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人。”
“啊！”客人的神色黯淡下去，“您还不知道吧？颜真卿已经死了。”
步细细大吃一惊，“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去了北燕游玩，被北燕的公主赫连新月抓住了，赫连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凶狠残暴，硬逼着颜真卿就范，他不肯，就被赫连氏杀了。”
“不可能！”
步细细搜索记忆，当时原身被拓跋尊掳走，颜真卿来救原身。为了帮原身逃过拓跋尊的爪牙，两个人议定分开走路，颜真卿装成美女来模糊原身的行踪，两人议定在大宁国的京城汇合。
可是原身等了许久，也不见颜真卿来找她。
难道，两人分离之后，颜真卿又被赫连新月抓回去了吗？
“是真的，老板娘，我没骗你，颜真卿死的可惨了！我们都是听北燕那边回来的行商说的，他们亲眼看见颜真卿逃出去后，又被赫连新月抓了回去，就在大姪国和大宁的国界交接处那里。”
地点对上了，他们就是从大姪国逃到的大宁。原来，在原身逃到大宁时，颜真卿就被抓住了。
步细细黯然神伤，原身在云飞赌坊香消玉殒前唯一的愿望，破灭了。
“老板娘，您跟颜真卿是朋友吗？”
步细细点点头，“他......。”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呢？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原身的朋友，恩人。
在原身被卖到青楼，遭受凌辱时，是他如一束阳光般出现，解救了她，照亮了原身的路。
却没想到，这束光早已熄灭了。
死亡，大概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无解。
第80章 此仇不报，原身死不瞑目啊！
“老板娘，节哀。我叫哲也，就住在镇上的客栈里，若有是任何需要帮忙的，您尽管来找我。”
哲也这样说着，其实心里知道，步细细这样的美人儿怎么会找他呢！
步细细收起哀色，让两位客人吃饭，便回身回了前面。
步细细拿了托盘回到店面，客人已经走了好些，茉儿和叶朝南总算有功夫坐下来歇一歇。见步细细情绪有些低落，茉儿连忙过来接了她手里的盘子。
“怎么了？姑娘？是不是太累了？”
步细细坐在板凳上，不想掩饰什么，“对。”
“那你回房歇一歇吧，这里有我们就好了。”
步细细道，“我去河边走走。”
步细细起身就走，茉儿本来想跟过去，又来了几个客人，茉儿和叶朝南连忙招呼客人去了。
五月末，阳光热烈，步细细不过行了几十步，便到了一条河边。流水潺潺，河两边的树阴浓郁，她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流水发呆。
几个挑担子的人经过，看到了步细细，都啧啧惊叹于她的美貌。
有大娘上来搭话，“哎，姑娘，你是新开的串串店的老板娘吧？”
步细细心情正低落呢，只点了点头，无心攀谈。
“哎哟，真好看，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好看的姑娘啊？皮肤这么白哦。哎，你不是咱们大禹国人吧，我们都黑，不像你，这么白。”
步细细点点头。
“你是哪国人呐？大宁国的？大姪国的？还是燕国人？我猜是大姪国的，要么就是燕国人，大宁国的人也没这么白。”
步细细没有答话，大娘惊叹道，“你不会是草原来的吧？听说那里的民风彪悍的很呐！”
步细细苦笑，“大娘，您挽着篮子，是要做什么去？”
“哦，去摘点菜。回头再说，我先去摘菜了。”
经过步细细的提醒，大娘想起了还有活没干，抬着不太好使的腿脚走了。
耳边清净下来后，步细细叹了口气，靠在了石头背后的树上。
两个男人经过步细细面前，一人惊叹，“这姑娘好面相啊！”
另一个道，“哎，我的女儿比她生的还美。”
“吹牛吧你！”
“怎么是吹牛呢！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风起鸣的女儿，那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像我！”
叫风起鸣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瘦长身材，穿着一身灰色长衫。模样并无丝毫俊美，甚至与周正摊不上半毛钱关系。
就他这副长相，他的同伴当然不信他有个漂亮女儿的话，笑道，“没见过啊，还不随你吹！”
“哼！”风起鸣不做解释，只徜徉而去。
“哎，风大哥，等等我呀，不就是输了一桌席面嘛，火气别那么大呀！”
两人走出去好远，步细细这才从忧郁中回过神来，脑海中的记忆呼啸而来，风起鸣，原身的亲爹。
步细细一把攥紧了衣袖，骨节都变成了白色。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一双上扬的明眸看向那两个男人。
她真想仰天长啸，她知道她穿来这里是做什么来了！她知道前段时间她为何头痛不止了，那是原身的执念！
此仇不报，原身死不瞑目啊！
