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十夜——写离声【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18 14:36:36

  梁玄望了望天空,隐隐约约感到这夜色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梁玄,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燕王殿下心虚地垂下眼帘,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董晓悦越发肯定他有事瞒着自己,联想到平日的一些蛛丝马迹,她很快便有了个猜测,故意诈他:“你不用瞒着我,我早知道了。”
  梁玄关心则乱,又对她不设防,轻易地上了钩,紧张得呼吸都乱了:“你知道什么?谁同你说了什么?”他中毒的事只有丁先生知道,这老头仍然不死心,时不时旁敲侧击地妄图说服他解毒,大约是见说不动他,就去打董晓悦的主意。
  想到这里,梁玄面如寒霜,声音里却透着虚:“你别听信他人胡言乱语。”
  董晓悦本来还只是猜测,见他这种反应,倒是有七八成肯定了,他的毒果然没解,大约是丁先生用了什么法子暂时压制住了。
  他忍着不亲近自己,多半也是和毒有关,董晓悦不笨,一旦起了疑心,把线索一串联,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本来睡不睡他还在两可之间,现在倒是势在必行,非睡不可了。
  只是燕王殿下不肯配合,来硬的不行,董晓悦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反正在露天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梁玄见她沉吟不语,继续辩解:“我只是怕唐突你……”
  我信了你的邪!董晓悦心说。不过她面上没流露出来,而是善解人意地道:“我答应你不乱想,但是你有事也别瞒着我行吗?”
  燕王殿下着实松了一口气,赶紧保证:“你放心,有事我一定同你说。”
  董晓悦在心里说了声呸:“时候不早了,你明天一早还要练兵,我们回去吧。”
  梁玄不疑有他,两人并肩往回走。
  两人来到董晓悦的帐前,梁玄道:“我走了,你早些就寝。”
  董晓悦拉住他袖子:“我能不能去你的营帐睡?”
  梁玄头皮一紧:“为何?”
  “你别误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董晓悦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这几天老是做噩梦,快睡着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床边站着个人影,想叫又发不出声音,神智清醒可动弹不得,可吓人了……阿玉他们说是鬼压床。”
  董晓悦自然知道这种生理现象有科学解释,可燕王殿下却是封建迷信熏陶大的。
  梁玄不是不怀疑她的动机,警惕地打量着她:“既是如此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昨天想告诉你的,可你又不回来,”董晓悦略带埋怨,指了指眼下,“昨晚特别严重,加上担心你,都没怎么睡着,不信你看看我这黑眼圈。”
  梁玄立即愧疚又心疼,黑灯瞎火的,哪里顾得上去检查她到底有没有黑眼圈:“是我不好,叫你担心了。想是你们几个女子同住阳气不足,明日我叫丁先生写几张符与你贴在床头,再煎几副安神助眠的汤药。”
  “那今晚怎么办?”
  梁玄仍觉不妥,担心夜里毒发叫她看出端倪,但是对着她希冀的神情,最终还是没法拒绝,点头道:“今晚且去我帐中将就一晚罢。”
  董晓悦求之不得地跟了过去,门口的侍卫向他们行礼,个个把头埋到胸口,不敢去看燕王殿下的热闹。
  到得帐中,梁玄命人打水来给董晓悦洗漱,自己却坐在案前,装模作样地执袖研墨,对董晓悦道:“你早些安置,我还有几封信函要写。”
  董晓悦一边掖着脸上的水一边道:“明天写不行么?”
  “明日一早便要送出,不能耽搁。”
  董晓悦点点头,又问:“你有没有多余的寝衣?借我穿一晚。”
  梁玄手一抖,一捺差点画出纸边:“我遣人去你帐中取。”
  “别小气嘛,一来一回又得耽搁好久,我困了。”
  梁玄只好搁下笔站起身,开衣箱取了套半新不旧的素绢寝衣给她。
  董晓悦接过来,那衣裳干净松软,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如经霜的松柏般凛冽,又有点药的清苦,是梁玄身上的味道。
  她去屏风后面换衣裳,梁玄佯装写信,其实时不时偷偷地朝她望一眼,一举一动都留心着,摇曳幽暗的烛光中,董晓悦的影子投在屏风上,玲珑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
  梁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彻底写不成信了,搁下笔,抽出卷兵书摊开,想让自己冷静冷静,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董晓悦不一会儿换完衣裳走出来,在梁玄书案前坐下,支着下巴盯着他的脸看。
  梁玄假装全神贯注。
  董晓悦看着他的喉结微微一动,突然问道:“刚刚有没有偷看我?”
  梁玄被她说中心事,撂下书站起身,故作镇定地矢口否认:“胡说什么,我去睡了。”
  董晓悦狡黠地一笑:“殿下……”
  “何事?”梁玄自顾自弯着腰扒拉被褥。
  “别忘了洗脚。”
  梁玄恼羞成怒:“孤何曾忘记过!”
