” 林茉小声嘀咕道。
新鲜感过了就有些无聊的林茉，不住地回头朝游莺那边看，隔着薄薄的帘子确定了游莺还等着她，这才放心了些许，无意识地趴到桌面，伸手戳了戳燃烧的香炉。
“抱歉，我只是……”一直表现的十分享受的林少祯开口了，“太久没有和小妹呆在一起了。”他苦笑一声，直视着林茉道：“我很想念她。”
“你该不会也——”林茉捂住了嘴巴。
“没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林茉的猜测，林少祯立马否认道：“即便只是义兄妹，她也是我的妹妹，你想到哪儿去了？”
可林修韧就藏了这样的心思呀，你也不是不可能嘛。
这些话，林茉咽在了喉咙里。
她伸出手拿了一杯茶盏，小小抿了一口。暗暗叹道：什么叫女主光环？不就是满朝文武都爱上我嘛！
林少祯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叹息道：“我只是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和小妹长得如此相像，甚至……一模一样。要不是年岁上有些差距，恐怕除了易容，没有人能想到第二种可能。”
林茉挑了挑眉，“你是在解释你那天的恶意揣测吗？”
“你很生气？”林少祯笑了，竟然道：“你若是真的为此生气，我可以道歉。”
“你需要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无欢，是你的手足兄弟，林修韧。”林茉郑重其事地说道。
她不喜欢他如此轻巧的语气，因为她相信，无欢当时的心情肯定不好受。按照书里的信息，这两兄弟应该是关系极好，自小就经常同出同入，相互信任，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茉心想，若能帮助他们和解，也算是一无是处的她，唯一能为无欢做的事情了！
林少祯显得很平静，他垂下了眼眸，淡淡说道：“你或许不太了解。我就是太相信他了，才会说出那番话。因为这些年，他做了太多我不敢想象的事情，我已经不认识他了……”
穿越时只看到一半的林茉，一时间哑口无言。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知道的信息其实很有限，这个世界后续发生了很多事，林修韧和灵山断绝关系后究竟经历了什么，她根本全然不知。如果只是看书，她甚至不知道林修韧会暗中喜欢女主。
自以为是的站在上帝视角，高高在上批判别人，她不该犯这样武断的错误。
“抱歉。”林茉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态度，“或许我知道的事情很有限，无论如何，你都是在他不被信任的那段时间里，最相信他的人。”或许正因为如此，她对林少祯寄予了太高的期望，才会因为失望而愤怒斥责。
“我相信，林少主一定不是一个小气记仇的人？”林茉想开一个小小的玩笑，片刻后又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不对，你如今应该不是少主，是庄主了？”
粗略算来，林家的老庄主已经去世，虽然他还有个二叔尚在人间，但林家的权柄恐怕最终还是会落到他这个唯一的继承人手上吧。就不知是否已经坐实了地位……
她隐约记得，那日在后山，匆匆赶来的护卫似乎是称他为庄主了？
林少祯也不纠正她的措辞，反倒一边给二人斟茶，一边有些好奇地道：“你似乎很了解我，和茉儿容貌又如此相似。若不是茉儿双亲早逝，你又比她年纪小上许多，我甚至会怀疑你是她的孪生姐妹。”
他不敢置信地摇头苦笑：“我总是把你看成当年的茉儿，这实在令人困惑。”
他苦恼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把林茉逗乐了，看来女主年轻时的性格跟她林茉差不多嘛，竟然以假乱真到可以让这位灵山主人懵得说胡话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对林少祯的好感也增加了不少。
高高兴兴地捡了几颗瓜子嗑起来，大喇喇地说道：“我说林庄主，你若是看我顺眼，可以也把我当成妹妹呀，只不过我和无欢之间的事情，你就别看不惯了。”
林茉假装不在意地偷偷瞥了他一眼，道：“我和他如今两情相悦！”
正在喝茶的林少祯差点儿噎住。
半晌后，他咳了咳道：“你一个姑娘家，开口怎的如此大胆。真是和修韧完全相反的性子，况且，你难道不介意他把你当成茉儿。”
说到这里，林少祯又开始纠结起那些古代的教条起来了，“毕竟……他曾经是茉儿的义兄，这实在是……”
他看了她一眼，想起那日小姑娘冲进无欢怀里时说的话，又沉默了下来。
林茉摆了摆手，道：“他已经被逐出了灵山，我也不是加兰茉。林庄主，我知道你心里别扭，但这件事其实根本毫无违背伦理道德，你该宽宽心，看开点！”
当事人都如此劝解了，林少祯一没资格，二没立场，自然也只能断断续续说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话，才勉强接受了这个最初无比震惊的现实。
他随意地打量了一番林茉的装饰和穿戴，衣料和首饰都极好，最独特的是，她的着装风格不似无欢身边女子一贯的冷艳风格，反倒清新可爱，就连陪同的丫鬟也只像个寻常人家的丫头般可亲，这都能看出无欢对她的用心。
到底是分道扬镳了，他的人生，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呢？
自从父亲意外被杀，林修韧就被架在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上，一向不信任他的母亲首先就怀疑到他的头上，甚至连茉儿、白景枫等人也有相同的怀疑。只有他林少祯，一直坚信林修韧绝无此心。
但终究，林修韧还是被人暗中算计，当众揭穿了无欢身份，被迫与林家断绝了关联。此后，一向谨言慎行的林修韧，便像是脱缰的野马，行事作风愈发疯狂起来。
这些年，关于他的各种骇人听闻的传闻愈演愈烈，与青州相近的各大门派更是对其以□□相称，个个在暗中试图除之而后快。
林少祯中途屡次想要与他见面相谈，但次次皆无功而返。
他们兄弟之间的关联，似乎自那一日开始，就彻底断了。残留的两分情谊，也仅能从无欢数次对灵山善意的回避中，方能窥见一二。
这些，眼前的姑娘又知道多少呢？
她盘腿坐在对面的蒲团上，好奇地打量着这雅室里的一茶一盏，乍看过去，她眉眼间和茉儿宛若同一个人，特别时说话时的跳脱和灵动，与当初第一次踏上灵山的茉儿如出一辙。
这与后来受尽了种种苦难，变得愈发凝重和沉默的茉儿有着天壤之别。
林少祯微微皱眉：“你可知我找你来，是要做什么？”
林茉摇摇头，试探般地揣测道：“你想弄清楚我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是说想阻止我和无欢在一起，因为我长得太像你妹妹了？”
林少祯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不是茉儿。”
“我当然不是。”林茉不疑有他，理所当然道，“所以你即便心里别扭，也只能忍着。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另外一个全新的人来看待。”她还是很愿意跟林少祯这样的正人君子交朋友的。
就是有可能会碰见真正的女主，这会让她很尴尬。
林少祯默了默，道：“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他那些疯狂的举动，是不是因为走火入魔了。”
听到这里，林茉忽的愣住。
第16章
走火入魔……
对于从小看过无数武侠小说的林茉来说，这个词的含义再清楚不过。只是……如今一个真正在意的人被说成这样，她又迷惑了。
“什……什么意思？”林茉不太确定，“会很危险吗？”
虽然隐约记得书上提起过，林修韧似乎身体有什么隐患，女主第一次见他时也是撞见他受伤躲藏在假山后，一副狼狈不堪之态。但这些天见他都是一副冷静强大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他能出什么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