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揉了一把自己凌乱的头发，心想着学习就学习吧，只要不让她离开家里的暖气就行。
未曾想怕什么来什么，顾烟才看了一轮上周的数学错题，手机就又响了。
她接起来：“怎么了？我已经在学习了，绝对没偷懒啊！”
“换身衣服，下楼。”余绯站在她家门口，抬头看向她房间的窗户：“带你出去。”
“出去学习啊？”顾烟为难地看着家里的暖气片，央求道：“我在家也很自觉的，要不你在我家盯着我也行，我不想出门。”
“今天不学习，”余绯轻轻地笑，“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真的啊！”顾烟一下子从书桌前蹦了起来，手机开了免提往床上就是一丢，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衣服：“这可是你说的，绝对不可以临时反悔！反悔就是小狗勾！”
“不反悔。”余绯停了停，听着那头动静，笑道：“慢点儿，穿漂亮点。”
“我哪天穿得不漂亮？”说到这个顾烟来劲：“红格子短裙还是米色连衣裙？”
余绯刚想开口，顾烟先一步决定：“红色！”
“对了这个你选，藏青色牛角扣还是白色毛茸茸大衣？”
“我的话，更偏向——”
“选这个白色毛茸茸的！”顾烟在电话那头又决定好了。
余绯：“......对，这个好看。”
楼下，司机开了点窗，探出头来：“少爷，外边冷，您要不进来打电话？”
余绯只跟司机抬了一下手，示意其噤声。
司机看着自家少爷这满脸春风的样子，摇了摇头。
唉......和家里那位先生一样，一对着喜欢的女孩儿，就连是冷是热，都不知道了。
司机越想越欣慰：到底是一家人啊，真好。
过了不知道多久，底下的小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余绯抬头，愣住。
今天的顾烟和往常尤为不同，她没有扎高马尾，而是任凭着如瀑布般的长发全都散下来。外面是白色的长款及踝大衣，黑色内搭下是红色格子的包臀短裙，脖子上围了一条红围巾，和裙子颜色相映成趣。
顾烟金棕色的头发多而茂密，她的皮肤又白，加上因为天气冷，鼻尖和两腮都红扑扑的，简直像极了真人版洋娃娃。
别说余绯，司机都看得一愣。
先前，他还总心想着，没有哪家的姑娘能配得上自家少爷的好看。无论怎么想，他都有些觉得不值当。
但现在看了，发现值！值得很！
果然少爷的眼光不赖！他现在就要当头号CP粉！
顾烟跑出来，一直走到余绯面前，才笑了出来：“傻啦？怎么不说话。”
余绯闭了闭眼睛：“好看。”
他这么直白，顾烟也乐意接受：“我知道。对了，我们去哪儿？”
“上车。”余绯示意司机不用下车，自己替顾烟拉开车门：“先陪我去买点东西。”
到了商场，顾烟自从一下车，身边就总有人频频回头。
依稀之间，她还听到了一些人在议论，说这么好看的女生，是不是网上哪个明星啊。
但她并没有管那些说辞，因为商场里有更吸引她的东西。
顾烟呆呆的看向那些橱窗里堆砌的雪花饰品、红帽子、礼盒......这才后知后觉，余绯为什么要带她出来。
“原来，今天是平安夜啊。”顾烟和余绯并排着走，双手搭在小推车上。
“是啊。在装饰圣诞树这方面，我毫无经验，自然要请教你。”余绯做了个绅士手：“我是一窍不通了，看着就觉得眼睛花。所以要劳烦顾小姐帮我挑选，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顾烟本就喜欢这些花花绿绿，持之无用又弃之可惜的装饰品，听余绯这么一说，更是眼睛一亮：“我随便选？”
余绯笑而不语，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啦，先走一步！”顾烟踩上小推车的横杆，一个助力，直接往前滑，“嗖”一下就没影了。
这是顾烟在商场最喜欢干的事情，只见刘海被风吹到两旁，笑得烂漫恣情。
她滑一路，路人的目光就跟着她一路，有好几个路人差点因为光顾着看她，自己走路撞上墙。
不一会，顾烟手中的推车就堆了满满一堆装饰品，她左看右看，似乎没什么要加的了，不过余绯也不见了。
顾烟继续撑着推车向前滑，一个不留神，前面是一棵巨型圣诞树，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余绯自身后抓住了推车，一手及时兜住顾烟，以防她因为惯性而摔倒。
顾烟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地面上。
“买完了？”她抬头，跌进一双满是笑意的眼，只见余绯一手还握着购物车的推杆，方才兜着顾烟的手却已经背到了身后：“走吧。”
这次从商场出来后，路程便肉眼可见地远了很多，司机一路上都在开车，顾烟也不好问还有多久。
等她睁眼时，顾烟才发觉自己已经靠着余绯的肩膀，睡着很久了。
