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没拿到钱!你说阿东给我的,你去问阿东去!”直接耍起了无赖。
阿荔简直要被气哭,她上哪问阿东?去地下么?
阿荔大哥不善言辞,阿荔妈妈又软弱,对这样赖皮的话憋红了脸,憋出了眼泪,也只会说,“当初给你了呀,阿东就是给你了呀,你一个老人家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讲讲道理好不好?那里面,有我们家的人情呢。”
反正阿荔公公就一个态度:什么礼金?有什么证据给我们了?再者,后来你们生孩子,阿东要开店,我没给你们钱?
阿荔再次哑口。
是给了,但生孩子给的钱,不是你们给孙子的吗?阿东开店的钱不是你们借给他的吗?跟这笔作为卖房款的礼金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们奖励你生了个孙子,帮你们创业,就是该给的?你给几个钱到我们手里就要跟我们明算账?再说了,说是借你们,你们还了吗?我们也没打算要你们还,我们为人父母,心里只有孩子,钱都花在你们身上,你却要来一笔一笔跟我算?我们养育阿东的钱,谁算给我呢?
这就是一笔糊涂账了。
阿荔含泪笑:这听着,怎么都是她的不是了呢?
而后说还贷。
房子贷款70%,这个是由阿荔老公亦即阿东自己还的,每个月有银行流水证明。
第199章 8-20 你哥说你是驴
在这个问题上,调解委员会倒是有理有据,把阿荔打印出来的流水都摆出来,跟阿荔公公摆事实讲道理,这部分真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但即便是这样,阿荔公公还是十分强横。
“还贷是我儿子还的,钱是我儿子挣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儿子开这个店,风里来雨里去辛苦赚钱,这个女人成天在家里享福!”
“做个家务有多辛苦?衣服洗衣机洗,饭电饭煲煮!”
“一分钱挣不到还尽跟我儿子要钱!”
“这房子跟她有半点关系?她有出一分钱吗?”
“这房子每一块瓷砖都是我们家的!我们家的人出的钱!凭什么我儿子不能留给我?”
“凭什么要给这个女人分?全是我儿子挣的钱算什么夫妻共同财产?”
这是他认为的理所当然。
因为阿荔没有出来工作,因为开店挣钱的是他儿子,所以阿荔是被养着享福的那个,所以阿荔是开口要钱的那个,所以家里的钱都是儿子的,跟阿荔没有关系,所以共同还贷这个词跟阿荔也没有关系。
所以他愤懑,他儿子为了这个养这个女人都累得病死了,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居然还有脸来争房产?
“我儿子尸骨未寒,这个女人就来争财产争房子,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他还骂调解委员会,“你们是什么狗X的调解委员会?居然帮这样一个没良心的女人说话,你们的心也是黑的吗?”
“大叔,好好说话别骂人啊……”调解委员会陪着耐心劝解。
“我骂你们怎么了?你们不该骂吗?别忘了,你们是人民调解员!打着人民的旗号就要为人民办事,不是帮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来欺负我们老人家的……”
“够了!”一声怒吼响起,“你骂够了没有?”
黄大显忍无可忍,拍桌而起。
“你又是什么东西!”这下更激怒了阿荔公公,瞪着黄大显,记起了这个曾帮阿荔打过架的人,“原来是你!”
“没错!是我!我从来不骂老人,但今天我要破例了!就你这身板,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欺负你?你够了啊!欺负阿荔这么久你要脸吗?我告诉你,别以为阿荔一家人老实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我把话放这里了,你要再敢骂阿荔半个字,我的拳头可不认什么老人家不老人家!”
阿荔公公横眉看着他冷笑,哟呵一声,“我说哪里来的愣头青瞎XX出头呢!原来找上姘头了!”转头骂阿荔,“你个不要脸的破鞋,是不是我儿还在就给戴了绿帽子?难怪我儿留遗嘱防着你,原来早就知道你搞破鞋!”
“你放屁!”黄大显直接跳上桌子要去揍人,被调解委员会工作人员给按住。
一时调解室里大呼小叫,桌椅乱倒,闹翻了天。
阿荔红着眼叫黄大显助手,阿荔家人急得团团转,调解委员会忙着按住两边蠢蠢欲动的人。
唯一安如泰山的,只有贺君与,看着这闹哄哄的一幕,丝毫没感到意外。
当然,他也不能闲着,他得盯着他身边同样蠢蠢欲动的景书,在她一个箭步要跨出去的时候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手腕,凑近她耳边磨牙,“你但凡给我安分一次呢?”
景书回头,“这种时候讲道理有用?”用力挣。
景书用起力来,谁能驾驭?
