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陆戾一声厉喝，远远就跟在身后的赵离冷漠地上前抓住谭美美手臂将对方带起来。
“谭小姐，如果不想让谭氏就此在S国消失，请您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戾爷面前。您以前动的那些手脚，我们既往不咎。至于您买通的那些陆氏内奸，估计您要负责他们的后半生了。”
谭美美哆嗦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甩开赵离。
赵离接着道：“会打残送到您家门口，注意查收。”
谭美美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宋茱一声叹息，片刻后回过神来继续自己的攻略任务。
陆戾是可怕，没办法，活命就要勾引他。
然而，远去的谭美美突然折回来，她讽刺地盯住宋茱，讪笑道：“宋茱，我记得你小时候曾经说你最讨厌陆戾，你要让他爱上你，然后再狠狠甩了他，这是你对他无视你的惩罚。是不是？”
宋茱脸上刚装出来的温柔笑意全部崩溃。
她脸色惨白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谭美美对她的指控。
怎么可能呢？
谭美美怎么可能知道她小时候的事？
陆戾一定会杀了她。
谭美美心满意足地盯住不解的陆戾，凉薄道：“宋茱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女孩，她是恶魔，是恶鬼，你小心让她拉你下地狱。”
“……”
……
每个人都有秘密，恰好宋茱的秘密如同虎口拔牙，凛然不可侵犯。
她等着看宋茱哭的那天。
不对，是两个人哭的那天。
第30章 沉默，沉默，沉默……
赵离带走前台，在会议室对其进行了长达半小时叮嘱，并删光了宋茱和谭美美因为陆戾吵架的监控视频。
宋茱和陆戾一起进了专用电梯。
电梯数字上行，电梯间里的两个人只有沉默，沉默，沉默……
陆戾慵懒地靠在电梯一头，长如鸦羽的睫毛垂着，一双眸子阴晴不定，他唇角微微上扬，似在微笑。
宋茱忐忑中觉得，那不是开心的笑容，而是染满了邪恶。
这个男人分明不久前才跟她抵死纠缠，肌肤相拥，他身上的暖不可抗拒地融入她心底的寒。
他们应当亲密无间。
可是现在……
宋茱心绪不宁地仰望陆戾，她不确定对方眼角的余光有没有关照她。
但她希望对方这么做。
偷偷地观察她，总比暗地里想掐死她，更让人心安。
前者起码在乎她。
后者只能说明，陆戾只把她当成个可有可无的玩具。
玩具满足了他暂时的欲望，厌倦了，主人会毫不犹豫地毁灭抛弃。
宋茱攥紧了手指，下一秒颤抖地抚上隆起的肚子。
“叮！～”
顶楼到了。
陆戾先一步离开电梯，宋茱拎着食盒跟上。
外表豪华壮观充满了第一财团气息的陆氏大楼，顶楼却暗淡无光，像是地狱。
黑色的地板，灰色的墙壁，昏黄的壁灯。
宋茱跟着陆戾走向一扇白色的门。
“吃饭了没有？”
宋茱吓的哆嗦，手指死死攥住食盒把手，她回过神，陆戾坐在高背椅上，一双眸子热切地看着她，英俊的一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不出的温柔热切。
那种表情，就像陆戾抱着她快乐到极致的样子。
宋茱稳了稳心神。
谭美美说的话陆戾根本不会当真，谭美美是求爱不成来污蔑她。
至少在陆戾看来应该是这样。
这样也能说的过去，能够完美的圆谎。
谭美美小时候和宋茱不对付，想来对方知道宋茱正在干的恶作剧也无可厚非。
如果一个人成天监视别人，确实能找到其他人找不到的秘密。
陆戾十八岁之前的记忆都没了，他不会把谭美美的话当真，他只能认为那是小孩子的玩笑。
宋茱垂眸，下一秒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慢慢地拧开食盒，她道：“我吃过了，特意给你送来的，温度正好，你吃一点吧。”
宋茱端着食盒放在陆戾面前的桌子上，手指解开绑紧的布条拿出筷子和勺子，笑眯眯地递给陆戾，“高温消毒过，放心用。”
陆戾没接。
他骨节分明的白皙食指探出去轻轻一挑。
“啪！”
滚烫的粥撒了一地，热气腾腾直升至半空，模糊了他的眉眼。
宋茱吓的脸色发白，她抿着唇瓣强自镇定，走过去查看陆戾的手指，“你没事吗？刚才是不是不小心？”
还没碰到陆戾的手腕，宋茱瞳眸皱缩倒吸一口凉气，陆戾一把将宋茱抱坐在怀里，手指用力掐住宋茱脖子，一寸一寸收着力。
她的背脊吻住他的胸口，温度传染，情绪蔓延。
陆戾在她耳边低低地笑，另一只手拦抱住她的肩膀，“宋茱，谭美美说的是不是真的？嗯？”
宋茱喘不上来气，一双眼睛雾气蒙蒙，眼泪集聚，疯狂地摇头否认。
