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景书叹了口气,“我妈不这样看啊!别人家小孩得了奖状,贴得家里满墙都是,恨不能贴大门上展览,我妈……说起来,我妈跟贺律师是一挂的,恨不得把我的奖状都捂起来不让人看见。”
“这是为啥啊?”奶奶听着都笑了。
“她觉得丢人啊!别人的奖状都高大上的,就我除了武术奖杯就没别的,哦,幼儿园还有……”景书说到这里闭嘴了。
“幼儿园拿了什么?”奶奶看着景书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景书长吁短叹的,嘟哝,“别提了,为了幼儿园那几年的奖状,我可吃尽苦头了!”
奶奶愈加好奇了,问,“到底是什么奖状?”
“好好吃饭奖……”
奶奶看了看门口,忍笑,“这奖怎么能让你吃尽苦头啊?”
“嗐!我小时候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别的小朋吃起饭来那叫一个发愁,老师愁,爸妈愁,爷爷奶奶跟愁,我活动量大嘛,爱吃饭,根本不用劝,自己哼哧哼哧能扒两碗,我那会儿体型还有点圆,是个小胖墩,我妈一看那奖状,气得让我减肥,控制我饭量,那能控制的吗?在家不让吃,我在幼儿园吃得更多了,然后就恶性循环了,就吃饭这事儿,我在幼儿园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奖状可不就年年落我家了吗?别的小朋友家长跟我妈说,让我妈多交一份伙食费,我把别人家孩子的饭都给吃了,把我妈给气得。”
奶奶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景书不乐意了,“奶奶,您也笑我?”
“不是不是,奶奶没有笑你,奶奶只是觉得,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怎么不投生在我家呢?不像我家孙子,从小呆板无趣,枯燥得很!”奶奶说着,继续朝门口看了一眼。
景书背对着门房间门,什么也不知道,忙辩解,“怎么会啊奶奶,贺律师那是品德端正,乖巧懂事,是好孩子模范呢,不像我,成天闯祸,让人头疼。”
“是么?”奶奶笑着反问。
“是的是的是的!真的是的!”
奶奶笑而不语,门口的人影却悄然退开。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在外面餐厅里说,“出来吃东西。”
“咦,贺律师回来了?”景书站起身,“走,奶奶,我们看贺律师买了什么。”
餐厅里,贺君与买了兔头、牛肉等,已经装在盘子里了。
奶奶坐下来先招呼景书吃,而后瞟一眼孙子,“哟,你居然还懂得往家带东西了?”话中有话。
都是机灵人儿,贺君与还能不知道奶奶啥意思?
他干脆给挑明了,“是啊,这不有个好好吃饭得奖的吗?”
“咳咳咳……”景书正吃了块麻辣牛肉,顿时给辣椒呛着了,呛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指着贺君与,“你……你怎么……你……”
好不容易喘过来,“奶奶,他偷听我们说话了!完了完了,我辛辛苦苦维持的人设啊!”
贺君与都笑了,“你维持你什么人设了?”
“我……”景书破罐子破摔了,“算了算了,还好不是外人……”
这话听着,贺君与脸上的笑容都多维持了一秒,下一瞬,就听景书道,“不过,奶奶,贺律师,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特别是我妈下回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这个秘密要传出去了,我妈会杀了我的!”
“好好好,保密。”奶奶笑眯眯地答应着,目光却去看自己孙子,眼见她孙子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贺君与忽的一手兔头,一手牛肉,瞬间就将盘子撤了,“也对,那就减减饭量吧,别吃了!”
筷子伸出去一半的景书:????贺律师这是咋了啊?贺律师你回来!
第196章 8-17 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景书听过黄大显和阿荔的故事后,对阿荔的事其实挺关心的,而贺君与今天被黄大显叫出去是为了阿荔,回来时却只贺律师一人,当着奶奶的面,她不好说什么,等奶奶回房以后,她把贺君与拉到自己房间,问起这个事来。
贺君与其实对这次调解毫无兴趣,但凡调解有用还用纠缠这么久没个结果?
“最终还是要走司法,判定阿荔老公遗嘱无效,遗产重新分配。”贺君与的观点。
景书一向把黄大显当自己人的,站在黄大显的立场,再替黄大显站在阿荔的立场,就很替阿荔悲愤,“阿荔这种情况,就算法院来判,也不会判决房子归阿荔所有吧?”
贺君与很坦诚,“是的。房子不可能全部判给阿荔,在遗产官司里,唯一能打破法律条文束缚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感情,但就现在这情况来看,阿荔丈夫对她、阿荔婆家对她,显然都没什么情义可言,不然也不会闹成这样,这话我也跟黄大显说了,最好的结果就是阿荔拿回属于她的那一部分。”
至少,他经手过的官司,还没有一起突然有人良心发现放弃利益只讲感情的,这么有感情还打什么官司啊!