  “就是提醒您一下。”毕竟要睡一个被窝呢。
  梁玄开始后悔一时心软收留了她,眼下后患无穷,又不好再轰她出去,一拂袖子,出去沐浴去了。
  董晓悦也不跟他客气,脱了外衣鞋子爬上床,钻进被窝里,侧躺着等他。
  梁玄搞完个人卫生回到帐中,从藤箱里找出条被子铺在榻上。
  董晓悦从纱帐中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被子那么薄会着凉的,殿下还是睡床上吧,反正有的是地方。”
  梁玄掀了掀眼皮:“不了,免得熏坏了娘子。”
  “那哪能呢,殿下这么香,芬芳扑鼻。”
  梁玄懒得理她,脱了外裳,吹熄了灯,背对着她躺下:“快睡罢。”
  董晓悦闭上眼睛仰天躺了一会儿,轻声对梁玄道:“殿下,你还醒着吗?”
  梁玄好不容易积聚的一点睡意又没了:“怎么了?”
  董晓悦惊恐地道:“刚才又来了,我有点怕……”
  “莫怕。”梁玄坐起身,摸摸她的头顶,“我就在旁边。”
  “嗯……”董晓悦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迟疑道,“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真的,”董晓悦哄道,“我保证。”
  梁玄心说只是抱抱应当没事,含糊地嗯了一声,上了床,隔着被子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你安心睡罢,有我在这里,鬼不敢来。”
  董晓悦安分了一会儿,往他怀里钻了钻:“我冷,你到被子里来嘛。”
  “这……”
  “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睡过,我说了不会碰你,难道你还不信?”
  梁玄转念一想,只要他把持住自己,纵然她有那个心思又能如何呢?便半推半就地钻进了她掀开一角的被子里。
  董晓悦没再作妖,心满意足地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搂着他的腰睡了。
  梁玄反倒被她弄得不上不下,加上白天睡得久,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合眼。
  睡到半夜,梁玄做起梦来。
  梦中,他又回到了方才的那片河滩上。
  董晓悦温软的唇紧紧贴着他,舌尖游鱼一样往他唇齿间钻。
  “不行……”梁玄含糊地说道,想推开她。
  可是双手却动弹不得,定睛一看,他的胳膊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条红色的丝带,那丝带红得妖冶,像活物一样越缠越紧。
  “这下逃不掉了。”董晓悦一边笑一边解下他的腰带,顺手往河里一抛,扒开他的衣裳,用指尖抚摸他裸.露的胸膛。
  “阿悦你听我说……”梁玄焦急地道。
  董晓悦竖起一根手指,贴在他唇上:“等我办了你再说不迟。”
  梁玄宁死不屈地挣扎:“此事会害死你的!”
  董晓悦听了满不在乎地笑起来,食指往他胸前一戳,也没用什么力气,梁玄便往后倒去。
  河滩上的淤泥软软的,倒也没摔疼。
  董晓悦就势跨坐在他身上,将脑后的银簪一抽,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发尾扫过他胸口,让他心痒难耐,如同受了酷刑。
  董晓悦没有解开自己的腰带,却将宽大的衣裳褪下肩头,肌肤在星光下蕴着珍珠般的光华。
  男子的戎装越发衬出一种近乎妖异的美,衣裳滑落到胸口,梁玄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董晓悦俯下身,两人的身体便贴在了一起。
  梁玄几乎是在哀求:“阿悦,别……”
  董晓悦凑到他耳边道:“雁奴,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可好?”
  梁玄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好。”
  “真乖。”董晓悦在他耳垂上啄了一下,反手去解他的裤子,用手一摸,感慨道:“呀!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梁玄羞愤地转过头去。
  “雁奴,”董晓悦梦呓一般低唤了一声,慢慢地坐了下去,梁玄仿佛被投入一汪温柔的湖水中,一种酥痒难耐却又舒服到极致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全身。
  他用胳膊肘将自己撑起些,情不自禁地动起来,起初还有些犹豫,逐渐放肆起来。
  他紧紧地掐着董晓悦的腰,不管不顾地撞击着。
  他在疯狂的律动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就一起死在这里罢,他幸福地望进董晓悦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很亮,深深地望进去,仿佛能看到星河,随着他们忽快忽慢的起伏,她眼里的星星一颗颗地摇落。
  梁玄恍惚间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那时他跪在庭中,一切都显得模糊混沌,只有星星是清晰明亮的。
  为了打发时间,他便抬起头,按着书上的记载辨认星宿……
  梁玄突然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今晚在河边看到的斗宿,与他记忆中是相反的。
  这是个梦,梁玄心往下一坠,蓦地惊醒过来,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被人压着。
  董晓悦正欲行不轨之事,突然察觉到他的动静,吓得连忙从他身上滚下来。
  梁玄伸手把她捞回身边,一个翻身,反把她压在身下。
  四周一片漆黑,但是董晓悦仍能感到他在盯着自己看,紧张得气促起来。
  梁玄的慢慢俯下身来,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时间仿佛凝固了。
  “阿悦,”梁玄哑声道,“你别后悔。”
  话音刚落,仿佛生怕她后悔似的,梁玄的吻像骤雨一样落在她的耳畔、颈边、唇上。
  董晓悦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刚才好像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一样,怎么睡了一觉成这样了?
