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晏眼皮子一跳，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
护士目光有些闪烁：“这个我也无法为您解释，但这是院长的意思，院长说患者现在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息，不能打扰。”
盛晏眉头微皱：“我这不算打扰吧？我来看看自己患者的病况算什么打扰？”
“这。”护士还是摇了摇头：“这个我无法为您解释，但院长的确是这么说的，还请您谅解。”
盛晏知道说再多都是枉然，还不如直接去问院长来的实在。
到了院长办公室后她敲了敲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少许后她隐约有点不耐烦了。
路过的护士看到走了两步回头问：“盛医生，你找院长吗？”
盛晏点了点头：“你看到院长了吗？”
“院长今天有事还没来呢，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不如打电话给他吧。”
盛晏恍然大悟，是啊，一通电话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亲自来找？
她笑着颔首：“谢谢。”
护士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罢手去忙活了。
盛晏走到电梯旁按下楼层后拨了院长的电话。
只是很奇怪，院长没接。
拨了好几通都是一个结果。
或许是真的有急事吧。
这件事也没必要那么着急，她只是想确认病患到底有没有事而已。
盛晏回了科室顺道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工位上翻看病历本。
这一看就更奇怪了。
病历本关于ICU那位的信息没了。
盛晏皱着眉心里那种感觉越发奇怪。
那位是她主刀的，没理由病历也被拿走了。
她得问问。
又打了一遍院长的电话，还是一样，无人接听。
到8点李丽跟张思思来了，两人笑嘻嘻的，看见盛晏两人双眼一亮立刻凑了过来：“盛医生牛哇。”
“盛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那台手术阵仗很大，几乎全院的人都知道了。
现在要说医院里大家最崇拜的人是谁非盛晏莫属。
盛晏笑了笑，无奈道：“别贫了，你们昨天谁值班？”
“我。”张思思举手。
“那有没有看到是谁动我病历本了？”
“病历本？”张思思仔细想了想一拍手：“对啊，我忘记了今天想跟你说来着，昨天院长来拿的，是不是ICU那位的病历本不见了？”
盛晏点头。
“那是院长拿走的。”张思思道，“院长说想把这件成功的案例分享给其他人就拿去用了，盛医生，你要出名啦！以后我们科室里也有一位明星医生了。”
原来是这样。
盛晏舒了口气，很快的又皱眉道：“可ICU现在那位的情况还没确定，现在就下决断太早了点，很有可能眼下的好转只是表面现象，稍有不慎就会再次引起并发症，后果不堪设想，院长太心急了。”
“这么严重吗？”张思思跟李丽睁大了眼。
盛晏点了点头，找了个例子比喻：“现在那位就像是个气球，浑身有无数个小孔在漏气，虽然最大的口子已经堵住了难免其他的小口子不会再继续扩大，万一再发生那种情况，气球很有可能来不及补救直接爆掉。”
两人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就这种棘手的病人你也接？”
稍有不慎就没了。
盛晏不以为然：“总不能因为棘手就放弃吧？只要他来了医院，医院就不会任由他等死，会想方设法的救下来，不过...”