天色已晚，夕阳都已几乎没了光彩，顶空一片漆黑。顾烟下车，所见之处竟是一片小森林，里头的木屋错落有致，全都亮着如萤般的灯火，一时间就像是穿越到了安徒生的童话中一般，如梦似幻。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森林，也不是京城二中蔚为壮观的绿化带，而是真的......一片森林。
顾烟第一次知道，京城的郊区，他妈的，居然有森林！
“这是我爷爷在森林里建的小山庄，在这里看雪很漂亮。以前总是我自己和家人来，这次也想带你来看。”
余绯拎着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边走，边跟顾烟介绍。
顾烟的重点却不在前半句上，而是呆呆的询问：“今天，有雪啊？”
余绯点头：“有。”
“天气预报没说啊。”顾烟奇怪。
“京城市区没有，但是这儿不一样。”余绯抬步往前：“跟我走。”
森林周边没有工厂，气温也不比京城，顾烟后知后觉地冷起来，赶紧跟上。
到了木屋里，气温一下子便暖和起来，壁炉里还烧着炭火，似乎是有人提前都安排好的。
顾烟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好奇极了，左摸摸又看看的。
她大概是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可爱，余绯看了她好一会，才转身去厨房做奶茶。
只是，他视线才离开她不到一会，顾烟就扒拉着窗户跳起来，一边喊：“余绯！快来！”
“下雪啦！”
顾烟看着窗外，心道余绯诚不欺她。
天上的雪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降落的，沸沸扬扬，绵延不绝。只是片刻功夫，那些小雪花便化成了鹅毛，大片大片地向下坠落，挂在常青树的叶子上，像是准备给森林织一件厚厚的绒外套。
余绯捧着奶茶从厨房走来，看见的就是满脸兴奋的顾烟。
像个孩子似的，分明是每一年都可见的雪，却像是第一次见一般。
仿佛是整个城市周边的寒气都聚拢于此，才为这片森林分出了那么多本不该属于京城的雪。
室内很暖和，但顾烟还是很应景地把双手缩进袖子，往自己怀里捂。
“手好冷，”余绯伸手探过去，试了试她手背的温度，将杯子递过去，“把这个喝了。”
“你先看雪嘛！”顾烟指着窗外：“好大！”
“是，”余绯无奈，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我看了，现在能喝了吗？”
顾烟闻了闻，皱眉：“这什么？”
“姜撞奶茶。”
“我不喜欢吃姜，不喝！”任性如顾烟，说不要就不要。
“就一口。”
“......不。”
余绯抓着她领子，将顾烟朝自己扯了一段距离，低头：“不喝我就亲你。”
“操，我喝！”顾烟赶紧从余绯手中夺过那杯咖啡色的玩意儿，一饮而尽。
居然......有点神奇的好喝！
顾烟舔舔嘴巴，心有余悸地看向他：“还有吗？”
“知道你会喜欢的。”余绯早有准备：“还有很多。不过，咱们先把圣诞树装饰上，怎么样？”
“得嘞。”这是顾烟拿手的，不一会儿就把巨大的室内圣诞树挂得满满当当，五彩斑斓。
一开启上面的小灯，顿时星光点点，好看极了。
“不过，”顾烟朝树下看，“这些礼物盒是什么？好像不是我们下午买的。”
“问得好。”余绯盘腿在圣诞树旁坐下来：“来，拆你的圣诞礼物们。”
“还有礼物？我的？”顾烟又惊又喜，立马坐下来就是一个拆：“那我就不客气噜！”
余绯就爱看她跟自己不客气，把东西全盘照收的样儿。他专心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拆开那个红色礼品盒，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整套......综合评价自测卷。
顾烟：“？”
“还有其他的礼物，”余绯哭笑不得，“只是没想到，你第一个就拆出试卷。看来，期末考门门过平均分的概率又大了很多。”
“你最好是！”顾烟把卷子套装丢在地上，随手拆了个大的绿色礼物盒，拆出来一条大大的、蓝白色块相间的羊绒围巾。
“喜欢吗？”
顾烟用力地点点头。
“继续拆。”余绯用下巴点了点剩下的礼物盒，发自内心地笑着：“还有很多呢。”
于是，顾烟拆盲盒一样，开始轮流开箱。
约莫拆了半小时后，顾烟看着满地的漂亮衣服，押题试卷，项链首饰，零食，平安果大礼包等等，一边开心地打开其中一盒五颜六色、搞怪形状姜糖饼干，拿出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又有点久违的不好意思起来：“可是，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余绯没说话，盯她。
顾烟歪头：“？”
余绯继续盯。