  还没想明白,梁玄已经解开了她胸前的衣带。
  董晓悦感到胸口一凉,不由抬手遮挡,梁玄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手腕。
  董晓悦忍不住颤栗起来,梁玄也没比她好多少,笨手笨脚的,时常摸错地方。
  温存了半晌,梁玄总算鼓足了勇气,开始往核心区域探索,董晓悦本能地并紧双腿。
  “阿悦,你信我么?”梁抵着她的额头问道。
  董晓悦点点头,可仍旧止不住打颤。
  “信我。”梁玄自己也抖得筛糠似的,笨拙地亲着她的额头和眼睑。
  董晓悦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伸出手帮他找准地方。
  “是这儿么?”梁玄问道。
  董晓悦红着脸嗯了一声:“你……你轻点啊……”
  “唔。”梁玄一边吻她,一边慢慢地深入。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麻意自心脏处弥漫开来,仿佛有人一瞬间抽去了他浑身的力气和知觉。
  梁玄欲哭无泪,这最紧要的关头,他竟然毒发了!
  董晓悦正担心会痛,梁玄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她一句怎么了没来得及问出口,梁玄便软软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第112章 争执
  董晓悦吓了一跳, 推了推梁玄的肩:“殿下?”
  梁玄一动不动地压着她, 死沉死沉的。
  董晓悦摸索到他鼻子下探了探,发现还有呼吸,略微松了口气。
  她用力把梁玄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让他在床上躺平, 摸摸他的额头,又把手伸进他衣襟里摸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急促而紊乱,董晓悦不敢耽搁,急急忙忙披衣下床, 顾不上点灯也顾不上找鞋,急急忙忙地奔向门口。
  燕王殿下突然昏迷的事不能声张,她掀开门帷, 对门外的侍卫道:“快去请丁先生和宁参领!”
  侍卫们借着月光打量她:“怎么了?”
  “殿下昏倒了,快去叫人!”董晓悦焦急地道。
  侍卫们并不知道梁玄不时毒发的事,都大惊失色。事关重大,没人敢耽搁, 几名侍卫分头去叫人, 留下一人把守,主要是看着董晓悦。
  董晓悦折回帐中, 点上牛油灯,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梁玄的手腕。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按部就班地跑出去喊人,看似沉着冷静, 其实整个人都是懵的。
  梁玄的脉搏在她指尖下跳动,时强时弱,时快时慢,每跳一下,她的心就跟着一颤,恐惧慢慢弥漫开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发焦躁不安,可是除了紧紧握着他的手,她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他的心腹们到来,他们想必是知道内情的。
  然而他们迟迟不来,董晓悦感觉足足等了几个时辰,她不住地看更漏,时间却像停滞了一般。
  她不自禁地咬着牙关,弓着背,绷得像一张拉紧的弓。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董晓悦连忙站起身站起身迎了上去。
  宁白羽、吴将军几乎同时赶到,两人神色比她还惊惶,显然也不知道真相。
  他们一进帐中便直奔梁玄床前,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由大骇。
  “殿下这是怎么了?”宁白羽探了探梁玄鼻息,转头看向董晓悦,语气中有质问的意味。
  吴垓则是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佩刀指向董晓悦:“你这蛮夷妖女,究竟对殿下施了什么妖术?待我一刀劈了你!”
  宁白羽急忙上前把他拦下:“吴将军息怒!问清楚再做计较不迟!”
  董晓悦正心乱如麻,被冤枉了也懒得生气,只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殿下突然就晕过去了。”
  宁白羽平日常和她打交道,私交不错,还算理智,心平气和地问她:“殿下晕倒时你在做什么?”
  董晓悦下意识地把微敞的衣襟裹了裹,抬眼看了看他们,没说话。
  两人这才注意到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颊上可疑的潮红尚未褪去。
  宁白羽脸一红,吴将军张口结舌,愣怔了半晌,失魂落魄地道:“殿下这是……马上风?”
  这解题思路让董晓悦一震,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乎是这么回事……
  好在这时候丁先生到了,替她解了围。
  丁先生虽然也焦急,但脸上没什么讶色,看了眼董晓悦,心里便有了数,燕王殿下种的这毒顽固又狡猾,毒性甚是诡异,冷了要发,热了也要发,急怒要发,狂喜更是容易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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