他手上青筋暴起,只差龇牙咧嘴了,但还是要假装稳如泰山地反问,“打架有用?一起进局子好玩?”
景书跺脚。
贺君与抓住她不放,转身对阿荔道,“走吧。”
阿荔愣了下。
“走,谈不拢的,再谈下去,黄大显不是伤就是残。”他冷言。
阿荔眼神一暗,想听他的话,却又犹豫,看着黄大显,没动。
他松开景书,指指阿荔,“把她带走。”
景书隐约明白了贺君与是何意思,虽然不战而退这种事她没干过,但事后贺律师叨叨得让人耳鸣这种事也实在烦恼,于是毫不犹豫就把阿荔拉出调解室。
阿荔一走,贺君与再叫走阿荔大哥和阿荔母亲就容易了,再然后,黄大显回头一看,阿荔不见了?当即,不用调解人员再按,撒腿就追来了。
贺君与回头看人追上来了,对景书说,“小时候听过驴子与胡萝卜的故事不?”
“嗯!”
“主人在驴子前面挂了个胡萝卜,驴为了吃胡萝卜就一直往前跑啊跑……”
黄大显这时候追来了,想跟阿荔说话,又怕阿荔不理他,只好蹭到表哥身边,“你们在说什么呢?”
景书看看他,又看看阿荔,“贺律师说你是驴……”
黄大显:……
黄大显愤然:哥!
贺君与:没办法,还是头九头牛都拉不出来的驴!
第200章 8-21千言万语
一行人重新找地方落座。
阿荔母亲很是忧伤,愁眉苦脸,“不是说已经跟那边谈好了吗?怎么又变卦了。”
阿荔苦笑,“只怕是跟我婆婆说好的吧?可惜,我婆婆在家做不得主。”没见吗?今天调解她婆婆都没出现。
阿荔母亲叹了口气,看看女儿,再看看儿子,“要不,就算了吧……”调解员都出面了,还谈不成,每谈一次,反而受一次气。
阿荔大哥脸顿时涨得通红,欲言又止。
阿荔母亲便只剩了叹气。她的儿子她知道,性格绵软,并不介意妹妹同住,但架不住还有个儿媳妇。这两天倒还好,儿媳妇没再给眼色,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阿荔倒是显得比家里人都果断,站起来,对贺君与一行三人表示感谢,“谢谢你们,这事儿就到此为止,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先回去吧。”
最后一句是对母亲和哥哥说的。
阿荔说完就走了,因为母亲和哥哥会跟来,但没想到,跟来的只有黄大显。
“阿荔!”黄大显叫她。
她没回应,更没转身,只是和这些天很多次一样,大步往前走。
黄大显也和很多次一样,默默跟在她身后。
直到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孩,差点撞到她,她紧急停步,而他一时收不住脚,撞上去,怕撞倒她,下意识扶住,却是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是他第一次胆大包天。
也是他多年后第一次和她亲密接触。
即便隔着厚厚冬衣,仿佛也能唤醒记忆深处身体的柔软。
发丝只轻轻擦过脸颊,身体里却已排山倒海。
黄大显呆住。
阿荔却愤而挣脱,怒目,扬手,“你……”
黄大显只呆呆地看着她,眼眶微红。
那一巴掌终究没能扇下来。
她恶狠狠地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双眼微湿,“你愿意给我个机会,听听我想干什么吗?”
风拂过她发梢,缠绕不去。
终究是躲不过,逃不了。
阿荔走向路边的咖啡厅,不想听他说他想干什么,只是想告诉他不该干什么。
黄大显打量了一下这咖啡厅的环境,“还记得……”
“长话短说,不必说其它。”
这个咖啡厅在他们从前上学的时候是个小冷饮店,夏天的时候卖绿豆汤、冰粉和冲调的冰水。
那时候黄大显就爱喝冰水,阿荔姐姐没少请他喝,现在想来全是香精和添加剂的味道,但在那个时候,真的喝得畅快淋漓。
原本想拿这个话题做开场白,但失败了。
他其实很笨,特别在女孩子面前,不会说话,更不会讨女孩欢心,那个时候能成功跟阿荔在一起,主要靠青梅竹马滤镜,不然,也不会在她之后一直单身吧。
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点苦涩,跟儿时那个糯米团子似的,笑起来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孩儿不一样了。
“阿荔……”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不知从何说起,明明千言万语。
“回来是因为爷爷忌日?”还是她先起了话头。
“嗯。”
“打算待几天?什么时候回去?”
“……”
阿荔便看着他,笑了笑,隐隐有泪光浮动,而后,起身,准备离去。
这,不就是现实吗?
本就已是相离而行的关系,偶然在人海中重逢,擦肩而过,再各自走各自的路,互不打扰,永不再交集,不好么?