他还在用力，宋茱偏头看见玻璃窗户她的倒影，一双眼睛渐渐染了红，脖子上那只手白皙修长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像艺术品，古希腊神话中的天神之手。
神的手在用力，屠杀生灵。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宋茱痛苦绝望地喘，脖子上的力度越来越强，生生要把她的脖子掐断。
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呀。
五个月了。
就因为听一个陌生人说的话，他要把他们都杀死？
“我是不是说过，我讨厌别人欺骗我？”
“宋茱，只要你承认你在骗我，我就放过你，我会给你一个忏悔的机会。”
“我知道，小时候的事情不作数，我只想和你从现在开始，从现在开始，重新规划我们的未来。”
“宋茱，你不是爱我吗？爱我，你就承认你在骗我。”
“我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宋茱，你说啊，就说你在骗我！”
“……”
歇斯底里的声音从脖颈进入宋茱的耳膜。
脖颈有多疼，那些声音越剧烈。
宋茱像是柔弱的快要死去的菟丝花。
宋茱像是沙漠中脱水全身晒干的可怜旅人。
宋茱像是遍体鳞伤几乎惨死在灰狼身下的小白兔。
爸爸，妈妈，大嫂，三哥……
你们在哪？
厉厌。
厉厌……
厉厌你快来救救我！
快来救救我！
三哥！
撕心裂肺地疼从心脏蔓延开，几乎无法呼吸。
宋茱眼角滑落一滴泪，她无望地缩在魔鬼怀里，听魔鬼的诱惑和喘息，握住魔鬼手臂不停抓挠的双手缓缓泄了力。
“我……”
“我……”
又一滴泪顺着漂亮的脸颊滑落坠砸在地，宋茱眼神发冷，双手手指微微攥紧，指甲缝里残留着魔鬼的血肉，她咬牙，闭了闭湿润的眼睛，睫毛上染了新落的水滴和狠戾。
“我爱你。”
我一直爱你。
洗脑你，也要洗脑我自己。
破旧风箱里发出的声音却从小女孩喉咙里发出。
宋茱呆呆地说完，几乎要掐断脖颈的那只手离开了她的身体。
第31章 嫂子这么听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宋茱用力地洗脸，冰凉的水落在脸庞，冷的她浑身直抖。
下一刻她缩在洗手间地板双手用力抱住自己，无声地委屈地哭，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陆戾在门外等着她。
那个人但凡听到一个陌生人质疑她，就会往死里整她。
随便一个陌生人给她泼脏水，只要陆戾相信，等着她的就只有一个死。
宋茱攥着手指，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肉里。
她抬眸，镜子里的她身形单薄，肚子不合时宜地凸出一块，两个小魔鬼在吸收她的血液，吸收她的营养。
他们也想要她的命。
宋茱用力地捶打肚子，还没落在肚皮上，手指又缩了回来。
眼泪砸上膝盖，宋茱手指紧握成拳用力捶打头部。
这是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才不会是魔鬼。
只有陆戾是魔鬼。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死？
什么时候才能放过她？
“好了没有？”
陆戾的声音在浴室门口响起，宋茱面色如土。
三分钟后，宋茱微笑着打开了门。
她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也红扑扑的，白皙纤细的脖子上一整片吓人的青紫红肿。
陆戾眉头皱了皱。
刚才他……
“没……”
没事吗？
“陆戾，我很担心你。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有很多人伤害你吗？是不是有很多人骗过你，你才不容易相信别人？”
宋茱满眼心疼，“等我生下孩子，就要离开你了，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时光，让我帮帮你好吗？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讲，我会用心倾听的。”
陆戾眼神有一瞬间的错乱，下一秒恢复正常，他不自在地偏过头，“我……没什么好讲的。”
宋茱上前一步轻轻抱住陆戾的腰，“大哥他们还有温姨，最近找了你不少麻烦吧，你心情一定很不好，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分担。我不想你像惊弓之鸟。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是爱你的。我愿意为你去死，真的。如果可以，我愿意一命换一命，我想你安心。”