“爹！”步细细连忙站起身来，向着那两个男人行去的方向追了几步。
两个男人听了立住脚，转过身来。
仔细看了看这张脸，风起鸣愣住了，“细细？”
“爹，是我！”
步细细蹁跹行至风起鸣面前，深深一拜，“爹，您可安好，让细细好找。”一颗眼泪滑落脸颊，步细细哽咽出声。
“细细，细细，我的细细，哎呀，没想到你还活着！”风起鸣将女儿揽在怀里，“爹还以为你死了呢！”
风起鸣的同伴也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儿女也似步细细这般大了，见风起鸣真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他惊讶极了，“风大哥，你果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风起鸣用衣袖擦了擦脸，似乎是擦眼泪状，“张扬，我还骗你不成，这真的是我的女儿，风细细。”又问步细细，“细细，你怎么在这里？爹还以为你死了！”
“爹，我被人贩子抓去了，后来，我逃出来了！”
“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爹。”
风起鸣放了心，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没事就好，得知你丢了，爹的心里难受啊，后来爹去官府报案，衙役说你死了，投河自尽了，爹当真以为你死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叫张扬的男人说道，“太好了，你们父女终于团聚了，这真是老天有眼啊！”
风起鸣笑道，“没错没错，老天有眼！”又问女儿，“细细，你后来去了哪里啊？怎么不知道找爹呢？”
“爹，女儿想找您来着，不知道去哪里找。后来朋友说带我出来做生意，我想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就跟着他们来了。”
“哦，你现在在哪里落脚啊？”
“就在这神护镇上，开了家串串店，离这里不远！”
“哦，这样啊，爹跟你去看看？”
步细细连忙在前面带路，风起鸣和张扬一路说笑，原以为女儿死了，没想到她还活着，真是太好啦！
时间已经是半下午了，店里的客人不算多，见步细细回来了，茉儿很开心。
“姑娘，心情好些了吗？刚刚我和叶大哥商量了下，要不明天你带着甜瓜出去玩吧，给甜瓜请个假，你们出去散散心。”
步细细笑道，“我的心情已经好了，因为，我找到了我的亲爹啦！”步细细伸手一指，指向了风起鸣。
茉儿先是一愣，随即开心起来：“姑娘，你找到家人啦？”
步细细点点头，是啊！没想到吧，原身的亲爹还活着呢！
叶朝南本来在炸串，也连忙跟着祝贺步细细，又请风起鸣和张扬坐下，尝尝他们的炸串。
风起鸣和张扬坐了，风起鸣高兴极了，让步细细取一壶酒来。店里并没有提供酒水，步细细连忙去隔壁的店里买了一壶。风起鸣就着酒，和大家攀谈起来。
张扬问道，“风大哥，说说你们是怎么失散的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风起鸣叹气道，“说来话长，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也是风流倜傥，认识了我的娘子步氏，我的娘子啊，特别贤惠，家里家外都收拾的特别好，又给我生了我们女儿细细。后来，我出去买东西，就被官兵抓去当壮丁去了，一做好多年，等我被放回去啊，我的细细都十六岁了。”
“细细现在看起来也不大呀！”
步细细笑道，“今年十七。”
“哦？那就是去年的事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第81章 娘亲，那个阿爷是谁啊？
“出来之后，我就回到了我们的老家，山阴村，跟我的娘子、女儿团聚。谁知道我刚到家，就得知我的娘子已经过世了二个月了。”
“哎，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眼看着都要团聚了，大嫂居然先走了！”
“是啊，我心里也难受哇！我就想着这么多年我不在家，我得好好补偿我的女儿。可是没过多久，我的细细就被坏人给抓走了！”
“啊？是什么人干的？”
风起鸣仰头喝了一杯酒，然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报了官，官府的人找了几天，跟我说我的细细跳河自尽了。哎，当时我那个痛啊！”
张扬看向步细细，只见她神色哀伤，却是让绝色的容颜更添了美意，“哎，细细，你到底是被什么人抓去了？又怎么逃出来了？”
步细细叹了口气，眼波流转，“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人贩子想把我卖个好价钱吧，后来我找了机会偷偷跑出来了。”
茉儿和叶朝南已经忙完了客人都坐在了桌旁听风起鸣和步细细交谈，听到这里，茉儿差点流眼泪。
“姑娘，没想到你跟我一样命苦！”
步细细握了握茉儿的手，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心里却是想道，不，原身比你苦多了。