贺君与见她沉默,又道,“你是在遗嘱库工作的,你应该比黄大显更理智一些。”
黄大显在听完分析后,气得暴走,都不跟他回来了。
景书叹了口气,点点头。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贺君与其实想说的是:你在遗嘱库工作的,见过的人性在金钱面前的卑劣不比我少。
但景书叹息之下眼里的怅然,使他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黄大显几个小时以后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上斗志满满的,不知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景书这几个小时也一直把自己关在门里,跟艾玲聊天,说阿荔的案子,看能不能从艾玲这里得到灵感,两人啥也没能聊出来,景书听见黄大显的动静,开门就出去迎黄大显去了,还敲了敲贺君与的门,把贺律师也叫出来了。
三个人凑在景书房间里。
黄大显一脸狠狠的表情,“不是没有办法,遗产遗产嘛,人走了,剩下的就是遗产了……”
贺君与愣了愣,这有点像他的台词,“不是,你等下,违法的事不能干。”他好像,似乎,大约在某个时候出过这样的馊主意,把人弄死就成遗产了……黄大显的样子不像走火入魔吧?
景书显然不明白这哥俩对白的潜台词,迷糊地左看右看。
黄大显抹了一把脸,“没事,就一套破房子,我没看在眼里,没了就没了,不要就是了,我能给阿荔更好的。”
贺君与凉飕飕地看他一眼,“人阿荔要你的吗?”
黄大显:……
黄大显扁了扁嘴,“那我把那破房子买下来行吗?不就是要钱吗?给那老头钱!我买下来!”
贺君与目光依然凉凉的,“人家就一定卖?”
黄大显:……
黄大显眼睛都红了,冲贺君与吼,“我出两倍钱还不行啊?”
“行!祝你成功!”
贺君与转身出房间,身后黄大显却大叫一声,一头撞上来,“我让你阴阳怪气!我让你冷血!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第197章 8-85 窝里斗
这形势,突然就让景书看不懂了。
怎么这就窝里斗上了?
显然贺律师也没打算让着弟弟,两人便在她面前你一拳我一脚打了起来。
从这两人过招能看出来,平时肯定没少打,你来我往见招拆招颇为娴熟,甚至还能预判对方下一招是什么,只不过,这样的打斗在景书眼里实在不够看的,太业余了有木有?
她蹲在那里,忍不住就开始指点起来,“黄大仙,你这招不对,你攻他下盘应该是虚招,迷惑他,然后直接锁喉。哎,贺律师,你这招力道不对,你一拳攻出去打空,要收回来蓄力再接着攻,你不是我,做不到不借力就能打出力道来的,黄大仙……”
正打得起劲儿的哥俩慢慢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景书讪讪站起身,嘿嘿一笑,“这不是……指点下你们吗?我跟你们说,你们这完全没章法的招数不行的,我看啊,不如你们每天跟着我练练,我说黄大仙,早前你还每天早起跟我练功的,自打天气一冷,你就不见了是怎么回事?我爷爷说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练功一事偷不得半点懒的……哎哎哎,你们干什么,要欺师灭祖吗?”
景书哇哇大叫,只因突然感到身体腾空,这俩打架的把她架起来干嘛?
“一、二、三!”哥俩异口同声,而后一扔。
景书准确无误地落进被窝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们要不要学啊?特别是黄大显你啊,功夫练好了你帮阿荔打架都厉害不少!还有贺律师,你下回再遇到人砍你,你就能自己……”
“砰”,房间门关上了。
哥俩心意再次想通:能不能盼着他们点好?
黄大显房间,哥俩同时躺下。
只剩两人的时候,难免又升起了新仇旧恨。
“明天谈判你真的不去?”黄大显气哼哼地问。今儿在外面他哥就表态了,明天吵不出结果,也没兴趣去旁听,理由特么地欠:我这辈子不是在法庭“吵架”,就是在去法庭“吵架”的路上,对这种类型的“旅游景点”完全不感兴趣。
所以,听听,他骂他哥冷血可有半点错?
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要谈判,他哥当旅游景点!
贺君与叹了口气,“你怎么还不明白,你跟阿荔的事,结根本不在房子这个事上,更不在我身上啊,我去对你和阿荔有什么实质帮助?”这种毫无意义的逼逼他绝对不会参与的。
“你去帮我壮声势啊!你到底是不是兄弟?”他哥说的黄大显不是不明白,他和阿荔的结在他们自己,他哥刚才那一番阴阳怪气就是在点醒他,可阿荔要去面对那么穷凶极恶的一家人,没有人做后盾怎么行?“阿荔被他们欺负得已经够惨了!阿荔娘家人又不给力!阿荔妈妈软弱得跟糯米坨一样,哥嫂只会窝里横,我们不去谁帮她?”