陆戾张了张唇瓣，垂眸看向宋茱脖子上刺目的伤痕，心口微微发堵。
他刚才到底在闹什么气？
谭美美那个贱人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宋茱乖乖地给他生孩子，好好地待在他身边，就连厉厌那个娘炮被送走了宋茱都没生气，宋茱还在陆家老宅帮他……
他应该相信宋茱。
他不能把对别人的方式用在宋茱身上。
可是，万一宋茱也骗他呢？
就像那些人一样，把他骗到码头，让十几个拿刀的刽子手等着割他的喉咙，然后把他扔进海里喂鱼？
斥巨资买下全世界唯一一辆跑车为他庆生，结果却在跑车座椅下放了十公斤D品，报警让人抓他？
……
陆戾抱住宋茱的肩膀，下巴抵在小女孩头顶，眸光似水，水面有什么怪物蠢蠢欲动。
封让在赌场门口接到陆戾的时候，宋茱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笑容乖巧地站在车旁送陆戾。
“嫂……嫂子？”
封让眼尖，一眼就看到宋茱白皙的脖颈上一层厚厚的青紫，围巾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宋茱身上还有浓郁的药味，仔细看眼睛，小姑娘眼睛肿着，眼尾粉红，一看就是痛哭过。
那伤……
怎么看怎么不像玩出来的。
只能是陆戾下死手的时候出现过。
封让觉得尾椎骨都是凉的。
“封让，陆戾最近心情不好，你带他消遣消遣。我不方便，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宋茱摇着手跟陆戾说再见，须臾弯腰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消失在马路尽头。
那抹单薄的身影也很快没了。
陆戾一直没开口，就像个被老婆孩子抛弃了的可怜男人一样杵在原地。
还是封让打破了僵局。
“戾爷，嫂子亲自送你来赌场玩啊？”
“嗯。”
“那嫂子知道不知道里面玩的花啊？比如女人啊，还有好几个男人女人一起玩的？”
“嗯。”
那你心也太大了。
不是嫂子不爱你，就是嫂子想报复你，要么就是你伤透了嫂子的心……
但看刚才宋茱那副乖巧温柔的样子，真不像是伤心透顶的模样。
那就是……
封让五官震毁，乱飞了好半天，挤出一句话，“嫂子简直太听话了。”
“嗯，她向来都很乖的。”
陆戾眉头狠狠地皱着，脚下踢着赌场门口的小石子，心口发凉。
是我不好。
封让几乎咬了舌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是不爱你才会这么乖？
戾爷啊戾爷。
有没有可能，你现在被一个小白兔耍的团团转？
这些话封让死也不会说出口。
要么就是陆戾真被人骗了宋茱是个魔王，要么就是……这两口子玩的太花，他是个loser太土了跟不上。
不论哪种可能，和他没关系，保命要紧。
第32章 夜风、月光和亲吻
“茱儿！你这是怎么弄的？”
宁宁握着香薰蜡烛的手忍不住抖，眼神里满是惊诧，“你不是中午给二少爷送饭去了，送一个饭……送成这样？”
宋茱站在玄关处微微弯腰换鞋，垂头的瞬间围巾从脖子上落下来，一大片青紫落在灯光之下。
她脸色惨白，眼睛红肿，唇角却微微扬着，极尽得体的微笑。
“陆戾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总感觉每个人都会害他。也许，他就是害怕而已。等lele他不怕我了，日子也就好过许多。”
宋茱走过去摸了摸宁宁发白的脸安慰道，声音柔和亲切，宁宁心底一阵又一阵地心酸。
在宋茱错身上楼的瞬间，宁宁握住宋茱手腕，她用的力道特别轻，好像生怕伤到宋茱分毫，好像宋茱是个易碎的瓷器，总之，她用的力道很小。
“茱儿，没关系，你可以和我说的，你心里的苦，委屈，都可以跟我讲。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信我。”
茱儿的手腕好冷。
茱儿的手腕好细，好像一折就会断。
这样单薄的身体，是怎么活得如此坚韧？
宁宁想不通。
她觉得如果她是宋茱，大概二少爷碰她一下，她就不要活了。
她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男人这样糟蹋自己。
茱儿她为什么要忍？
宋茱眸色骤变，眼角余光扫了扫离她们最近的隐藏监控设备，心口发紧，看向宁宁的眼睛渐渐染了红。
一小口一小口地呼吸，宋茱疲惫地笑了笑，“我真的很好，能够嫁给陆戾，戴上他送我的戒指，哪怕只有一天，我也很满足。这是我一生的梦想，嫁给陆戾，是我毕生所求，真没什么委屈的，我只是心疼。就是这样。”
她挣脱开宁宁的手，在对方担忧不解的眼神之下缓缓上楼。
她不能把宁宁扯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