终于，顾烟被盯的发怵：“那我，以后，给你补上？”
“现在补也可以。”余绯眼里意味不明。
“那不行！”顾烟炸毛。
余绯挑眉：“什么意思？”
他换了个坐姿，靠近了她一些，似乎还屏着笑：“急什么？我又没说要什么。”
顾烟无力反驳，只能用力吸了一大口姜撞奶茶。
然后，又抱起膝盖，看向在火炉边上如此好看的他。
他裹着针织的羊毛毯，那毯子的颜色缤纷交错，而火炉里的木头噼里啪啦响，余绯背对着那团火，于是他的整个人也被笼罩在火光里，温暖和耀眼极了。
余绯察觉到目光，也回看过去：“一直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礼物我下次补给你，咱们说好了。”顾烟喷着冒热气的姜撞奶茶，笑着摇摇头，继续看向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放心吧，我可不会在这方面跟你耍赖皮。”
她只是在想。
京城年年都随处可见的雪，和你一起看时，竟会如此浪漫。
“开心吗？”
“嗯？”余绯这话问的突然，顾烟想都没想：“开心啊。”
“和我在一起的话，以后会更开心的。”余绯打直球，眼睛看着她，都是虔诚。
“啧。”面对余绯的求爱，顾烟挺骄傲的，但她嘴硬，故而话里还故意带着点嫌弃：“看你那求而不得的样子。余绯，你朋友这么多，有这么缺爱吗？”
“朋友的爱和你，是完全两回事。”余绯回应道：“如果是你的爱，那我缺得很。”
“真看不出来，原来你那么喜欢我。”顾烟耸了耸肩膀，应声说：“也是，烟爷我人长得那么漂亮，性格又好，被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我要是不答应你呢？”
“没事儿，那我就继续追。”余绯手背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顾烟的脸欣赏风景。
他似乎胸有成竹：“目前来看，排队的就我一个，我熬一熬，等咱们公主想谈恋爱了，总归会第一个想到我的。”
顾烟气急败坏，只能继续嘴硬：“烦死了！别来沾边！我的追求者多得能......从这里一直排到海边！”
余绯笑而不语：“那我，就再努努力吧。”
听到这话，顾烟内心疯狂摇摆。
您可别他妈再努力了。
我已经......快顶不住了啊。
第16章 老师说过程很重要√
自圣诞夜那晚过后，余绯就再没提关于“喜欢”的字眼，全心全意地扑在了顾烟的“备战期末考”教学计划中。
肖泊亦看了都心塞，直呼奶茶妹简直是找了个教导主任，高中三年都得被拿捏。
当然了，被拿捏的更多是肖泊亦本人，因为余绯每天早上给顾烟买的奶茶，都是由肖泊亦横跨整栋教学楼给送去的。
不是余绯懈怠，只是他每天早上要管零班的各种杂事，而奶茶冷了就不好喝了，所以这样光荣的差事才落在了肖泊亦身上。
顾烟也不负众望，每天都很认真——除了偶尔会在余绯眼皮子底下睡着。
一月份很快过半，在高三和高二都考完试后，高一的期末考也如约而至。
顾烟在早晨出门时，发现黄历上写的是“今日大吉，宜出门”，十分满意，心道这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是灵。
在语文卷子发下来的那一刻，顾烟脑子里的弦就崩了个紧实，一直到第三日下午考完了最后一门，这弦才松下来。
考完期末考之后，按照惯例，京城二中还要补一周的课。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期末考试的成绩也会很快出来。
这天中午，太阳暖洋洋的，顾烟待在“特权中心”自习室做题，余绯照例在一旁看着。
她花了半个小时，终于解出来一道物理大题。
虽然心里有些没底，但顾烟还是兴致冲冲地站起来：“余绯你看——”
她话说到一半，忽而没了声音。
因为余绯趴在书桌上，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顾烟刚才在做题，也没关注身旁。再者余绯睡着的时候非常安静，脸色很平和。顾烟悄悄地靠近了他一些，发现余绯的皮肤也很好很细腻，眼皮薄薄的，眼尾长长的。
阳光悠然地洒着，刚好照在他的头发上。就这样不说话地趴在那里，静谧又安宁，宛若一副画一样好看，也把顾烟的心看软了好几分。
她悄悄退后几步，尽量不打扰到他，然后从书包里摸啊摸，终于摸出一顶围巾，展开，轻手轻脚地披在余绯身上。
克莱因蓝色的厚羊毛围巾，衬他肤色极了。
就在那天平安夜过后，她回到家就立即翻出了这门对自己来说快要消失的手艺，在这段紧张的复习时间里，每天晚上睡前，顾烟都会一边听单词，一边织一会。
说好要补给他的圣诞节礼物，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烟爷可不会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