贺君与闭上眼,“那就不谈了!”
黄大显:???为什么不谈?
贺君与:这是房产之争,不是去打架还要人多!如果打一架能决定房子归谁,那我帮你去打。这事只能打官司。
黄大显:就算要打官司也是后面的事!明天必须去!得把这几个月,不,这么多年来阿荔受的委屈找补回来!
贺君与于是闭嘴不说话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哥!”黄大显用力推他哥,“哥,你别睡啊!你醒醒!”
他不想醒。
“哥?哥?”
烦不胜烦……
“哥!没有人比你更会吵架了,你就去啊!”
他皱眉,“我每一次吵架都是要收费的,你的阿荔出多少钱请我吵架?”
黄大显气得,“太没义气了你!除了钱你眼里没有半点情义!还不如小书呢!小书都答应我一起去帮阿荔了!”
贺君与睁开眼。
第198章 8-19
吵架,不,去调解委员调解那天,景书第一次看清了阿荔的模样。
穿一身黑色站在旧民居楼下,皮肤白皙,眉目清秀,脸型微圆,依稀能看出来少女时期定然是有过饱满红润的脸庞,一如黄大显念念不忘的红苹果一样,只是,岁月这把绝情的刻刀,在时光流逝间削去了那些莹润饱满,留下年轮般纹路和痕迹,脸上苹果似的的红润也在春夏秋冬交替的风里渐渐磨去。
黄大显原本还在跟他哥打眉眼官司:不是说不来的吗?
是的,嘴上说不来的贺律师还是来了……
贺君与高冷人设不崩,看着一旁不理他。
而后阿荔一出现,黄大显眼里就没他哥了,目光黏在了前方,想上前,又不敢,怂怂地把僵在那里。
跟在阿荔身后的还有阿荔的母亲和大哥。
阿荔大哥挤出个笑来打招呼,“大显。”
阿荔早就看见他了,只是,这样的相遇,多一次不过多一次烦恼而已,又何必?
她没说话,拢了拢肩头皮包的带子,低头往前走了。
一行人无声地跟上。
调解的地点就在街道居委会。
对方来人阿荔公公、阿荔小叔子和几个亲戚,好几个都是景书第一回 见阿荔时推打阿荔的人。
双方人员坐定后,调解开始。
其实双方能坐下来调解,确实是调解委员会至少已经在两边都做过工作了,而且,双方在某个或者某些方面已经达成共识。
用黄大显的话来说,就好比他做生意,合作条件都已谈好,合同也已经沟通得差不多,就差最后签约这个步骤,签约嘛,声势浩大一点显得隆重,所以,自己这边一定要人多。
但贺君与对人从来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的,曾反问黄大显:你做生意就没有遇到临时变卦合同筐瓢的情况?
黄大显当时真气得无话可说,最后指着他哥:泼水节你一定是冠军。
专给人泼冷水的!
到底是贺君与是不是泼冷水,马上就会有答案。
关于阿荔丈夫的遗产,现金部分已经没有争议,因为没有。
这场病不仅夺去了她丈夫的生命,也耗尽了家里的积蓄。
唯一的争议就在阿荔一家三口住了数年的房子,阿荔老公到底通过遗嘱的方式处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房子到底合不合适?
围绕这个问题,阿荔和公公一家已经吵了两三个月,调解委员这次两边做过调解以后,是阿荔公公那边答应把房子给孙子乐乐,阿荔对这个方案表示接受,所以两家坐到了一起。
但没想到,这一坐下来,阿荔公公反悔了,说没答应,没有这回事,儿子立遗嘱给他的房子,他要给孙子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不是现在,还对调解委员会说谁答应的找谁去!
贺君与睨了黄大显一眼,好像在说:我是泼冷水吗?
黄大显气得,如果不是在表哥调教下管理企业多年,这会儿只怕要打人了。
于是,一场新的争吵又开始了。
贺君与看黄大显的眼神:你有一点没说错,果然是来吵架的。
不过,这种架,他不屑于浪费口舌就是了。
调解委员会两边协调,努力将“吵架”压在理性范围内,再次提出,这房子有部分是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看在孤儿寡母不容易的份上,请老人家做些让步。
于是,又开始不知第几轮来掰扯这房子财产归属怎么划分。
当初购房的证据显示,房子首付是阿荔公公交的,直接从阿荔公公账户划过去,尽管阿荔这边一再陈述,当初买房的时候说好了,公公替他们出一部分,他们自己结婚的礼金付一部分,但礼金是现金,是由阿荔老公交到父亲手里的。
阿荔公公问:“你有证据证明你给我钱了?给了多少?谁看见了?”
阿荔被问得哑口无言,从来没想过,钱过自己家人的手,还要打收条?谁看见了?你一家子看见了,但现在都在睁眼说瞎话!还有个看见的人去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