风起鸣又抬起衣袖擦了擦脸，“幸而细细你逃出来了，要不然，你让爹可怎么活呀！”
张扬也叹道，“这下好了，你们父女团聚了！”
叶朝南在旁边问道，“风大叔，你在大禹国做什么呢？”
“哦，我呀，做点小生意。”
“我们在这里开了这家串串店，您若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住吧！”
“好好好，我自然是要和女儿一起的，我们父女啊，再也不要分开了！”
有客人点了炸串，茉儿和叶朝南连忙去招呼客人去了，这里，风起鸣和张扬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醉了。
快吃晚饭的时候，步细细去将甜瓜接了回来。
甜瓜一蹦一跳的和大郎二郎告了别，和步细细回了店里。
叶朝南半天不见甜瓜，将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甜瓜，这是阿爷，快叫阿爷。”
甜瓜看了一眼醉醺醺的风起鸣，一下子缩到了她爹的怀里，“爹爹，我怕！”
“甜瓜怕什么？这是阿爷。”
风起鸣喝的醉醺醺的，伸出手来，欲从叶朝南手里接孩子，“来，阿爷抱抱。”
“不要。”甜瓜只往她爹怀里钻，钻到没地方可钻时，哇的一声就哭了。
步细细连忙把甜瓜接过来抱着，带她去了后院玩耍。
叶朝南很尴尬，“甜瓜有些认生，风大叔，您别介意。”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哎，这个......孩子，怎么......管我细细叫娘呢？”由于喝的烂醉，风起鸣的舌头打了结，叶朝南勉强猜到了他说的意思。
“嗨，甜瓜命苦，娘没了，见步姑娘与她娘有些像，便一定要认她做娘。”
“哦，这样。”风起鸣打了个饱嗝，又道，“哎，你们......怎么管我的女儿叫......步姑娘？她姓风啊！”
叶朝南和茉儿对视一眼，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姑娘姓步，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姓风啊？
风起鸣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我娘子，她姓步。”
哦，原来步姑娘随了母姓。
见风起鸣和张扬两个人都喝醉了，叶朝南便想着如何安置二人。他与茉儿商议了一番，便让风起鸣和张扬先在他的房间里将就一晚，他去把杂物间收拾出来，将就先睡。
茉儿道，“怕是将就不了，以后风大叔定是和咱们一起住了。”
叶朝南点头，“那我索性就把杂物间收拾干净，以后我就在那里睡吧！”
“那只好委屈叶大哥了。”
“这有什么？我一张床就够了！”
步细细在房间陪着甜瓜写了会字，便听到叶朝南和茉儿收拾东西的声音。
“娘亲，那个阿爷是谁啊？”
“甜瓜，你不用管，快写字。”
“好。”
甜瓜又低头继续写字，她人小手小，手中的笔也小，是步细细专门给她买的小号笔。甜瓜一笔一划，写的十分认真，但其实写的七倒八歪，有的字和字手拉手，有的两两相对差点在纸上打架。
翌日清晨，风起鸣早早起了床，帮着茉儿和叶朝南买菜，串串。
步细细将甜瓜梳洗了，喂了早饭，送去上学，风起鸣自动提出要帮忙送孩子。甜瓜还是怕他，缩在步细细怀里不肯让风起鸣抱。
“爹，你帮着他们串串吧，甜瓜我来送好了！”
“哎，好。”
风起鸣虽然四十多了，人倒是十分机灵，看到茉儿和叶朝南如何串菜，他就学着如何串，串出来的成品竟也不比他两个串的差。
客人来点餐，风起鸣也帮着招呼，他能说会道，一点不犯怵，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在小吃店招呼客人的样子。
不过一个上午，风起鸣就完全摸熟了小吃店的运行规则，和客人们打成了一片。
吃午饭时，茉儿偷偷跟步细细说悄悄话，夸赞风大叔勤快又会来事，比她和叶朝南都强。步细细不置可否，风起鸣这个人跑了十几年的江湖，说话处事自然是机灵的。
甜瓜啃着鸡腿，津津有味。风起鸣打量了小甜瓜，笑道，“这孩子倒可爱？多大了？”
叶朝南笑道，“四岁半，快五岁了。”
“那还小。哎，细细，你早上是把孩子送哪去了？”
“私塾，送去上学去了。”
上学？风起鸣睁大了眼睛，“女娃儿 还要上学呐？而且，这么小？能学到什么？”
步细细道，“她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风起鸣摆手，“哎，没用的，小女娃儿，最重要的是以后嫁个好人家。学学女红，这倒是好的。学写字，有什么用？”
叶朝南和茉儿一愣，风大叔和步细细不是父女吗？想法为什么不一样呢？而他们俩已经被步细细扭转了思想，都认为女孩也应该读书。
茉儿下意识反驳，“学会了写字，以后可以自己开店啊！”
“开店要什么会写字？认得钱就行了！细细，你不也不会写字吗？不也开店了吗？”
叶朝南惊讶，“姑娘会写字啊，风大叔你不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