黄大显懂她的意思,只是,在她黑色衣摆擦着他的袖口而过时,却像是锋刃,擦过他心口,骤然一痛,痛得他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地,才让这痛缓释。
第201章 8-22墙
不可能让她就这么走的。
不可能……
他潮涌般纷乱的念头里,这一个稳稳站住了脚跟。
满脑子只剩这句话。
“我还没说话。”他抓紧她的手,不管她愿不愿意再听,“阿荔,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既然打算跟你好好谈一谈,肯定是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的。”
“阿荔,我们快30了,不是85岁,能像成年那样理性谈一次话吗?”
阿荔低头看他的手,已经把她的手腕抓得通红。
她“呵”了一声,“是我30了,你还没有。”
他眼眶红着的,心里针扎着的,忽然就笑了。
他的确笨,可也被表哥鞭挞着在商场多年,察言观色也不是全不懂。
我30了,你还没有。
多多少少有些使小性儿,还有几分幽怨。
这是从前她就常常会在意的事。
他不希望她幽怨,但更不想看到她麻木的样子,只要对着他有点人气就好,就算是进步。
他这么一笑,她也明白自己这话说得不妥,再次挣了挣手,没挣脱,耳根却浮起了些粉色。
“阿荔。”他再次叫她,“都过去了,行吗?这几年你过得好与不好,都过去了。”
唯恐她误会,手下更重了些,“不是我不关心你过得怎样,相反,我很关心,但你在我们之间建了一座墙,你不想告诉我,那我就不问,过去的一切,我和你的,你和他们的,所有一切都过去了,只当现在是新的开始,往前看,往前走,也不用想我是什么居心,那不重要,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会逼你。”
僵持的两只手一直在角力。
此时此刻,其中一只终于渐渐放松了。
黄大显微微笑了笑,却不敢松,“就当是老朋友重逢,老同学聚会,吃吃饭,聊聊天,说说以后的打算,或者什么都不说也可以,没有那么大压力的,行吗?”
阿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写着两个字:不信。
打他小时候起,在她面前就是透明人,心里想什么从来就瞒不过她。用粗鄙一点的话说就是:他屁股一抬她就知道他要拉屎。
说起来,两三岁那时候的他在阿荔家里拉尿拉屎的事儿还真不少……
他还是冲她微笑,眼神坦诚,“是,我心里有想法,但那是我的事,我们就隔着墙说话,隔着墙相处,你不愿意,我绝不打破这堵墙。”
他说的那堵墙,看不见,可是在阿荔心里,在阿荔行为里,也在她眼神里。
她叹了口气。
眼睛里墙还在,但墙上竖起的刀子收起来了。
“大黄,你要明白,我跟从前不一样了。”坐回座位,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岁月可以把一个人变得很不堪,就像贾宝玉说的珍珠和鱼眼睛之论。当然,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变成鱼眼睛,但她现在是。
“我明白。”
“我希望你真的明白。”那样,看见一个不堪的她就不会太失望。
“我是真的明白。”
他小时候和阿荔一起救过一只小鸟,小鸟受了伤,怕人,躲在角落里畏畏缩缩总是不肯出来,他和阿荔费了好多时间和功夫,才让小鸟一点点走出来。
后来,小鸟敢在他们手心里啄食了。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
他恰恰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有人怕岁月漫长,他不,岁月长才好呢,他才有时间一点点去靠近。
第202章 8-35 尊重
另一处,阿荔母亲和哥哥没有离开,因为黄大显临走时甩下一句话,“阿姨,大哥,遗嘱纠纷的事我哥和小书都是行家,可以咨询他们。”
除此之外,阿荔大哥每天被老婆吹枕头风,还是存了私心,不管黄大显对阿荔是何心思,让他俩单独处处总是没错。
阿荔家人对贺君与也是熟的,虽然这孩子打小不爱说话,也没有大显这么粘人,但也是看着他长大。
阿荔母亲打量着贺君与,笑着叹,“君与也长大了,出息了。”
贺君与默然。
对于这种中老年女性自来熟的类似“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出息了”的亲切目光,他一向觉得尴尬。
阿荔母亲还打量了一眼景书,“这是带媳妇儿回来了?”
景书:???嗯?说我?
那必须要解释一下呀!这不糟蹋贺律师名声吗?万一贺律师在这也有个初恋情人什么的多不好啊!
她刚想开口,就听身边贺律师先说话了,“你们对遗嘱的事有什么想法?”
嗯?怎么他不解释啊?
然后,三人就围着遗嘱的事说开了。
人家那是正事,景书也就把不能再把这么个误会拿出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