盛晏叹了口气：“我今早想去ICU看看情况但被拦下来了。”
“为什么？”李丽跟张思思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隐约觉得哪儿不对。
“那是你的患者为什么把你拦下来？”
“不知道。”盛晏轻叹，“问护士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我等院长回来再问。”
“院长今天不在啊。”张思思皱眉：“我昨天稍微听了一下，院长还要出去好几天呢，盛姐姐，打电话问吧。”
“我也想，可院长电话一直没接，或许是一直在忙吧，算了，那位没事就好，你们赶紧吃吧，还要准备手术呢。”
这话一出两人立刻老实了。
第27章 生气
中午顾昀之照常来送午餐，见盛晏胃口不怎么好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起身走到她身后替她轻轻按摩肩膀：“姐姐，怎么了？”
盛晏摇了摇头：“没什么。”
“有人惹姐姐生气了？”
盛晏没回答，顾昀之见状俯身凑到盛晏耳畔，低声咛喃：“那我哄哄姐姐好不好？”
声音沙哑带着磁性，顾昀之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耳畔，痒痒的，盛晏一激灵连忙道：“别，这里是医院。”
随时都可能有人会进来，万一看到什么她真的没脸了。
“姐姐在想什么呢？”顾昀之低笑一声，“我说的哄就是单纯的哄姐姐几句。”
是她误会了。
盛晏尴尬的一批，低着头脸颊升起两片粉云，咬着筷子含糊不清：“我，我说的也是这个。”
“是吗？”
顾昀之眼底满是戏谑。
盛晏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样显得她像个老色批，满脑子的颜色思想。
见再逗下去盛晏坚持不住顾昀之轻声道：“没关系的，姐姐这么厉害任何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我相信姐姐。”
盛晏轻轻的“嗯”了声。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安慰话语盛晏心情却好了很多。
院长的电话直到晚上才打回来。
盛晏刚吃了饭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手机响起看到备注后盛晏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小晏啊，有什么事吗？白天在参加会议没注意。”
院长的声音夹着几分醉意，周围还有点吵，似乎在吃饭还有人吆喝着喝酒，盛晏皱眉，低声询问：“院长，我是想问问ICU那位的事情。”
“ICU啊。”院长笑了笑：“那位的手术做的很成功，他们的家人很感激我们医院。”
盛晏眉头皱的更紧了：“院长，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今早去ICU想看看病患的情况，但是被拦下来了。”
“这个啊。”院长回了人家一句话，继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那天辛苦了，再加上你昨天休息了一天，那位病患没人管，我就让屈主任去管了。”
“院长，不是我想休息，是您说给我放天假。”盛晏更正道。
院长哈哈笑了两声：“哎呀都一样，我也是看你这些年太辛苦了，适当休息也是好事。”
“那关于那位病患？”
院长有点耐烦：“屈主任那已经管了一天了，我的意思是让他继续管吧，反正你这一天也有好几台手术抽不出空。”
盛晏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院长的意思是以后那位也都归屈主任管了？”
“对。”院长说的直白。
盛晏深吸口气，忍着怒火：“院长，你这样不合适吧？那位是我主刀的病人，即便是要交给别人管那也是交给陈医生或者他人，屈主任全程都没参与手术您让他管什么？他知道具体情况？”
“屈主任虽然没参与手术但资历摆在那，小晏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有什么事回医院再说吧。”院长顿了顿，压低音量又道：“小晏，你一直很懂事，所以我希望你这一次也懂事，明白了吗？”
盛晏看着屏幕冷笑连连。
这一次也懂事。
意思就是她白白给人做了这么一场手术。
这场手术她也费了不少精力，从接到后就一直在想对策，商量具体，手术上每一道流程都是她亲自操刀的。
她背负的压力要远超其他人。
别人看重她照样看重。
凭什么手术成功后功劳却是别人的？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院长昨天那么贴心，原来早就计划好的。
她不在乎名声，却不甘心被利用。
盛晏缓缓走到窗前深吸口气，手机被她紧紧捏在手中。
她眸底一片冰冷。
就在此刻一双手从背后环住她，紧接着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昀之脑袋靠在她肩上蹭了蹭：“姐姐不冷吗？”
盛晏目光柔了下来，握住他的手：“还好，脑子有点不清醒，想吹吹风。”
“那姐姐现在清醒点了吗？”
“嗯。”清醒很多，也想明白了。
盛晏关上窗转身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吻：“一块洗澡吗？”
顾昀之愣了几秒，而后激动点头：“要。”
“那走。”
顾昀之将浴缸放满水，两人未着寸缕，顾昀之轻柔的抱着盛晏坐进去，浴室里满是雾气。
盛晏背对着他靠在他怀里，眼睛酸涩，她捧起一捧水将脸打湿。
水珠顺着脸颊落下，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说不委屈是骗人的，但她并不想顾昀之担心。
盛晏强撑起精神蹭了蹭，声音轻柔：“今天怎么这么安分了？”
要换作之前顾昀之估计早就把她按在浴缸里摩擦了。
顾昀之环着她吻了吻她的发丝：“今晚就想抱着姐姐。”
盛晏的心思太好猜了，只要一点不对劲他都能感觉出来。
他其实很想问问发生了什么，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吗，但姐姐不说不就是不想让他担心吗？
自己不能拂了姐姐的意，那就安静的陪着吧。
等姐姐想说了再说。
“是吗。”盛晏发出一声低笑。
“乖。”
盛晏泡的昏昏欲睡，最后还是顾昀之替她擦干头发抱着她去休息。
-
盛晏身体一向很好，很少感冒，只是次日醒来她发现自己浑身滚烫，脑袋晕乎乎的。
顾昀之正坐在床边拿着一根温度计看，见她醒了顾昀之轻声道：“姐姐，你发烧了，38°5今天要不在家里休息吧？”
盛晏半睁着眼懒懒的“嗯”了声，没有起来的意思：“替我打个电话去医院请假。”
“姐姐放心，我已经跟李医生说过了，李医生说她会替你请假的。”顾昀之放下体温计，拿过刚买回来的药，照顾着她服下。
“姐姐再休息会儿，我去给姐姐做早餐，今天喝粥好不好？”
“好。”盛晏躺下后闭上眼，整个人处于放松状态。
顾昀之又去拿了一块湿毛巾搭在她额头。
等听到关门声音盛晏才睁眼，换作以前她绝对不会请假，才38°5而已算不上什么，她还能爬起来再做两台手术，只是这次。
院长的做法寒人心，让她霎时间失去了动力，也算是想开了吧。
第28章 要失业了
这一趟她干脆在家里窝了三天，期间李丽跟张思思问了她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以病了作为借口一直拖着，直到中午院长电话过来她才慢吞吞的拿起手机。
顾昀之很识趣的去走去厨房切水果，盛晏去了阳台。
电话一接通便是院长满含怒气的质问：“小晏，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盛晏神色如常，懒懒的窝在吊篮里：“我病了。”
院长冷哼一声：“你别蒙我，什么病三天了还没好？要是实在没好就来院里看，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没在医院有多忙？”
盛晏没回话，院长顿了顿又道：“眼下正是院里忙的时候，你要是真觉得累了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给你休段假期，今下午回来上班吧。”
不是跟她商量，而是必须要去。
盛晏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的把弄着吊篮上的藤条：“我病还没好，恐怕去不了。”
“盛晏！”院长怒了，“别太过，我也是为了你好。”
“是么？为了我好？”
院长深吸口气，压低音量道：“你应该知道医院的规矩，你这样算是无故旷工，严重点会被辞退。”
盛晏叹了口气，语气淡淡：“那就麻烦院长您辞退我吧。”
“你。”院长哑然：“小晏，你别一时冲动糟蹋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这不是院长您先说的吗？”
院长一梗，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良久才缓缓道：“小晏，我知道你还在为那台手术的事情生气，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我希望你也能想开点，这件事我们做的的确欠缺考虑，院里会给你补偿。”
“屈主任那边很快会升职，到时候你们科室主任的位子就空出来了，你的资历最老，实力也是最强的，不出意外这位子将来就是你的。”
“更何况你不继续接手那位病人也是好的，那位病人的病情错综复杂你最清楚，我实话跟你说吧，他身份不简单，万一在咱们医院出了点事你就完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盛晏眉头微皱：“有多特殊？”
院长想了想，直白道：“这样说吧，他很有钱，能一手遮天...稍有不慎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你...”
不等院长话说完盛晏直接打断：“所以您从一开始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盛晏冷笑一声：“您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台手术有多危险，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但您还是接下来了，这样看来对方也不是急诊，应该是您特意从别的院里转来的吧？”
院长哑然，酝酿说辞：“小晏啊。”
“您还是别叫我了。”她现在听着都觉得很厌恶，“您知道他万一死在手术台上家里人不会放过主刀医生，所以您才不让屈主任上选择了我，我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是不是当天就剩半条命了？院长，您想的可真周到啊。”
盛晏如今一想着手都在发抖。
她不害怕出事，她是气。
气自己在这家医院待了八年，从实习到如今，她每天勤勤恳恳到头来就是这样的结果？
信任的院长为了院里的前途把自己推了出去。
有事她担着，成功了功劳是屈主任跟医院的，她怎能不气。
盛晏红了眼，下一刻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的手上，盛晏抬头，顾昀之正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半蹲着在自己身旁，无声的说：姐姐。
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盛晏心底一柔，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硬生生的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没必要为了这种事生气，更何况事情都发生了，自己除了在这表示不服之外也没别的法子。
她势单力薄，也只能在电话里发发牢骚罢了。
院长眼见着事情瞒不住了干脆也不再隐瞒，解释道：“这是院里决定的。”
总而言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盛晏轻轻的“嗯”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辞职，或者医院开我我都接受。”
